第16章 ︰事後
第1章︰事後
把NG全部算上,沈訣拍過的吻戲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以前他的吻幾乎全部奉獻給了異性,溫香軟玉,帶着女性特有的脂粉味。
猝不及防被謝安閑抓着領子倔強地吻上時,沈訣腦中咯噔一聲,短暫地忘記了掙紮。
他覺得酒味幾乎包裹了自己,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手卻還在摟在謝安閑腰側,是個欲拒還迎的姿勢。
謝安閑仿佛憋着一團火,在胸口滾過千百遍,終于找到了一個發洩的縫隙,便兇狠地燒出一路轟轟烈烈,趁醉意膽大包天地給了他一個吻,有一點燒盡所有再罷休的絕望。他貼着沈訣的唇輾轉,始終閉着眼,像沉浸在冰火兩重天的夢境。
他護在謝安閑腰側的手猛然放開,對方立刻失去了依靠般放開,雙目毫無焦距、昏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地歪倒在一邊。
沈訣站起來——因為動作太急有片刻眩暈——他不可思議地盯着謝安閑,來不及思考這人剛才是真醉還是裝醉。對方緊閉眼,好似很不舒服,就着一個扭曲的姿勢側卧。
“……”
他欲言又止,只覺得空間裏處處都是剛才的旖旎。
沈訣飛快地用冷水洗了個臉,從鏡子裏看到自己陌生的驚慌失措。他開着水龍頭,在潺潺的聲音裏突然一片空白了。
他不知所謂地神游許久,這才找回了點殘存的理性思考能力,順便洗了個澡。等他走出去時,謝安閑已經睡熟了,歪歪扭扭地橫在大床上,胡亂地抱着一個枕頭。
嘴唇微張,安安穩穩地發出一點嘟囔似的夢話,夾雜在一堆小呼嚕裏,乖得像只吃飽喝足在木屑堆裏做夢的倉鼠。
沈訣心想這是睡不成了,他索性坐到沙發上,充滿怨念地瞪向搶了自己被窩的人。坐了不到三分鐘,沈訣又站起來,他橫豎看不順眼,走過去把睡得亂七八糟的謝安閑捋順了,幫他解開領口的扣子,嫌棄地把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挪到枕頭上,蓋好被子,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他的酒氣。
沈訣從謝安閑懷裏抽出另一個枕頭,扔到旁邊的小沙發,自己委屈地躺下睡了。
夜晚不動聲色地潤物細無聲,他的意識仿佛始終徘徊在清醒與沉眠的界線上,被兩邊不停地拽,到最後直接一個激靈,在清晨七點醒過來。
這是他雷打不動的晨跑時間,沈訣一揮手摁掉了作妖的鬧鈴。他現在全身被群毆過一通似的酸痛,很想大手一揮喊一句去你媽的繼續睡,一翻身險些從小沙發掉下去,這才反應記起原因。
回憶密集而來,沈訣的臉有點不明所以地紅了。
他有跡可循的兩次睡沙發經歷,居然都是因為把床讓給了謝安閑。
沈訣最終沒能戰勝生物鐘,他或坐或躺或斜倚,怎麽都不舒服,只得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的去繞着花園走一圈。
順便在小攤買了生煎豆漿,謝安閑還趴在床上一動不動。沈訣有預感他不會在午飯時間前起來,于是把那件T恤脫了,光着上身接了杯水喝。他背心全是汗,發梢也濕漉漉的,整個人仿佛喝足了一夜露水的植物。
補充了點水分,沈訣咬着半個生煎,轉身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顯得一萬分的随意,可他一低頭一擡眸,對上了謝安閑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的一雙無辜的黑眼睛,正朝着他茫然地眨了眨。
陽光明媚的早晨,窗簾厚重地撇開一條縫,謝安閑一身酒氣地窩在被子裏,沈訣還沒穿上衣,怎麽看怎麽暧昧不清。
沈訣幹咳了兩聲,也不顧潔癖,立刻撈起搭在一邊的另一件衣服飛快地穿上。他尴尬地指了指桌上的早餐:“……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此言一出,沈訣只想扇自己兩巴掌。
他果真在攪混水這事上天賦異禀。
謝安閑跟個起床困難戶一樣艱難地從被窩裏爬起來,他好似還有點軟,這個動作分了好幾段,終于十裏長征似的坐穩了。他目光沒法聚焦一般在房間裏逡巡一圈,判斷自己到底在哪,最後定格在沈訣那兒。
“嗯,你昨天喝多了……在江北路那裏,我剛好出來看到,就自作主張把你拎到這邊……”他竭力地不越描越黑,見謝安閑還一臉懵圈着,繼續說,“你別誤會,什麽都沒發生。我剛剛去晨跑了才——”
謝安閑突然打斷他,含糊地問:“你昨晚睡哪的?”
和某個早晨如出一轍的對話,沈訣愣了片刻道:“沙發。”
那雙黑眼睛裏朦朦胧胧的一層霧氣迅速消散,謝安閑揉着太陽穴哼了兩聲,解開被酒精糟蹋成鹹菜的名牌襯衫,扶着牆去了浴室。
洗漱完畢,他換了件酒店提供的浴袍,出來後指着生煎問:“有我的份嗎?”
沈訣點點頭,又頗不自在道:“我也去沖個澡。”
待他算得上有些形容狼狽地關上門後,一直淡定無比的謝安閑突然蹲下了。他埋在自己的臂彎裏,一邊笑一邊止不住的覺得面紅耳赤,臉頰溫度急速升高,謝安閑捂着半邊臉,另一只手還抓着生煎,弄得滿是油。
謝安閑慶幸地想,是不是和沈訣緣分未盡?
三天前謝安閑來滬上談生意,此前投資的唐韶齊的文藝片最後将将收回成本,不能算成功,他來為了拉攏另一個合作夥伴,接觸光華傳媒的管理層。
這次談生意的對象是朋友介紹的,謝安閑原本以為大家從小接受的教育差不多,三觀理應合适。結果到了地方首先被連續放了兩天的鴿子,最終對方和他談天,地點居然約在一個酒吧,理由是給謝安閑慶生!
忘記了生日的謝總當時就無語凝噎了,好在他想得開,寬慰道,“沒關系,酒吧只要開了包廂也能談,環境不重要。”
可當謝安閑看到不知道哪裏找來的一衆十八線小明星還有網紅作陪的時候,就明白自己的安慰落空了。
他憋着一股氣,被灌得不省人事,中途好幾次想溜,終于溜出來時,被外面夜風一吹,冷暖交替,立時就靠着牆角吐了。
謝安閑生平第一次明白了立業的不易,只想快點離開是非之地。他氣得七竅生煙,腳卻軟得走不動路,他最後的意識是掏出手機給助手打了個電話,接着便靠牆滑了下去,有人停在他面前……
居然這麽巧遇到了沈訣。
他聽着浴室裏的水聲,心道,“從前想遇見都遇不見,現在不想見他,卻三番兩次地被他撞見最丢臉的時候,先是迷路又是醉酒……在他心裏形象肯定已經糟透了,話說回來,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嗎?那他剛才怎麽這樣慌?”
謝安閑山路十八彎地想了一堆醬醬釀釀的事,最後斟酌許久遺憾地否定“自己酒後亂性上了沈訣”這個可能——哪有人被睡了還能去晨跑的——沒能早起拍兩張床照,他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正當胡思亂想地起勁,根本沒心思追憶往昔的時候,謝安閑突然福至心靈地想起了自己意識還清醒時打給助手的電話,連忙撲到床邊撿起手機。
早就沒電自動關機了,謝安閑大喊一聲卧槽啊,也不顧別的了,連忙先充電。一連串的微信未讀、短信還有來電鋪天蓋地,有助手的,也有謝嘉樹打來的,還有平時管他去死都不吭聲的謝正則。
他斟酌了一下,給助手回了條消息,大意是昨晚被朋友接走了,讓他不要擔心。然後深呼吸一下,想着怎麽也要跟家裏人說一聲。
解釋完來龍去脈後,失聯一整夜的謝安閑果不其然被大哥罵了個狗血淋頭。
沈訣換了身衣服出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謝安閑沒骨頭似的趴在床上打電話,态度極其敷衍,另一只手端着裝豆漿的塑料杯子,然後百無聊賴地翻了個身,懶散地說:“我還健在呢,昨天為了拉個投資差點沒被灌死,要不是我男神從天而降……”
電話那頭說了什麽,沈訣一概不知,因為某個久別重逢的稱呼,他在謝安閑看不到的角度笑了起來。
謝安閑沖着手機吼了句“我信號不好哎呀聽不見風太大”之後幹淨利落地挂掉,又旁若無人地喝了一大口豆漿,側眼瞥見沈訣,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他仿佛第一天看到沈訣那樣,五官微小的變動,顯出一種手足無措的緊張,偏偏還要保持剛才的輕松氣氛,或是短暫性遺忘了此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賭氣的話。沈訣一言不發地等他先說什麽,平時聒噪的謝安閑卻閉嘴了。
相顧無言的沉默,謝安閑七零八碎地想了好多東西。
比如沈訣怎麽還大發慈悲地把他撿回來,說好的人生信條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呢;比如他持久地沒能問出口的那句,“你為什麽對我好”;比如要不還是把之前的話自己吃下去,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好了。
謝安閑怎麽想都不對,索性當了逃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把自己裹了起來,露出個一頭淩亂的小卷毛。
沈訣:“……哪裏不舒服?”
謝安閑苦情地說:“大哥放話,等我一回到京城就打斷我的腿。”
沈訣暗自好笑,不能表現出來,強行嚴肅道:“你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
總算打開了個話匣子。謝安閑暗自摸摸鼻子,心有餘悸地想果真裝可憐是世界上最好使的招數之一,遂添油加醋地把合作的“朋友的朋友”坑自己一把又把人灌到爛醉如泥的事說出來。
最終謝安閑沒忍住把一直的疑慮問出來,厚臉皮強裝成無辜誠懇的模樣:“謝謝你昨天幫忙,我真的沒對你做什麽吧?”
他深知自己仿佛酒品不太好,也模糊地記得有一個绮麗的夢境。
沈訣的表情有一刻失控,随後鎮定自若道:“沒有。”
謝安閑純良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不再說話了。心裏卻想,個屁,你耳朵紅了。
青天白日下,仿佛任何僞裝都無從遁形。謝安閑不是個好演員,他只得盡量避免多說多錯,眼看着沈訣站在穿衣鏡前打領帶,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模樣,卻還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謝安閑慌了。
他和沈訣能遇見實屬意外,而此前的所謂“訣別”在現在看來簡直如同小孩子賭氣。謝安閑不知道沈訣有沒有當真,可看不見他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沈訣打開衣櫃找外套,他今天要和爍天的一個高層見面,商讨接下來的發展定位。突然聽到後面有人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他放下外套轉過身去,脊背靠在了牆上:“曉得了,想我陪你過啊?”
那雙平日裏總看不懂情緒的深邃眼睛這會兒正含了笑意,眼角稍稍吊起,立時就溫柔得春風化雨了。
謝安閑美得找不着北。
什麽別撩我,見鬼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沈家哥哥,深度純情【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