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09 那姑娘就是林青槐扮的!
司徒聿控制不住想要去看個清楚的沖動,單手撐着岔道上的木頭護欄,縱身躍了下去。
戴着帷帽的那姑娘,有一張跟林青槐一模一樣的臉!
“殿下!”驚蟄慌了神,也跟躍下去。
他這是看到了誰,竟如此激動?
這邊的動靜不小,桃花樹下的衆人渾然不知。
林青槐見小九失了魂,眉眼微微彎了下,趕緊放下被掀起的帷帽簾子,垂眸看向懷中的小姑娘。
“是你?”看清那姑娘的面容,她手臂一松,不耐煩地推了對方一把,面若寒霜地跟小九說,“小師父,我等是來拜見靖遠侯的,煩請帶路。”
沒規矩到處亂跑的那姑娘,是楚卿珩的妹妹楚音音。
上一世,她在十七歲那年的中秋燈會上遇到這姑娘,之後這姑娘便到處宣稱自己與她情投意合,武安侯為此數次求司徒聿賜婚。
單是如此也便罷了。
這姑娘學了一身內宅婦人害人的手段,竟敢在她的茶水裏下藥,意圖讓生米煮成熟飯,害她險些在司徒聿面前暴露身份。
一計不成,她又生一計。
自己與大夫人過定後,這姑娘竟帶着人,去毀了大夫人的容貌。
大夫人的出身雖不高,卻救過她的命,知她是女兒身,仍舊願意嫁入侯府。
恩人被如此欺負,她自然不會忍,當場就把仇給報了。
這會再見到這張天真無邪的臉,還是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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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瞧着好生面熟?”楚音音沒站穩摔了個屁股墩,小臉皺成一團,眼底漫起水霧巴巴看她,“我叫楚音音,今日一早我好似見過你?”
早上去聚寶齋挑珠花,在飛鴻居喝茶的那位美貌公子,與這姑娘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看錯了。”林青槐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微微側過頭。
司徒聿疾跑而來,挂着瘀青的俊美面容染了薄紅,眼尾也紅了,模樣帶着幾分靡麗,竟有幾分可憐的況味。
她輕輕籲出口氣,伸手抓着還在發呆的小九的後領,将他拎到自己面前,咬着牙軟軟開口,“煩請小師父帶路。”
小九回過神,豎起圓乎乎的小手行禮,“施主請随小僧來。”
不得了了呀!這位女施主和六師兄長得一模一樣,兇起來也像他。
聲音聽着軟,牙都要咬碎了。
她會不會是六師兄的妹妹或者姐姐?
“姑娘留步。”司徒聿聽到不是自己熟悉的聲音,還是伸手攔住她,面色冷凝,“在下司徒聿,敢問姑娘芳名。”
方才驚鴻一瞥,他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至少有八分。這姑娘不止是臉蛋,便是連身形都像極了林青槐,她到底是誰?
“出門前家父曾叮囑小女,上京這地方的騙子最是精明狡猾,萬不可将自己的名字随意告知他人。”林青槐禮貌福身,“公子見諒。”
大意了!
方才接楚音音時,帷帽的簾子被風掀了起來,他應是看到了自己的臉,才如此匆忙跑來。
幸好他沒瞧見自己推楚音音,否則定會勘破自己的身份。
她曾被楚音音下藥一事,眼下只他二人知曉。
“他可是當朝三皇子!”楚音音聽了他二人的對話,禁不住擡高下巴,鄙夷呵斥,“你從哪兒來的,滿嘴胡話還不知禮數!”
司徒聿像是沒聽到楚音音說了什麽,只靜靜看着眼前的人,忍住掀她帷帽的沖動。
不可能的。
若林青槐是女子,為何會娶了那麽多房的妻妾。
可這人的氣息、身形,都讓他無比的熟悉。
“我從哪兒來不需要跟姑娘你報備。倒是姑娘你,竟偷偷跑來僧人住的地方,如此行徑着實讓人敬佩。”林青槐勾了下唇角,慢條斯理地跟她掰扯,“小女入京的時日雖不長,也知姓楚的勳貴只武安侯一家。姑娘身上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凡品,沒猜錯的話,你便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吧。”
楚音音被她一通搶白,一雙妙目不敢置信睜大,紅着張小臉恨恨咬牙,“你好大的膽子!”
“多謝誇獎。”林青槐揚了揚眉,笑道,“面對救命恩人非但不感恩,還要出言教訓,這家教也讓人嘆為觀止呢。”
說罷,她一甩袖袍,抓着小九若無其事走人。
再不走,自己就要被司徒聿看穿了。
谷雨等人也都吓得不輕,她一走,馬上緊緊跟上去。
“楚小姐當真好家教。”司徒聿冷哼一聲,沉着臉,邁開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上那幾個主仆。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那人真的是林青槐。
奈何隔着帷帽,自己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
“三殿下你不要信那人的話。”楚音音委屈扁嘴,眼眶也紅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只是瞧着這株桃花樹上的花開的極好,這才過來,并非是……并非是存着其他心思。”
司徒聿充耳不聞。
楚音音咬着唇,用力跺了跺腳,捂着臉哭着跑開。
司徒聿一路跟到林青槐住的禪院外,眼睜睜看着那主仆四人進去,自己則被小九攔在門外。
“六師兄的禪院不能随便進,十三師弟請回。”小九背着手站在臺階上,小腦袋被日頭曬的發光,胖乎乎的小臉嚴肅繃緊,“師父說了,你昨日私自離寺,須得抄《清心咒》十遍。”
司徒聿:“……”
驚蟄扭臉看向別處,伸手摸了摸鼻子,防止自己笑出聲。
殿下在方丈的親傳弟子中,輩分最小。
“十三師弟,你怎麽還不走?”小九咽了咽口水,藏在身後的手動了下,不悅皺眉,“你今日不能進禪院,這也是師父說的。”
來找六師兄的女施主給了他一塊糕點。她還說,只要攔住十三師弟,一會就給他更多的糕點,都是飛鴻居出的素糕點。
“九師兄,你的口水快淌下來了。”司徒聿揶揄一句,無奈轉身。
今日好多人看到他來了鎮國寺,賀硯聲還在大殿那邊等着,他确實不該進自己的禪房。
“十三師弟,六師兄還不知你的身份,你莫要吓他,他會打你的。”小九哼了聲,一屁股坐到臺階上,開心拿出糕點往嘴裏送,含糊嘀咕,“六師兄最好,會釀酒還會送糕點給我吃。”
司徒聿腳步頓了頓,回頭去拿走他手裏的糕點,故意分走一大半,“師兄照顧下師弟是應該的吧,師弟現在很餓。”
小九:“……”
十三師弟還俗後一定找不到媳婦!
竟然搶小孩兒的糕點。
司徒聿吃了口糕點,發現是飛鴻居的味道,劍眉微挑。
那姑娘穿着很尋常,倒是個深藏不露的。
飛鴻居的糕點賣的非常貴,一份紅豆餡餅只四個就要一兩銀子,想吃就要舍得銀子。
方丈沒見着,司徒聿回到大殿前,賀硯聲還沒出來。
他踱步進了邊上的亭子裏坐下,滿腦子都是方才的驚鴻一瞥。
那姑娘說是來拜訪靖遠侯?
林青槐昨日才受了驚,靖遠侯不在府中安撫他,一大早跑來鎮國寺作甚?
司徒聿擡手按了下眉心,扭頭看向禪院的方向,心底忽而冒出一個極其荒唐的念頭——
那姑娘就是林青槐扮的!
他若是直接過來,昨日救他的小沙彌定會暴露。林陌治不了他和林青槐,還治不了一個小沙彌嗎?
也不知這一世,有沒有機會哄着他,穿一次女裝給自己看。
……
林青槐進了禪院,大步走到哥哥的禪房外敲門。
“吱呀”一聲,門被人拉開,父親那張熟悉的臉出現眼前。
林青槐擡起頭,鼻尖湧上陣陣酸澀,“爹爹。”
上一世父親出事那日,她眼睜睜看着他連人帶馬一起掉下山崖摔成肉泥,救都來不及救。
爹爹走後,她的天也徹底塌了。
此後多年,爹娘離開的一幕反複入夢。
方丈說,是她不肯放過自己。
人死如燈滅,不會入夢。
“快進來,外邊涼。”靖遠侯林丞面上浮起驚喜,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她進去,“寺裏的醫僧給你哥哥看過了,養上個把月就能好利索。”
“我都說了沒大礙,是我娘不放心。”林青槐收起難過的情緒,摘了帷帽坐到團蒲上,眉眼冷冽,“此事還沒完,大堂兄帶在身邊的護衛,不是侯府的人。”
“他們好大的膽子!”林丞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掌拍到桌子上,“真以為我這侯爺是只紙老虎嗎!”
“咔”的一聲,被他拍過的桌子裂開,桌子的四個腳都碎了,桌面啪的一下壓到地上,發出巨響。
林青槐:“……”
有這樣的一對爹娘,自己跟哥哥都沒長歪,莫不是祖墳冒青煙?
“我也覺得那護衛面生,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平日裏疏忽了,沒多想。”林青榕撓了撓頭,心虛垂下眼眸,“昨日多虧妹妹及時出現,不然我可能看不到爹娘了。”
就是妹妹出手有點狠,面對親哥也不留餘地。
他昏迷了快兩個時辰才醒。
“這事是三皇子查到的,爹爹你先不用插手,大皇子和二皇子當中,必定有一個知曉大堂兄的計劃。”林青槐若無其事地拎起沒壞的茶壺倒茶,“另外還有件事,主院這邊有許多東院的耳目,我娘這一胎隔了快十五年,她也三十多了,各方面多注意下。”
在她爹眼裏,她跟哥哥是抱養的,都沒娘重要。
有陳元慶說的補藥單子,還不算是證據,得先給父親提個醒。
“我一會就跟你娘說,往後你娘的吃食我親自操持。”林丞欣慰抹淚,特意蓄的美人須一抖一抖地跳,“雲姐兒長大了,穿了女裝,爹爹險些認不出來。”
林青槐:“……”
哭的這麽假,肯定有事求她。
林丞略尴尬地擦了擦眼睛,嗓音低下去,眼神閃躲,“雲姐兒,你娘把我私庫的鑰匙都收走了,你看……”
昨夜他夫婦倆跑來見方丈,他給算了下,滿臉驚詫地說兒子的大劫過了,女兒可以接回去養。
他開心得忘了形,禿嚕嘴,說出自己給女兒置辦了一份嫁妝的事。
好嘛,夫人聽到後直接摸走了他私庫的鑰匙,啥都沒給他剩。
“妹妹……”林青榕使勁給她使眼色,示意她門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