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3 這人不高興時用吃的哄就好
“小心!”司徒聿長臂一伸,攬着她的腰将人拉回來抱住,一塊躍下臺階。
林青槐慌忙中抓着他的胳膊,臉頰撞到他胸口上,整個被他身上的冷冽的松柏香籠罩着,心跳如雷。
到底是男子,他的胳膊緊實有力,隔着袖子都能感受到指腹底下的肌肉,所蘊含的力量。
若不是自己也從小習武,他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
雙腳落地,地牢的全貌盡收眼底。
林青槐推開他,死死壓下心中莫名湧起的那一絲悸動,佯裝淡定,“他在哪。”
司徒聿懷裏一空,心卻像是泡在蜜水裏,哪哪都是甜的,“跟我來。”
林青槐擡腳就走,面頰燙的像是着了火。
順着長長的通道一直走到地牢最深處,侍衛打開其中一間地牢的門,恭敬退下。
林青槐進去看了眼被綁起來的盜賊,伸腳把牢裏的那張圓凳勾過來,一屁股坐下,“又見面了。”
她沒見過此人,去圍場的人是哥哥。
“你想知道什麽。”男人睜開腫脹的眼,艱難出聲,“我該說的已經說了。”
“是嗎。”林青槐揚了揚眉,取出懷裏的挂着玉墜的金鏈子,稍稍舉高并晃動起來。
“這是要賞給我的?”男人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不值錢。”
“那你說什麽值錢?”林青槐發現他不被鏈子吸引,倏然傾身過去,靜靜看着他的眼睛,嗓音柔和下來,“你想要什麽,都說出來。”
男人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不多時眼皮便耷拉下去,喃喃出聲,“想回去看看我那沒人照顧的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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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聿抱起胳膊,落在林青槐身上的目光,格外溫柔。
他沒說這是什麽本事,幸好也沒對自己用過……
“你這麽有孝心,她若是知道一定會很欣慰。”林青槐笑了下,循循善誘,“告訴我,林少卿跟你們怎麽說的,他又是如何把你們給換出天牢?”
男人沉默了會,滔滔不絕的開始訴說,還提到兩位皇子。
司徒聿一字不漏都記錄下來,劍眉壓的極低。
林青槐抿着唇聽完,讓他在供詞上畫押,神色不見舒展,反而愈發凝重。
“我都知道了,你好好睡一覺。”說完,她站起來,寒着臉離開牢房。
二叔竟然偷偷換了三個人出來,剩下的那兩個被藏在城內,這盜賊也不知具體的地方。
司徒聿示意侍衛把牢房門鎖上,加快腳步跟上林青槐,籠在昏暗裏的臉上挂着心疼,“書房有輿圖,按照他說的幾個特征不難找出來。”
“真為我爹不值。”林青槐閉了閉眼,唇邊泛起譏諷的笑,“我爹十六歲襲爵,對兩個弟弟一直照顧有加,哪曾想二叔對他的恨意如此之大。”
上一世,靖遠侯府所有的悲劇,都因二叔的野心而起。
她尚未及笄便一連送走三位至親,獨自撐起侯府。若不是身邊還有兩位師父,有三叔一家,有賀硯聲、司徒聿,她根本撐不下來。
“這一世會圓滿的。”司徒聿輕拍他的肩膀,“開心些,咱去看輿圖,完了我請你吃飯。”
林青槐點了下頭,提不起勁。
上京對她說來說,是閉着眼走都不會迷路的地方,有輿圖在,找個特征明顯的地方易如反掌。
兩人回到書房打開輿圖,按照那盜賊說的特征,很快便圈定四個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這兩處地方離崇業坊近,由我的人負責,剩下那兩個地方離你的天風樓近,讓你的人去核實。”司徒聿負着手,清潤的嗓音透着輕松,“先去吃飯。”
“你怎麽知道天風樓是我的?”林青槐訝異擡起頭。
她就沒承認過這事。
司徒聿揚了揚眉,徐徐傾身在他耳邊笑,“林相莫不是忘了,當年你被楚音音下藥,是誰救的你。”
林青槐:“……”
“你還欠我一句謝謝。”司徒聿直起身,神色愉悅,“朕等林相的這句謝謝,可是等了十七年。”
上一世自己為他做的事不少,要一句謝謝不過分。
“我為了你,男/根都被人切了,也沒你聽你說謝謝。”林青槐擡高下巴,頂着隐隐發燙的臉頰,負手走了出去。
司徒聿:“……”
沒法聊了。
回到南市附近下車,司徒聿覺察到林青槐的情緒還是不對,路過賣糖葫蘆的小販,回頭跟驚蟄拿錢去買了兩串。
這人不高興時用吃的哄就好。
“我沒吃過這個,你陪我吃一串,不然有點傻。”司徒聿伸手拉住林青槐的袖子,給了他一串糖葫蘆,“小時候不敢吃,後來是沒機會吃,有機會也忘了。”
“你是說你秦王叔的母妃,被人在饴糖裏下毒那事?”林青槐接過他遞來的糖葫蘆,又忍不住揶揄,“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怎麽就一點都不怕?自己死了不算,還拉我陪葬。”
司徒聿:“……”
自己的死法就這麽讓他介懷?
不都是死嗎。
怎麽死還要分個高低貴賤來。
林青槐見他說不出話來,心情頓時就特別好,開心咬了口糖葫蘆。
她也好多年沒吃。
裹着饴糖的橘子酸酸甜甜,一口吃進去,橘子汁在嘴裏爆開,微酸的味道讓人精神一振。
“味道不錯,你快嘗嘗。”林青槐忍着哆嗦的沖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司徒聿,“不騙你。”
司徒聿垂眸,少年的眼彎成了一輪淺月,瓷白臉映着驕陽,根根分明的長睫在臉上投下淡淡的暗影,一颦一笑都帶着幾分狡猾的勁。
他笑了笑,張嘴咬下一塊糖葫蘆,俊美的面容霎時酸得皺起來。
“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死了。”林青槐曲起胳膊拐了下他的腰,低低笑出聲,“好騙。”
上一世能活到三十六歲全靠命硬。
身為帝王,哪怕是近臣也要防備一二,不可徹底交心。
“你吃我送的紅豆糕,不會從來沒想過有天,裏邊會摻了毒藥吧?”林青槐心思電轉,怔怔仰起頭看他,潋滟美目寫滿了驚詫,“我何德何能,讓你如此信賴。”
她醒來那會還在憤憤不平,以為自己為他披荊斬棘十八年抵不過讒言,孰料竟是誤會一場。
“你與硯聲都是我的心腹,若你們都不值得我信任,我還能信誰。”司徒聿深深看進他的眼底,才冒出來的一點歡喜,在他澄澈的目光裏分崩離析,“若是對你還留着一二分戒心,如何對得起你切根以護。”
林青槐:“……”
不想跟他說話了。
司徒聿心情大好,又咬了口糖葫蘆,酸的滋味過去嘴裏全是甜。
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只有他一個罷了。
“我要去飛鴻居吃飯,餓死了。”林青槐被他看得一陣心虛,面頰止不住發燙,“吃窮你。”
他的眼神宛如深潭一般,她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被吸進去。
上一世,他們私下交情也好,卻沒現在這般自在親密。
君臣、知己的界限她一直拿捏的很好。
如今他倆是難兄難弟,不一樣。
“嗯。”司徒聿應聲跟上。
到飛鴻居,林青槐帶他去自己專屬的包廂,點了菜邊聊邊等。
司徒聿先說了自己的懷疑,尤其是自己失明、建寧帝駕崩時的種種疑點,爾後話鋒一轉,“你手裏那張單子怎麽來的,方才細細分析,可見幾個月後我會失明僅僅是開端。”
他失明之時,靖遠侯還健在,當時查到是大皇兄所為,他知道林青槐從中做了動作。
如今看來,便是沒有他推動這個結果,這事也會落到大皇兄身上。
大皇兄死後,隔了一年,二皇兄謀害他的事情敗露。父皇為此震怒吐血,太醫的說法是,那口血吐出來應是好事。
然而一個月不到,父皇便卧床不起直到駕崩。
“上一世給我娘下毒的人給的,寫方子的人大概死在十年前。”林青槐咬了下唇,眼底浮起興味,“十年前,宮裏可有發生過什麽大事,說不定有線索。”
陳元慶說他師父是被黑衣人砍殺而死。事情發生之時,他應該還年幼,否則黑衣人不會放過他。
照此推算,此事至少發生在十年前。
十年前她在鎮國寺,天天都在習武讀書。
“宮裏無事發生,朝中也無大事。”司徒聿仔細回想了下,面色倏然冷肅,“或許不是一個兇手而是兩個,甚至是好幾個。目的如你所說,殺死我爹和他的所有子嗣。”
“有可能。”林青槐往後一靠,又忍不住嫌棄,“你後宮的情況怎麽樣也說下,三個皇子都不像是你的種。”
他登基之前定了太子妃,還是從司徒修手裏搶過去的,卻過了好幾年才大婚。
她一直懷疑他的後宮有問題,皇後和妃子都不鬧,就是孩子也完全不像他。
“後宮從皇後到妃子入宮前我就查過。”司徒聿避開她的眼神,猶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皇後欲毒殺他被識破後,特別安分。在她和貴妃生下三個皇子後,就被他嚴加看管起來,同時處死了被囚禁前就啞了的二皇兄。其他沒侍寝過的妃子,他每次封賞下去都是人人有份,因而沒人鬧。
若是那人想殺的只有自己,不應該連累林青槐。
這人定是知曉自己愛慕林青槐,又知林青槐的秘密,這才借着他們手殺了彼此。
他有什麽秘密?
“你死了,太子登基也還是你爹的子嗣。既然猜不到幕後之人的身份,那先從宮裏查,一個都不要放過,單子的來歷天風樓去查。”林青槐真想啐他一口。
後宮沒問題,他怎麽會被人毒死還連累自己。
司徒聿不說話了。
林青槐吃過午飯安排好人手去保平查陳元慶和他師父,帶着冬至回侯府。
進門聽管家說,府中來了對從鄉下來的管家夫婦,她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大步去正廳。
果然,坐在正廳裏手拉着手姿态親昵的管家夫婦,正是她爹娘。
“你倆怎麽回來了?”她沒眼看爹娘的恩愛樣,屏退了左右讓冬至在門外守着,撩開袍子坐下,“消息收到了吧。聖上這是給三殿下培養近臣,女兒越俎代庖替哥哥争取到了機會,明日便去大理寺觀政。”
“雲姐兒,有件事我倆沒和你商量,就做好了決定。”林丞低着頭,不敢去看女兒的臉色,“咱靖遠侯府的千金,明日入京。”
林青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