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5 “男女授受不清

小雨細密, 紛紛揚揚的雨絲落在傘頂,彙成水珠子滴答落下。穿着一身玄色蟒袍的少年,俊美陰沉的面容掩在傘下, 墨色星眸似蒙了一層霧, 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林青槐定了定神,擺起端方得體的姿态福身, “見過晉王殿下,賀世子。”

司徒聿這是受了誰的氣, 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 讓人脊背發涼的陰鸷氣息。

“林姑娘來國子監, 可是來找在下?”賀硯聲偏頭看了眼司徒聿, 目光又落到林青槐身上。

少女打着一把繪着牡丹二喬的艾青色紙傘,三千青絲僅用緋色發帶随意束起, 露出絕美無暇的面容,簡單爽利。一襲妃色古紋雙蝶雲形千水裙,襯出她纖細的腰肢, 美人如玉,俏生生立在雨中, 依稀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凜然氣勢。

他聽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面頰升起絲絲熱氣, 忽而怕她說出答案。

“我聽聞國子監內才子雲集, 便來瞧一瞧。”林青槐淡定揚眉, 唇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 “聽兄長說賀世子才名遠播, 想來同窗也不會太差,可惜我還未進去便被門房擋住。”

她是來找賀硯聲的,可不能直接說, 免得他誤會自己對他有意。

“原來如此。”賀硯聲掩去眼底的失望,笑容溫潤,“門房為何不讓你進,我不曾聽說過國子監不準女子進入。”

倒是有這樣一條約定成俗的規矩,女子不可進入國子監。

“大梁也無律法規定,女子不得踏入國子監。”司徒聿親耳聽到林青槐說,來國子監不是為了找賀硯聲,心底高興,面色依舊陰沉駭人,“他可有說出理由來。”

“我等着他說呢。”林青槐彎起唇角,轉身看着那吓壞了的門房,紅唇微張,“你可想好了,大梁的哪一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進入國子監。若你能說出一二,我不止今日不進去,往後也絕不踏入半步。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那我便日日都來,我還要來這國子監讀書。”

國子監的監生大半是城內官員子弟,尋常官員的子弟入學前,要通過族學和各個書院的考校,才能拿到名額。

只拿到名額還不算是國子監的監生,還需參加國子監的入學考試,考過才能正式進入國子監就讀。

她可以不用考試,讓爹爹找建寧帝胡攪蠻纏一通便行,不過她現在決定自己考。

國子監的入學考試在三月底,夠她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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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莫要為難小的,這國子監自開設以來,便沒讓女子進門的規矩。”門房面色發白,後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濕,止不住發顫。

這姑娘前日跑去太仆寺主簿家裏,詢問如何選馬之事傳的沸沸揚揚,今日又跑來國子監胡鬧,真真叫人頭疼。

“合着本朝的皇後不是女子啊。”林青槐笑了下,溫軟的嗓音帶着明顯的威壓,“正好我前幾日見過皇後娘娘,不然真要被你給蒙騙過去。小女自認沒有皇後娘娘的才情,也無皇家身份,可小女是女子。”

上一世她便深知女子活着不易,所做有限。

如今她以女兒身的身份示人,總要努力争取一番,争取讓天下的女子挺直了腰杆活着,要那些男子不敢再小看女子。

“這這……”門房被她說的無言以對。

“林姑娘所言極是,本王的母後也是女子,既無律法規定為何偏攔着林姑娘不讓進。”司徒聿垂眸,眼底藏着不易覺察的笑,嗓音涼涼,“定安三十六年春,懿寧公主和嘉安郡主曾到國子監旁聽月餘,她們也是女子。”

她們可以仗着皇權進去,林青槐不需要。

以她的才學,整個國子監的監生都不是她的對手。

“晉王殿下恕罪,小的……小的是一時糊塗。”門房吓到哆嗦屈膝跪下去,“小的有眼無珠,還請晉王恕罪。”

“你可別跪,我今日不進去,女子是否真的不能進我自會問清楚。”林青槐眼疾手快,及時将門房拖起來,“你只負責守在這,規矩又不是你定的。”

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

這門房是故意為難自己,正巧,她還真需要鬧這麽一場,才有借口進國子監。

論胡攪蠻纏,舉朝上下無人比得過父親。

“多謝姑娘體諒……”門房的腦袋幾乎要埋到胸口去,哆嗦行禮,一雙腿險些站不住。

規矩不是他定的,可擋着不讓進門确實是他故意刁難。

都說這靖遠侯府的千金是從鄉下來的,不懂規矩,鬧出去拜訪太仆寺主簿的笑話便算了,還抛頭露面開書局,整個上京的百姓都在看笑話。

聽她報上身份,他便想看她出醜,因而不讓進去。

“你來國子監瞻仰學子的風采?”司徒聿沒看那門房,目光柔和落在林青槐臉上,“我陪你進去看。”

他今日也是來打聽,國子監的監生是否受紙張提價影響,順道核實明年春闱中了進士的監生,是否在此時便已被燕王叔收攏。

國子監的監生大多是上京人士,控制起來要方便一些。

各地的考生要到六七月份後,才會雲集上京。

“不看了,晉王可知上京何處的館子味道好,我餓了。”林青槐擡起頭,微微一笑,“殿下告訴臣女便好,臣女自己找去。”

在外人跟前,他們不熟。

一起吃飯這種事能不做便不做。

“我倒是知道一家做官菜味道不錯的館子。”賀硯聲含笑插話,“我與令兄長是同窗,我們兩家又素來交好,這頓飯我請客。”

晉王看着像是奔她而來?

“既然賀世子做東,那算上本王一個。”司徒聿冷笑,“賀世子帶路吧。”

林青槐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那只好讓賀世子破費了,你我兩家雖交好,可男女有別。多個人去也不錯,免得讓人誤會。”

跟誰單獨去吃飯都不好,不如一起去。

上一世又不是沒一起喝過酒,一起罵過人,一起打過架。

“那便請吧。”賀硯聲看看她又看看司徒聿,總覺着這兩人在一唱一和?

林青槐略略颔首,打着傘不疾不徐跟上去。

爹爹和娘親不喜建寧帝指婚,但也看不上賀硯聲。安國公夫人不是個好婆婆,這事不用自己說爹娘也瞧得清楚,爹爹日前會提到賀硯聲,不過是病急亂投醫。

安國公夫人與娘親同樣出自武将之家,沒出閣前性子也差不多,都爽利活潑不愛守規矩,出閣後整個人都變了。

許是近墨者黑。

她進了國公府便沒了自己的性子,行事做派,與那些自小養在深閨的夫人一般,甚至比她們更嚴苛。

賀文君便是因為她太過看中所謂的名節,生生被逼死。

不就是沒生出兒子嗎?婆婆都不說什麽她一個當媽的,逼着女兒拼命生。兒子是生了,不到二十歲的賀文君,也因血崩死了。

如此婆婆她是不會要的,怕自己忍不住會動手,滅了整個安國公府。

皇後的性子雖好,可後宮就是個籠子,她更不會要。

這世間又不止他們二人是男子,她誰都沒考慮過。

……

賀硯聲說的館子離國子監不遠,因而三人都沒乘坐馬車,慢慢步行過去。

林青槐在中間,左邊是賀硯聲右邊是司徒聿。兩人比她高大許多,這可苦了她了,從傘面上落下的水珠,時不時滴到她肩上,冰涼透骨。

“傘給我。”司徒聿拿走她手裏的傘,大大方方地與她共撐一把傘。“本王與你兄長是同僚,他又是本王的伴讀,理應照顧你一二。”

林青槐:“……”

賀硯聲:“……”

臭不要臉!如此借口也能講得出來?

三個人過了大街,遠處忽然奔來一架馬車。

那馬匹發了狂橫沖直撞,車夫控制不住重重摔到地上,車廂被甩來甩去,驚得路上的百姓驚惶避讓。

刺耳的尖叫聲沖破細密的雨幕傳開去,此起彼伏。

林青槐聞聲看去,認出那是自家的馬車,瞳孔縮了縮,來不及多想,身形一晃輕巧如蝶般掠過去。

靖遠侯府的所有馬匹,都是父親精挑細選買來的,脾氣溫順聽話。平日裏喂養也有專人負責,馬匹會發狂多半跟上一世一樣,被人下了毒。

原本用在今年秋狝中的手段,如今竟用在哥哥身上,實在可惡!

“大小姐!”冬至也掠出去,雨燕一般沖向受驚的馬匹。

司徒聿眯了眯眼,身體比腦子更快,在冬至掠出去的剎那,人已經朝着林青槐追去。

驚蟄迅速跟上,去幫冬至的忙。

馬匹被冬至抓了缰繩,忽然揚蹄站起。車廂眼看就要落地,電光火石間,林青槐抓住哥哥的衣領,将他從車廂裏拖了出來,抓住司徒聿手迅速落到安全的地方。

“轟”的一聲巨響,馬車砸到濕漉漉的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司徒聿身形一晃,攬着他兄妹二人,往邊上退出去幾步,拿傘擋住飛濺而來的水滴和碎木。

林青槐籲出口氣,緊張看着已昏過去,額上被撞出血面色慘白的哥哥,肝膽俱裂,“哥?”

他可千萬不要有事。

“傷好似不重。”司徒聿将傘移過去,遮住落到他們兄妹二人身上的雨絲,劍眉深深蹙起,“先去看大夫。”

這兒附近就有家醫館,離得不太遠。

“嘭”的一下,又一聲悶響傳來。發狂的馬匹被冬至和驚蟄合力擊昏,重重倒到地上。

目睹整個過程的賀硯聲瞠目,雙腿像是被什麽東西定住,竟是無法邁開分毫。

林姑娘竟然會功夫!

心底像是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心跳也快的像是要沖出胸膛,一下一下在心尖上敲着林青槐的名字。

與皇後同席,不見她有半分驚惶不安,面對晉王她亦無讨好之意,還有一身如此驚人的功夫。

這般沉穩出色的女子,放眼整個大梁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叫人如何不愛慕!

赴宴那日,他只覺得與她一起生活也不錯,不會枯燥乏味。如今才知靖遠侯為何只鐘情夫人,從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那是發自真心的愛慕和喜歡,容不下第三個人插足。

賀硯聲呆了半晌,回過神,面頰升起熱氣,五味雜陳地邁開腳步朝林青槐他們走過去。

街對面的筆墨鋪子前,溫亭澈也看到了林青槐救人的一幕,看到她身輕如燕卻又行事果決的一面。

他張着嘴,雙唇翕動着卻說不出話來。

東家不止姿容一絕,竟還會功夫,他萬萬沒想到。女子都這般藏龍卧虎,上京不愧是大梁的國都所在,自己提前上京備考果然是對的!

“那就是靖遠侯府的千金,不是說一直養在鄉下嗎?”

“養在鄉下人家也是靖遠侯府的千金,雖長得不差,但這般如武夫的行事舉止,娶進門說不定會是只母老虎。”

“那倒是,聽說她方才還在國子監門外放話,要到國子監念書,簡直笑掉大牙。”

“論文采和才情,京中誰人不知紀小姐的芳名。就她?怕是給紀小姐提鞋都不配。無知者無畏,沒了靖遠侯,她不過是個粗鄙的閨閣女子,進國子監簡直是玷污。”

兩位國子監的監生說着話,不疾不徐從溫亭澈身邊經過,言語間的輕鄙之意毫不掩飾。

溫亭澈不悅斂眉,想要攔住對方理論一番,又怕對方的來頭太大,悻悻作罷,心底卻暗暗期待東家狠狠搓他們一頓。

以他所見,東家絕不是不通文墨之人。

會功夫怎麽了!

東家那般的女子,就得有一身無人敢惹的工夫,才配得上她。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竟還妄想娶東家。

溫亭澈在心底啐了幾口,見侯府的另一架馬車噠噠噠跑過來,京兆伊衙門的官差也到了附近,不由的有些擔心,本能擡腳過去。

京兆伊衙門的官差将摔壞的馬車圍了起來,看到司徒聿也在,領頭的慌忙行禮。

“這事我們會處理好,幾位若是得閑,幫忙把馬匹和壞了的馬車拆了搬走。”司徒聿漠然掀唇,“只是馬匹發狂,非故意縱馬踩踏百姓。”

領頭的官差再次行禮,領着手下的人三下兩下把馬車拆了幹淨,擡起馬匹全部帶走。

“沿路受了傷、買賣受損的百姓,登記下來,所有損失靖遠侯府賠。”林青槐環顧一圈,收了視線沉聲吩咐,“冬至、唐喜,把車夫擡過來,一道去醫館。”

幕後之人就在這街上,她感到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視線陰冷的像是毒蛇一般纏上來,久久不散。

“我陪你去。”司徒聿斂眉看着一身血的林青榕,用力咬了下後槽牙,“走吧。”

賀硯聲想說自己也一道去,發現馬車坐不下,只得改口,“你們先過去,硯聲随後便到。”

林青槐點點頭,利落躍上馬車吩咐車夫去最近的醫館。

她發現府中有暗樁便讓哥哥去處理此事,希望他盡快成長起來。也不過才隔了一日,府中的馬匹便毒發發狂,以燕王籌謀多年的沉穩心計,不會這般行事。

想到這,她曲起胳膊拐身邊的司徒聿,嗓音發涼,“今日你爹可是下了什麽旨意,或者有其他的事情發生。馬匹吃了混着曼陀羅的草料,通常半個時辰左右毒發。”

馬匹不是在侯府中的毒,而是到了大理寺後被人投毒。

“皇祖母昨夜回到上京,我爹要賜死大皇兄,聖旨還未下。”司徒聿說完,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你懷疑有人渾水摸魚,策劃此事的人并非燕王叔?”

“對,那人就藏在街上的某處盯着我。”林青槐攥緊了拳頭,一拳砸到車廂壁上,“懿寧公主回來宮了?”

她的嫌疑最大。

上一世,司徒瑾死後她便處處找自己的麻煩,還追到永安縣去意圖殺了自己。

她是惠妃的親外甥女,因母親死的早被惠妃帶入宮中養育,得了公主的封號,也是還未大婚的大皇子妃。

“昨夜和皇祖母一道回來,我也去查她。”司徒聿看一眼她的發紅的手背,掏出帕子,拿起她的手自然而然的幫她擦,“她可不是皇室中人。”

大梁朝唯一一個異姓公主,也就空有個名頭,她真以為自己金尊玉貴的公主呢。

“敢害我哥,司徒瑾必須死。”林青槐沉下臉,眼底殺氣騰騰,“我能弄死他們倆一次,就能弄死第二次!”

司徒聿收了帕子,拍拍她的肩膀,唇瓣抿緊。

兩架馬車先後消失在拐角處,一直站在茶樓三樓窗後的身影的動了下,緩緩轉身。

“棋差一着,郡主下回動手之前,須得讓手底下的人查清對方的底細。”穿着一身布衣的宋淺洲,懶散擡眸看向迎面而來的女子,勾唇輕笑,如玉容顏帶着幾分妖嬈的意味,“懿寧公主若知道這消息,會對你感恩戴德吧。”

“你除了會嘲笑我,還會幹嘛?”孟淑慧煩躁擡腳,将擋路的椅子踢開,“你這上京第一才子的名頭,也不過如此。”

“那可不見得,方才聽樓下的茶客議論,這林姑娘要去國子監讀書,我倒是有興趣現在就病好。”宋淺洲撐着軟塌慢慢坐起來,“倒是你,眼看着晉王就要成為儲君,可人家眼裏沒有你呢。”

靖遠侯府的大小姐,果真讓人耳目一新。

一個自小習武的姑娘,能靜得下心來讀書?還想進國子監,怕不是在做夢。

“有沒有他都得娶我,皇後之位我勢在必得!”孟淑慧冷哼一聲,拿起帷帽戴上,裹着一身火氣開門出去。

齊悠柔那個廢物!竟然沒告訴她,林青槐那個土豹子會武功。

就差那麽一點,她就死在馬下了!

每一步她都算計的清清楚楚,唯獨沒料到林青槐會武功,身邊的婢女武功也不俗。

“嘭”的一下,包廂門用力關上。

宋淺洲收起臉上的笑意,擡眸看向窗戶。

一身黑衣的暗衛無聲無息躍進來,恭敬行禮,“少主。”

“查清楚了?”宋淺洲端起茶杯,輕輕抿了口茶,“怎麽說的?”

“都查清楚了,靖遠侯之所以将她養在鄉下,乃是因為鎮國寺方丈在她出生時給她批了命,不到十四歲不得回京。”暗衛埋頭回話,“确實是靖遠侯的女兒,而非暗衛易容。”

“莊子上的人怎麽說,她平日做什麽。”宋淺洲勾起唇角,徐徐轉動手中的茶杯,“她可認字?”

“莊子上的人說,她出生沒多久便跟着奶娘到了鄉下,平日裏就跟着師父習武,不出門。啓蒙的書讀了幾本,會些詩詞,字寫的不好看。”暗衛一口氣說完,“她回來後就接手了林青榕買下的書局,不是什麽正經千金。”

宋淺洲放下茶杯,哼笑一聲,“放出消息,就說本公子的病好了,不日便回國子監讀書。”

“是。”暗衛擡起頭,正欲走人又聽他說,“別讓人抓到首尾,私查靖遠侯的家眷被發現,我可是會死的。”

暗衛應聲退下。

宋淺洲半眯着眼眸,略蒼白的面容浮起玩味的笑。不過是去洛陽養了幾月,上京竟多了個從來沒存在過的侯府千金,還想着進國子監,可真有意思。

不知靖遠侯是否招婿?

鄉下來的姑娘沒多少見識,就選她了。

嘉安郡主如今已離不開他,想要當上皇後,還得自己給她出謀劃策。興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守在燕王叔身後摘果子吃。

那帝位,本就該是父王的。

宋淺洲摸了摸下巴,收起臉上的的笑意,一瞬間便如出身貧寒的寒門士子般,冷着臉起身開門出去。

……

靖遠侯府的馬車趕到醫館,林青榕也醒了過來。

“哥?”林青槐見他醒了,懸着的心稍稍落下,“感覺如何。”

“都是些皮外傷不妨事。”林青榕看擡手摸了下磕破的額頭,眼底漸漸多了一層冷意,“我今日接了個兇殺的案子,原本要去走訪證人、查勘案發地,結果有人給我送信,說你在國子監被人欺負,我便讓車夫先去國子監。”

到了國子監附近馬匹忽然發狂,他只來得及将唐喜推下去,跟着便被撞暈。

“明日開始,出門帶暗衛。”林青槐撩開簾子跳下去,招呼醫館的大夫過來擡車夫。

車夫傷的比較嚴重,胳膊和腿都斷了,腦袋也磕出個窟窿。

一行人進入醫館,大夫給林青榕包紮,林青槐和司徒聿就在一旁站着,兩人像是剛從冰窖裏爬出來,吓到那大夫的小徒弟喘氣都不敢大聲。

确定林青榕傷的不重,司徒聿低頭看了眼身邊的林青槐,伸手扣着她的手腕拉她出去。

“松手!”林青槐壓低了嗓音呵斥,“男女授受不清。”

司徒聿沒理她,到外邊坐下來便吩咐醫館的學徒,去取包紮用的布過來。

林青槐怔了下,這才發現自己的袖子被劃破,胳膊上留下一道不短的口子。

“我知這樣的事再發生,你也會舍命去救,但也要愛惜自己。”司徒聿輕輕嘆氣,“手放好了別動,我給你清理傷口。”

林青槐抿着唇,老實坐好不動。

她自己都沒發覺受傷了。

“晉王殿下,這是您要的布和金創藥。”小學徒放下東西便遠遠走開。

司徒聿擰着眉頭仔細将傷口附近擦拭幹淨,倒上金創藥,拿起布條給她包紮,“我夜裏去找你,國子監的入學考試不容易。”

林青槐擡起眼,面頰隐隐發燙,“十三。”

“嗯。”司徒聿手上的動作微頓,心跳莫名亂了下,他還是頭回聽她用溫軟的女音喊自己。

“謝謝你呀。”林青槐的嗓音低下去,“入學考試有多難?”

她上一世沒去國子監讀過書,下場科舉乃是因為跟當朝右相起了沖突,建寧帝特許的。

大梁朝身在孝期之人不可參加春闱。

右相不同意建寧帝讓她入戶部任職,直言六部所有官員都是科考中第之人,便是觀政也只有皇子可免科考。

當時靖遠侯府就她一人,三叔安逸慣了,根本撐不起侯府。

她氣不過,便奏請建寧帝允許自己在孝期內下場科考。

“比你想的要難,別怕,我給你補課。”司徒聿微微傾身,在她耳邊說,“你不想趁機賺一筆嗎?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林青槐眼神亮起來,忍不住揶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不正經。”

堂堂帝王開賭局騙錢,這種事一向都是她幹的多。

“跟林相學的。”司徒聿彎起唇角,動作麻利地打上節,仔細給她整理袖子,“就這麽說定了。”

林青槐心跳有些亂,耳朵也像是着了火一般,撤回手飛快起身離開。

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

進了離間,哥哥的傷口已包紮好。車夫還在昏迷中,一時半刻醒不來。

“唐喜,你去給他的家人傳個話,讓人來醫館照料,再給他們送二百兩銀子。”林青榕面色陰郁,“這事我自己查。”

林青槐略略颔首。

安置好車夫,兄妹倆和司徒聿走到醫館門口,賀硯聲和溫亭澈同時趕到。

司徒聿一看他二人的表情和眼神,當即給氣笑了,“青榕的傷勢無礙,本王正欲送他們兄妹二人回府,兩位請回。”

賀硯聲來那是因為同路,溫亭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有他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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