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6 沒規矩的千金配不上皇室

賀硯聲看出司徒聿的用意, 心底依稀生出幾分不忿,面上卻浮起如沐春風的笑,“硯聲也擔憂青榕的傷勢, 願與晉王一道送他們回去。”

方才自己輸在功夫不如他, 眼下可不需要功夫,能有機會與林青槐相處他焉能錯過。

“東家, 你沒事吧?”溫亭澈一雙眼只看着林青槐,神色擔憂, “小的方才看到東家救人, 擔心東家受傷, 故而跟過來。”

那馬車翻下來時極為吓人, 她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胎。

“我沒事。”林青槐沖他笑了下,扶着哥哥繼續往前走, “賀世子、晉王殿下,哥哥身上的傷不打緊,就不麻煩二位相送了。”

司徒聿對她和對賀硯聲的态度, 明顯不同。

賀硯聲行事雖古板了些,可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即便如今還未入仕也不該如此厭憎。總覺得他們倆之間, 曾鬧過什麽解不開的矛盾, 回頭得問問司徒聿。

冤家宜解不宜結。

賀硯聲的能力與自己不相上下, 若沒他配合唱戲, 昔年的許多的新政都無法頒布, 也實施不開。

若是因為搶女人那就算了, 這種事她才不摻和。

“青榕多謝晉王殿下厚愛,也多謝硯聲關心,我與妹妹還有些話要說, 不勞煩兩位相送。”林青榕埋頭行禮,“告辭。”

晉王不能嫁,賀硯聲也不行。

一個後宮似牢籠,一個爹娘不睦。他妹妹打小出家,小小年紀就要練功讀書,受過的委屈可不少,如今好容易才回來誰也別想把她娶走。

“路上注意。”司徒聿不好堅持,偷偷跟林青槐比劃了個‘晚上見’的手勢,目光落到賀硯聲身上,“賀世子方才不是要請吃飯嗎,本王餓了,走吧。”

賀硯聲:“……”

不,他一點都不想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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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也還有事,就不送東家了。”溫亭澈規矩行禮。

林青槐擺擺手,扶着哥哥上了馬車,回了個手勢給還站着不動的司徒聿,放下簾子吩咐車夫回府。

司徒聿收了視線,垂眸看一眼滿臉不情願的賀硯聲,想起自己去國子監要辦的事,偏頭叫住溫亭澈,“公子貴姓?”

“小的姓溫,名亭澈,朔州人士,是明年春闱的考生。”溫亭澈略意外,“見過晉王殿下。”

這晉王頭回與自己說話時一點都不客氣,今日不知何故主動與自己攀談。

“你也尚未用飯吧,正好賀世子請客,你随本王一道去。”司徒聿說完,擡手輕拍了下賀硯聲的肩膀,似笑非笑,“硯聲方才說的館子是哪家,本王也想去嘗嘗。”

上京的飯館、酒樓,就沒哪家的菜做的比飛鴻居好。

“在下賀硯聲。”賀硯聲雖不懂司徒聿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他主動與這溫亭澈搭話,必是有招攬之意。

各地考生會在今後的幾個月陸續抵達上京,司徒聿是儲君已是擺上明面的事,自己縱然不喜他在林青槐面前刻意針對,也得仔細應酬。

安國公府能否延續昔日榮光,全看自己。

“亭澈見過賀世子。”溫亭澈禮貌行禮,神經悄然繃緊。

這二人之間似有矛盾?

“亭澈來上京也有段時日了吧,感覺如何?”司徒聿語氣随意,“本王在文奎堂前見過你。”

賀硯聲詫異偏頭,猛然想起不久前在文奎堂前,掌櫃侄女當街救人一事。

獲救的正是溫亭澈。

司徒聿這麽一提,林青槐與那掌櫃的侄女,看着更像了?那掌櫃的侄女失蹤了好幾日,昨個才聽說已被送去靖遠侯府。

這麽巧?莫非那姑娘本就是林青槐扮的,目的是為了幫林青榕破人口失蹤案。賀硯聲才穩下來的心跳,又亂了起來。

林青槐遠比自己眼下所見要優秀、沉穩!

“上京不愧是我大梁國都,繁華之貌令亭澈大開眼界。”溫亭澈聽說他見過自己,略略有些難為情,倒是不緊張了。

如今自己尚未科考,便是讨好了晉王,日後入仕也會被人看低,覺着自己靠的并非真才實學。

過了今日,興許晉王都不會記得自己誰,無需谄媚獻好,只當是與同窗一道去用飯便好。

“看來亭澈很是喜歡上京,不知是否已想到為你東家省下雕版銀子的法子。”司徒聿打着傘,唇角微微上揚,“她這兩日也很頭疼。”

林青槐才不會頭疼銀子的事。

他就是想讓這小子和賀硯聲看清楚,他跟林青槐的關系最為要好。

尤其是賀硯聲這老匹夫。方才他看林青槐的眼神,亮的刺眼。

“還未想到,今日去筆墨鋪子便是想看看,能否有所啓發。”溫亭澈壓根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面上盡是懊惱,“一定會有法子的,亭澈再琢磨幾日,沒準就能想出來。”

“什麽雕版?”賀硯聲揚眉。

司徒聿跟林青槐的關系這般好?不會是他故意迷惑自己吧?

方才在國子監門外,沒看出來林青槐對他和對自己有何區別。

“敬文書局是東家所開,近日停印,幾位雕版師傅趁着空閑整理用來雕版的木頭,亭澈想給東家換種木頭,好省些銀子。”溫亭澈坦言相告。

他是真覺着用松木和用檀木的花費差不多。

其實他還考慮過用泥印,可泥印燒制費時間,還得找有手藝的師傅,比木頭麻煩許多。

“怕是沒什麽法子能省,聽聞近日紙張也貴了許多,亭澈去印坊幫工可是因為這個原因。”司徒聿抛出自己的問題,很随意的語氣,“你若真手頭緊,本王可借你一筆銀子,等你金榜題名時再還,立個字據便好。”

“亭澈帶的盤纏夠支撐到春闱,只是不願家中父母太過辛勞,因而給自己找了份活計。”溫亭澈泰然一笑,“紙張确實貴了許多,與我一同上京的一位考生日前同我說,若繼續提價他得往家中寫信要銀子,不然飯都吃不上。”

他家境普通,爹娘攢了多年才湊足上京趕考的盤纏。自己有手有腳,能分擔一些便算一些。

“亭澈所為,讓人佩服。”司徒聿真心實意地誇了句,心中卻想着上一世他在此時的際遇。

溫亭澈這會還不出名,月中文奎堂舉辦雅集,他一人力挫國子監三位監生,奪得國子監博士青批,一戰成名。

此後,國子監博士和祭酒,親自下帖請他到國子監讀書。之後每月的文奎堂雅集,不是他便是賀硯聲奪魁,兩人都成了國子監的活招牌。

在國子監,溫亭澈不止免了束脩,還有最好的筆墨紙硯用。

最後他雖敗給賀硯聲和林青槐,卻也是國子監的一個傳奇,被寒門學子稱頌多年。

“晉王過譽,亭澈身為人子,如此作為算不得什麽。”溫亭澈心頭打鼓。

如此無故示好,日後還是少與晉王來往為好。

他只想憑着自己的本事,金榜題名。

司徒聿笑着應了聲,偏頭問身邊的賀硯聲,“硯聲可有聽國子監的同窗,抱怨紙張漲價一事?”

既然問了便問到底,等晚上見着林青槐也好與她說。

“有抱怨,不過國子監的博士說,春闱前紙張漲價乃是正常的,自十年前便如此。”賀硯聲細細回想了下,又說,“國子監的監生多是上京人士,便是有家境貧寒之輩,也不曾見他們缺紙用,相反他們用的皆是比京紙好些的蜀紙。”

司徒聿心思微動。

這蜀紙的來歷怕是有問題,回頭得仔細查。

他現在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見到林青槐,跟她商量接下來要如何布局。

……

林青槐陪着哥哥回到侯府,聽說娘親在前廳招待客人,交代管家瞞着娘親再去把府醫請過來,便與哥哥回了清風苑。

哥哥的傷看着不嚴重,她還是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當時事發突然我原想跟唐喜一道跳車,沒來得及。”林青榕見她面色陰沉,一副随時會動怒打人的模樣,本能縮了縮脖子。

他往回出門都帶着護衛和暗衛,去大理寺應卯便沒帶着。

“武功太差,遇事不夠冷靜處置不夠果決,今日起開始提升武藝。”林青槐危險眯起眼,“一個月內沒提高,我打斷你的腿!”

林青榕:“……”

妹妹這麽兇,有點可怕。

“跟蹤你的人和給你報信的,包括給馬匹投毒的人,限你兩日內找出來。”林青槐一想到馬車車廂翻下來那一幕,便氣不打一處來,“跟蹤我的人,我會自己查,爹爹給了我星字和罡字護衛,明日起罡字護衛跟你。”

她身邊有冬至、夏至、白露和谷雨,加上星字護衛足夠用。

“今日之事不像是燕王所為,據你所言,他布局多年豈會出如此昏招。”林青榕扯開嘴角,擠出一抹幹巴巴的笑,“我猜,有人在背後利用大皇子或武安侯,有意針對我。”

“對方是女的,你慢慢查,我回房去了。”林青槐的火氣沒能壓下去,怕自己留下來會忍不住動手揍他一頓。

幸好對方的目标是她而非哥哥,若自己沒自小就在鎮國寺習武,今日可能沒法活着回來。

如此事情以後還會發生,她得在懿寧公主有下一步動作前,先布置好人手反将一軍。

懿寧公主不是皇室中人,雖在宮裏生活多年,但身邊能用的人不是惠妃給的,便是裴家給安排的。

上一世,她從洛陽回來自己剛回上書房讀書,又是男兒身,她倒是沒有如此大張旗鼓的針對,只派了暗衛刺殺自己。

林青槐進攬梅閣,想起自己胳膊受了傷,蹙起黛眉吩咐冬至伺候自己更衣。

娘親還不知哥哥遇險之事,她這副模樣被看到,娘親怕是會忍不住潛入宮裏教訓懿寧公主。

她娘還真幹過這種事。

當年她娘和爹爹剛過定,武安侯府的表少爺嘲笑爹爹娶了個夜叉,當晚就被娘親打斷了腿。老武安侯查了一年,也沒查出來是誰幹的,這事還是爹爹喝醉說出來她才知曉。

“大小姐,白露那邊來消息,說造紙坊的新東家想見你。”冬至拿了一套顏色素雅的衣裳,眼底燃起興奮的火苗,“要不要去見,還有半日工夫呢。”

“回頭帶你去釣魚,迎春園裏的養的魚這會都醒了。”林青槐好笑看她,“前日還說我們嫩呢,這就坐不住。”

“嘿嘿。”冬至聽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傻笑。

确實該吊一吊對方的胃口。

林青槐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換了身衣裳去前廳。

來客是安國公夫人,沒留下來用午飯。

林青槐見娘親面露不虞,緊張坐下,“可是肚子裏那個小的欺負你了?”

“那倒沒有。”周靜倒進軟塌裏,擡手按了按眉心,“今日一早你出門沒多會,太後賞了東西下來。是一柄上好的羊脂玉玉如意,一會你随我進宮謝恩。”

太後這人心思多的跟蓮蓬似的,賞一柄玉如意下來,還送了本《女誡》。

她的女兒生來就無需受這些規矩約束,太後真以為靖遠侯府稀罕皇帝指婚呢,手竟伸到靖遠侯府來。

“有賞賜娘親還這般生氣,那賞賜的東西一定沒法入眼。”林青槐倚着軟塌的另一頭,單手撐着下巴笑,“她可是送了一本《女誡》來?”

上一世,太後得知司徒聿沒出孝期,便不顧禮法前往禮部尚書府下聘,當即命人送了一本《女誡》過去,維護孟淑慧的姿态擺得足足的。

“你如何知曉此事?”周靜一下子坐起來,“可是又見到晉王了?”

林青槐:“……”

娘親未免太敏感了些?

“正好你爹爹下廚缺引火的玩意,那破書燒了吧。”周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兩人不止見面還說了不少話,心更塞了。

那晉王簡直欠打。

“燒了作甚,女兒不懂規矩的名聲已傳開了,送回去便是。”林青槐笑盈盈挪過去給她順氣,“哥哥也在呢,沒單獨見誰。”

她的娘親是天下最好的娘親。

“少跟你爹爹學,話說一半留一半,早晚得被你們父女倆給氣厥過去。”周靜擡手敲她的腦門,“過兩日你得回鎮國寺去,聽你爹爹說方丈已進了上京地界。”

林青槐乖覺點頭。

她也想回鎮國寺,問一問方丈師父,能不能給自己批個天生孤寡的命。

今日去國子監鬧,用不上一日整個上京都會知曉她這侯府的大小姐,沒規矩不知天高地厚。

若建寧帝還執意要給她和司徒聿指婚,還得是方丈出馬有用。

眼下太後又送了機會上門,她得好好利用。

……

太後每日午膳後都會小憩一陣,宜壽宮裏伺候的人都知道這規矩,做事盡量不發出響動。

可是今日太後睡不着。

去洛陽不過了住了兩月,回來便聽說大孫子意圖篡位被揭發,二孫子封了個沒什麽用的魏王,一向沒什麽特別的老三封了晉王,看着是要冊立為儲君的樣子。

老三最親她,也最好控制。

她等了多年終于等到個好拿捏的儲君,心潮起伏連綿,難以平複。

“姑奶奶可是有心事?”孟淑慧端着燕窩進屋,見太後竟比往日早了兩刻鐘醒來,心中詫異不已。

從洛陽回來一路舟車勞頓,她都累的不行,太後竟這般精神。

“我在想,再歇兩日便同皇帝說,給你和阿恒指婚。過了端午你便及笄了,阿恒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孟太後倚着軟墊,目光慈愛地看着自己侄孫女,滿意極了,“你自小便常常入宮小住,熟悉宮裏的規矩又是個貼心的,與他最是相配。”

孟淑慧激動擡起頭,清秀的面容染上薄紅,眼淚卻滾了下來,委屈扁嘴,“姑奶奶你莫要去跟聖上說這事,聖上不會同意。淑慧今早出宮回去見爹娘,娘親說,皇後怕是已相中了靖遠侯府的大小姐。”

昨夜她回到宜壽宮,便聽說皇後帶着晉王去侯府赴宴,分明是安排兩人相看。

一個不學無術,每日只知招貓逗狗,流連風月場所的廢物侯爺,哪裏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讓聖上和皇後都賞了賀禮給女兒。

那林青槐一看就是個狐媚子,生的竟是比紀問柳還要好看。

“皇後相中可沒用,你的婚事姑奶奶一早定了。”太後好笑看她,“哭什麽,阿恒那孩子自小與你一道長大,哪是個随便冒出來的千金就能搶走的。”

養在鄉下十幾年,這樣的侯府千金哪配得上她的阿恒。

這孩子可是自己看着長大的,沒什麽主見,皇帝說什麽便是什麽。

身子骨也弱,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

劉家手裏的兵權早被皇帝給奪了,她便是阿恒的親娘,也鬥不過自己。

榮國公府多年不倒,兵權也握的死死的,皇帝動不得。

“淑慧謹聽姑奶奶安排。”孟淑慧笑中帶淚,心裏卻想着,指婚聖旨沒下之前林青槐必須死。

武功再高又如何,難不成能高得過榮國公府的死士。

懿寧公主正恨着林青榕呢,除掉林青槐,再把事情推給公主即可。

屆時,人們只會說懿寧公主歹毒無腦,她還是嬌軟可人的嘉安郡主。

“扶我起來。”孟太後笑眯了眼,“這才對,有姑奶奶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孟淑慧抿着唇笑了笑,伸手扶她起來,嗓音軟軟,“今早回府,淑慧還聽到件關于靖遠侯府千金的事,她跑國子監鬧去,說是要去國子監上學。”

“國子監是讀聖賢書的地方,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好好在府中讀《女誡》還想跑國子監讀書,不知廉恥。”孟太後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皇帝怎會看上如此沒規矩的千金。

“淑慧也覺着這姑娘是在胡鬧。”孟淑慧眼底劃過一抹鄙夷,“聖上應不會縱容她如此胡來。”

孟太後不置可否,起來梳洗一番,一碗燕窩還沒吃完,常公公入內禀告,靖遠侯夫人攜女入宮謝恩。

“請她們進來吧。”孟太後面上的笑意淡去,眼底劃過一抹明顯的寒涼。

靖遠侯夫人倒是個懂禮的,就是不知夠不夠聰明。

她讓人送《女誡》過去,便是要提醒她,沒規矩的千金配不上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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