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聖戰第三天夜(5)

一滴汗水順着唐軒的額角流下來,癢癢的,好似一道亮着光的白線,将他的自我意識拽出了混沌之中。

“王不是知道嗎……因為我是雜修啊。”

唐軒拒絕了鷹無瞳的攙扶,自己晃晃悠悠地扶住牆,朝吉爾伽美什苦笑道,“我這紅眼可不是高貴的神之血統,而是惡魔後裔的象征。這樣的一雙眼睛,如何敢像王一樣,公然外露呢……”

并沒有被王者質問時的驚慌、畏懼,唐軒實事求是地說明了理由,并在吉爾伽美什的控制下,與之對視數十秒之久。

“哼。”英雄王嗤笑一聲,“雜修果然就是雜修,居然在意蝼蟻們的目光。”他松開捏着唐軒下巴的玉指,用手指在他的頭頂懲罰式地一敲。

“唔啊!”

比上次重多了好不?!唐軒捂額痛呼,不敢朝賢王閃發脾氣,自己咽下了這口氣。

“全天下都是本王的花園,唐軒喲,我賜你以真實面貌游玩于此的自由。”

——什……什麽啊……?

——這哪裏是說說就可以……

“可是……吉爾伽美什王,我是個雜修的事實不會因此改變啊。”唐軒深吸一口氣,站直身子道,“如果不把特異之處掩蓋起來,就會招致忌憚、排擠,甚至仇恨。人類,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哦呦?”吉爾伽美什顯然被娛樂到了,他誇張地露出意外的表情,“那麽你是為什麽,站在這裏的?”

——為了什麽?為救小櫻啊……救小櫻是為了雁夜,幫雁夜是為了……為了雁夜能活下來,為了雁夜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只要一句簡單的謝謝,我就可以幫他到底……

——他會對我說……謝謝。

——我……為了別人的感激嗎?

——是這樣嗎?是因為我渴望這種感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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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唐軒思索中表情的變化,吉爾伽美什好像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他再次擡起唐軒的下巴,專注地看了眼後者的眼睛,詠嘆道:

“這酒一般的紅色,是本王的領土中最美麗的顏色。”

言罷,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化作靈子而去。鷹無瞳顯然松了口氣,回看唐軒,發現他正不自然地僵着嘴角。

“唐軒……我們還是快解決完間桐家的事吧,他們還在外面等我們……”鷹無瞳試探着問道。剛剛唐軒的表情看了實在是太讓人心中惶惶。

唐軒很快恢複正常,點了點頭。在他們講話的時候,遠坂時臣一直克制自己不去關心地上躺着的自家女兒,現在那只金閃閃走了,他終于不用再秉持矜持之态,上前一步問道:

“那麽你們就是lancer的master和……archer的master?不知帶小女前來所為何事?”

唐軒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悠悠嘆息一聲:

“你不妨自己看一下?”

遠坂時臣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舉起了自己的魔法寶石手杖。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從中年男子中徐徐念出,鷹無瞳一臉霧水,唐軒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

“如果擁有拯救他人之力的人是你,你會怎麽做?”

鷹無瞳愣愣道:“你指什麽……?”

唐軒組織了一下語言:“如果……你也擁有魔術天賦的話,或者,你就是個魔術師,你會救去她嗎?”

鷹無瞳表情非常吃驚:“你在說什麽啊?是個人不都會這麽做嗎?”

——是個人……都會這麽做……麽?

——那我……究竟……

——謝謝您,我……明白了。

——王啊,如此仁愛……

“這些,究竟是——!”

打斷唐軒思索的,是遠坂時臣的驚呼。盤踞在女孩身體每一處的塊狀魔力,是間桐家的蟲子嗎!?甚至是那難以啓齒的□□,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一語中斷。不待唐軒說些什麽,鷹無瞳就已經一臉憤慨地上走上前去,對着遠坂時臣就叫喊道:

“從櫻離開你的那一天起,她就時時刻刻忍受着這些!如果你覺得無所謂的話,為什麽不親身體會一下那樣的感受!”

“櫻……”遠坂時臣滿臉錯愕。如果不是從未見過的魔術凍結了女孩身上的魔力流動,這個時候的畫面他簡直不敢想象!他的女兒,他一直期盼着能夠幸福的女兒!

“瞳,你說這些沒有用吧。”唐軒回憶到了什麽,臉色變得有些嘲弄,“魔術世家自然是由普通人撫養長大的你所不能理解的,就連親生孩子都能扔到山裏喂狼的魔術師,你覺得區區被蟲子侵.犯一下,又能如何。”

就像他。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的,還沒起名字的他。雖然沒有那時候的記憶,但是想來,冷風中一個人孤零絕望的哭聲,對他們來說一定毫無憐惜之意可言吧。

“現在這個社會怎麽還會有棄嬰?”鷹無瞳疑惑道。

“呵。”唐軒輕蔑地笑笑,“原來我沒跟你說過身世嗎?蠢丫頭,你所看見的,還是太少。”

看着唐軒滿不在乎的樣子,鷹無瞳心裏一瞬間湧上了許些難過:“唐軒……”

“多說無益。”唐軒擡手制止少女的安慰,對還沉浸在吃驚中的紅衣貴族道,“給我們個準信吧,你是否會接納間桐櫻,并治療她?”

由于一時間太過震驚,遠坂時臣的臉上幾乎表達不出感情:“當然……我絕不會再讓她去那種地方。謝謝你把櫻帶過來,archer的master。”

櫻明明是鷹無瞳抱到他面前的。但是唐軒知道這個感謝裏面還帶着對于自己施法穩定櫻的情況的感激。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間桐雁夜吧。”

收到了鷹無瞳的示意,唐軒接着道:“如果不是雁夜的執着,我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間桐雁夜不惜死去也要參加聖杯戰争的理由,就是把無辜的女孩從間桐家就出來。”

被少女再次暗示之後,唐軒有些不确定地道:“所以,你是否也願意,治療病症相同卻更為嚴重的那個舍己為人的蠢男人?”

間桐雁夜?

遠坂時臣稍微回憶了一下這個名字。在之前的聖杯戰争之中,自己的caster與對方的saber交過手,當時情景簡直就是混亂不堪,先在回想起來,耳旁似乎還回蕩着那句撕心裂肺的“都是時臣你的錯”。

他是……為了櫻,才拖着那樣的身子參戰……嗎?

原來他口口聲聲說的“為什麽要把櫻送走”,竟是這個意思嗎……

啊,雁夜,從小你就是這副說話快言快語,詞不達意的樣子,長大了也一點都不改變啊……

“我知道了。如果雁夜在外面的話,請帶他進來吧。”遠坂時臣如是說道,“master唐軒先生,之後的治療還需要你的力量配合維持那靜止的能力,以降低他們的痛苦。”

在場的兩位master唯有唐軒身上有魔力波動,施法的主人也自然不言而喻。唐軒點點頭,對鷹無瞳道:

“呼喚他們吧,今夜暫且留于此地。”

破開結界只需一瞬。心念動後一金一百兩道身影攜着一個半死不活的男子,在金屑中瞬間閃現。白發男子渾身金甲,手中神槍熠熠生輝;黑發褐膚的白衣男子一手持弓,一手放在身側的箭匣上,隐而不發。而在他們身旁,顯然是正在克制蟲子發作的間桐雁夜。

看見阿周那的第一秒,唐軒就明白之前在英雄王領域中驟減的疼痛是怎麽回事了。

【自作主張。】他面朝白衣英靈,不動聲色地在內心訓斥道,【我那時候刻意切斷了五感的連線,你到好,趁我防線失守自己又連上了?】

阿周那皺眉:【軒當時的情況并不好。】

【可我寧願疼死也不想要轉嫁給你。】唐軒瞪起眼睛,語氣不由自主變得急躁,【你置我的驕傲于何處?】

【抱歉……】阿周那心裏這麽說着,嘴角卻微微翹起,一個固執而又絕美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如果不能為master做點什麽,要servant何用?】

更何況能夠幫助軒,無論何時,都會讓他覺得非常非常的滿足。這和被授予的空虛感,是決然不同的。

少年嘆息一聲,對于方才的劇痛仍心有餘悸,所以才更加明白自己的servant為他承受了什麽。

【下不為例。】

他把自己長劍插回背上的劍鞘,悶悶不樂地抱着胳膊,不再跟一臉欣慰的弓之英靈說話。

——我那麽寶貴的一個人,居然自己找罪受。

唐軒心裏不免有些難受,但阿周那卻心情很好的樣子,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起來master你沒有受傷。”白發英靈朝少女點頭示意,眼裏有着淺淺的溫暖。鷹無瞳向他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迎了過去:

“迦……lancer,讓你擔心了。雁夜先生還好嗎?”

為少女臨時機敏的改口,迦爾納贊揚地看了一眼鷹無瞳,随即嚴肅道:“身體情況不容樂觀,随時有可能死亡。”

灰色頭發的男子好似連維持站立都很困難,他捂着臉,皮膚下血管和青筋繃起,嗓子裏發出隐忍的低吟——

這是鷹無瞳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親眼看見間桐雁夜發病。

惡心,好惡心,全身皮膚下都能看見蟲子的輪廓……這真的是人類可以忍受的痛苦嗎……

不敢再多看一眼,鷹無瞳立刻轉身,此時遠坂時臣懷抱着櫻,還在因忌憚兩位servant的出現而隐而不發,也因此正對上了鷹無瞳的目光

“時臣先生,請快一些救治他們!”

太可怕了,這就是魔術師嗎?

唐軒,你被遺棄的童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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