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迎接曙光的無眠之夜

月光從落地窗裏傾瀉下來,在輕晃的紅茶上塗抹了一層清冽的亮質,不時有微風從開了一角的窗縫中逃逸而出,撩起少女的發絲。

遠坂家的客廳裏,只坐着鷹無瞳一人。手裏的紅茶喝過一口之後就沒再動,此時已經差不多涼透了吧。

唐軒已經和遠坂時臣一起去救治櫻和雁夜了,一杯紅茶,就是将要陪伴她熬過這漫漫長夜的添花吧。

“唐軒……你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雖然從沒有害過她什麽,也說過要保護她,有時候言辭過激,但出發點也都是好的。

但是,關于他自己呢?輕而易舉承認自己是“雜種”,一點也沒有顧忌地說出被抛棄過的事實,對于魔術師不報什麽希望卻依舊選擇幫助雁夜……

這個fate/zero中從未出現過的角色,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如果說自己頂替了原本設定中的肯尼斯的位置的話,唐軒接替的,就是衛宮切嗣的設定嗎?來自遙遠的國家,使用與常規魔術師不同體系的能力,擅長劍法——這是個出乎尋常的人設吧。

但是他和自己的servant的相性又那麽棒……如果說是按照相性進行召喚的話,那麽唐軒和天授的英雄阿周那的共通處是什麽?

總感覺唐軒和阿周那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啊……非要說的話,他不應該适合迦爾納的那種servant嗎?擁有高貴的血脈(魔術師/神之子)卻從小身世坎坷(同被遺棄),對外界都很冷淡但是仍願意出手幫助需要的人。

沒有逼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沒有因為她是弱勢的女性就欺負她,也沒有縱容servant跟她的迦爾納起沖突。

怎麽看,唐軒都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那樣的人,為什麽要說那麽悲傷的話呢……明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着悲傷的事實……

他比她更堅強啊。

是啊,男孩子都很厲害吧。鷹無瞳笑了出來。三天前她還是一個享受季度假期的二次元宅女,一眨眼就已經卷入到了聖杯戰争,成為了一個失去從者卻還能接着參戰的幸運兒,最後,還遇見了收容她的唐軒。

迦爾納,唐軒,你們都是願意向我這個失敗作少女伸出手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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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ster為什麽盯着我看?”閉目休息的迦爾納突然睜開了他那琉璃色的碧眼。

“咦,沒事。”

假裝自己沒有在盯着迦爾納的時候走神,鷹無瞳神色無異地朝施予的英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鍍着金邊精致茶杯:“我只是覺得,能遇見小太陽你,真是太好了。”

“雖然說成是被施舍會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你願意保護我,與我結契,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如果我能活到最後的話,我希望能夠有機會好好的回報你一次。”還有唐軒。

對于禦主突然說出這些話,迦爾納的異色眼眸中詫異的神色一晃而過,然後他輕微側了側腦袋,做了個本人并不清楚的相當呆萌可愛的表情:

“master為什麽要這麽說?我幫助名為『鷹無瞳』的少女,并不是為了她的回報。”

“但是,正因如此……”鷹無瞳用毫無保留的仰慕眼神看着面前的施予的英雄,“我才想要回報這份無私的饋贈啊,迦爾納。你這樣的英雄,無論是誰,都會憧憬并敬仰着你吧。”

迦爾納看起來有些困擾:“是這樣嗎?我以為幫助困境之中的人,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

少女閉上眼,笑着道:“果然是施予的英雄會說的話呢。”

雖然跟人說話的途中突然閉上眼是件很失禮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鷹無瞳真的很想沉浸在自己的內心平複一下心緒。

“小太陽你怪不怪我……随随便便就與阿周那的禦主結了盟?”她閉着眼問道。

迦爾納青蓮似的眼眸中如定風波:“當時的情形下這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我并不憎恨阿周那其人。”

——啊……這就是高尚的施予的英雄啊……

鷹無瞳眼角濡濕,淺淺地笑起來。

“謝謝你——為我的弱小做出妥協。”

閉着眼睛,讓她沉浸于這種幸福之中吧,就只一會就好。

迦爾納看出少女的疲憊,本就不善言辭的他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一度缺乏安全感的少女。

名叫鷹無瞳的少女極度缺乏自信,可能是身為普通人卻參加聖杯戰争的緣故,她比任何禦主都要惶然,卻依舊強撐着走下去,經歷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都宛若浴火重生。

這樣的禦主,确實沒有什麽是能讓他不滿意的。

而此時,陪伴在其禦主身邊的,還有另外兩位servant。阿周那漆黑的眸子固定在少年專注的身影上,好似看着某種神聖的儀式一般,目不轉睛;而蘭斯洛特也終于在間桐雁夜情況轉好之後,現出身來守在了禦主身邊。

真沒想到只見過一次面的兩人,會如此幫助自己的禦主。紫發劍士表情感慨,英挺的五官流露出些許欣慰的喜意。這樣子,雁夜就不會再痛苦下去了吧,他的堅強的禦主啊……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圓桌的騎士蘭斯洛特。”

——什麽?

只見少年雙手擺成一個極考驗手指柔韌性的姿勢,頭也不回地道:“雁夜恢複之後,對聖杯就不再有渴望了,你的聖杯戰争,就也快要結束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害他白擔心。

俊美的騎士輕松地笑笑:“沒關系,只要雁夜能夠得到善終,我的願望也就達成了。”

“真的嗎?”唐軒看了一眼還在低頭忙活的遠坂時臣,繼續道,“我對你倒是沒什麽偏見,不過歷史上的你似乎罵名頗多?不考慮弄來聖杯改變一下什麽的?”

話音剛落,阿周那就沒忍住在心裏暗暗吐槽了自己的禦主一句:這不是給自己樹敵嗎。

重甲的騎士卻搖搖頭,看向了作為照明工具的魔力提燈,就好像透過那明亮的光,看見某種光輝耀眼的存在:“我不否認自己做過的錯事,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那位亞瑟王能給與我真正的制裁。這樣,我的心願,才算了結。”

“噗。”

“您為何要笑,archer的master?”

“沒有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亞瑟王好像是個女孩子?”

『什麽?歷史上著名的亞瑟王是女孩子?』一時間豎耳聽着的遠坂時臣在心裏驚呼。

蘭斯洛特意外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您是怎麽知道了,但是确實如此。在那個時代,女性并沒有抗争命運的力量,所以那位王選擇了以男裝示人。”

“那你糾結什麽懲罰?”唐軒輕松道,“亞瑟王是因為覺得愧對王妃,所以默許了你們的交往吧?最後事情鬧大了,才不得已驅逐了你。”

“這……”嚴謹的騎士臉上湧起了軒然大波,“這怎麽可能……!王她——”會是這樣想的嗎?

“安靜安靜——我好不容易把雁夜弄睡着,你要是把他吵醒了,可別後悔。”唐軒聳了聳肩,手上的姿勢變幻了一個,有些累了地把臉往肩頭的蹭了蹭。

“反正據我所知,阿爾托利亞從未怪過你。”

這次蘭斯洛特壓低了聲音:“唐軒先生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一個兩個都叫他先生?唐軒有些想笑。他才剛成年好不?

“她曾經也是我的servant。和娜娜一起,他們都是我過去的servant。”

“軒。”阿周那輕輕晃頭,“不要在別的master面前說之前的事吧?”

“沒事啦。”唐軒随意道,“反正也帶不過來。”

簡單的對話讓遠坂時臣一下子就警醒起來:以前唐軒曾有複數servants?這到底是——

“唔……”就在這時,間桐雁夜醒了。遠坂時臣恰到好處地收回法術,唐軒也一同收回手。

第二場手術,也結束了。

“間桐髒硯已死,間桐雁夜不會繼承家業,從今天起,禦三家将僅存二于世。”

裝模作樣地說了這句話之後,唐軒沒有什麽再要說的了,跟遠坂時臣打了個招呼就去客廳找等了他好久的鷹無瞳。

間桐雁夜有很多話想對時臣說,但他顯然更想跟唐軒說些什麽,于是撐着虛弱的身子跟在了他身後。

客房裏鷹無瞳已經睡着了。少女頭發散亂地平鋪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這一夜其實唐軒和她都沒怎麽合眼,眼看天快亮了,她才支撐不住地睡去。

一旁的迦爾納顯然是沒有叫她的意思的。唐軒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把鷹無瞳喚醒比較好——

“瞳,醒醒。”

他用指尖戳了下少女的腦袋。手指陷入冰涼的發絲之中,感覺起來很舒服,唐軒頓時好像得到了新的樂趣,開始把玩起少女的一頭青絲。

“…別鬧……”

鷹無瞳半夢半醒地嘟囔着。

唐軒無奈地輕扯着她的一束長發:“醒醒吧,瞳,回家了。”

——這頭發這麽長,得紮起來才行啊。

在桌子上睡得并不舒服,少女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被唐軒按住了肩膀。

“別動,我找根繩給你頭發紮一下。”

少女搞不清楚情況,老老實實地嗯了一聲。唐軒一個大男人當然是不會有頭繩的這種東西了,而鷹無瞳要是有,也絕不會整天披着頭發吧。四處看了看,突發奇想的少年瞅見了自己的劍柄——

劍穗上那麽多紅繩,抽一根出來也沒關系吧。他這麽想着,然後居然真的瞪眼在一紮紅線裏翻了翻,找出了一根色澤最均勻的線頭,抽了出來。

于是三個作為背景的四個男人(印度兄弟+雁夜組合)就這麽看着唐軒給剛睡醒的少女紮頭發,畫面幾度太美令人不忍再看。

唐軒對于這種牛奶一樣絲滑的東西纏繞于手的感覺極為受用,紮頭發的一多半時間都拿來給鷹無瞳捋發絲了。反觀鷹無瞳,睡成傻子的大腦終于一點點清醒過來,明白唐軒在做什麽的時候簡直就要尖叫出聲。

——他居然給我紮頭發?!他!唐軒!!

——爸爸媽媽啊,女兒好怕怕QAQ

在鷹無瞳的認知裏,女孩子的頭發只能由最親近的人梳理,比如媽媽,外婆,或者未來的丈夫。唐軒對此毫不知情,就像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表情上十分認真而又用心。

好不容易,唐軒玩了個夠,才把鷹無瞳的頭發好好紮起來,系了個繩結。鷹無瞳剛要松一口氣,卻見唐軒半扭過她的肩膀,從正面盯着她看。

“怎、怎麽……”她不由得結巴起來。唐軒目光游移到少女的耳鬓,那裏有一撮看起來格格不入的短發。

他想起來了,剛見面的時候自己割斷了她的一縷頭發啊。

……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心裏小小地糾結了一下,唐軒伸出手,溫柔地替少女把碎發別在了而後。

“這樣就好多了。”他再次打量了一下,滿意地道,“以後這跟發繩就送給你了,別讓我看見你摘下來。”

少女渾身上下猶如被火焰包裹着般劇烈地燒灼起來。本來被紮頭發就夠讓她不自在了,剛剛少年伸出手來替她別發的動作,更是讓她的少女心怦然心動。

少年認真又帶着讨好的表情,那溫和的紅色眼睛,和那眼角上挑的笑意,以及那清秀的面龐,完完整整地映入她的眼中,她的心裏。

——這種感覺,是……喜歡。

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之後,鷹無瞳更加覺得臉上火燒火燎了。少女的反應被唐軒看在眼裏,他不覺有些偷腥的愉悅,和輕微的得意:

“好了,走吧。”

“請等一下,唐軒先生!”間桐雁夜出聲叫住他,在唐軒詢問的目光中道,“非常感謝你們能夠救出櫻……我已經沒有參加聖杯戰争的理由了,所以我想把令咒轉交給你。”

轉交令咒就等同于轉交servant了。唐軒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但還是搖搖頭:

“如果你不想參加聖杯戰争的話,就命令saber回英靈座吧。”

“唐軒?”鷹無瞳奇怪地道,“為什麽你不收下蘭斯洛特?”

同時這也是站在所有人交流圈外的蘭斯洛特的疑問。唐軒看了一眼阿周那,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迦爾納,再次搖頭:“我不想要他。”

“可是,蘭斯洛特很可憐啊!唐軒你魔力那麽多,為什麽不能同時簽訂兩個從者?再說多一個人也就多一份勝算啊。”鷹無瞳還想改變唐軒在她看來如此草率的決定,可唐軒卻不理會她,直接對雁夜說道:

“你明白應該怎麽做吧?”

“唐軒!”鷹無瞳簡直就要跳起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唐軒他不是個溫柔的人嗎,為什麽不肯收留蘭斯洛特……

間桐雁夜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只好朝陪伴他至今的騎士露出了歉意的苦笑。

“抱歉,saber。”他原本想着蘭斯洛特跟着唐軒,在未來說不定也有實現願望的可能。寬容的騎士明白禦主的窘境,朝鷹無瞳回以謝絕:

“謝謝你的善意,美麗的女士,但我已經沒有戰鬥的理由了——請開始吧,我的master喲。”

間桐雁夜擡起左手,旋轉對稱的三劃令咒一齊亮了起來:

“謝謝你,不列颠圓桌的高潔騎士,蘭斯洛特啊,我衷心祝願你在下次受到召喚時能夠奪得聖杯——以令咒之名,請回吧。”

“再次以令咒命令,請回吧。”

“最後以令咒之名命令你,請回吧。”

三道令咒加持,毫無疑問的,在紫發騎士的周身亮起了來自英靈座的聖光。蘭斯洛特最後向自己的禦主行了個騎士之禮,消散在空氣裏。

『亞瑟王喲……你的真實內心……究竟是……』

看着高挺的身影就那麽消失,鷹無瞳感覺到有些難過。雖然蘭斯洛特退場的方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自裁,但是唐軒三番兩次枉顧她的意思,還是讓她才剛剛萌芽的戀愛之情有些受挫。

“為什麽……”她失落地問道。

“忠臣不侍二主,瞳,你想的太婦人之仁了。”唐軒顯然有些不悅,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而且我已經要負擔娜娜和小太陽兩個人的魔力了,養不起耗魔巨大的saber。”他的目光從早就明白道理的兩位servant身上掠過,揚着眉毛道:

“還是說,你希望仗着小太陽寵你就一直讓他餓肚子?”

——原、原來是這樣嗎?

鷹無瞳也不蠢,很快明白了唐軒的顧慮,頓時對于自己先前的要求感到內心羞愧。她當時确實只顧着蘭斯洛特的處境,忘卻了自身的條件。

其實她這樣做也并不是對蘭斯洛特有何好感,只是看見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的servant,迪盧木多。

同樣是與上司的女人相戀,為什麽蘭斯洛特就被寬恕,而迪盧木多卻非要重複着詛咒一般的命運,一次次被主君殺死呢……

唐軒确認了間桐雁夜确實不再是master後,就沒有停留的意思了。

提出轉交令咒之前的那句“非常感謝”,就已經讓唐軒感覺到了充實,也就對此地不再有什麽留念了。但是間桐雁夜又一次攔住了他:

“我真的非常感謝你,唐軒先生。雖然這樣問很莫名其妙,但是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願意幫我和小櫻?”

“啊,”唐軒聞言,翻了個白眼,“有能力就幫呗,用某個蠢丫頭的話說,『是個人都會這麽做』。”

——是她當時說的話!

鷹無瞳偷偷看了眼唐軒的側臉,然後像害怕被發現一樣立刻移開視線,盯着腳尖。

立刻遠坂宅的時候,遠坂時臣出于禮儀,到門口相送,櫻正熟睡在他的懷裏。可能這個女孩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把她帶出蟲海的人究竟姓甚名甚,但當她明天一早睜開眼睛看見久違的父親時,一定會露出全世界最幸福的笑容吧。

想到這,唐軒的心情就變得相當輕松愉快。連帶着鷹無瞳,也開心地笑了出來。

“時臣先生,聖杯戰争中還請不要手下留情,期待下次見面時與您的交手。”

少年唐軒略顯青澀的面容不再令人小觑,遠坂時臣矜持地颔首,向二人行了個平禮:“自古英雄出少年,雖然不知你來自遙遠東方的何所魔術師家,但你的資質值得尊重。”

唐軒笑了笑,回了個家鄉禮節,并用中文回道:

“謝謝。”

『第四日淩晨,聖杯戰争saber組正式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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