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野趣
阿鐵不知道秦皓和爺爺講了什麽,一向好強的爺爺不僅收下了衣服和大米,秦皓離開之後,爺爺還留下了眼淚,摸着他的頭久久沒有說話。
之後一兩個月,好多人家學秦皓家蓋暖房,阿鐵跟着老徐哥,又掙了一些錢,兩爺孫終于過了一個溫飽年。
而秦家蓋完暖房之後,一家人得了幾天清閑,秦皓想着之前答應過兩個小漢子,要帶他倆上山練習飛刀打獵,他也要去尋一處合适的地方,用來辦學院,于是,找了個晴朗的日子,捎上徐宜,四人帶着飛刀,背着竹簍上了山。
這次沒有從屋後入山,而是出了村口,沿着官道走了很長一段路途,選擇了另外一小路進山。
“皓哥,之前你進山都是朝大海走,其實,往縣城方向的山群裏有個大湖,以前砍柴的時候迷路了,我見到過。”徐宜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但是大湖确實美,那片山應該符合秦皓辦學選址的要求。
徐迩和徐華沒有去過大湖,第一次知道徐宜還在山裏迷路過,不免有些難過:“哥哥,什麽時候發生的事呀,你怎麽沒有和家裏說過。”
“很久了,我都不記得了,當時很快就找到路回家了。”徐宜現在能輕描淡寫地說當年,可當年卻真真是最艱難的日子,滿腦子想着掙錢給徐杉治病,一不留神進了深山也不自知。
秦皓牽着徐宜的手,輕輕晃了晃,兩個人相視一笑,愁緒盡泯,從前都是過眼雲煙,現在生活有了奔頭,沒道理一直往回看。
“小華,小迩,大湖有很多野鴨,今天就看你們能不能帶幾只回來了。”徐宜拍了拍兩個弟弟的頭,想給他們一些壓力,天天在家裏院子支草把子練飛刀,是騾子是馬也該出來遛遛了。
兩個小子既緊張又興奮,今日上山,一身利落短打,頭發高高豎起,留出一截馬尾垂下來,精氣神十足,架勢擺這麽足,當然是希望能帶滿簍的獵物回家。
在林子裏鑽來鑽去,終于爬到了山頂,極目遠眺,遠處有更高大的山群聳入雲間,而在此山間卧着一片如孔雀綠寶石的湖,從山上往下看,四周的山景都映在湖面上,渾然天成一幅最美的風景畫。
湖邊是平坦的草地,湖心散落幾個小島,水草叢生,冬天來了,一簇簇毛茸茸的野蘆葦變得枯黃,随風搖曳,一群群野鴨,野鵝在蘆葦間穿梭,悠然自得。
“好安靜,這個地方真的蠻适合辦學的。”秦皓背起手,腦子裏火速将這塊群山懷抱的腹地分區,哪裏是學堂,哪裏是宿舍,海貿司官辦學員和休閑山莊工人培訓區分開,還可以建一間蒙童小學,普及基礎知識,如果繞湖一周的地都用上,能裝好幾千的學員。
當然一切都要慢慢來,頭兩年能培育兩百人就算開了個好頭。
秦皓放下了心中大石,現在開始,撒開來玩,于是大手一揮,沖兩個小子說:“走,去湖邊,抓鴨逮鵝去,今天殺它們個措手不及。”
徐宜笑眯眯地攀着秦皓的胳膊,斜眼看他:“湖邊有幾顆柿子樹,我想去摘柿子,這幾天降霜,被霜打過的柿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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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皓無奈地擡擡手,對兩個小子說:“那就沒辦法了,我夫郎想先摘柿子,摘完柿子再去打獵了。”
兩個小漢子望天翻白眼,早就習慣哥夫重色輕弟的德行了,被徐宜的利眼一瞪,兩個人立馬老實起來,慫得雙肩一聳,徐迩非常有眼力見地吹起了彩虹屁:“那我們去摘柿子吧,爬了半個時辰山,又渴又餓,正好吃點柿子,還是我哥想的周到。”
“對呀,好久沒吃柿子了,還真想吃呢。”徐華也連忙附和。
徐宜憋着笑,雄赳赳地走在前面,懶得理睬兩個小漢子沒出息的熊樣。
正是柿子成熟的季節,樹上結滿了果實,像一盞盞紅通通的小燈籠,經過幾輪寒霜捶打,個個長成了喜慶熱鬧的模樣。
徐迩和徐華一看到柿子,又大呼小叫起來,完全不記得之前還有幾分不情願的心情,兩個人像小猴兒,蹭蹭地爬上了樹,跨坐在樹幹上,随意摘了個柿子,表皮還有白霜和露水,擦一擦,掰開,将果肉吸進嘴裏。
“哥哥,哥夫,柿子熟透了,好軟糯,甜津津的,你們接住,這麽軟,直接砸地上就碎了。”徐華左右開弓,一下子就摘了四五個柿子,朝樹下的夫夫倆扔下來。
秦皓和徐宜一人接了兩個,剩餘一個啪一聲砸地上,果肉飛濺,徐華可惜地看了一眼稀爛的果子,愣是有點小埋怨:“哥夫,你怎麽沒接住呀。”
“華呀,哥夫只有兩只手呀,你怎麽一次扔這麽多。”秦皓關愛地看着徐華,就像看一個小傻子一樣,徐迩和徐宜哈哈大笑,徐迩還沖徐華做鬼臉,學他哥夫的語氣怼人:“華呀,不怪你,哥夫手長少了。”
徐華氣的拿柿子扔他,被徐迩一閃躲過了,柿子又砸在地上,稀碎,徐迩舉起自己握着柿子的手,繼續怼:“華呀,我也只有兩只手呀,你怎麽還扔着我。”
兩個人打起了柿子仗,徐宜看着一地的壞柿子,心疼了,連忙喝住兩個突然變得不懂事的弟弟:“別打了,趕緊摘三簍,過年要做柿餅吃。”
秦皓并不想制止兩個小漢子肆無忌憚的打鬧,如果他們沒來,柿子熟透了自然會掉落下來,但明年會長出新苗,開花,結果,生命力一直都在,長時間的隐忍總會找到綻放的時候,就像兩個小漢子現在一樣,給點陽光,就能肆意生長。
“把簍子放在岸邊,你們去抓鴨子吧。”徐宜坐在湖邊,靠着背簍,惬意地閉上眼睛,冬日暖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徐華和徐迩喜滋滋地揣着飛刀,跟着秦皓去了蘆葦蕩,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兩兄弟看着游弋在湖面上的群群肥鴨肥鵝,确實沒有辦法靠近。
“哥夫,怎麽辦,我們要下水嗎?”徐迩用手試了試水溫,這個季節下水容易得風寒,而且湖□□,下水也不安全。
“那你們倆自己想辦法,我的飛刀可以射殺靠近岸邊的鴨子,再用樹枝打撈上岸就行了。”秦皓無所謂的樣子亮瞎了兄弟倆的眼,他們太寶貝這把飛刀,對自己的技藝又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不敢随便朝水裏扔。
“要不,我先抓兩只,你們在陸地上找找野雞或兔子。”秦皓好心地提建議,兩兄弟聽着總覺得哥夫有些嘚瑟。
徐迩眉頭緊鎖,雙手抱在胸前,心中升起了戰意:“不用了,哥夫,你回哥哥那裏休息吧,我和華哥會想出法子的,一定會抓到鴨鵝。”
秦皓挑了挑眉,拍了拍徐迩的肩,笑着說:“好吧,我還要畫畫,你們加油。”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兄弟沒想到哥夫走得這麽幹脆,徐華心中的戰意也大漲,哼,他和徐迩一定會逮到鴨子的,到時候給哥夫瞧瞧。
秦皓回到徐宜身邊,發現他居然睡着了,身子歪在三個竹簍上,嘴裏歡快地開始打起了小呼。
脫下外套搭在徐宜身上,讓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徐宜哼哼了兩聲沒有醒來。
蓋暖房的時候請木匠做了個簡易可折疊的畫架,秦皓從背簍裏拿出架子和紙筆,将眼前風光盡收畫中,添上想象中學院的樣子。
秦皓一筆一筆勾勒出一幅美麗的畫卷,心中充滿希望,他也沒有想到,若幹年後,他的想法都會實現,這裏成了雁國學子人人向往的聖地,那幾棵柿子樹也成了學院的吉祥物,等到果實成熟,路過的小團子和大團子都想偷摸摘一個,被徐杉追得到處跑。
徐宜的眼皮抖了下,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自己躺在秦皓的大腿上,身上還蓋着他的外套,嘴角忍不住上揚,好想留住這一刻。
“這是明年要建的學院嗎,真好。”徐宜揉搓着雙眼,鼻音很重,
秦皓轉頭摸了摸徐宜睡得發紅的臉蛋,開口道:“明年全家人都要上學,會很苦,怕不怕。”
“讀書怎麽會苦,高興還來不及,哥兒也能去嗎?”
秦皓肯定地點點頭:“哥兒也可以,我們山莊要雇很多哥兒呢,不學習怎麽行。”
徐宜靠在秦皓的肩頭,覺得自己的郎君真是世間最好的漢子,愛他,惜他,有時候把他當哥兒寵,有時候又把他當漢子對待,雖然他說不清,可是心裏很高興,不像雁國的漢子,就算再愛惜夫郎也不會敬着他。
“哥夫,你看我們抓了多少鴨子。”徐迩提着一串野鴨野鵝跑過來,高興地都破音了。
徐華跟在他後面,兩手也拎着好幾只野鵝,得意地舉起來給他們兩夫夫看。
“你們幹的不錯呀,怎麽逮到的,說來聽聽。”秦皓和徐宜站了起來,都有些意外。
“我和徐華拿着長杆,将鴨群和鵝群趕上岸,一頓拍打,總能打傷幾只。”徐迩狡黠地笑着,沖秦皓擠眉弄眼:“我們趕了好幾次,就抓了好多,華哥還在岸邊蘆葦從裏找到幾窩鴨蛋鵝蛋。”
“是呀,我們還要走一趟,才能把剩餘的鴨鵝和蛋運回來。”徐華開心地接話,覺得自己和徐迩在哥夫面前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
“好小子,真的讓我和你哥刮目相看了,一定要好好犒勞你倆,回去就給你們做鐵鍋炖大鵝。”秦皓撸了把兩人有些淩亂的發髻,發出爽朗的笑聲,吾家有兒初長成了。
徐宜将剩下的一個空背簍遞給了徐迩,也欣喜地表态:“這麽多只,可以吃到年後去了,給家裏省了一筆肉錢,過年我給你們包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