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5)
槐花,花香馥郁,甜香醉,她微微閉上眼睛似乎享受着美好的一切。
紀楠瞧見女正臉的一刻,他放下了手中的槍,嘴角不由抿起一絲淺笑,“這個豬婆……”他的聲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聽見,但他臉上的笑意卻更加濃了。
“說什麽?”旁邊的朱峰開口問道。
紀楠手持望遠鏡正欲起身,卻忽然發現一片雪白的槐花周圍卻漸漸湧出一群黑衣,他們拿着槍悄無聲息地逼近紅裙子的朱非朱,而朱非朱竟毫無察覺地嗅着花香。
“不好,朱峰,快去營地通知大家,有危險!”紀楠低聲對身旁的朱峰吩咐道,朱峰一聽見危險二字,吓得慌忙雙手抱住腦袋,急匆匆地往山後跑去。
紀楠透過望遠鏡瞧着一動不動的朱非朱,她四周的黑衣逐漸增多,而她站無邊的雪白槐樹中間,如同白茫茫中的一點鮮紅,那樣吸引,卻又撓得紀楠心裏發癢。
“該死!”紀楠忽然單手撐地,翻身舉起槍就往山坡下沖去,“小心,豬!”紀楠邊跑邊大聲喊道,山坡下一襲紅裙的朱非朱一怔,猛然擡頭瞧見持槍的紀楠,朱非朱笑着張開雙臂,想要撲向紀楠。
然而紀楠卻發出一聲厲吼,“趴到!”朱非朱來不及回頭,她只微微愣了半秒鐘,忽然明白了紀楠的意思,她吓得瞬間匍匐地,而紀楠此刻猛地開了槍。
紀楠手中的重型機槍瞬間傾瀉出無數枚子彈,“啪!啪!啪!啪!啪……”成群黑衣還沒反應過來之時,紀楠已進行了密集的掃射,他邊奔跑邊射擊,同時不斷翻滾着躲開子彈。
純白無暇的雪白花瓣間,紀楠的軍裝好似閃爍着金屬般的強硬質感,同時他又巧妙地變換着動作,好似獵豹般靈活,他的腰肢一挺,就揚起一種無法言喻的驕傲。
他的身體變換着角度和運行軌跡,幾乎每個動作之間的變換都不會超過零點七秒鐘,全身做出最高難度翻滾閃避時,他竟同時通過調節自身的重心,短短的零點五秒鐘時間內,做出兩次假動作。
而紀楠的身體裏好似蘊藏着火藥庫般的可怕爆發力,他緊抿着好看的唇,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眸子散發出幽冷的光芒,如同宇宙無邊的黑洞,但他每開一槍,都會瞥一眼躲槐樹後顫抖的朱非朱。每想到她可能會受到丁點的威脅,他整顆心都不斷的收縮,幾乎恨得咬牙切齒。
發發子彈輪回射擊的過程中,山下成排的槐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雪白的槐花簌簌落下,好似飄揚漫天的白蝴蝶,這種凄厲而唯美的環境中,紀楠順利躲開射來的子彈,他翻滾着來到朱非朱的身旁,“個豬,誰讓跑來的?”
朱非朱像鴕鳥似的,将頭深深埋雙臂間,她趴地上發出崩潰的哭腔,“,只是想來看看,是,是逼何斌卿告訴的,別,別怪他……”朱非朱的話還沒說完,忽然一顆子彈從她的眼前飛過,朱非朱吓得一聲尖叫着險些昏厥地。
紀楠飛快猛的撲過去,他狠狠将朱非朱撲倒地,瞬間更加密集的子彈從他們的身旁掠過,渾身哆嗦的朱非朱吓得不敢睜開眼睛,她緊緊攥住紀楠的軍裝,死死依靠他的懷中,由于子彈射擊時的緩沖,紀楠的身體不時微微顫抖,但他卻死死護住懷中的朱非朱。
紀楠一手持槍,另一只手摟住朱非朱的身體,抱着她拼盡全力一滾,瞬間滾到另一株巨大的槐樹後,以槐樹為遮擋繼續不斷射擊,遍天的槐花如同雪花般紛紛墜落,随着此起彼伏的子彈聲,花瓣如雨下似的落朱非朱的發絲與鮮紅的裙擺上,而她像落水遇見一塊浮木般,死死攥住紀楠的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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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非朱不知道這劇烈的槍戰持續了多久,她耳邊只有不斷的轟鳴聲,直到紀楠忽然扯了下她柔軟的耳朵,“喂,豬,是不是想死啊?”
“不想,不想,一點也不想,不要死。”朱非朱渾身都不斷顫抖,她忽然聽到四周有輕微的笑聲,這才徐徐睜開眼睛。地上的屍體早已被運走,但地面上仍然可以看到鮮紅的斑斑血跡,和血泊上飄落的白色花瓣。
朱非朱嗅着濃重得幾乎化不開的血腥氣息,她瞧着四周圍了一圈的軍,一旁還有她嬉笑的弟弟朱峰,成群的特種兵瞧見終于睜開眼睛狼狽不堪的朱非朱時,全都笑着齊聲喊道:“嫂子好!”
朱非朱瞬間羞紅了臉,她扭頭去瞧紀楠,卻發現紀楠整潔的軍裝上竟沾着鮮紅的血跡,他臉上帶着迸濺的血滴,但瞧見朱非朱的一刻,卻露出一口雪白的皓齒,“不想死,還跑來?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就說……”
朱非朱不知道紀楠身上的血是他的,還是敵的,但朱非朱瞧着成片浸染了軍裝的鮮紅,卻吓得手腳冰冷,“,受傷了?”朱非朱當衆,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對不起,紀楠,對不起……”朱非朱哭着投進紀楠的懷中。
“放心吧,傻丫頭,不是的血,沒受傷。”盡管紀楠如此說着,但朱非朱仍是止不住地啜泣。
周圍成群的士兵跟着不斷起哄,“哦,中校臉紅啦!”“呀,真的,咱紀哥居然臉紅了!”衆不斷調侃着臉頰微微泛紅的紀楠,他一雙毫無雜質的雙眼,靜靜盯着懷中的朱非朱,忽然低頭她的發絲間落下一枚吻,盡管周圍是濃重的血腥味,但紀楠卻覺得唇上皆是她發絲間淡淡的槐花香。
紀楠腦中不斷浮現起曾經的往事,他與朱非朱有過太多回憶,他甚至能清楚記得朱非朱恐懼的眼神,和她脆弱的話語,“不想,不想,一點也不想,不要死。”她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軍裝,她将頭深埋他的胸前,幾乎将整個生命的權利都交給了他。
他不能讓她死,絕對不能!
紀楠望着她蒼白的面孔,由于失血過多,她連唇都已變得毫無血色,紀楠的手慢慢觸她的臉頰上,好像一塊薄冰,他微啓雙唇,張了好幾次嘴,喉結不斷上下移動着,許久才艱難地發出低沉的音節,“朱……朱……朱……”
傷口愈合
朱非朱只覺疼得滿頭冷汗,她的眼前一陣黑暗一陣明亮,忽明忽暗間皆是過去與紀楠的所有回憶。
朱非朱的頭部火辣辣的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都疼得鑽心,她耳邊不斷回響起曾經與紀楠對話的場景,“豬,來幹什麽,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他扛着槍,臉色陰郁不明,“那,那不是想了嘛……”朱非朱攥着衣角幾乎變為哭聲,紀楠本是銳利的眼神盯着她,而聽到她這話的一刻,他眼中竟閃過一絲複雜難以言喻的窘态,不過短暫的一剎那,這窘态立刻被一種似笑非笑的痞氣所代替,“真矯情。”朱非朱嘟着嘴不說話,以為紀楠生氣了,只得悶着頭默不作聲得往前走。不料身後的紀楠卻忽然從後頭将她攔腰抱起,她吓得失聲驚呼,天旋地轉間,紀楠暖暧的熱氣呵她的耳下,又酥又癢,朱非朱皺眉瞧着他,“不是說矯情嗎?那還動?”紀楠的唇斜勾起一絲淺笑,“就喜歡矯情!”他說着就猝然吻了上去,他的唇上有股淡淡的硝味嗆入鼻中,充滿了他熟悉的氣息。
“紀楠……”朱非朱忽然心一酸,叫喊着坐了起來,但睜開眼睛起身的一刻,她的傷口受到牽扯,瞬間疼得她渾身直冒冷汗。
“小心,小心,快躺好。”朱非朱聽着耳畔柔和的聲音,她朦胧的眼前,只看到雪白的窗簾,雪白的牆壁床單,以及眼前身着雪白衣衫的護士,朱非朱的視線側過護士的身體,護士身後的紀楠,急促地探頭望向朱非朱,他一會兒歪向左邊,一會兒歪向右邊,生怕護士會擋住他的視線,簡直一刻也不能從朱非朱的身上轉移。
朱非朱瞧見紀楠,心裏忽然一松,但又像琴弦般猛然一緊,她怔了下,慌忙望向近臉前的護士,“,怎麽到這裏來的?”
護士望了朱非朱身後的紀楠一眼,滿臉柔和的笑道:“是男朋友抱着過來的,不過還好傷得不重,只是失血造成昏迷,已經給輸過血了,好好休息下吧,晚點讓男朋友去付款,剛跟他講了半天,他好像都聽不懂的話,他該不會是……”護士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婉轉地詢問朱非朱,紀楠是否是聾啞。
朱非朱愣了下,慌忙點頭道:“啊?啊……對,他,他生病了。”
護士聽到這話,不由長嘆了口氣,低聲嘟哝道:“真是可惜了……”
朱非朱明白護士是惋惜,紀楠這樣俊美的五官,極好的身材卻是“聾啞”,護士自然要不免感慨下上天的不公。
然而朱非朱望着床側紀楠鮮紅的眼眸,她試探着問向護士,“那個,,男朋友他的眼睛,,不好奇嗎?”
護士邊查看朱非朱輸液的藥瓶,邊回頭瞥了紀楠一眼,她笑起來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哦,男朋友的眼睛啊,很漂亮啊!今年特別流行吸血鬼風,男朋友的美瞳哪裏買的呀,好像歐美的吸血鬼啊,真洋氣!”
朱非朱的心中發出呵呵兩聲冷笑,她心思紊亂,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望着同樣對視自己的紀楠,不斷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
朱非朱摸着自己身上幹淨的病號服,她忽然驚叫道:“呀,的包呢,的斜挎包去哪裏了?”
護士被朱非朱的問話吓了一跳,她趕忙指了指隔壁空病床上沾血的皮包,“喏,那裏呢,放心吧,男朋友一直護着呢,誰都不讓動。”護士說着将皮包遞給朱非朱,朱非朱如獲至寶般,一把将包緊緊抱懷中,仔細檢查裏面的藥液是否丢失。
一旁的護士認真為朱非朱輸液時,悄悄擡頭瞥了紀楠一眼,他靜靜地站那裏凝視着病床上的朱非朱,他無懈可擊的身體如同銅牆鐵壁般穩定,他充滿血紅色的雙眸,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溫情。
但紀楠注意到護士一直盯着他看時,他的視線微微轉了過來,落年輕護士的臉頰上時,白衣護士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想要轉身逃跑的想法。因為護士心裏冷冷地覺得,當紀楠的視線從朱非朱身上轉移走的一刻,他眼中的溫暖瞬間蕩然無存,他鮮血淋漓的眼睛散發出幽冷的目光,甚至連類基本的溫情都消失得幹幹淨淨,他身上的殺氣好似頃刻積蓄到了極限。
護士只匆匆瞧了一眼紀楠冰冷的血眸,他的目光如同眼鏡蛇鎖定攻擊獵物般,瞬間刺激得護士不由打了個寒戰,兩腿不由顫抖着慌忙離開。
朱非朱并沒有注意到護士的異樣,她只是躺床上望着身旁的紀楠,她緩緩伸出手,紀楠慌忙将雙手緊緊攥住她的手,他嘴角的唇線似乎要抿起來,但咧了半天卻只是露出格外僵硬的笑容,甚至比哭還難看。
朱非朱瞧着他想學習微笑,而又笑不出來的樣子,甚是有趣,她想嘲笑他一番,不想卻忽然咳嗽了一聲,她的聲音透出些許的沙啞,“傻子一個,笑是這樣的,嘴角兩邊向上咧去,露出牙齒哈哈兩聲,懂了嗎?”朱非朱用手指捏住他的嘴角,一點點将他的唇向上拉起,他才勉強露出柔和的弧度。
朱非朱還記得過去的紀楠,他也不愛笑,有次他剛執行任務回來,朱非朱親眼瞧見他的左肩上纏繞着滲血的繃帶,裏面不斷地湧出鮮血來,朱非朱吓壞了,非要拉着紀楠去醫院,紀楠卻若無其事地拉開抽屜,他快速取出一瓶止痛嗎啡,當着朱非朱的面,瞬間注射進自己的身體內,“多大點事,根本不用去醫院,瞧,現照樣能笑得出來。”紀楠擡頭望向淚眼婆娑的朱非朱,他咧了兩下嘴,卻如何也笑不出來,“都傷得這麽重了,還不去醫院!還笑?有本事倒是笑啊!”朱非朱哭着,伸出手去擺弄他的唇,她用手指牽起他嘴角的兩邊,強迫他露出苦澀的笑,然而看到他勉強的笑時,朱非朱卻哭得更大聲了,紀楠忽然抓住朱非朱的手,放唇畔輕吻了下,他嘴角噙着一絲幸福的笑,緊緊摟住懷中的朱非朱,輕聲道:“好了,好了,去醫院,行了吧?”
朱非朱的手指慢慢游走他冰涼的皮膚上,指肚感受着他毫無溫度的肌膚紋理,她的手隔着衣服觸摸他的左肩上,“不知道這裏的傷好了沒有……”朱非朱的喉嚨發出如夢呓般輕似塵埃的聲音,然而順着搭紀楠肩膀處的手臂,朱非朱瞧見紀楠身後的白色窗簾縫隙間,有輛黑車緩緩停了病房樓外。
朱非朱的心中猛地一跳,不由睜大了眼睛,她瞧着走下車子的居然正是池銘和彥妮!
從車上走下來的池銘與彥妮漫步醫院的病房樓內,整個樓內皆是嬰兒的哭聲,病沉痛的呻吟聲,病患家屬大聲嚷嚷的威脅聲都紛至沓來。
池銘走擁擠的病房樓內,他整理了□上的黑西裝,冷冷地瞥了身旁的彥妮一眼,“确定小朱這裏?”
彥妮紅豔的唇勾起一絲冷笑,“這個區域就這麽一家醫院,朱非朱又受了傷,追蹤了一路紀楠身上的血腥味,除了這裏,不可能有別的地方。”
池銘深吸了口氣,他閉上眼睛緩了半秒鐘,忽然皺眉,低聲念道:“該死,這醫院裏全是血腥味,聞不出朱非朱身上的氣味。”
彥妮不屑地瞥了池銘一眼,“放心吧,占了心肝千分之一地位的小朱還死不了,不過咱們體內這藥的強力性,真該讓爹再研究下了。”
“夠了,老頭子都已經死了,現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那兩瓶藥,不然萬一他們拿來對付咱們,咱們可就都死定了!”池銘的聲音發冷發硬,但他轉身間卻忽然舒展開富有魅力的招牌笑容,“不好意思,請問最近來醫院的,有沒有一對年輕情侶?”
前臺的胖護士本極其不耐煩,但聽到池銘富有磁性的聲音,蹙眉護士擡頭的一刻,又瞧見池銘炯炯有神的眼睛,他那眼裏仿佛有着無邊的暗夜,深不可測,護士即刻笑得花枝燦爛,揮手笑嘻嘻得柔聲說道:“不好意思,剛問什麽來着,馬上給查查!”
“哎,護士,俺們那層樓停水啦,這可咋整啊?”一個縮頭縮腦的男,瞧見冷臉的胖護士難得一見的笑容,趕忙也湊到池銘身邊來問,護士卻狠狠瞪了他一眼,大聲厲吼道:“靠,停水了,怎麽知道咋整?又不是家停水!”她轉眼又笑眯眯得欣賞地瞧向池銘,嗲聲嗲氣地說道:“對了,親,剛說一對情侶?”
池銘尴尬得笑着點了點頭,彥妮站一旁,瞧着護士慢悠悠地翻閱着登記簿,不時滿眼暧昧地擡頭望向池銘。
而他們身後紛亂的大廳內,朱非朱紀楠的攙扶下,正一瘸一拐得往醫院大門口走去,當朱非朱與紀楠剛走到樓前時,一輛救護車停了下來,救護車上的醫生慌忙将躺擔架上的大媽擡下來,大媽痛苦地呻吟着,然而眯眼的老大媽瞧見紀楠的一刻,卻不由捂着胸口大聲喊道:“呦,這小夥子長得可真俊啊,還是個紅眼睛!”
大廳內的彥妮耳朵一抖,猛地回頭瞧去,她的視線穿過衆多群,一眼就瞄準門外救護車前的朱非朱與紀楠,“他們那兒!”
發出音節
“靠,被發現了!”朱非朱回頭間,只聽見彥妮大聲喊叫着,她同池銘迅速穿過群沖過來,但整個擁擠不堪的病房樓內皆是衆,他們不敢當衆表現出與衆不同的超能力,竟只得拼命推開礙事的群,急匆匆地跑向朱非朱與紀楠。
“小朱,站住,有話要跟說!”池銘急迫地望向朱非朱。
朱非朱推了推身旁的紀楠,“該死,快,背上!”但朱非朱轉念一想,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紀楠“怪物”的身份曝光于衆目睽睽之下,心急如焚的朱非朱忽又瞧見前方正欲開走的救護車。
“快上去!”朱非朱指了指救護車,示意紀楠上車,紀楠一把扯開反鎖的車門,猛地将駕駛座上正抽煙的司機一把拽了出來,“哎喂,不是,們幹嘛呀?們這是搶劫救護車!”司機瞬間跌倒地,高聲呼喊道。
“們是fbi,借用一下的車子,謝謝合作!”朱非朱掏出身上的學生證,迅速司機眼前一晃,雙眼昏花的司機還沒瞧清楚,朱非朱就立刻鑽到副駕駛座上。
“快開車,快!”朱非朱手臂疼得如同蟻噬,她忍住疼痛,但額頭上已微微滲出密密的汗珠。
紀楠猛地将油門踩到底,純白的救護車如同高峰前的最後沖刺車子的引擎聲突然變得高亢起來,衆的矚目下,救護車剛動了一下,忽然又猛然停住,朱非朱還沒反應過來,整個險些栽倒車前的擋風玻璃上,“去,該不會連開車也忘了吧?”朱非朱說着瞥了眼窗外,彥妮和池銘已越發逼近。
朱非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坐副駕駛座上手忙腳亂地比劃道:“哎呀,快點走啊,不然要被抓住了,快點!”朱非朱的嚷嚷聲中,紀楠開始集中注意力于方向盤上,他迅速再次将車速提到了120,加緊将油門踩得更深,方向猛打向左邊轉彎着試圖離開病房樓門口,他的右腳腳尖輕點了一下剎車,提起手剎,将車子的重心加到前輪。
但就這時,剎車燈微微一亮,旋即又熄滅,車身微微一側,竟然以飄移的姿态飛了出去,“小朱!”池銘後面沖過群,朝着救護車大聲叫喊道。
而彥妮卻顧不上衆的目光,她飛速跑過去,借力輕輕一彈跳竟瞬間抓住救護車後門的把手,被車子拖着轟然沖出了醫院。
“該死,這個小三,居然還敢跳上車來,她還真不怕被看見!”朱非朱的腦袋探出窗外,望向車後身體被甩來甩去的彥妮。
“加快速度,把她甩下去!”朱非朱說着瞧向身旁認真的紀楠,他全神貫注地開着車,不言不語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朱非朱凝視着他如大理石般堅硬的面部線條,感受着他忽然暴發出的絕對專注和熱情,她只覺整個心神皆醉。她用欣賞的眼神,一點點打量着他,驀然記起曾經他教自己學開車的模樣。
似乎現的他,正如過去一樣,活生生的坐她的身旁。
回憶分割線
“紀哥,瘋了吧?居然要教一個女學開車?”何斌卿匆匆跑了過來。
紀楠濃濃的眉毛微微皺起,他黑不見底的眸子望向緊張的何斌卿,從容不迫地說道:“怎麽,教的女學開車有什麽不行嗎?”
一旁的朱非朱心裏溢滿了幸福,的女啊,有木有,都是紀楠的女了!
何斌卿只是白了滿臉花癡的朱非朱一眼,他望向紀楠,無法理解地說:“紀哥,開什麽玩笑?忘了上次教小朱射擊的後果了?那靶子離得幾十米遠,站她旁邊,她的子彈居然能掃到的腳趾頭上,現還要教她更危險的開車?”
“那又怎麽了?”紀楠冷冷地說着,從後面輕輕推了下朱非朱的後背,他的聲音朱非朱的耳畔低沉地響起,“記住,教的步驟,別給丢臉!”
朱非朱回頭瞧着站原地等着看笑話的何斌卿,她又瞥了一眼紀楠陰冷的臉龐,心裏更是緊張了,她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心裏不斷地默念:“沒問題,會開車,第一步打開車門,坐車座上,第二步系安全帶,系安全帶……”
可朱非朱剛拉開車門,緊張不已地坐駕駛座上,她望着車前明亮的擋風玻璃,轉動鑰匙正要啓動汽車時,副駕駛座上的紀楠瞟了朱非朱一眼,“是不是忘了什麽?”
朱非朱一愣,趕緊拉出安全帶系身上,“哦,對對,安全套,差點忘了!”
聽到“安全套”三個字時,紀楠瞧向車外邊嗑瓜子,邊等着看好戲的何斌卿,紀楠忽然覺得他做了這輩子最大的一個錯誤決定!
紀楠坐副駕駛座上指揮着朱非朱,他并沒有系安全帶,而是一旁對朱非朱不斷指點,“對對,小心,慢點,再慢點,別急!”朱非朱開始一切很順利,但當她結束訓練,要開着軍車回到訓練場地時,左轉應剎車減速的,但過于緊張的朱非朱猛地一腳踩油門上,她吓得手握方向盤不斷尖叫起來,腳下面一陣亂踩,好不容易半晌才找到剎車,呲一聲猛地停了下來。
“吓死啦,吓死啦!”朱非朱說着側頭望向身旁,而她輕輕一瞥卻怔住了,副駕駛座的門竟敞開着,原本坐這裏的紀楠居然消失不見了。
“呢?”朱非朱低頭去查看車座窄小的底部,然而紀楠卻從車外跑了過來,“肥豬,真是服了!要是士兵,早給吃五角星了!”
朱非朱愣駕駛座上,莫名地瞧着臉色難看的紀楠,他身後的何斌卿幾乎笑趴地,朱非朱這才知道,原來剛才急轉彎時,她猛地踩下油門,居然把紀楠從車裏甩了出去,幸好他靈活地跳下車,才避免發生意外。
“對,對不起啊,那,那個啥叫吃五角星啊?”朱非朱坐駕駛座上尴尬不已地瞧着氣急敗壞的紀楠,紀楠陰着臉不講話,倒是他後面的何斌卿笑得前仰後合,“哎呦,笑死啦,幸好紀哥反應快啊,就知道這女開車太不靠譜了,真是讓開眼啦……”何斌卿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捧腹大笑着指了指軍裝外系的腰帶,腰帶扣子處是一枚五角星的形狀,“喏,就是這樣,軍區要是有開車像這樣,紀哥非得拿皮帶抽死他,給他好好吃一頓五角星,哈哈……”
朱非朱眼見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樹木從窗外一閃而過,車子風馳電掣地行駛盤山公路間。
這座城市最美的地方,就是它依山而建,河流從繁華的都市穿行而過,山前一片熱鬧非凡,山後卻是寧靜的幽谷,車輪疾馳潔淨的路面上,山岩一側的樹木簌簌作響,滿地的落葉散發出清新的芳香,但朱非朱卻沒有賞景的雅致,她渾身酸疼無比,全部的注意力都只集中車頂上。
她不時瞧向車窗外的倒車鏡,仔細聆聽馬達嗡嗡作響間,車頂上似有輕微的腳步聲,而這輕盈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爬到車頂的彥妮正步步逼近。
“轉彎,反正她死不了,把她甩下去!”朱非朱盯着前方的彎道,她一把拽了下紀楠手中的方向盤,紀楠極其配合她的動作,他用力踩下油門,向左三十度準備進入前方的大型彎道,由于盤山公路的彎道極險,而紀楠的轉彎又過猛,救護車的後半截車身瞬間傾斜了過來,朱非朱騰出一只疼痛不堪的手,幫紀楠同時松開了手剎,車子傾斜向彎道成四十度角的切角沖了過去。
朱非朱只聽見車頂的鐵皮傳來重重的噗通一聲巨響,好似是彥妮沒有站穩,被急轉彎的車子甩倒車頂上,朱非朱咬了咬牙,“居然沒把她甩下去?再打轉向!”
白色的救護車好似剎時橫彎道中間,紀楠又猛地踩下一腳油門,迅速向右狠打方向盤,車子微微擡起了車頭,車頭沿着彎道的內側以它為圓心,車尾橫掃過去,整個龐大的救護車好似畫圓似的,急轉彎造成輪胎和道路發出呲呲的磨擦聲,車後的黑色煙霧緊跟着車子不停地旋轉,一股橡膠燃燒的刺鼻味頃刻傳來。
而車上淩風而立的彥妮,本剛走到車頭的頂部,就被紀楠向左一個急轉彎甩倒車頂,忽然紀楠又猛地轉向右邊,彥妮整個身體還沒站穩,忽又被甩了出去,但她猛地抓住車子邊緣,十根手指頭順着光滑的車壁,一點點扣掉一層的漆面,慢慢滑下來。
朱非朱一側臉,猛地瞧見車窗玻璃外冷笑的彥妮,她竟沒有摔下去,反倒用手指扣車邊上,貼着她身旁的車玻璃,正欲擡腿一腳踢碎玻璃鑽進車內去。
“小賤,等死吧!”彥妮扒着車壁猛地擡起高跟的鞋子,朱非朱慌忙依靠駕車的紀楠身旁,她一手緊緊拽住紀楠的手臂,一手死死按壓皮包上,她惶恐地望着車外眼眸逐漸變紅的彥妮。
“完了,死定啦!”朱非朱心裏低呼一聲,但紀楠卻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沒有半點分心的态度。
平穩行駛的車外,朱非朱身側的彥妮抓住車壁,猛地擡起了雙腿,她嘴上挂着輕蔑的笑容,朱非朱吓得尖叫起來。
然而龐大的救護車,忽然猛地擦着山壁,瞬間将車窗外的彥妮猛地撞開,彥妮尖叫着頃刻被甩進無底的深淵,而朱非朱身旁的車玻璃突地蹭山壁上,嘶嘶擦出一連串明亮的火花。
彥妮回蕩山谷中的尖叫聲逐漸消失,朱非朱瞧着車玻璃外的火花,她不由退縮着靠椅背上,眼前忽然一片昏暗的周圍,朱非朱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紀楠故意将車子開得靠近路邊,彥妮即将踢碎玻璃闖進車內的一刻,車子瞬間擦着前方隧道的山壁,而只集中注意力于朱非朱的彥妮完全沒有注意到,車子前方逼近的隧道,居然嘭一聲的巨響中,被山壁狠狠撞得墜入幽深的山谷。
朱非朱怔了下,颠簸的車子緩緩駛出黑暗的隧道,她的眼睛一時間無法适應忽然的明亮,她眨了眨眼望向身旁開車的紀楠,紀楠側臉瞧着她,嘴角試圖揚起,肌肉抽動了好幾下,才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真棒!”朱非朱誇獎似的,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下他短短的圓寸,他的頭發很短,卻極其硬,甚至有些紮手,但朱非朱的掌心慢慢觸到他的發尖時,心裏卻有種異樣的溫暖。
紀楠忽然側過頭注視着朱非朱,他眼眶裏如暗夜星辰一樣深隧動的雙眸,閃爍出血色般冷厲的光芒。
“怎麽了?”朱非朱笑着瞧向紀楠,紀楠一手扶着方向盤,眼睛緊緊地凝視着朱非朱的臉龐,他忽然慢慢張開雙唇,發出一個個清晰的音節,“小、朱……”
溫暖的心
“,剛說什麽?剛說話了嗎?”朱非朱愣副駕駛座上,紀楠緩緩停下了車子,救護車路邊熄了火。
發懵的朱非朱剛才只注意到紀楠的嘴唇似乎翕張,但他的聲音馬達聲的混淆中,好像帶着嗡嗡的回響,朱非朱實沒有聽不清楚。
陽光透過車窗灑落紀楠的身上,他毫無瞳孔,鮮血一片的眼睛陽光的照耀下,仿佛兩簇小小的火苗,幽暗而虛浮。
朱非朱定睛看着陽光裏的紀楠,她微微覺得眩暈,似乎他方才發出的低而輕的聲音,只是她的幻覺,“,剛才說話了嗎?還是聽錯了?”
紀楠臉上依舊挂着剛學會的僵硬笑容,但他凝視着朱非朱終于再次開口,由于他就朱非朱的身旁,離她那樣的近,他淺淺的氣息,涼涼地拂過她的臉龐,雙唇一張一翕,發出幾乎不可思議的聲音,“小,朱……”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響朱非朱的耳畔卻如同排山倒海般,呼嘯着席卷走一切,她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一剎那間,朱非朱覺得好像做夢似的,他的聲音遙遠而陌生,似乎從來未曾聽聞過。
“,剛說什麽?”朱非朱雙手放唇邊,難以置信地望着他,她幾乎整顆心激動得都要跳出來了。
“朱,小、朱……”他微笑着,唇齒間又發出無比清晰的聲音。
“說什麽?再說一遍!”朱非朱努力想要聽清紀楠說什麽,但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他不斷地喊着她,“朱,小、朱。”
朱非朱屏住呼吸,靜靜聆聽着紀楠的聲音,他開始說起來有些費勁,但随着一遍又一遍不斷的重複,他的嗓音轟隆隆地壓過來,從開始的生硬和陌生,聲線逐漸變得生動真實,甚至一言一語,齒間的發音越發明亮,他的嗓音好似翻滾着攝心魄的明豔,如同将炫目的光芒灌滿整個狹小的車子空間。
朱非朱無法相信地盯着紀楠明媚如血的的眼眸,耳畔是他重複的語言,不過是起伏跌落的兩個音節,但他的喉嚨裏張弛出的字節,好像有着無需雕琢的光潔和柔韌,他穿透力的嗓音萦繞朱非朱的耳邊。
隔了這麽久,朱非朱甚至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原來紀楠的聲音是這樣的,原來他的一切一切,她都如此想念。
朱非朱忽然覆上唇,她溫軟的唇穩穩落紀楠冰涼的唇上,朱非朱閉上眼睛無力地抓住他,紀楠也緊緊箍着她,仿佛從來不曾放開過手,他近乎貪婪地汲取着她的氣息,而朱非朱好似溺水的,絲毫無力掙紮,無力抗拒,他們彼此只是沉湎于其中無可自拔。
朱非朱還記得曾經紀楠也這樣叫過她,至少他還“活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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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恹恹的夏日,傍晚的陽光有種微微醉的氛圍,空氣裏醞釀着潮濕而炎熱的躁動,朱非朱躺涼席上輾轉反側,睡得不是很好,天氣這樣的炎熱,窗戶大敞開着,傍晚的風刮身上卻仍是燥熱的氣流。
朱非朱轉了幾□子,身上的裙子黏糊糊地貼皮膚上,她閉了閉眼睛,還是覺得汗流浃背。
她不知自己花了多長時間才沉沉睡下,她只隐約記得醒來的時候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