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2)
折磨到生不如死。”
紀楠還沒再次開口說話,簡眉卻搶先道:“等下,花錢?老板,你不是說,咱們幫助小朱和紀楠是出于人道主義嗎?難道紀楠付給你過錢?”
謝景寧聳了聳肩,笑着看向簡眉,“別開玩笑了,沒有錢還人道什麽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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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謝景寧同簡眉在池銘偏僻的基地時,簡眉氣憤地脫下橡膠手套,“我真他媽的覺得惡心,什麽這些人都是志願者,打死我都不相信!這簡直是違反國際法的活生生虐殺人,現在那個池銘居然還嚴加防範,害得我出也出不去,看來自從我變成你助理的一刻起,我就徹底淪為殺人魔啦!”
“哦,是嗎?真是恭喜你了。”謝景寧微微一笑,更激起簡眉的怒火,她面對這個冷血無情的變态科學家,猛地将橡膠手套扔到謝景寧臉上,大聲罵了句髒話,踏着滿地的鮮血回到房間內,再也不敢看大廳內的血肉模糊。
謝景寧卻無奈地聳了聳肩,他被池銘的守衛拿槍抵着後背,卻談笑自若地說:“瞧吧,我早就說過女人不僅智商低,而且承受能力差,除了會繁殖真是一點點生存的意義都沒有。”
“謝教授,閉嘴,快點,幹活!”士兵手中的槍猛然往前挺了一下。
謝景寧皺了皺眉,只得拿起針管對着眼前被鐵鏈捆綁起來的男人小聲說道:“哎,對不起啦,我也不想這麽做的,但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按時注射,池銘會一槍斃了我的,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人好端端的,找什麽刺激,非要簽志願成為醫療試驗品的協議。”
躺在冰冷鐵床上的男人,渾身都是被鐵鏈捆綁的血紅色勒痕,他手臂上滿是青黑色的針紮印,他蒼白的唇微微翕動,發出輕而低的聲音,“我,我們不是,志願……”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像蚊蚋聲。
謝景寧輕輕推動手中的針管,藥水順着針尖噴出來,在陽光下形成細小的水柱,“別說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照之前試驗品的情況來看,這一針下去,你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如果能在二十四小時內活下去,那就成功了,如果活不下去……”
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旁邊就有看守的士兵大喊道:“不好了,這邊又死了一個……”
負責看管謝景寧的守衛慌忙扛着槍過去幫忙,謝景寧回頭瞥了一眼被裝進塑膠袋內鮮血淋漓的屍體,不由嘟哝道:“又死了?哼,虧池澤軒研究了幾十年,目前為止怎麽連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
謝景寧說着真要将針紮進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體內,忽然他艱難地發出聲音,“別,別……”
“別也沒辦法,要是池銘的人發現我沒按時幹活肯定會……”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猛地打斷道,氣若游絲地說:“我,我,給你錢……”
“多少錢?”謝景寧即刻追問道,他的唇不斷顫抖,好似費盡力氣才發出一絲聲音,“我,我在銀行存的有筆巨款,唯一能取錢的人叫朱非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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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好似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謝景寧只得覆上耳朵,湊近他的唇來聽他下面低沉的聲音,“你說什麽?密碼是多少?”
謝景寧默默将密碼牢記在心中,他瞧着屋內剛出去的一群守衛,手指在袖子的遮擋下,避開攝像頭的角度,悄悄按開了捆綁男人的開關鎖,“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了。”
謝景寧說完話忽然轉身,他瞧見一行匆忙進來的守衛,趕忙大驚小怪地沖上去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我懷疑剛才那個試驗品是死于傳染病,你們快去消消毒……”謝景寧叫喊着将成群看守的守衛往外推,衆人一聽傳染病吓得連不跌地跑去消毒房。
“所以,當時你是聽了有錢才偷偷放了紀楠的,而不是你告訴我的偉大的人道主義?”簡眉難以置信地望向謝景寧,好似瞬間從對他的崇拜跌為鄙夷。
“兩者有區別嗎?反正那時候紀楠正處于轉變期,誰知道他能不能逃出去,能不能活下來,我只知道錢肯定能讓我活下去。”池銘說完,重新戴上面罩,準備再次将激光焊槍瞄準池銘。
“來吧,激光挖眼,我又要多一件藏品啦!”謝景寧說着,一點點逼近池銘,狼狽不堪的池銘望着近在眼前的刺目激光焊槍,吓得連忙瞧向朱非朱,“小朱,我對你怎麽樣,你是知道的,你忍心看他這麽殺了我嗎?”
朱非朱心中一動,但紀楠即刻緊緊攥住朱非朱的手,他力氣大得勒住朱非朱絲毫動彈不得,朱非朱瞧着恐懼的池銘,咬了咬唇猶豫地說:“池銘,你最好把你在基地的實驗都供出來,否則像你這種幹盡傷天害理事情的人,是沒人會同情你的!”
聽到朱非朱發狠的話語,池銘心如死灰,但謝景寧卻笑着幾乎要将激光焊槍刺進他的眼球,池銘吓得魂不守舍,慌忙大叫道:“別,別殺我,我告訴你們朱峰在哪裏。”
返回基地
“他,他還,活着,”朱非朱猛地撲過去大聲喊叫道。
謝景寧去掉面罩,疑惑地看向被捆綁的池銘,池銘的嘴角勾起一絲淺笑,“放了我,我就告訴你,他在哪裏。”
“讨價還價,你還沒有這個本錢,快說朱峰在哪兒,我答應不對你用刑……”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朱非朱猛地揪住池銘的衣領,她嘶聲力竭地吼叫道,“池銘,朱峰到底在哪兒,在哪兒!”
池銘望着朱非朱滿是淚水的眼睛,她的眸子泛出輕微的光澤,烙印出池銘的臉龐。
“你們都不知道基地的地址嗎?”朱非朱坐在車上緊張地望向後座上的簡眉與謝景寧。
“基地建在很偏僻的位置,四周的牆壁幾乎沒有窗戶,我們每天都被關在裏面進行試驗,最後離開的時候,池銘還在我和小松鼠身上用了依托咪酯,導致短暫性的失憶,根本不可能記住具體的方位。”謝景寧的眉毛微微蹙起。
“哼,直接說某人的智商也不過如此不完了。”簡眉生怕話語落地,慌忙補充道。
朱非朱沒有耐性理會他們的鬥嘴,“夠了,你們兩個別再吵了,快點開車吧。”
簡眉只得嘟嘴不再講話,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屑地瞥了身旁的謝景寧一眼,冷冷地說:“喂,你确定池銘說的是這條路嗎?”
“你是在以你低等動物的智商懷疑我嗎?”謝景寧微睐着眼睛,斜視着打量冷哼的簡眉。
而後座上的朱非朱看向身旁的紀楠,他側頭望着車玻璃,車窗外的景色掠過他的眼眸,瞬間消失又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底。
朱非朱瞧着身旁紀楠的手,她猶豫着慢慢将手覆蓋在紀楠的手背上,“你沒事吧?”
紀楠的手很冷,讓朱非朱心裏有些擔心,生怕他再變成過去不能言語的生物,然而紀楠卻回眸盯着朱非朱,微微開啓雙唇,“快,快到了,就在這附近……”
簡眉猛地扭過頭,“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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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池總,又有個特種……不是,我是說,又有個試驗品死了。”穿白大褂的醫生匆忙在前方帶路,領着被防護服捂得嚴嚴實實的池銘往前走。
池銘堅定的步子踩在地板上,他冷漠地掃了一眼眼前的特種兵,渾身皆是刀片切口的特種兵奄奄一息地躺在手術床上,特種兵滿嘴口吐白沫,臉色發青,四肢癱軟,由于痛苦而扭曲的臉龐上,唯獨只剩下一雙空洞洞的眼睛,死死睜着望向高聳的天花板。
“又是藥物排斥?”池銘的聲音通過呼吸面罩微微發出來。
醫生瞧着成群侍衛将死去的特種兵裝進橡膠袋內,不由抹了把額上的汗水,怯懦地點了點頭,“是,和之前的特種……之前的試驗品一樣,都是死于藥物排斥。”
“該死!”池銘猛地一腳狠狠踹在旁邊冰涼的鐵制手術臺上,手術床下面的輪子嘶一聲,在池銘的腳力下滑出一段距離,“都他媽的實驗了這麽多,還是排斥!難道到現在也沒找到原因?”
池銘青筋暴起的手猛地揪住醫生的衣領,他惡狠狠地盯着醫生恐懼的眼睛,“妓|女、囚犯、精神病患者,從老人到孩子,試驗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你們說需要毅力足夠強大的人才能承受,只有成功活下來的試驗品才能用在我身上,可現在呢?我他媽的把毅力最強大的特種兵都弄來了,可還是一無所獲!”
醫生渾身不住地哆嗦起來,已吓得發不出半點聲音,池銘卻死死攥住醫生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你明白,藥物試驗必須完成,盡快使用在人類身體上,否則紀司令一旦發現,他兒子也被我們誤拿來試驗,我們沒一個能活着出去!”
池銘猛地松開手,醫生頓時跌坐在地板上,吓得渾身不住發抖,“池,池總,至于藥物為什麽會一直導致人體排斥,我們會盡快試驗,但我,我建議,最好再增加一名技術人員……”
池銘的步子一頓,他側頭冷冷地瞥向地上的醫生,“誰?”
“謝,謝景,寧,他,他是個罕見的奇才……”醫生吓得咽了口口水,而池銘卻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知道了。”
池銘行至實驗室門外時,他去掉除菌面罩,隔着反光玻璃清楚瞧見手術床上的紀楠,他渾身被捆綁在冰冷的手術床上,醫生再次拿起針管,猛地刺進他的左胸腔。
“啊……”由于針尖紮進心髒的一刻,無限的痛苦如電流般瞬間淌遍全身,紀楠猛地挺直身子,瘋狂地嚎叫一聲。
“池總?”身旁的人連續叫了幾遍,池銘才緩過神來,他很難想象,像紀楠這樣鋼鐵般的軍人,居然會疼得如受傷的狼般哀嚎。
“什麽,什麽事?”池銘慢慢扭過頭看向手下,手下低着頭輕聲嘟哝道:“池總,有個叫朱峰的士兵也快不行了,但他不只是對藥物産生排斥,身體還起了很奇怪的反應。”
“哦?什麽反應?”池銘急不可耐地追上手下的腳步,朝基地另外一端的實驗室走去。
如同住在玻璃匣內的紀楠躺着一動不動,醫生掰開紀楠的眼睛看了下,“你好像是目前注射藥物次數最多,排斥最小的幸存者了……”
醫生的聲音在紀楠的耳邊嗡嗡作響,很多次紀楠都覺得自己快死了,各種藥物的注射、射線的刺激,紀楠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像山地沙漠裏的短暫卻光芒萬丈的流星,在不斷的彈跳中,劃出一道道镌刻進生命極限的印痕。
紀楠微微睜着即将閉上的眼睛,他擡頭望向高聳的天花板,四面封閉的基地唯有天花板上,有一方小小的玻璃窗子,紀楠盯着透過玻璃簌簌落下的陽光,外面是自由的天空,而他卻像小白鼠般被困在裏面。
就在紀楠緩緩合上眼皮的一瞬,陽光灑落在他的眼睑上,有種淡淡的溫暖,他眼前忽然浮現出朱非朱的笑臉,這一霎那的她是最美麗的,就像他初次見到她時,她臉頰上蔓延着淺淺的笑意,嘴角兩邊的梨渦若隐若現。
在一呼一吸之間,紀楠感到大量新鮮的氧氣被他吸進肺葉,他一顆堅強而有力的心髒不停地跳躍着,幾乎将力量将希望将執着,一波一波傳到他充滿爆炸性的身體裏。
紀楠猛地睜開眼睛,不行,他心裏有個信念,絕對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去,回到朱非朱的身邊!
“真是神奇,你居然醒了,看來你對這種藥物的排斥力不大。”醫生嘟哝着收拾起手術臺,紀楠睜大眼睛努力保持清醒,他的手用力摳着光滑冰冷的手術臺,不斷遏制身體內幾乎要爆發的痛苦。
醫生擡頭瞟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小玻璃窗,兀自喃喃道:“哎,這個鬼地方,整天暴曬,外面還不停地刮風,好像又要有沙塵暴了。”
紀楠打開車窗伸出手,窗外的陽光熱烈毒辣,在微風中隐約有沙粒打在紀楠的手背上,“沒錯,肯定在這附近。”
朱非朱探頭環顧四周,在砂礫遍地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忽然朱非朱在晃眼的陽光下,隐約瞧見一處廢棄的大樓,“看,是那裏嗎?”
謝景寧猛地一個急轉彎,瞬間朝着破舊的大樓駛去,“沒錯,就是這裏,我還以為被炸了,沒想到還留着。”
一行人下車後擡頭望着兩層樓高的鋼筋水泥建築,四面的牆壁将整個大樓包圍成碉堡般密不透風,謝景寧趕忙掏出紙巾捂在口鼻前,“聽着,我記得寸心教授說過,他們撤離時,基地內部被炸了,很多知情的士兵都被殺了,我們還是小心點。”
簡眉白了謝景寧一眼,上前直接一腳将廢棄的鐵門踹開,鐵門似乎被焚燒過,被燒毀到搖搖欲墜的鐵門頃刻被踹開。
朱非朱回頭望向紀楠,紀楠盯着灰黑色的大樓,伫立在原地紋絲不動,他的眼睛裏閃過複雜的光芒。
“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走吧。”朱非朱笑着牽起紀楠的手,正要往前邁步時,紀楠卻猛地抓住朱非朱,順勢将她拉回身旁,“等下,不對,我好像來過這裏。”
站在門前的簡眉笑道:“當然了,之前你一直被關在這裏,肯定來過。”
紀楠的眼眸閃爍不定,他緊繃的唇透出些許緊張,“不是,我是說,在我逃走後,我好像回來過一次。”
謝景寧瞧着費勁思考的紀楠,透過香氣撲鼻的紙巾嘟哝道:“不用想了,藥物損毀了你的大部分記憶,你離開基地這一年的事情,很多估計你都不記得了。”
朱非朱卻像想到了什麽,她猛地緊緊攥住紀楠的手,“之前你不會說話的時候,有次回家帶了一枚勳章,那是我送給朱峰的,而池銘又說朱峰還活着在這裏,是不是你又回來找過……”
紀楠蹙着眉毛仔細聽朱非朱講話,但他依舊毫無任何印象,可朱非朱的話語還沒說完時,忽然剛踏進基地半步的簡眉猛地發出一聲尖叫,“啊!”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前段時間因為換工作,事情特別多,又到年底,各種崩潰,徹底忙瘋了,很久沒更文,現在恢複正常哈~~嘿嘿
活人試驗
“怎麽了,”朱非朱匆忙回頭望去。
簡眉将手放在胸前長舒了口氣,轉身笑着緩聲道,“沒事,就是地上有個死蜘蛛,吓死我啦。”
謝景寧連忙竊笑着補充道,“怕什麽,論智商,你們都是同類……”謝景寧的話還沒說完,簡眉的眼睛就如兩把刺劍,頃刻刺向了他。
朱非朱同紀楠慢慢走進去,看到室內的一瞬間,朱非朱的呼吸仿佛都靜止了,原本鱗次栉比的高樓內部,只剩下鋼筋支架的支撐,整個大樓內部幾乎變為殘垣斷壁,滿牆皆是灰黑色的塵埃,似乎遺留着被焚燒過的痕跡,充滿罹難後的寂寥。
荒蕪如廢墟的大樓內部一片死寂,朱非朱一步步咔嚓踩在狼藉的地板上,心裏無限酸楚,而又充滿疑惑地說:“這裏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了,朱峰就算在這裏,不被燒死也餓死了。”
“不一定,池銘那種心狠手辣的人,當時離開的時候,很多半死不活的試驗品,池銘直接把大樓封鎖起來,把他們都活活燒死了,生怕他和謝司令私下進行活人試驗的事情會敗露。”簡眉說着開始環顧起廢墟般的大樓。
“哇,這裏居然還有遠程紅外感光攝像機,不知道有沒有燒壞,如果修複下應該可以還原現場……”謝景寧顧不上滿地的塵埃,扒出灰塵中廢舊的攝像器倒騰起來,簡眉頗有興致地問道:“真的假的,老板,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還原這臺報廢的攝像器,把池銘過去的罪狀都揪出來?”
謝景寧打量着構造複雜的儀器,滿眼皆是閃爍的光芒,“也不一定,一般來說根據斯蒂芬-玻耳茲曼定律描述的是黑體單位表面積向整個半球空間發射的所有波長的總輻射功率全輻射……”
本充滿崇拜眼神的簡眉,瞬間翻了個白眼,“說人話!”
“人話?哦,不好意思,剛才我考慮到你松鼠的智商,才用容易理解的低等語言與你溝通,看來我還真是誇大了你的智商,”謝景寧說完,極富紳士的微微一笑,而這笑簡直看得簡眉咬牙切齒,偏偏謝景寧的笑容當真是帥到無懈可擊,甚至還帶有幾分單純和無邪,一雙澄淨的眸子裏毫無鄙夷,溫柔的話語卻一刀刀紮在簡眉的心窩裏,簡眉恨得渾身發抖,她正欲開口反駁時,謝景寧卻忽然滿臉歉意地看向簡眉,“啊,不好意思,我不該這麽說你的智商。”
簡眉的嘴角剛要揚起漂亮的弧度,準備擺出大度的樣子,原諒她高傲的老板謝景寧時,他卻繼續道:“畢竟跟沒有智商的人談論智商這個話題,實在太可笑了。”
“謝-景-寧!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簡眉憤怒的吼聲幾乎穿透整座大樓。
此時正在二樓拐角處的紀楠忽然住了步子,朱非朱擡頭疑惑地瞧向他,“怎麽了?”
“我,好像聽見什麽聲音。”紀楠輕蹙眉頭,耳朵微微一動,閉上眼睛仔細聆聽寂靜中的細微聲響。
“是簡眉的聲音吧,她又和謝景寧吵起來了。”朱非朱剛說完,紀楠卻“噓”了一聲示意朱非朱保持安靜。
朱非朱感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在空曠二樓窄窄的走廊裏,前方是一條黑暗不見光的路,兩邊緊閉的房門被燒得漆黑,荒蕪中好似有無限的悲哀在這裏瘋狂滋長,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紀,紀楠,我有點怕,這裏好像很冷。”朱非朱感覺似乎有冷風在空中回旋,不時襲在她的後頸上,好似一把冰刀架在她身後。
紀楠輕易控制自己的身體,睜開眼睛的瞬間,黑色的眼眸頃刻化為一片鮮紅,他皺了皺眉,好像隐約聽見,有輕微的沙沙聲,有些像老鼠躲在角落裏啃噬某樣東西。
“聲音是從這邊傳來的,這裏有人,快來!”紀楠抓起朱非朱的手,順着聲音的方向奔跑在狹窄的走道裏。
“哪裏有聲音啊?”朱非朱完全聽不到紀楠所謂的聲響,但她盡力追上紀楠的步子,在這所曾經死過無數人,有過數不盡冤魂哭泣的地方邁步。
行至一扇鐵門前時,紀楠猛地一腳踹上去,他極大的力度,瞬間将鐵門踹得飛進屋內,然而房門被彈開的一刻,屋內有股刺鼻的腐屍味撲鼻而來。
“唔……”朱非朱連忙捂住鼻子後退一步,但門前的紀楠盯着屋內的景象卻怔住了,他血紅的眸子逐漸恢複為黑色,再次回到正常的普通人,但他睜大的眼睛裏卻流露出恐懼。
朱非朱從未見過這樣的紀楠,在她的印象中,無論是披荊斬棘還是槍林彈雨,執行再危險的任務,紀楠都沒有皺過一次眉,但此時的他卻站在房間前紋絲不動,他一雙黑眸緊緊盯着屋內,滿眼爬滿了難以置信的惶恐和失措。
“屋裏是什麽?”朱非朱壯着膽子走過去,盡管腐屍味異常嗆鼻,但她不認為普通人的屍體能吓到紀楠。
然而朱非朱剛一靠近,紀楠卻大聲喊道:“別,別過來!”
朱非朱的步子一頓,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緊張,“裏面到底是什麽?”朱非朱不顧紀楠的吼聲,她好奇地走了過去。
她只瞧見屋內竟跪趴着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他的前方躺着一具女人的屍體,女人屍體上青紅色的腸子裸|露在空氣中,身上有不少的傷痕,傷口處竟還有白色的蛆蟲在蠕動,女人屍體的一只手臂在肩膀處齊齊斷裂,胸口處不斷有黑紅色的血液緩緩流出,偶爾能看見內髒的碎片散落在地上。
血肉模糊的男人趴在女人腐爛的屍體前,大口地啃噬着,他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男人緩緩擡起頭來,那幾乎是一張破碎的臉頰,他的上下眼睑已經不見了,只有一雙猙獰的紅色眼球呆滞地鑲在裏面,他的左邊臉頰已經沒有了皮,只有一些發黑的肉渣還粘在顴骨上面。
由于男人一直在啃噬地上女人的屍體,隐約可以看到他的口腔牙齒之間的縫隙裏,甚至還有不少腐爛的肉絲。
“怎麽回事,我剛好像聽見你們的聲音。”簡眉匆忙跑過來,但她只往屋內瞟了一眼,就惡心得捂住嘴扭頭沖出去,随後到來的謝景寧倒是饒有興致地盯着血肉模糊的男人瞧。
朱非朱看見這種吃人的場景,幾乎反胃的要嘔吐,紀楠趕忙扶住朱非朱,他緊緊攥住朱非朱的手,以免劇烈顫抖的她會一時撐不住跌倒在地。
地上如同喪屍般啃噬同類屍體的男人,似乎感覺到有幾雙眼睛正在盯着他瞧,他黑紅色的唇慢慢離開開腸破肚的女屍,像慢動作回放般,一點點擡起了頭。
他的雙眼極度扭曲着,眼球內只剩下一片白色,他的血盆大口張開着,裸|露出裏面腐爛的舌頭,血液夾雜着鼻涕從已經腐爛的鼻子裏湧出,一張散發着惡臭的大嘴張得很開,一股污穢物從他嘴裏流出來。
然而看到惡心怪物的正臉時,朱非朱卻猛地雙手捂在唇前,眼淚像挂了線的珠子,吧嗒嗒順着她的手背落下,朱非朱的聲音幾乎哽咽,“朱,朱峰?!”
“他,就是你弟弟朱峰?哈,有意思,看來最早一批藥物試驗中活下來的只有他了,不對,不該用活這個字……”謝景寧嘟哝着開始研究自己的語法和構詞。
而朱非朱的眼睛裏卻只看見一步步朝她走來的朱峰,臉部殘缺甚至血肉模糊的一具行屍走肉般,蹒跚着邁向朱非朱,他張開嘴發出吼吼低沉的聲響,好似喉嚨裏含着一口痰。
“朱峰,是我,是姐姐啊!”朱非朱幾乎嚎啕大哭起來,她怎麽也沒想到,池銘口中尚活着的弟弟,居然是這樣的一個活法!
朱峰如玻璃珠般木然的眼睛盯着朱非朱,他像牽線木偶似得,僵硬着軀體慢慢走向朱非朱,朱非朱抽泣着渾身都在發抖,她張開雙臂想要迎接和擁抱久別的弟弟,朱峰盯着朱非朱的雙臂,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然而就在朱非朱的手即将觸到朱峰時,紀楠猛地沖到朱非朱身前,大聲喊道:“小心!”
就在這一瞬間,朱峰木然的眼睛閃過一絲兇狠,他如野獸般張開血盆大口朝朱非朱的身體撲去,紀楠眼疾手快,揮起拳頭忽的砸向朱峰的頭部。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趕緊更文啊,明天繼續來更哦~~
美麗誤會
“不要,”朱非朱猛地尖聲大叫道,紀楠的拳頭在即将觸到朱峰淌血的頭部時停了下來。
朱非朱望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軀幹,他的血液從腦袋裏流出來,像瀑布般,湧進他的嘴裏,眼裏,耳朵裏,似乎渾身上下都沾滿濃稠鮮紅的液體,但朱峰怔怔地盯着朱非朱,顯然即将再次撲過來。
朱非朱的胸膛不斷上下起伏,她望着眼前的怪物,如何也不能與自己印象中俊朗的弟弟朱峰聯系在一起,但他被鮮血模糊的五官輪廓,都無疑證明着他正是朱峰!
紀楠看出了朱非朱眼中的猶豫,可眼前的朱峰卻臉上面無表情,而是拖動着腐爛的身體試圖再次沖向朱非朱。
他伸出一雙已經沒有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的長手去抓一旁的朱非朱。
朱非朱整個人好似失去意識般,木然地盯着朱峰,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紀楠猛地擡腳,狠狠踢在朱峰的腦袋上,朱峰的頭顱像撥浪鼓般瞬間一百八十度轉彎,整個腦袋都轉到了後方,卻又瞬間如彈簧般扭了回來。
“該死,打他不行。”紀楠說着又飛出去一腳,猛然将朱峰踹得順着地板滑出一段距離,但朱峰踉跄着,又緩慢爬起來,再次一步步試圖走過來。
朱非朱望着已經人鬼不分的朱峰,她怎麽也無法相信他就是自己的親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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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非朱的印象中,弟弟朱峰永遠是那個有點小潔癖,穿着白大褂,高挑微瘦,皮膚白皙,笑起來如同和煦的陽光般溫暖的大男孩。
朱非朱還記得上大學時,有次她回家剛推開門,前腳還沒踏進房子裏,就有個女孩猛地沖了出來,女孩子一雙垂淚的眼睛撞上迎面而來的朱非朱時,微微一怔,滿眼的淚水仍是止不住地落下。
“你……你是?”朱非朱的話還沒說完,女孩子就像個淚人似的,捂着嘴巴抽泣着跑出了房子。
朱非朱回頭瞧了一眼,哭着離開的女孩子當真是個美人坯,哪怕已經淚眼模糊,一雙剪斷秋水的眼睛,仍看得朱非朱難以轉移視線。
但朱非朱沒有停留,而是大步往弟弟朱峰的房間走去,她邊走邊大聲嚷嚷道:“朱峰,你個臭小子,剛才那姑娘是不是被你弄哭的?”
然而走到朱峰的門前時,朱非朱卻住了腳步,她安靜地站在門前望向屋內的朱峰。
朱峰的手生來就很漂亮,再加上從小練習鋼琴,手指根根細長,骨節分明,他修長的手指放在臺燈的按鈕上,啪嗒一下下按着開關,忽明忽暗的燈光照在朱峰的臉龐上,将他郁然的眸子照得秀亮而柔媚。
朱非朱邁進屋內,雙手抱臂依靠在門廊前望着屋內的朱峰,臺燈暈黃的燈光灑落在他素白潔淨,幾乎如雪的皮膚上,“哎,又一個傷心的姑娘。”
朱峰沉默不語,他只是繼續按着臺燈的開關,似乎在明暗之間的燈光裏思索着,朱非朱長嘆了口氣,她走過去打開他按動臺燈的手,朱峰本就生得皮膚白皙如凝脂,再加上學習醫學,頻繁洗手的習慣更顯得他的手更加雪白。
“我數數啊,這是第幾個哭着從咱家跑出去的姑娘了?”朱非朱歪着腦袋,一根根掰起手指頭來計算。
朱非朱清楚記得,從小到大朱峰身後總是跟着一個個亦步亦趨的女孩子,有的俏皮可愛,有的清雅出塵,有古靈精怪,更有的妖嬈性感,但各種不同類型的女孩子,終是沒有一個能得到朱峰的心。
朱峰總是低垂着眼皮,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口中呼出輕柔的氣息,有些為難和抱歉地重複道:“對不起。”
朱非朱完全能理解女孩子們對朱峰的迷戀,小時候的朱峰就生得比女孩子更漂亮,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稍微肉乎乎的臉龐加上奶聲奶氣的聲音,幾乎所有鄰家阿姨見到朱峰,都忍不住要去捏一捏他可愛的臉蛋,反倒對他身後樸素的姐姐朱非朱嗤之以鼻,“呦,瞧這姐妹倆,怎麽長得這麽不像啊,哈哈哈哈,偶哈哈哈……”
從小被誤認為是女生的朱峰,長大後個子卻格外高,原本被朱非朱頤指氣使的弟弟,卻能輕易将籃球舉在手中,任由朱非朱如何跳起來去搶,指尖卻絲毫都觸不到,“煩死了,快給我呀,你個臭小子,怎麽長得這麽高!”朱非朱總會忍不住笑着抱怨道。
朱峰的身板有些瘦,反倒更顯得人高了,他喜歡穿略寬松的白襯衣,前襟有幾顆扣子不系,偶爾打球時會将衣袖稍微挽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清清朗朗的,但在球場上跑起步來,偶爾一甩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皓齒,在陽光下笑得澄淨無邪,每每總能引起看臺上女孩子們陶醉的尖叫。
朱非朱覺得如果她在上學時候,遇見這樣的男孩子,肯定也會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他,幹淨孤獨甚至有些小驕傲和憂郁的男生,将許多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常有女生紅着臉問他,“朱峰啊,你以後想幹什麽?”
“軍醫。”他淡淡地說,嘴角亦挂着淡淡的笑容,整個人都好似浸泡在溫水中淡淡的雛菊。
“哇,軍醫,好帥啊,你是喜歡軍人嗎?”女孩子興奮地開口問道。
朱峰總會習慣性望向窗外,不言不語,也不回答女生的提問,他的唇畔揚起輕微的弧度,像是在笑,仔細看卻又沒有笑。
但卻沒有女孩子知道,朱峰是喜歡軍人,真正的喜歡,喜歡具有軍人氣質的男性。
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厚的雪,朱非朱捂着被凍得發紅的臉頰,頂着寒風在雪地裏咔哧咔哧地走着,忽然身後傳來甜美而清脆的喊聲,“姐姐!”
朱非朱扭頭望去,在皚皚無邊的雪地裏,有個穿紅色呢子大衣的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踩着厚厚的雪朝朱非朱奔來,如同白天雪地間的一點紅。
朱非朱并不認識她,但女孩子長得很美麗,陽光照在她的紅色呢大衣上,反光到她臉頰上好似有微微的紅潤,她一雙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呼哧哧地呼出陣陣霧氣,“姐姐,麻煩你把這個交給朱峰!”
女孩子一襲紅衣,脖子上纏着厚厚一圈的線織圍巾,耳朵上戴着毛茸茸的耳套,整個人都顯得毛絨絨的,如同一個長着細毛而水潤的水蜜桃,“姐姐,我見朱峰的文具盒裏放了好幾顆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扣子,這是我收集了幾年的扣子,麻煩你帶給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