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王記

于是,當第二天白亦吃過早飯來找昨天看過的《誡子書》時是怎麽都沒找到。

白亦就奇怪了,家裏進賊了不成竟然丢了一本書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沒有,家中只有她和慕容風那大爺,她沒拿總不會是慕容風……

白亦打了個寒戰,她寧願相信昨晚進了個賊獨獨拿走了那本《誡子書》。

呆呆的望了望塗滿繁體字和文言文的書,白亦沒精打采的走出書房,也許這房間更适合慕容風。

廂房的門還是緊閉着,經過昨晚白亦覺得‘自家大爺’也沒那麽可怖了,他好歹也率領過幾十萬兵馬,就算剛硬冷厲了一些應該還是有足夠的理智的,殺妻的事兒估計也不會輕易幹出來,是吧?

想到這兒白亦終于下定決心推開了廂房房門,只見‘自家大爺’背靠着床頭安安靜靜的在看書,“昨日隔壁的老王來送了些水果過來,我想今日也去她家拜訪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

慕容風原本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看書,白亦話音剛落立刻殺氣外放一副要殺人的樣子,一雙鷹目盯着白亦,好像要用目光把她穿透一般。白亦一縮腦袋,心裏叫苦,要不要這樣啊不就一句話嗎,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咱們好歹也是‘望月’之交嘛。

“果真要我去?”慕容風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白亦連忙賠笑,“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

白亦還沒說完,卻想不到‘自家大爺’那濃重的殺氣瞬間消失,用一種好像悲傷也好像不屑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個字,“好!”

白亦當時就想撞在門板上一死了之,這古人都是什麽思維?

二人在新婚當日的賀禮中挑了兩盒點心,上路。

老王家離白亦家只隔了兩個門,但外觀上卻是天差地別,首先如果說白亦的房子是XXL,那麽老王家充其量也就是個L,其次,白亦家是油頭粉面的白臉書生,老王家也就是個殺豬的屠夫還每天不梳不洗的。

白亦和慕容風站在王家門口,白亦用餘光打量着身後背了一杆長槍擺着一副撲克臉冷氣外放的‘自家大爺‘,哎,‘自家大爺’今兒穿得格外整齊也就罷了竟然還把槍背出來,這會吓到人的!

果然,老王來開門時當場就愣在了門口,半響才磕磕巴巴的說了句,“白、白家妹子,這、這位是?”

白亦會意的拍了拍老王的肩,“王大姐,這是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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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是妹夫啊,來來來,快請進。”

白亦分明看見老王的冷汗已經流了出下來,‘自家大爺‘的壓迫感确實不小,比了一下行動遲緩、說話結巴、頭冒冷汗的老王,白亦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大爺的冷厲氣質适應多了。

白亦與慕容風進屋,只見王家裏面的裝飾倒也不錯,當然,比白亦家差了一個等級。只見中廳裏兩個男人侍立兩側,兩個男人看上去都不到三十,一個神采飛揚一個陰柔冷漠可謂是兩種極端,如果白亦沒猜錯這二人應該都是老王的夫侍。

老王好像沒看見二人一般直接邀請着白亦坐在主位上,白亦坐下,有些遲疑的看了看‘自家大爺’,這老王也真是,只招呼她不招呼慕容風的。

慕容風還是沒有一點表情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自己尋了個座位坐下,也不說話,只在一邊看着二人。

“白家妹妹別介意,我那正夫偶感風寒不便出來迎客,兩個小侍又不懂規矩,怠慢妹夫了。”老王客氣的說道。

白亦立刻擺手,她這算是明白了,女客由女人招待,男客由男人招待,可是王家的男主人病了自然就沒人招待慕容風了。白亦暗想,不管這王姐夫是個什麽樣的人遇上慕容風,恐怕……都會演上一出好戲呀!

白亦和老王聊了起來,原來老王本名王善是做生意的,在玉女鎮經營一家酒館,家境在玉女鎮算是中上等,只是最近經營不善賠了不少錢。

聽到這話白亦打起了自己的算盤,她是學經濟的,好吧她學的經濟跟這裏的經濟有很多不一樣,可總比王善她們什麽也沒學過的要強吧?白亦決定回家好好研究一下怎麽把現代理念用來經營古代的生意,不是有句話那麽說嗎,咦?那句話是什麽來着?好吧,大意就是如果一種東西超過了這個時代一點點,将會大獲成功,如果一種東西超過了這個時代很多那麽就會死在時代的浪潮之下。

聊了一會兒,白亦說了幾種不太出格的‘現代理念’,王善想了想似乎覺得可行,不禁對白亦表示千恩萬謝。

王善留白亦和慕容風用午飯,白亦樂的不必自己做飯滿口答應下來。快吃飯的時候慕容風被帶走了,而她被帶到另一間屋子,白亦有些擔心,不是擔心‘自家大爺’是擔心帶‘自家大爺’走的那些人,她們好心好意來做客,吓着人家內人就不好了不是?

“王姐姐這是?”

王善反而被問住了,“白家妹子怎麽了?內人們帶妹夫去用餐了,這自古男女不同桌,他們去裏面吃了。”

白亦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睛,點頭,原來還有這規矩?

白亦和王善坐下,只見桌上整整齊齊的四菜一湯,有葷有素有涼有熱有甜有鹹,白亦開心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飯了。

“恩,好吃,王大姐可真有福氣。”白亦滿意的點頭。

王善本就是生意場上的人,愛面子喜歡別人誇獎,白亦這才誇了一句就忍不住了,“白家妹子,我王善六個夫侍,每個都有一技之長,就說我那側夫,以前在太白樓學過十年廚藝。不是姐姐說,這禦夫之道妹妹你還得學。”

“六個夫侍?”白亦重重的拍了拍王善的肩,“姐姐果然英勇!”

“不行不行,六個也不夠,我有時候還得幫着算算賬管管家什麽的。身為女人還得為了家裏這些瑣事勞心,說來丢人呀。”王善感嘆。

“咦?王姐姐,我從小沒有父母也沒什麽親人,難道女人都不管家的嗎?”既然娶了那麽多夫侍,活該你挨累。

“家裏除了瑣碎小事就是男人們之間争風吃醋,我們身為女人豈能自降身份去管男人們之間的事情?除非鬧得太過分,一個個都叫出來打一頓板子了事。”王善大手一揮,倒挺有大女子架勢。

白亦咧嘴,看來這裏男人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要低呀,甚至比不上中國古代的女人。想想也對,中國古代男女比例好歹是1:1,而這裏女人只有男人的四、五分之一。

莫名的有點兒惋惜,慕容風這樣的人竟然生在一個這樣的世界,要是在地球上估計他也不會有如此悲慘的境遇。

酒過三巡,王善有點兒迷糊,白亦無奈的看着喝了兩杯就迷糊了的王善,大姐,你不能喝就不要喝嘛,喝酒有害健康的。

“白、白家妹子,你我也算投緣,和你說話就是開心,有句話我也不知說出來對是不對。”

有的人喝多了喜歡哭,有的人喝多了喜歡笑,也有的人像王善一樣,喝多了喜歡說。

“姐姐請說。”王善一說,反倒把白亦弄無語了。

“這世間男子雖多,可是他們也不容易,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掙銀子養家,回家又要對妻主惟命是從,要是男人有什麽不好,随便責罰一下就算了,這、這休夫的事是萬萬不能的。”王善說着說着,眼淚來了,“我本家有個哥哥,也沒犯什麽大錯,不知怎麽惹了妻主不開心,一張休書就給休了。以後不管去哪人一見是個被休的,做什麽都低人一等處處受人刁難,八尺高的一個人硬是不到兩年就被逼死了!”

“王姐姐,我……”白亦有點兒莫名其妙,她只有慕容風那大爺一個有名無實的夫君好不好?若說休,還指不定誰休誰呢。

“我看你那位雖然冷了些,可也不是壞人,要是你實在看不慣就多娶兩個稱心的也就完了,好歹要給人留個活路。”老王說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白亦無奈,這大姐從哪裏看出她要休夫了?“王姐姐,我沒有要休夫呀。”

“沒有?沒有你怎麽帶他來這?呀!對了,妹妹第一次娶夫,又沒什麽親人,想必不知道,按着老規矩新夫進門前三個月除了七日回門是不能出家門的,除非是不想再帶回家去!”

‘噗’,白亦已經入口的一杯酒又被她噴了出來,有沒有豆腐,讓她一頭撞死吧!

王善的幾個侍人趕緊遞上手帕,白亦胡亂擦了擦,她終于明白早晨‘自家大爺’為什麽那副表情了,感情以為她把他休了?這怎麽可能?就算要休掃地出門的也是她,基于她還沒有那麽傻放着吃香喝辣的日子不過回去吃草根樹皮,她哪有可能休夫嘛。

“妻主,四哥哥在柴房跪了三個時辰了,是不是……”白亦剛擦幹了一些坐下,只聽來的侍人低聲央求道。

不用猜,四哥哥定是王善的第四個夫侍,三個時辰那就是六個小時啊,白亦側頭看王善,有點兒懷疑剛剛那個‘休夫論’真的是她發表的嗎?她确定她不是要把自家夫侍虐殺?

“哦,也好,問問他可知錯了?”王善本來喝的跟猴屁、股似的一張臉聽到這侍人說的話後立刻冷下來,那嚴肅那威勢,真不愧是一家之主!

一會兒,一個有些狼狽的男人過來,面色蒼白看樣子十分憔悴,一進來就跪在王善腳邊,“妻主,李博知錯了。”

王善滿意地點點頭,也不看李博,吩咐道:“既然知錯了我也不重罰,二十板子,去外面領了吧。”

叫李博的男人低頭答應着跟着帶他來的男人出去。

“王大姐,既然有家事要處理白亦就先告退了。”白亦趕緊起身告辭,剛剛那一幕她看的脊背發涼,可不想聽見有什麽‘噼噼啪啪’的聲音。

“咦?白家妹子這就走了?不過是個男人別打擾了咱們姐妹的興致才是。”

白亦一側頭,正好趕上慕容風黑着一張臉過來,不用猜剛剛那些他都看到了。白亦腦袋裏突然蹦出個畫面:慕容風低着頭馴服的跪在她腳邊,眼中帶着些誠惶誠恐,妻主,你家大爺錯了!

白亦打了個寒戰,“王大姐,你看我這一身都濕了,就告辭了。咱們兩家離得近,等有機會白亦再來拜訪。”

王善并沒有再做挽留,帶着幾個侍人将她和慕容風送到了門口,再三說了以後定要常常來往這才關了大門回去。

白亦左手緊緊握着右手的指尖,從王善一關上大門開始慕容風就冷冷的站在她對面,也不說話也不動,好像在等她做些什麽。

“要休我可以,”白亦還沒說話,慕容風反倒先開口了,“等到哀莫難的事結束了再說,最多也就再等兩個月。”

這還是白亦第一次聽見慕容風一口氣說這麽多話,雖然還是冷得凍死人。看來他們之間确實有不少誤會,這總觀念上的不同造成的誤會白亦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至少要保證這大爺兩個月之後還當她的飯票、布票、房票……

“沒,你……你知道我沒有爹娘也沒有親人,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過,有些規矩我不懂,今天我也沒別的意思,你、你別多想。”白亦有點兒語無倫次,讓她侃大山沒問題,讓她這麽認真的和慕容風這大爺講話她還真不習慣,“啊,還有那天那個禮單,你看房子是你姐姐買的,家裏的所用東西都是你姐姐出的錢,連我身上的衣服都是,那些禮品也都是你的親朋好友送來的,我就是、就是覺得他們又不認識我,所以那些東西都是給你的。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慕容風聽罷向自家房子的方向瞟了一眼,身上的冷氣漸漸淡下去,“那些都是用我的積蓄買的,與姐姐無關,現在我嫁給你已經都轉到了你的名下。按大周律,男子嫁人之後全部財産歸妻主所有。”慕容風說完也不管白亦,頭也不回的向家中走去。

白亦愣在原地,她一直以為自己現在吃的用的都是慕容風大姐的,原來這些都是他的嗎?想想也對,他十五歲入軍營一路做到了骁騎軍大将軍的位置怎麽可能沒有積蓄?

不過,他剛剛說什麽?嫁給了她就都成她的了?可是,那是慕容風十多年拼死拼活賺來的,如今他官職沒了,連積攢的銀子都成了她的,那……

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白亦心頭,現在不是黃昏,沒有夕陽把一個孤單的影子拉長,長槍掩映下那個身軀高大剛毅,可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哀涼。他本不屬于這玉女鎮,也不屬于這樣柴米油鹽的居家生活,被迫離開屬于他的世界與她關在一個院子裏,這生活對她而言是錦衣玉食,對他呢?這一方小院是否就是一個牢籠?

明明受不了這個世界對男人的束縛,又掙脫不開世俗的枷鎖,不願意像王善的夫侍一樣委曲求全,又不能和地球上的男人一樣,哪怕追求個男女平等都不能,面對這場兒戲一般的婚姻他是怎麽想的呢?

難道真的打算就這麽過一輩子?她是女人不喜歡他可以再娶,可他是男人,若是她還是以前的那個流氓他要怎麽辦?

心中一動,也許,她該認真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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