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樓記
白亦拿着銀票一路橫沖直撞到了萬花樓，到的時候人家白玉公子還在游街，沒回來呢，所以這拍賣的事兒也沒開始。
白亦松了一口氣，這才有時間環視了一圈兒萬花樓，三層高的樓在古代已經非常惹人注目，裏面一張張楠木桌子每一張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紋，要說這萬花樓什麽最多？那就要數燈了，大大小小幾十盞燈把萬花樓照得猶如白晝。在二樓處有個不小的臺子，臺子兩旁是三人并行的半圓形樓梯，坐在楠木桌子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臺上美人演出，不能不說是一種享受。
白亦坐下要了杯茶，看了看自己從慕容風手裏搶過的銀票，竟然有一千兩！這幾日她對古代的銀子也有些概念一千兩可以相當于幾萬塊了，至少她來古代之後就沒拿過五兩銀子以上的錢，而‘自家大爺’竟然随随便便就是一千兩！人比人氣死人啊。
遭了！白亦猛的一拍自己的腦袋，只顧着急匆匆的跑來把‘自家大爺’給忘了，他不會誤會什麽吧？白亦一雙眼睛裏閃出賊光，就算他倆沒啥感情到底名義上是夫妻，回家以後‘自家大爺’會不會暴怒着拿槍捅她？還是會淡定的繼續看兵書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第二種還好說，要是第一種……想着想着白亦回身一冷，小命，小命要緊！穿越過來不到一個月就死掉，那可就對不起穿越人生了。
至于那個白玉，也不能直接買回來，萬一不是她弟弟，她這樣堂而皇之的弄了個陌生男人回家，她怕‘自家大爺’一時之間控制不住高漲的情緒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兒來。還是今晚先買下他的‘初夜’，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弟弟，若是是再想辦法就是了。
想着想着那白玉公子已經回來了，随之也來了不少人，把萬花樓擠得滿滿的，白亦滿臉黑線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老王！
老王呀，你都六個夫侍了，還不夠嘛？
恰巧老王也看到了白亦，高興的過來打招呼，“白家妹子，你也在這兒？”
“啊，是，王大姐。”白亦有點尴尬，這嫖、妓總不是什麽光鮮的事情吧，有必要這麽熱情嘛？
“我就說嘛，不喜歡家裏那位就出來找點兒喜歡的，要是真看着順眼買回去也不成問題，只是這休夫的事不能做。”王善繼續說道，也不顧白亦答不答應直接坐在她身邊。
“是，王大姐說的太對了！白亦保證不休夫！”白亦拍着胸脯保證，但是不保證不被休呀，“王大姐，我想買下這白玉公子，可不知道要多少銀子。”
王善皺眉，“白家妹子，我們女人雖然三夫四侍，可這青樓裏出來的人終究不是正經人，以白妹妹的條件找個良家男綽綽有餘，又何必……”
白亦滿頭的黑線剛剛散去轉眼又出了滿頭的大汗，“王大姐不知道，小妹确實喜歡這白玉的緊，良家男雖好卻都是庸俗之輩。”
老王見狀也沒多勸什麽，解釋道：“這白玉正當紅又是這萬花樓的搖錢樹，且不說老鸨肯不肯賣，就是肯賣沒有個三四千兩恐怕不夠。”
白亦洩氣，看來剛剛是她想太多了，“那今晚呢？只一晚要多少錢？”
王善思索了一下，道：“若只是今晚，怎麽也要七八百兩銀子吧。咱們玉女鎮地方小沒什麽有錢人，也就這個價了，要是換到京城就這一個初夜就要幾千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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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拍賣就開始了，底價三百兩。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有錢人來的特別多，還是老天故意和白亦過不去，價格升得很快，一會兒就到了七百兩，白亦臉色一陣發黑。
“一千兩。”說時遲那時快，七百兩剛一喊出口白亦就來了個一千兩，她還以為能震懾全場呢，誰知話音剛落剛剛喊七百兩那人就喊出了一千二百兩。
“這位夫人開一千二百兩，還有人更多嗎？”
白亦急了，這個世界的男人跟中國古代的女人一樣把貞操看得比命還重，她前身已經傷害這個弟弟夠多，她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再失去貞操，“王大姐，可否借我幾百兩銀子？”
白亦喊出一千兩的時候王善就知道這白亦是下定決心了，本來笑呵呵的看着白亦競價，年少輕狂啊，像她就做不出這樣瘋狂的事兒了，此時白亦開口王善也沒遲疑，“我今兒就帶了五百兩出來，都借給妹妹吧。”
“沒有的話白玉公子今晚就是這位夫人的了。”臺上喊話的人聲音格外大。
“一千五。”白亦叫價。
“這位夫人出一千五百兩！”這價格很明顯已經超出萬花樓的預料。
白亦忍着噴血的沖動叫出了一千五百兩的價格，價格一出果然震撼了不少人，剛剛那個女人雖躍躍欲試到底也沒再出更高。
“喲，這位夫人快請上來，今兒晚上白玉公子就是您的了。”明明這萬花樓的妓子都是男的，白亦就想不明白為什麽老鸨是個女人，還以不惑之年套上一身大紅花衣，挽個蘭花指叫白亦上臺。
白玉同志，你可一定要做黨的好孩子，要是白亦同志的弟弟呀，不然我這一千五百兩花的可不值。
白玉的目光緊緊盯着白亦，姐弟親情看不出多少倒是憎恨更多。白亦一哆嗦，萬一是個仇人什麽的怎麽辦？她這幅身體可打不過一個男人！估計一會兒有什麽桌子翻了凳子到了床塌了的聲音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雖然想得比較遠，表面上白亦并沒猶豫，在衆目睽睽之下走過去，牽起白玉的手就走。走到一半，卻頓住了，慕容霜也好慕容風也好他們只是聽過與白亦有關的事，白亦到底什麽樣誰也沒見過。可白玉不同，他和白亦朝夕相處了十幾年，是最了解白亦的人，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真不會被發現？
進屋，關門，場面格外尴尬。
這白玉看起來像個清高的書生實際上媚骨天成，一舉一動不自覺的就帶着撩人的風騷，不愧是百花樓花大心血培養的，不過一個好好的男人被弄成這樣受了不少苦吧？
“為何又來找我？”
就這一句話，白亦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頭，傷得挺重的，所以……有點兒記不得之前的事，可、可我覺得我認識你。”白亦只好将當初應付慕容霜的說辭又重新說了一遍，“你叫白玉，我叫白亦，你……是我弟弟吧？”
白玉一愣，審視着白亦，“你當真不記得？”
白亦聳肩，微笑。
白玉又細細看了一番白亦，“不錯，我就是你弟弟，白玉。”
白亦一震，想着是一回事現在肯定了又是一回事，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會想辦法幫你贖身的。”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就連白亦自己都覺得沒什麽誠意。
“不必了，我很好。”白玉冷冷的拒絕，不再看白亦。
白亦嘆氣，她明白白玉對她的恨，如果有個人氣死了她的爸媽還把她賣了她會恨不得将那人碎屍萬段！“白玉，你……”
“不必說了，像我這樣的人贖出去了又能如何？今晚的事讓所有玉女鎮的人都知道我是萬花樓男妓，我這個娼妓的名頭這輩子都甩不掉了。”白玉苦笑，不複剛剛花船上的榮光，也在看不出什麽韻味風騷，整個人變得暗淡。
白亦心裏更加難受，她對這個白玉本身是沒有感情的，可這個身體好像記住了白玉，看見他就會很不舒服，到底還是親姐弟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吧。身為獨生女，白亦其實并不太明白所謂的手足情。
要拿這個白玉怎麽辦呢？
“白玉！我這就去想辦法籌錢将你贖回來，我現在娶了親也不住在原本的房子裏生活好多了，我去求求慕容風他會有辦法。”這時候，白亦唯一能想起來的人就是慕容風。
“哼，哼哼，”白玉冷笑着後退了兩步，好像看着什麽怪物一樣看白亦“娶親？想不到你也能娶親。怎麽，生活的好了茶餘飯後的想起你還有個弟弟了？我當初苦苦哀求你不要将我賣到青樓，哪怕去大戶人家做小厮也行，可你呢？你為了幾兩銀子不惜把親弟弟推進火坑，不惜打殘了如月姐生生拆散了我們，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麽？我在這裏三年，受過的苦有多少？我苦苦煎熬時你怎麽就沒想起我？現在我成了萬花樓的頭牌成了搖錢樹，連老鸨都得對我恭恭敬敬笑臉相迎了，你這個時候來算什麽？”
白亦心裏一陣陣翻騰，暗恨以前那個白亦太可惡，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弟不關心呵護也絕沒有賣入青樓的道理！現在受害者就在她眼前，白亦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那種心酸。不禁對白玉平添了幾分憐惜，從員外家的公子到家境敗落、父母雙亡，再被親姐姐賣到煙花之地，又自己在這種地方一步步爬到頭牌的位置，這中間會有多少辛酸苦辣可想而知。
想必他對白亦的恨也是與日俱增，絕不是一時半可能化解的，不如給他也給她一些時間慢慢接受，“你再好好想想吧，若是真不想回來我不勉強你，這段時間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被人染指，你放心。”
白亦做出了一個毫無底氣的承諾，她現在的一切都是慕容風的，有什麽資格不讓白玉被染指？
“你不必白費心機，我不會認你也不會原諒你。我如今在這很好，你走吧。”白玉面若寒霜，下了逐客令。
白亦點點頭，以白玉現在的情緒只會越談越糟，“那我先走，你……好好休息吧。以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爹娘還有你。”本來想說以後會彌補白玉，想到自己什麽都沒有白亦又沒說出口。
白亦失落的離開，并沒有注意到離她不遠處一股沖天的煞氣。
那便是騎着追風剛剛趕到萬花樓的慕容風，同樣的，人群之中他也沒注意到有個女人黯然離去。
“籲——”馬停。
“這位夫人，歡迎歡迎，小店……”在門口攬客的小二愣住，“這、這位公子，你……請問你有何貴幹？”這世道真是變了，連男人都逛青樓了，“小店可沒有女妓呀。”最後一句，是在口中嘟哝的。
“讓開！”
一股大力把小二推了個跟頭，小二坐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萬花樓裏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各種各樣的女人懷抱着‘美人’，有的猜拳有的喝得爛醉，有的看着身邊環繞的各種‘美人’就好像幾百年沒吃過的山珍海味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有的美人扶着往房間裏走，還沒走到就不禁上下其手，“美人兒，來，香一個。”
慕容風出現在門口，正中間樂得合不攏嘴的老鸨一愣，滿場的人幾乎同時望向門口處。
“額，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老鸨斟酌了好幾次才算把話說全，風月場所混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送上門來自賣自身的确實有，卻……哪有像這位這樣的？衣着光鮮也還罷了，還帶着滿身的煞氣，讓人不寒而栗。
“我要買個人！”
“噗！”不知道是哪桌的沒忍住一口酒噴了出來。
“男人，買男人？”
這話一出全場幾百只眼睛齊刷刷盯上慕容風。
“大膽，太他麽大膽了！一看這氣質就是膽大的人！”
“這位公子，不知你要買誰？”老鸨的腦袋反應還算快，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反應過來了。
“白玉。”
“這……這位公子，白玉公子是不賣的，再說他現在有客人了。”
“這位公子，買我吧？便是個男人我也跟你了！”大膽的人總是不少，顯然，這位也是。
“多少錢？”
“公子，白玉公子真的不能賣，這……”老鸨有些為難，那可是她的搖錢樹啊，現在的萬花樓早就不複當年的興盛了，她卯足了勁才培養出白玉這麽一個上得了臺面的，怎麽可能賣？
“我一定要買。”
“嘿——我說你這男人怎麽回事？一個男人跑到青樓來也就算了還想搶人呀，趕緊走趕緊走，我這還做生意呢。”老鸨不高興了，這麽多客人呢，都看他了。
“白玉不賣，就買你的萬花樓！”
老鸨一愣，“哪家跑出來的不懂規矩的男人，買萬花樓？行，十萬兩銀子，我立刻走人！”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十萬兩，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麽？這萬花樓就算是最鼎盛的時候也就值兩三萬兩。
“一萬兩。”
衆人的目光又移回慕容風身上，這一下子就給去了九成！
“一萬兩？你想搶劫不成？”老鸨終于沒耐性了，這時候若是再忍就把她萬花樓給忍沒了，當下也不管什麽客人不客人，一揮手，十餘名打手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
“想搶可以，看看你有沒有那本事！”老鸨雙手插呀，眉毛一挑，她就不信憑他一個人在怎麽厲害還能打得過他們十幾個好手。
幾個打手二話不說就沖着慕容風過來。
慕容風冷笑，“搶又如何？”
抽出背後長槍，不過幾個打手，千軍萬馬裏拼殺出來的人豈會怕他們？幾乎沒什麽疑問的那幾個打手被慕容風打翻在地。
萬花樓頓時一片狼藉，有膽小的客人已經跑了出去，而美人們則擠在一個距離慕容風比較遠的牆角瑟縮着。
老鸨這才急了，“這、這位公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嘩’，衆人只覺得眼前一白，原來老鸨像慕容風的方向扔了石灰粉，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若是眼睛沾上了重則失明輕了也要半天睜不開眼看不見東西。
“雕蟲小技！”
白粉落盡，只見幾個客人躺在地上哇哇直叫，“老鸨，我們又不曾得罪你做什麽對我們下手？”
慕容風呢？他還好好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一雙眼睛晶亮，并沒有中計。
“這、這位公子，你……”老鸨的笑容挂不住了，她也明白了這人并不像她想的那麽簡單，至少是個厲害的江湖游俠，“敢問公子姓甚名誰？”
“慕容風。”
這三個字一出所有人同時愣住。
“慕容風？是那個慕容風？”
“銀朔長槍，沒錯他就是骁騎大将軍慕容風！”
“看那冷峻的氣質，也只有當過将軍的人才做得到。”說這話的就是剛剛要慕容風買他的男妓。
“不是聽說慕容将軍嫁人了嗎？還嫁到了個小地方……”說話的人愣住了，嫁到個小地方，那小地方就指的他們玉女鎮啊！
“嘿嘿，看來，他的妻主不行啊。”有人小聲在身邊人耳畔說道。
老鸨也傻了，碰到誰不好碰到這瘟神，在玉女鎮一些鄉紳財主就已經算是大人物了，這慕容風，骁騎将軍，那只是傳說中才有的好不好！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慕容風再落魄背後也有康國公府，決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好！我賣，我賣，我這就叫白玉公子出來。”老鸨一咬牙，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為了一個白玉得罪這瘟神并不值得。
“我不要白玉，只要萬花樓。”
老鸨噗通一下坐在地上，當場就留下眼淚來，“好！一萬兩賣萬花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