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蠱毒記
天氣陰沉,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給這個原本就不歡快的正午平添了幾分壓抑,勉強透出雲縫的幾縷光也收斂了性子沉沉的照進房中。
白亦焦急的坐在床邊,她旁邊還站着同樣焦急的齊涯。剛剛慕容風先是吐血然後暈倒在地把她吓壞了,忙不疊的請來大夫診斷,說只是舊傷發作加上急火攻心,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可現在一個多時辰過去慕容風仍舊沒有醒,時不時的皺緊眉頭夢呓着些什麽。
“姐夫,您不必太急,想來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不如您先回去休息過會兒小風醒了我再去叫您。”白亦輕聲勸齊涯。
齊涯只是囑咐了等慕容風醒了一定要叫他就跟着下人離開。
少了一份呼吸聲屋裏變得更加安靜。白亦拿了手帕給慕容風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知道他一定是在做噩夢,輕輕拍了幾下并不能安撫被夢魇纏繞的慕容風,只好坐在一邊等着。
吹了點兒涼風,把腦袋發熱的白亦吹醒了,剛剛她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兒……肉麻了。哎——誰讓當時慕容風那副吓人的樣子,又發抖又吐血的,她能怎麽辦?總不能讓齊涯拿鞭子抽他吧?
看着慕容風有些蒼白的睡容,棱角分明的臉剛硬卻也帥氣,她與他近距離接觸過幾次,那身子硬的跟一塊鐵板一樣,白亦甚至能夠想象出這人胸前整整齊齊的八塊肌肉……論外貌是沒得挑的。
論性格,其實慕容風遠遠不止有冷酷霸道的一面,白亦甚至有點想看看他在軍營中決勝千裏之外在朝堂上指點江山的樣子,在她面前慕容風總是礙于身份壓着自己的本性,對于感情的事他也生疏得很,或許只有在北疆塞外那種遼闊的地方才能展示出真正的慕容風把。
白亦雖不是什麽大善大美之人卻也懂得言而有信,尤其這樣的誓言,發過一次便不能反悔。看來,以後除非她一覺醒來又回到了地球,不然她身邊會一直有他了!不禁感嘆,還是這裏的男人可靠啊,說一輩子就一輩子,除非夭折不然一定能白頭偕老。這世界,真是個好地方!
現在,最不好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個渾身冒着藍氣的女人還沒走,見齊涯退出房間她竟然還想進來!這人的臉皮當真不薄,這裏還有她什麽事兒呢?
“藍掌櫃,此處乃是內子休息之所就不方便你進來了吧。”白亦冷冷的說道。
藍月也不惱,聽了白亦的話反而大大方方的進來,跨進門檻一步也不往裏走,“白妹妹剛剛說話當真動聽,啧啧,連我都被感動了呢。”
“既然感動了藍姐姐就哭好了。”藍月換了稱呼白亦也不示弱,跟着姐妹相稱,反正白亦吃準了她不敢得罪齊涯。
“啧啧,只可惜妹妹沒看到,他在床上的樣子,那紅紅的小臉靈巧的香舌,還有那欲迎還拒的身子,啧啧,那可真是可妩媚多情啊。”藍月陶醉其中,說着還閉上了眼睛,若是加點兒什麽哼哼唧唧的聲音,還真容易引起遐想。
白亦聽了卻想不出什麽香豔的東西,猛的站起來,雙手緊握怒發沖冠,只是一瞬間她又平靜了,這藍月是知道今兒讨不到什麽便宜去跑來說幾句風涼話,她要是生氣了甚至因此怪罪慕容風,那不就對了藍月的心意,白亦又緩緩坐下,一只手呵護小孩子一樣拍了拍做惡夢的慕容風,笑,“藍姐姐放心,以後白亦看的時候還多,藍姐姐就回去好好回味吧,恕不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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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也跟着笑,兩個女人對着哭會讓人憐憫同情,要是兩個女人對着不懷好意的笑……那絕對是個吓人的場面,“還有句話說完我就走。前幾日我托人在白妹妹的飯食裏放了點兒作料,白妹妹對那作料可有興趣?”
白亦一皺眉,下毒?難道藍月實在讨不到便宜開始亂說了?不過她不顧所有人異樣的目光留到現在就是為了說這個事,人家手下高人那麽多,想給她下個毒什麽的并不是難事,白亦心裏不太肯定,也并不想用自己的身體冒險,“藍姐姐真是好心,白亦确實想知道藍姐姐是放了什麽,不過這幾日的飯菜确實味道不錯。”
藍月撇嘴,“說說也無妨,不過是些苗疆傳過來的蠱,白妹妹吃了之後要解也簡單,只要找個男人春宵一度便解了。只是,白妹妹以後就只能與那個男人行男女之事,堂堂一個女人卻一輩子只能跟一個男人,哈哈,哈哈哈,還不如去做個男人省事。”
“我想,藍姐姐該有解毒的辦法吧?”白亦陰沉着臉問,且不說是真是假,多問問總是沒錯的。
“白妹妹是聰明人,不錯,我手裏有解藥。”
“條件呢?想要我身邊的人就免談!”
藍月淡淡一笑,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啧啧啧,妹妹何必那麽絕對,那慕容風我心裏也确實有幾分喜歡的。”藍月話還沒說完白亦低低的嘟哝了一句“無恥。”剛剛好讓藍月聽見,藍月充耳不聞,“再說白妹妹只能與一人結成眷侶卻有兩個男人苦苦等着,要怎麽辦呢?”
“兩個男人?”無恥已經不是重點,重點變成了兩個男人!要說下蠱不是不能,可是憑空多出一個‘苦苦等着’自己的男人那是萬萬不能的。
“一個是躺在床上的慕容風還有一個就是廚房裏熬藥的艾書晨呀。白妹妹,那用來騙慕容風的鬼話可騙不了我哦,那分明就是你的老情人艾書晨。”
問題是……誰是艾書晨?難道白玉不是白玉?這怎麽可能呢?還老情人,白亦清理了一下思路,按着藍月說的,白玉是艾書晨,艾書晨是她前身的情人,難道她一直誤會了?如果是這樣那艾書晨為什麽要假扮白玉?
沒有記憶的感覺可真不好,要不是前面站着的是藍月,白亦真想狠狠地捶幾下頭,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亂糟糟的一堆完全分不出真假。
“怎麽?沒話說了?哈哈,妹妹這幅表情可真可愛,就跟艾書晨答應給妹妹下藥的時候一樣可愛。”
藍月看準時機有一個重磅炸彈炸下來,白亦徹底懵了,毒是艾書晨也就是白玉下的?為什麽?他恨她?總不會是因為他愛她想給她解毒做她的唯一吧?
這可真亂!本以為自己算計的不錯,挫敗了藍月又請來齊涯,安撫了慕容風,誰知道背後還有這麽多事,也不知是不是藍月編的謊話,可偏偏白亦也不能去向白玉求證。
“依我看是藍小姐多慮了。”白亦正自己亂着,就聽門外傳來說話聲,清脆的聲音過後一襲白衣的白玉緩緩走進來,帶着淡然、溫潤的笑,讓白亦想起那句‘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話。
這樣的人會是給她下蠱、一直騙她的艾書晨嗎?
“白玉,怎麽回事?”白亦聲色俱厲,質問道。
白玉卻不急不慌的聳聳肩,掃了一眼滿是得意的藍月,“沒什麽,不過是藍小姐自作多情罷了。”聲音不大卻引得兩個女人的心跟着上下起伏,目光漸漸變得悠長,那過去顯然并不美好,白玉也無意多說,“藍小姐查到當年我和艾大哥換了名字,卻查不到兩年前我曾和艾大哥一起逃離萬花樓,艾大哥為了保護我被老鸨活活打死,而我……我不配再用書晨這二字,又改回了白玉。”
“你……”藍月一愣,之後的事她哪有興趣知道?
“藍小姐放心,你給我的東西我用了。”白玉肯定的點點頭,還是那麽要死不死的笑着。
白亦想、很想一巴掌扇過去給他個大大的耳光,既然不是艾書晨,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慕容風就算有千不好萬不好總沒有對不起他白玉的地方!如今他們姐弟能有這樣的生活也都是慕容風給的,他要報複就朝她來也就罷了,做什麽還間接害別人?
事實證明白亦也那樣做了,白玉被打的向側面一歪險些摔倒,臉上頓時多了留下了五個指頭的痕跡。白玉卻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仍然不慌不忙的擺正身子,道:“我用了沒錯,可我沒有用在你身上。那蠱,在他身體裏!”白亦伸出如玉的手,輕輕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慕容風。
“你說什麽?”這次發問的可不是白亦,而是藍月。
“藍小姐,何必激動?白玉雖不才卻也在青樓過了三年,這情人蠱焉有沒聽過的道理?這蠱是無解的,我說的沒錯吧?”
藍月鐵青着臉色,默認。
“他的傷已經幾個月了,前些日子幾乎看不出來,現在突然發作難道藍小姐不明白?”
不必藍月多說,現在慕容風的身體如此不好自然是那蠱發揮作用了,那本是給女子用的蠱,說是對身體沒有影響,然而藥都三分毒更何況蠱?尤其慕容風是男子又有內傷,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床上的人臉色還是蒼白的吓人,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少有的虛弱。
藍月退後了兩步,慕容風中了情人蠱,她是萬萬不能要的了,她家中除了正夫林兒還有五個侍人,轉過年就又要娶側夫了,就算沒有這些人藍月也絕不打算後半輩子都只跟一個男人,要知道中毒的人一輩子只能跟為他解毒的人,而解毒的人也只能與中毒人行男女之事,成為彼此的唯一,才是男人眼中的情人,情人蠱。
“藍小姐,這裏沒你什麽事了,如果齊某沒記錯的話丞相大人要藍小姐火速回京,藍小姐還是快回去吧。”
原來齊涯就站在門外,剛剛變化太多幾人都沒有注意,也不知道剛剛的話他聽到了多少。
亂,真亂,白亦腦袋有點兒不太清晰,轉眼之間她并沒有中毒而是慕容風中了毒,慕容風中的毒讓他一輩子只能與給他解毒的人行男女之事,那麽為他解毒的人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叫心有靈犀,這時看了她半天的白玉向白亦點點頭,白亦會意。
也就是說慕容風是她的夫侍,只有她能給慕容風解毒,解毒之後她一輩子只能和慕容風一起,想出軌都不可能了。如果她不給慕容風解毒呢?會怎樣?
“若是女人就不會有什麽影響,可他的話,恐怕身體會一點點衰弱,最終死去。”白玉的話萦繞在白亦耳旁。
距離白亦不算遠的齊涯也聽得清清楚楚,趕走了藍月,齊涯沒說什麽,沒有求白亦為慕容風解毒也沒有任何其他表示,只是默默地離開,或許他也需要清理一下思路。
房間裏只剩下了白玉和白亦,還有一個昏迷的慕容風。
‘啪!’又是一巴掌,仍是白亦打白玉,白玉的另一半臉也腫脹起來,白玉卻只是幹笑了兩聲。
“第一巴掌為你存心不良有意害人,第二巴掌是為慕容風打的。”白亦解釋道。
“還有為你自己的呢?想怎麽打都無所謂,外面還有四個下人,實在不行也可以喊他們幫忙。”白玉竟然還是不鹹不淡的笑着,直視着白亦,完全看不出喜怒。
白亦卻沒有了進一步動作,只是問道:“可解氣了?”
白玉不着痕跡的一顫。
“我把你賣去青樓,你将我玩弄于鼓掌對我的夫侍下毒,你可解氣了?”白亦又問了一遍。
“哈,哈哈……”白玉大笑,“如此看來我們還真是親姐弟,從前我說你是壞人,原來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
白亦也淡淡一笑,“不錯,我們是親姐弟。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吧。”
白玉緩緩點了幾下頭,深吸了口氣,“能這樣,很好。”
“哈哈哈……”白亦也是一陣狂放的大笑,笑過,世界便安靜了下來,她默默地走到慕容風身邊。誰對誰錯誰才是受害者已經說不清了,白亦只知道命運無形之中将他們綁在了一起,也許這就叫做天意吧。
……
“你,可會為他解毒?”沉默了許久,白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