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娘親 紅木雕花窗邊,坐着一位姑娘,青……
恭王府。
穿着道袍仙風道骨的老頭仔細看了看四皇子的腿,連連點頭:“都好的差不多了!不枉老夫花費這麽多年的功夫,這毒終于徹底清了。”
李文儉一向淡漠冷靜的臉上終于也露出了一絲喜色,自從他六歲那年突然發了一場高燒之後,雙腿膝蓋處便完全使不上力氣,竟再也無法站立。
皇上請了無數名醫也全都束手無策,直到十歲那年,華清寺的高僧玄清法師告訴前來上香的皇太後,“四殿下命中有一劫數,需得在寺中住上三年方能化解。”皇太後便做主把四皇子送到華清寺呆了三年。
給四皇子治療的高人名霍爾果,他醫術高超,武功蓋世,不僅診斷出四皇子是中了一種塞外奇毒,還教他武功,如此,藥物加上功夫的輔助,終是把這毒給逼了出來。
其實四皇子早就可以站立且行動自如,只是這毒格外霸道,雙腿直立一段時間後必痛癢難忍,霍爾果懷疑是宮內有人對四皇子下的毒手,便讓他假裝不能站立,還讓自己的弟子伊古和伊娜當他的暗衛暗中保護他,這麽多年來四皇子依舊坐着輪椅,連皇太後和皇上都不知曉四皇子早就行動自如的事情。
如今這毒徹底清了,往後他的行動便再不受限,不用再忍受站立後的痛癢,怎麽想都覺得是一件極為高興的事情。
“太好了!先生,受了這麽些年的罪,終于不用再坐在這輪椅上了。”李文儉的臉上透着少年人的生動歡快,其實他不過也才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罷了。
霍爾果卻道:“殿下,這輪椅你還得再坐上一段時間,當然,如果你聽我的話,馬上回羽陵,便不用再坐這輪椅了。”
“先生,我說過我是不會回羽陵的。”一提起這個話題,李文儉便有些排斥。
霍爾果但笑不語,回不回也只是時間問題,無論四殿下願還是不願,這都是一個确定的事實。
正說話間,下人通傳,說是管事求見。
“殿下,那老夫就先告退了,記住,現在不宜暴露你腿已經痊愈的事實。”
李文儉點頭答應:“我記住了,先生自去吧。”
管事手裏拿着賬簿,行色匆匆的模樣,行過禮便直奔主題:“殿下,新房搭建已經開始動工,但按您的意思來實在是花銷巨大,您看是否可以縮減一些開支?”
管事也是想不通,恭王府的房間也夠多了,偏偏殿下還要另建婚房,光是材料費人工費已然不菲,還要采買上好的裝飾品,看着白花花的銀子像水一樣流出去,他這個管事着實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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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儉眉頭一皺:“恭王府的銀子不夠使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奴才覺得有點心疼……”
“本王都不心疼,你心疼個什麽勁兒?你給爺好好辦差,這事兒要辦不好,本王就把你調去管倉庫。”管事也是府裏的老人,平日兢兢業業,一心為王府着想,李文儉也不過吓唬他一下。
管事擦擦額頭上的薄汗:“奴才領命,是奴才多慮了。”
紅木雕花窗邊,坐着一位姑娘,青絲如黛,散發着慵懶的悠閑,肌膚勝雪,眉如遠黛,眼含秋波,唇色粉嫩,貼身的輕紗衣物勾勒出迷人的曲線。
旁邊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婦人正拿着象牙梳幫這位絕色佳人在梳頭。
其實這位看起來極為年輕的姑娘也比這婦人小不了幾歲,她也已經三十六歲了,看起來卻不過雙十年華,此人便是郁珍的親娘淩雲。
“素玉,珍兒明年開春就出嫁了,我已經同郁敬骁說過,想接她過來住一段日子,你這便替我去傳個話吧。”淩雲的聲音亦如少女般悅耳。
叫做素玉的婦人頗有幾分不平道:“夫人,這麽多年珍兒小姐都不願見您,也不接受您的禮物,她避您跟什麽似得,讓她過來住一段時間我看根本不可能,您又何必白費心思。”
淩雲笑笑:“是我這個做娘的對不起她,這麽多年也沒盡過當娘的責任,如今她都快出嫁了,有些東西我總得教教她,你且替我去傳話吧,他若是不肯來我再想辦法。”
這頭素玉領命,去郁府提淩雲傳話。
偏門的婆子一看是淩雲那邊的人來了,立刻橫眉豎眼的,唾沫星子亂飛:“去去去!你又來郁府做什麽?沒得污了郁府的地方。”
素玉後退兩步,一肚子火,“我要見你們六姑娘,你這婆子快去幫我通傳。”
“我呸!你是什麽貨色也敢讓我通傳,年年來也不嫌煩,六姑娘不想見你,你快走吧。”
“是不是非要郁将軍出面你才肯去?”素玉懶得同她啰嗦。
那婆子到底不再叫嚣了,之前有一次她和這醉夢閣的妓子吵架被定國大将軍看到,挨了好一頓訓斥,要她老實去通傳,可六姑娘壓根就不想理會,她便不想再為這不幹淨的貨色跑腿。
正躊躇間,意兒過來了。
“劉婆子,姑娘讓素玉姑姑進來。”
不說那婆子,連素玉都有些吃驚。
“既然六姑娘讓你進去,那就快進去吧,別站在門口了。”劉婆子不甘不願道。
“素玉姑姑,請跟我來吧。”意兒走在前面,領着素玉樣郁珍住的蒼瀾院走。
郁珍穿着月白的夾棉馬甲,站在院子裏像一株散發着幽香的茉莉,淡雅清瘦迷人,倒有些淩雲早年的神态,素玉油然而生一股欣慰。
看見意兒領着素玉過來,郁珍便迎上去:“不知素玉姑姑找我所謂何事?不若進屋裏細說吧。”
素玉又是一驚,雖說一年見不了幾次面,人有所變是正常的,可這珍兒小姐實在是變得忒多了些,往常她看她總似在看一灘污泥,嫌棄不屑一點都不掩飾,又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浮誇氣焰,實在是有些讨人厭,即便容貌上佳卻總缺了一份味道。
但是現在的珍兒小姐渾似變了個人,竟然如此客氣禮貌,素玉還真有些受寵若驚。
素玉原本也就傳個話,便道:“就不進去了,我家姑娘托我告訴你,她想接你過去住一段日子,明年你就要出嫁了,姑娘說她有些東西想教教你。”
素玉說完還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以前郁珍一聽到提起她娘便炸了。
郁珍沉思片刻,道:“素玉姑姑,即便我願意,可我怕郁府也不會同意。”畢竟他們連提起都怕髒了郁府的名聲,更遑論讓她去住在娘親那裏。
素玉大喜:“只要小姐答應了就不成問題,我家夫人都和郁将軍說好了!”
郁珍有些詫異,難道她娘還和父親有來往?
“父親同意了?”
“同意了!我的小姐,你這邊要是沒問題我就回去告訴夫人,她一準兒高興。”素玉眼角眉梢都帶笑,她家夫人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雖然嘴上不說,看似潇灑,她可知道淩雲一直惦記自己的女兒呢。
郁珍福了福身子:“那便勞煩姑姑告訴我娘,我願意搬過去和她一起住,看什麽時候方便過去。”
“行,我這就去告訴夫人,小姐先收拾下東西,估計很快姑娘就會派人來接你了。”
待素玉一走,意兒才不解道:“姑娘,您怎麽能答應呢?奴婢不是說夫人不好,但畢竟是醉夢閣出身,就因為這個阖府上下都不待見您,這會子您還要搬過去跟夫人住,更不曉得要怎麽編排您了。”
因着生母的出身,加上郁珍長相偏媚,大夫人便說她生了一副狐媚子長相,又有那樣一個娘,怕不是慣會勾引男人,辱沒家風,從小便拘着她,從不示于人前,貴女們的聚會更加不會讓她去,郁珍便恨着她的娘親,恨她為什麽出身那麽不堪。
可如今,郁珍想明白了,她的娘親也是關心她的,每年生日都有準備禮物,雖然她從未接受過,有時候偷溜出去也能感覺到娘親在後面看着她,雖然她很快就跑起來甩掉她。就算娘親出身煙花之地又如何,她不該跟那些虛僞的人一樣看不起自己的娘親。
“意兒,就算我這麽多年不見我娘,甚至也跟着他們看不起她讨厭她,他們也不曾待見我半分,那我又何必呢?至少娘親是真心待我,我的婚事不會有變數了,娘親肯教我些東西也是好的。”
意兒看着自家姑娘平靜的臉龐,好似蘊含着強大的力量,她的姑娘長大了。
“意兒明白,那奴婢先幫姑娘收拾東西吧。”
淩雲見素玉一臉喜色,便道:“珍兒可是同意搬來住了?”
素玉笑道:“同意了,小姐現在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見了我還叫我姑姑呢,還肯叫你娘了!”
“真的?珍兒她肯喚我娘了?”淩雲難得有幾分激動。
素玉颔首:“真的,等她來了您自己聽。”
“她還問您什麽時候方便過來,我讓她先收拾東西。”
“哎喲,還收拾什麽東西呀,我這什麽沒有?現在——不,還是明天吧,我先把她房間再整理整理,明天去接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