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侍寝
“本王的頭,忽然又不疼了。”猶寒打斷林依隐的話,朝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林文升利落揚手:“林太醫你先出去。”
“這……”林文升很想說:這夜色漸濃,四王爺您與犬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希望四王爺以皇室聲譽為重!
猶寒早就猜到林文升想說什麽,狠狠地瞪他一眼,“嗯?!”
“下官告退。”林文升欲言又止,弓身退将出去。
剩下兩個人的藥房內,藥味彌漫,燭光幽幽,靜谧無聲。
除了兩個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就是兩個人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饒是前世在爺爺的軟硬兼施之下,與幾十名男子相過親的林依隐,也很難适應這種顯得微妙的氣氛。
更要命的是,此刻猶寒正一步步靠近,對着她嗅來嗅去,好像下一步就要将她生吞活剝,嚼吧嚼吧吃了一樣。
存心的!肯定是存心的!
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踹了他一腳。
他現在肯定是想存心報複。
早知道他是這種報複心強的小人,就不将他帶回府了。
如今引狼入室,林依隐心裏那個悔啊!
深吸了幾口氣,邊察看猶寒的臉色,邊小心翼翼道:“隐兒不小心踹了身份尊貴的四王爺,還企圖您用您那條無比高貴的腿踹我,實在是不應該。這樣吧,您抽我十鞭。”說着,幾個箭步沖到牆角,拾起林文升先前随手扔掉的皮鞭,雙手捧到猶寒面前。
見他怔怔看着她,并不答話,慌忙改口道:“只要四王爺高興,抽多少鞭,随意。隐兒只希望此事盡快了結……”
“以後互不相欠?”
“是,四王爺說得極是。”與齊大少爺的退婚事宜迫在眉睫,林依隐心裏已經夠煩的了,若再與素來喜歡勾心鬥角的皇室中人糾纏不清,那她豈不是真的要煩死?!
“不知道本王身份的時候,你想盡一切辦法救本王。”猶寒不解:“如今知道本王身份了,你為何急于與本王撇清關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通過巴結本王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林依隐說完,轉身又要走,猶寒伸手一把把她抓住了,随後拉着她朝小床方向走去。
林依隐不斷掙紮,不斷拿眼瞪他:“放手!你放手!別以為你是王爺我就會無條件服從你……”
“你想太多了!本王對女色從不感興趣!”猶寒說着,随手拎起一把小板登,緊挨小床擺下,“嗯——”示意林依隐坐下的同時,自己則和衣躺在小床上。
轟!自己實在想太多了,林依隐的臉不由得一熱又一紅。右手輕輕掙紮,卻讓他抓得更緊,惹得她又羞又惱,恨不能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
藥房內,燭光輕躍,寂靜無聲。
林依隐微低着頭,靜聽着自己突突響的心跳。
過了不知多久,猶寒突然悠悠開口:“本王是靜貴妃之子,是開國元勳雲信老将軍的外孫,是父皇極為寵愛的皇子之一,是皇奶奶極為疼愛的皇孫之一,是目前唯一一個绶封大将軍的親王。是一衆朝臣私下巴結的對象,同時也是皇後、太子做夢都想鏟除之人。”
“……”所以說,做人要低調!低調!!!風頭蓋過太子,皇後不會暗中派人對付你才怪!只怕此次中毒,亦和皇後、太子脫不了幹系。林依隐心裏閃過諸多想法,卻只是靜靜坐着、聽着,什麽也沒說。
“自我記事起,皇後、太子就挖空心思想要除去我。”猶寒雙眼緊閉,潤澤的雙唇扯起一彎譏笑的弧度:“他們,實在多此一舉!”
林依隐自作聰明道,“因為你從來無心皇位?”
“不是。”猶寒條地睜開雙眼,坦然否決,烏黑雙眸在熠熠燭光下,更顯深邃,聲音始終溫和如初:“是我自幼得了失眠症,每天需服食大量安眠藥物,卻也只能勉強昏睡一兩個時辰。近幾年,很多安眠藥物已經失去了效果。十幾位醫術高明的太醫一致認為:失眠症若一直無法治愈,本王将活不過二十五歲。可笑是的,父皇命人封鎖了這個消息。所以,我自幼犯失眠症這件事,除了父皇、母妃、外公,以及我的兩位還活着的近身太醫,再無人知曉。”
“……”別的話,林依隐沒太在意,“兩位還活着的近身太醫”卻聽得真真的,既然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死路一條。那為何還要将這個秘密告訴她?她劫後重生還不足一天,若因為這個毫不相幹的秘密而丢了性命,她是絕對會死不瞑目的!!!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要将這個秘密告訴才認識不到幾個時辰的你……”
林依隐急忙頻頻點頭,急急應聲:“嗯嗯嗯……”
“因為你身上的香味……”猶寒說着,雙眼緩緩閉上,聲音越來越小。
“我身上的香味?”林依隐聞聞左臂彎,又聞聞右臂彎,隐約聞到絲絲屢屢如梨花、似百合的淡淡甜香。此香味,芬芳、淡雅,似有似無,聞之令人心馳神往。
不由得暗暗稱奇。
“四王爺,四王爺……”
低低地喚了幾聲,未見回應。
一直将她的右手腕緊緊扼住的大手,漸漸松開。
她連忙将右手抽回來。
此時,靜悄悄的藥房裏,響起猶寒熟睡後均勻的呼吸聲。
望着他沉睡後,像個孩子般恬靜的表情。
看着他兩排濃密的睫毛下邊,兩道淺淺淤青。
心裏湧起陣陣複雜的情緒。
同情,亦或其它。
既已熟睡,想必不會那麽快醒來?
快餓死了,得去廚房找些吃的。
林依隐緩緩站起來,剛轉身,還沒邁開腳,右手被一只突如其來的大手緊緊扼住。
乍一回身,猶寒半起半卧,吃力地擡起惺忪睡眼仰望她:“好困……陪本王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說着,颀長的身子緩緩平躺下去,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多時,又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望着熟睡後,兩道劍眉依然緊蹙的他,林依隐心裏莫名閃起絲絲不忍。
緩緩坐到板凳上。
忽覺右手腕又是一松。
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将手縮回來。
乍一看去,她的手,就這麽随意地疊放在他的手心裏。
他手心的溫度,熾熱、滾燙,仿佛要燒到她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