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到教室, 溫杳精神有點耷拉。
孟星然讓她交試卷,溫杳應聲後從桌兜裏掏出一張試卷寫好座位號交上去。
腦子裏還在想剛剛那件事。
她覺得容樾怪怪的,但是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好像他在刻意躲她。
上課鈴響了一陣, 老師進來,溫杳不再多想, 捏着課本翻開兩頁。
天氣慢慢轉涼, 教室的風扇開了一會有人過來關。
聲音頓時小了一大半。
講臺上生物老師在講植物頂端優勢, 旁邊的陸京航趴在桌子上睡覺,頭枕着手肘,左手無意識地搭在右邊的胳膊上。
溫杳瞥了眼。
男生的手指漂亮修長,骨骼感分明,透着健康嫩粉色的指甲蓋修剪得圓潤幹淨,撐開的掌背面青筋紋路分明。
溫杳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現在請同學來回到這道題選什麽?”
講臺上生物老師開始點名。
“今天周二, 2號同學。”
話音剛落, 班裏的同學齊刷刷轉向他們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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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號,陸京航。
當時他們的座位號是按分班成績來排的。
溫杳覺得自己有義務叫醒自己睡覺的同桌。
她低聲叫着他的名字:“陸京航。”
沒回應。
溫杳推了他的手臂,“陸京航?”
“嗯?”他還沒睜開眼, 卻能準确無誤抓住推他的手。
男生手指很涼, 溫杳指尖觸碰到,心裏慌了一瞬。
“陸京航,”她沒掙紮, 但逐漸紅透的耳尖出賣了她的慌張, “老師叫你回答問題。”
“…嗯?”
陸京航回了神,眸光低低落在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女孩垂着眼, 烏黑的頭發下露出一小截通紅的耳尖, 陸京航眉心微動, 後知後覺松開抓着她的手。
下午上完數學課,下課之前孔明華提醒了要去競賽的同學。
“周六早上別忘記去彩排。”
溫杳收着書,心裏把這事記下。
周六那天,溫杳到青少年會議中心,彩排還有十分鐘開始,陸京航還沒來,班長看了眼表。
“溫杳,你要不問問陸京航到哪了?”
她應聲好,給他發了信息。
出乎意料,陸京航回複得很快:【在醫院,拆石膏。】
他去拆石膏了。
溫杳也不好催他,回了一句:【那你慢慢來。】
想了想再加一句,【注意安全。】後把頁面切回主界面就揣回兜裏。
彩排流程也不複雜,主要走個過場。
第二場團隊賽主要是配合,附中這邊默認的是陸京航和溫杳。
結束的時候一群人各自散場。
溫杳下臺的時候有個三中的女生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不太好。
像是溫杳搶了她什麽東西一樣。
“借過一下,謝謝。”溫杳淡聲。
女生站在臺階上,把狹窄的臺階擋得嚴嚴實實,聽到這句話才移開眼,抱着臂走開了。
真是奇怪。
周一上學,溫杳在校門口遇到陸京航。
他手上沒再打着石膏。應該恢複得不錯。
陸京航看見她,挑了下眉。
“早。”他打了個招呼,帶着很濃倦的鼻音。
溫杳覺得還挺稀罕,笑了下也回了一句早。
兩人并肩朝校內走去。
一路上有些尴尬的無話,快要踏進教室的時候,他突然問,“彩排怎麽樣。”
“啊,”溫杳回頭,“很順利,對你來說應該不複雜。”
他點頭,嗯了聲,有點沒睡醒似的進了教室。
大課間的時候外頭來人喊陸京航。
他應聲出去。
過道的那桌女生聚在一起小聲地說着話。
“哎,我周五晚上過生日,我爸爸給我訂了天音的頂層包間,你到時候可得來啊。”
“你周五過生日啊,這麽快,我還沒準備禮物呢。”
溫杳摸了摸耳朵。
生日。
這時,孟星然轉過頭來找溫杳說話。
“杳杳,你也快生日了,有沒有打算怎麽過。”
溫杳停下運算的動作,搖了搖頭,“下周五我要去上小提琴課,暫時還沒打算。”
孟星然趴在她桌子上,“那好吧。”
十分鐘的課間休息結束。
陸京航從外面回來,孟星然轉回去自己的座位。
坐下後,陸京航敲了敲她的桌子,問她,“你下周五生日?”
溫杳點頭。
物理老師抱着教案進來。
陸京航壓低聲音,“你周五能不能晚點回家。”
溫杳一愣,猶豫開口,“可是我要去練琴。”
“……”
陸京航靠着椅背,單腳撐着椅子來回晃動。
“那你學完幾點?”
“大概七點半。”
“行,”陸京航把手機收起來,“到時候我去等你。”
“啊?”溫杳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是還是乖巧地點頭說了一句,“好。”
記憶中,溫杳很少過生日。
初中的時候有時碰上競賽或者比賽,林照青會在家做個小蛋糕和她一起慶祝,在她的記憶裏好像生日就和平常的日子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是以,陸京航問完她的生日之後,溫杳有些莫名地期待。
周五下午。
溫杳一下課就拎着小提琴過去沿江西路那邊。
因為記着和陸京航的約定,她出出校門前就和林照青說了今天晚上會晚點回家。
林照青在外面忙着,對溫杳生日但是沒有人陪她慶生這件事有點愧疚,連聲應好并吩咐她早點回家之類的話。
時針指向七點零五分。
溫杳把小提琴裝進琴盒裏,洗完手和老師說再見。
溫杳以為陸京航會在她下課之後才過來,她都準備好等他了,結果剛推開門,對面江邊的欄杆靠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溫杳拎着琴盒走近,陸京航應該是在附近剛打完球,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短T,迎着風,衣角被吹鼓起。
溫杳拽緊圍巾快步走過去。
“你等很久了嗎?”
“嗯?”陸京航還沒察覺她的靠近,收起手機回過頭,看見快把臉縮進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溫杳,“還好,等了五分鐘。”
溫杳點了點頭,露在袖子外面的指尖縮了縮。
江邊是真的冷。
陸京航接過她手上的琴盒,下巴稍擡,“走吧。”
溫杳手上一空,指尖立馬往回縮,揣進棉衣的兜裏,點了點頭跟着他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
陸京航不緊不慢地按着她的步子走着,有點神秘說了句:“你到了就知道。”
沿江西路這邊靠近江邊,到了晚上格外的熱鬧。
有露天的輪船餐廳,還有酒吧閃着各種各樣的光。
陸京航帶着溫杳走到一家裝潢很科技感的店前,這家店的門頭上面挂着很有個性的一串英文,是噴漆的——Saturn。
中文名是土星。
“這是什麽店?”
“酒吧。”
“酒吧?”
溫杳心下一緊,連說話都開始吞吞吐吐,“你……你帶我來這幹什麽?”
門口有人來往,兩人年紀顯小看上去就是高中生的模樣,偶爾有行人經過看上幾眼。
溫杳不喜歡這種被打量的目光,巴掌大的小臉上眉頭輕輕皺起。
陸京航揚了揚眉,拉着她的手腕靠邊站。
“溫杳同學,十八歲的生日,不得有儀式感一點?”
他微微彎着腰,一手撐着膝蓋和她平視,眼裏的光濃醇黑亮。
溫杳本來有點慌張的心突然像是被安撫鎮定。
她承認她動搖了。
“走吧,帶你去見世面。”
說着,陸京航換了一只手拎着琴盒,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推開門進去。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藍白交織的光線映襯出科技感,最前面的吧臺是複古的磚紅,在一衆冷調中非常搶眼。
溫杳緊緊跟着他身後,“你認識這家酒吧的老板嗎?”
“嗯。”
“你也見過的。”
見過?
溫杳沒有印象,但是也沒有多想。
陸京航朋友那麽多,她哪裏記得是誰和誰。
七點半,正是都市夜生活的開始,臺上重金屬質感的音樂聲抵着人的胸膛震動,溫杳有點喘不過氣。
陸京航帶着她輕車熟路找到一個位置坐下。
溫杳扯了扯他的袖子,陸京航彎腰,溫杳說,“陸京航,我們還是走吧。”
“臺上主持人說話的聲音好吵。”
“誰?”
溫杳捂着一邊的耳朵,指着打着碟的DJ,“就那個拿着話筒的。”
陸京航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笑起來,後來笑得收不住,連肩膀都止不住的小幅度抖動。
“……”
溫杳不知道戳中陸京航什麽笑點了。
良久。
陸京航戳了戳笑得僵硬的唇角,伸手摁了摁她的腦袋,俯身湊近。
“溫杳,你可真是太好玩了。”
“你管DJ叫主持人?”
“傻女。”說完又自顧自笑起來,連肩膀都在抖。
“……”很好笑嗎。
溫杳被他笑得有些發惱。
帶她來這的人是他,怎麽還可以取笑她。
陸京航所謂的見世面不過就是哄人的,溫杳連一首歌的時間都堅持不下去。
出來外面,耳邊頓時清淨了。
溫杳揉了揉耳朵,問他,“要去哪?”
陸京航拿着手機在查着什麽,倏的,他把手機摁滅,拍了拍溫杳的頭頂,撂下一句“等我。”後就朝對面走去。
溫杳眨了下眼,目光追随。
街角的蛋糕店快要打烊了,溫杳看見陸京航進去,拿了最後一個奶酪蛋糕。
不過一會,陸京航去而複返。
他剝開蛋糕包裝盒子,低眼,喉間進了風,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些氣泡。
“許個願吧。”
少年站在風裏,彎着腰認真地端着給她的小蛋糕,眸子黑亮,一臉期待地等着她許願,似乎這寂靜裏他的眼裏只能看見她一個人。
溫杳呼吸一點點放慢,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高過一聲。
“嗯?”
“許個願。”
那天江邊的風很大,樹影搖曳,昏黃的路燈将街角站着的人影拉得很長。
溫杳抿唇,依言雙手交叉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但陸京航或許不知道,少女沒說出口的那一句話,藏着她整個青春最盛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