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晚上八點, 飛機抵達臨淮機場。

入了秋,夜裏的風漸涼,臨淮标志性的懸鈴木褪了黃色, 風一卷來,漫天的黃葉飄飄零落在了不遠處的花圃。

航站樓外停滿了一排出租車, 溫杳推着小行李箱, 招了輛出租車停下。

當年的房子空蕩蕩, 溫杳重新回到臨淮也沒個落腳的地方,只能先暫時在酒店将就幾晚。

辦完入住,溫杳拿了房卡進去。

剛洗完澡,溫杳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來自母親林照青的電話。

溫杳劃開點了外放,拿着毛巾擦着濕發,開口:“媽。”

林照青溫和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杳杳, 你到了嗎?”

“嗯, 剛到了有一會。”

……

短暫的無話。

溫杳擦拭動作放慢,緊接着林照青聲音極輕地嘆了口氣:“我都聽你林叔叔說了,南加戰亂, 你怎麽還往那地方跑, 還不許告訴我。”

溫杳抿了抿唇,随手把毛巾揉成一團擱在床頭,她動了動唇瓣想開口說些什麽, 但掙紮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林照青, 幹脆默不作聲靜靜聽着。

林照青語氣又柔和了幾分,語氣裏滿是心疼和關心:“在加拿大當個律師不好嗎,非得去那麽危險的地方當個記者。”

溫杳無奈失笑:“媽, 我回國了以後不會再去了, 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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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老是哄我, 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

溫杳反而輕松地笑了下,關了免提,把手機遞到耳邊:“我真沒騙您,我在電臺上班,您不信,我發入職通知給您看。”

林照青将信将疑,溫杳又解釋了幾句寬慰她,兩人又扯些有的沒的聊了好一會,末了,林照青囑咐她工作別太拼,多注意身體之類的話就挂了。

手機熄屏,溫杳看了落地窗外的夜景發了會呆,微信突然進了一條消息。

星然:【杳杳,你回到臨淮了嗎?!!】

溫杳回過神,手指打着字:【剛到。】

……

說來,她和孟星然也好多年沒見面了,不過這些年兩人都有保持聯系,溫杳也得知了孟星然去澳大利亞留學的消息。

孟星然也讀法,回國後就在臨淮一所知名律所工作,如今也是紅圈所的小半個紅人。

星然:【對了,你上次讓我幫你找的房子,可能需要點時間,我幫你看了幾個我覺得你可能不會喜歡emmm】

星然:【不過!!一定會有合适的!!相信我!!】

溫杳彎了彎唇:【我不着急,等過幾天我辦了入職後有空我也自己去看下房子。】

孟星然在臨淮的人脈比她廣,得知溫杳回來之後也很樂意幫她張羅這些。

兩人好久沒有見面,聊些有的沒的也半個小時過去了。

星然:【不過你一個人住在酒店要當心,雖然說驚瀾酒店是臨淮頂好的,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不過一個人在外還是要小心。】

溫杳聽着她叮囑的話,彎了彎唇笑着一一應下。

第一天上班,溫杳想着給臺裏的同事留個好印象,早起了半個小時留出通勤時間。

出電梯的時候碰巧遇到上次面試她的HR。

李覓推了下眼鏡,上下打量了溫杳一眼,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

“溫杳?”

“李部長。”溫杳退後一步和他打了一個招呼。

之前她不方便,在線上面的試。

李覓搖了搖頭,“真人比視頻照片上都要驚豔,可惜了。”

其實溫杳遞簡歷過去時,李覓就有想過勸她轉演播廳。

“你外在形象這麽好,有沒有考慮做到臺前來。”

溫杳這個人有一種不符合她年齡的氣質,沉穩,不浮躁,五官幹淨,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但後來混熟了,李覓說到她的時候,忍不住搖搖頭。

原來所謂的歲月靜好都是假象,背後經歷的這麽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但目前,李覓是真的一心只想着挖她。

“你還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我演播室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李覓笑了下,剛巧被旁邊經過的一個女人聽見。

“這人第一天上崗就想着挖人,李覓,你這胃口挺大啊。”

來人叫楊娜,是廣播部帶實習生的主任。

溫杳打了個招呼,但是她看她的眼神不是很友好。

溫杳別開眼,坦然地點了個頭之後就回自己的工位。

第一天上班的任務不是很多,溫杳把準備的播音稿交上去之後就準備回去。

“溫杳,一起走啊。”

溫杳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下,擡眼看見是同樣新來的女生,彎了彎唇:“好呀。”

出了大樓,溫杳要朝地鐵口走去,突然胳膊被扯了下。

溫杳回頭,佳佳指着對面馬路站在黑色路虎旁邊的男生小聲說:“哎,你覺得那個男人怎麽樣?”

隔得有些遠,溫杳看得不太清,眯着眼打量了一會,男生穿着簡單的線衣,同色系的黑色長褲,戴着一頂純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削瘦筆直的下颌。

溫杳抿了抿唇,心裏有些複雜。

佳佳又說:“就最近兩天吧,我下班都會遇到他在這等人,起初我以為是在等對面那寫字樓的女白領,結果你猜怎麽着?”

溫杳聽見“等人”兩個字的時候心尖不受控地顫了下,她眨了下眼,收斂了神思。

再開口時又恢複一貫了冷靜:“怎麽了。”

“他等的竟然我們臺裏新來的那個實習生妹妹。”

“哎,年輕真好,有個這麽英俊多金的男朋友。”

“你看那輛連號的路虎……”

溫杳沒開口。

溫杳目光往對面掃了一眼,他似乎擡了下眼朝這邊看過來,不過一會就又垂下頭去,就像是他的錯覺一般,漠不關心。

溫杳沒再看下去,拉着佳佳刷卡進了地鐵。

上完一天忙碌的班,溫杳回到酒店後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個澡,臨進浴室之前,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叫了下,溫杳折了回去快速在手機軟件上點了外賣。

洗澡加上洗頭差不多半個小時。

溫杳想起待會還要和W大那邊開個視頻會議就沒穿睡袍,随意套了一件長T就出去了。

此時,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溫杳擦着滴水的頭發,還漫不經心地想着外賣還挺快的。

前腳剛踏出浴室門,溫杳整個人像是被電住了一樣。

不對!!

外賣不是不能上來麽!!

外賣怎麽會開門!!!!!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溫杳腦子裏一閃而過。

她扯過洗衣機上的外套套上,還沒走到門口外面的人倒是先叫出來。

半個小時後,酒店會客廳。

溫杳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拿錯房卡誤闖她房間的精英男士。

酒店經理向溫杳表示過歉意之後又一臉賠笑地和那位先生不停道歉。

發生這種事實屬酒店的過錯,他好聲好氣地解釋并盡力做出賠償,讓客人最大程度滿意。

溫杳聽着他來來回回說的還是那幾句話,不痛不癢,聽得她有些煩躁。

溫杳皺了皺眉,手機屏幕開開關關好幾次,還有七八分鐘就要開會了,溫杳站起來,剛想離開,會客廳裏突然擠進來三個人。

“杳杳,”孟星然還穿着一身正裝,手上拎着公文包,顯然是剛從律所匆匆忙忙過來的,“沒事吧。”

溫杳搖了搖頭,和她說了沒事。

略一擡睫,目光和剛進門的陸京航對上。

溫杳呼吸一滞。

陸京航還是下午那身打扮,簡單的黑衣黑褲,襯得人身高腿長,背脊微微躬着靠在門框處,顯得整個人很頹痞懶散。

他也注意到溫杳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回視,眸光如炬地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一寸一寸,肆無忌憚。

溫杳不自在地別開眼,沒有去細想他為什麽在這。

孟星然就扯了她的手腕,扭過頭沖後面酒店的老板說:“陸先生,我覺得拿錯客人房卡這種事在你們酒店應該算是低級的錯誤。”

“侵犯客人隐私,我想當事人是有權起訴的。”

和陸京航一起來的男人是這家酒店的老板,溫杳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麽。

姓陸,這家酒店是陸氏集團的産業。

男人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長相一派清隽,和陸京航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懶散樣簡直天差地別。

他的态度還算客氣,笑着對溫杳說:“溫小姐,這事是酒店的過失,我們承認。”

“為表我們的歉意,您在這住房費全免,酒店給您升總統套房,保證您的人身財産安全。”

溫杳語氣平靜。“不用了,明天一早我就會走。”

“多謝。”

聽得出來客氣之中帶着不容商量的淡漠。

孟星然覺得這經理嬉皮笑臉的這酒店也不怎麽正經,下巴一擡,拿出律師的氣勢,“貴酒店安全問題不容小視,還好我姐妹沒事,否則我一定替她給你們發律師函。”

陸京航在這,溫杳心裏不自在,扯了扯孟星然的袖子,淡淡颔首就起身出去。

陸京航匆匆一瞥,手裏夾着的煙倏的一抖。

一節煙灰抖落在他的褲腿。

溫杳右邊的耳骨上打着兩個很小的耳洞,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但是陸京航眼尖,一眼就看見了。

他眯了眯眼,忽然扯着唇角笑出聲,有些自嘲的意味在裏面。

小姑娘。

學叛逆了啊。

目送了溫杳和孟星然出去。

陸京瀾看經理的眼神簡直能殺人。

經理戰戰兢兢,垂着手硬着頭皮聽老板吩咐。

“你還不走?”陸京瀾接過經理遞過來的監控記錄,倏的注意到陸京航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很久了。

很奇怪。

他一向不喜歡看這些事,多看一眼都覺得煩,今天這是轉性了。

陸京航收起手機,表情有些冷,唇線拉着,淡淡說了句:“監控記錄發我一份。”

這話一出,陸京瀾和經理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兄弟間還是有些默契在的。

陸京瀾立馬懂了,吩咐經理去處理弄錯房卡的前臺的事後。

門一關上,他拍了拍旁邊的沙發,“你這才剛回來沒多久,怎麽說,看對眼了?”

“對個屁。”陸京航罵罵咧咧又從兜裏摸出包煙,敲出一支咬着嘴邊。

“你接手就整出這些破事,不怕老爺子罵個狗血淋頭?”

陸京瀾吃了個啞巴虧,确實沒想到會出這種事,硬着頭皮挨了他兩句挖苦,摸了摸鼻子悻悻看着監控記錄。

倏的。

陸京瀾像是又想通了什麽。

“等等,你這麽義憤填膺,不是看對眼……你和人家什麽關系?”

陸京航沒接話,虛着眸攏着火點煙。

“不會是,前前女友?”

陸京航靠進沙發裏,長腿交疊着,一身懶骨樣冷冷哼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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