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們倆在幹什麽
李湘兒被刺的消息傳到了相府。
陳元正困倦倦耷拉着腦袋吃粥, 聽到這個消息倏地有了精神:“李湘兒遇刺?死了嗎?”
陳衛昌難得今早跟他一起用膳,聽到這話當即眉頭一皺:“這叫什麽話?”
“父親別誤會,孩兒是情急下, 話有些不當,”陳元解釋:“那她有沒有事?”
“人沒事,受了驚吓。”大夫人答道,瞧着陳元情急的樣子,不由得心裏咂摸, 這混小子對李湘兒還挺上心。
陳元大松口氣,昨晚上失眠,天将明的時候眯了會兒, 做了個夢,就是夢到李湘兒被殺害,而兇手是李稷。許是小說中李稷殘暴屬性的原因,小說裏曾寫過一件小事, 微服私訪的李稷在集市上看中一件小玩意,有個富商也看中了并先一步付錢買了,李稷覺得自個的東西被搶了, 便動了殺心, 不僅要了富商的命, 還抄了他全家的財産充公。這事陳元印象深刻,當時許多讀者大罵李稷心眼小心腸狠, 但喜歡李稷這個角色的讀者卻分析李稷因知道對方是富可敵國的商人,為了填充國庫,設計這麽件小事情就是為了正大光明的剝奪富商的錢,這個分析或許有道理,但李稷狠辣卻是真的。
穿越過來, 雖說跟李稷成了感情要好的表兄弟,可還是不确定如今的李稷真發起狠來殺傷力有多大。
所以,陳元當即決定進宮一趟,一來是為前兩天的事道歉,二來是為李湘兒遇刺探探李稷的口風。
“你去哪兒?”大夫人叫住換好衣衫的陳元,轉而一笑:“這是早知道阿娘來叫你一塊去看湘兒?”說着笑容放大,調侃起來:“哎呀,真是兒大不中流了。”
“阿娘,兒子是去進宮看李稷那小子,什麽兒大中留,您別亂想。”
“啊?”大夫人笑容嘎然而止,眨巴下眼,上下打量陳元:“你看表弟穿這麽講究?”
“講究嗎?”陳元不以為然,“阿娘,我去的地兒可是宮裏,穿寒碜喽給咱家丢人。”說着潇灑一笑:“你兒子我本就生的俊俏,阿娘你方才定是想誇我是不是?”
大夫人露了笑:“你這臭小子,你生的俊俏,還不是随了你阿娘我。”
“是是是,兒子随娘。”陳元說得俏皮,手上的折扇刷的打開:“那,咱娘倆就各看各的人。”
“回來!”大夫人叫住他:“先去跟我看望湘兒,再進宮也不遲。”
“阿娘你這一口一個湘兒叫的可真親切。”陳元耍性子:“兒子偏不去,就不去,現在就要進宮,一刻不能停留,若不然兒子就找塊豆腐撞上去,拿根面條吊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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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
伺候着的下人們:“……”
陳元不樂意的事,大夫人自然不會強求,無奈又好笑:“你個混小子。”微微頓了頓,柔聲勸道:“她是皇上為你選的未來夫人,遇刺的事整個京城都知道,你這個譽王的準女婿怎能不去?”
“他不願意去就不去。”陳衛昌走了過來,看着自家夫人:“你也比去了,哪有長輩看小輩的理。”
對皇上賜婚這事,陳衛昌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甚至惱恨惠帝,還不能跟自個傻白甜的夫人說,只能盡量讓陳元少跟李湘兒有過多接觸。
陳元一聽,高興道:“兒子在這多謝親愛的老爹。”說完蹦蹦跳跳的跑了。
“哎,你這……”大夫人不解,嘆口氣:“罷了,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也正不想去呢。”
陳衛昌手輕柔的扶住她的肩膀:“夫人,我這麽做是有我的道理。”垂眸看看大夫人一身荷花裙衫,興致勃勃道:“難得我今日有空,不如一起去賞荷如何?”
大夫人擡眸看他,眉眼帶笑:“确實難得。”說着不鹹不淡的加了句:“還要不要叫上其他院裏的那幾位?”
“既然夫人說了,要不就依了你的意思?”陳衛昌憋着笑。
“你敢?”大夫人瞪他:“你若是敢帶她們一個,以後就別來我的院子!”
“哎呀我的夫人啊,”陳衛昌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彎低了肩膀,繃不住笑起來:“我就說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
大夫人哼笑:“諒你也不敢。”
夫婦倆笑談了會,大夫人忽然不解地問:“你為何不讓阿元跟李湘兒走得近?”
“夫人,你信我,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阿元是我的兒子,我斷不會害他。”陳衛昌正色起來:“離她遠點,錯不了。”
……
李稷坐在窗邊看書,有宮女進屋往冰鑒裏多添了些冰塊,他這清悠殿從前是沒有宮女太監伺候的,不知是他父皇真在意他這個兒子了,還是因李耿的緣故,或是其他,總之,如今住在這深宮裏,日子比從前似乎好過點了。
“殿下,吃些西瓜歇息會吧,若不然眼睛該是累了。”小宦官端着一盤西瓜,聲音輕着:“要不,奴才給您捏捏肩?”
李稷看他,這個小宦官是昨兒剛來的,連着方才那兩個宮女,還有一名掃地看門的小宦官,眼下瞧着各個乖巧貼心會伺候人,可李稷覺得奴才“忠”“順”二字最重要。
“不必了,你下去吧。”他淡淡地回道。
小宦官欠身退下,阿葉從房梁上飛下來:“小主子。”他走近,附在李稷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李稷沉下了臉:“他那話什麽意思?他女兒遇刺跟我有什麽關系?”
阿葉與他拉開了些距離:“他約您今晚在宮外十裏坡見。”
“讓他滾。”李稷還在氣頭上,李湘兒遇刺解不了他的氣,能解他氣的只有陳元。
阿葉眉頭皺皺,擡頭望向他:“小主子,今晚您還是去一趟吧,畢竟,他對咱們多有幫助。”
李稷繃着臉不說話。
阿葉無奈,只好又勸道:“為了日後大局,您三思。”
再靜了許久後,李稷冷道:“早晚我要扒了那老東西的皮。”
“是是是,現在咱不是勢單力薄,您年紀尚小,還不是那老東西的對手。”阿葉跟哄小孩似的:“借他的手,把自個養大養強,到時候扒皮抽骨随您高興,您說是不是?”
“知道了。”李稷敷衍着,他現在似乎已經無心搞事業了,滿腦子都是陳元的音容笑貌,煩哭。
“我要殺了他!”吃飯的時候,李稷對着一盤綠豆糕恨恨罵道。
“你要殺了誰啊?”陳元走了進來,挂着一張笑臉:“給你帶了好東西。”他提着個食盒,打開是麻辣小龍蝦,在書院的時候,陳元從系統那買過一次,李稷非常愛吃。
“拿走!”李稷看都不看,“不吃!”
“你不吃我吃。”陳元坐下:“我還沒吃飯呢。”他将小龍蝦端出來,滿滿一盆,還有一次性手套、可樂和抽紙。
李稷瞥他一眼,小臉繃着,嘴巴撅着,冷冷地:“別在我這吃。”
陳元不理,剝了塊蝦肉放嘴裏,享受的眯起眼:“太好吃了。”
賤賤的樣子氣的李稷成了只河豚,氣鼓鼓,持續氣鼓鼓。
“你不吃?真不吃?”陳元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吃的滿嘴滿手都是,還在李稷眼前晃晃那美味的蝦肉。
太不要臉了!李稷一雙眼睛瞪得圓乎乎,磨着後槽牙,其實他早就饑腸辘辘了,本就饞這小龍蝦,如今哪裏忍得住,口水流三千尺只能往肚裏咽。
忍了一會兒,李稷開口了:“阿……”
“葉”字還沒出口,嘴裏就被塞了塊剝好的蝦肉。李稷懵了一瞬,要吐,又給陳元捏住了嘴巴。
“吃下去。”陳元像哄小孩子:“吃下去才能快點長高,才能打得過我。”
李稷長睫忽閃兩下,吃了。
陳元笑:“真乖。”他又剝了蝦肉遞到李稷嘴邊,他依舊乖乖吃了,還小孩子似的傻乎乎地努努嘴巴:“你全剝給我吃。”
“行,我幹脆替你吃得了。”陳元又往李稷嘴裏塞塊蝦肉。
李稷只吃不說話,烏溜溜的狗狗眼盯緊了陳元。
陳元好笑,安靜給他剝下,屋裏的氣氛輕松起來。
一些蝦而已,李稷的氣就消了,并像個小孩子委屈地說:“哥,這幾天你都不來找我。”
陳元邊擦手邊說:“你怎麽不去找我玩?”
“你惹了我,當然是要主動來找我了。”李稷蠻不講理:“我找你,憑什麽?”
若是換做別人,陳元早揍了,伸手捏了下李稷的臉:“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李稷給捏的反而笑了:“就不講理。”
不知為何,即便沒有系統的強制任務,陳元對李稷也會不由自主的照顧。他想自個拿他真當弟弟了。
【叮,請宿主保持清醒,是養成系CP】
陳元:“……”
“哥,你若真心疼我,就離她遠點。”李稷忽然說道,話裏帶着命令的口氣。
陳元回過神,視線看他,李稷移開視線卻不看他,繼續強調:“我不喜歡你跟別人一起。”
聲音很小,陳元卻聽清了,心裏擰成疙瘩,這話怎麽聽都怎麽像是“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是我的”之類的意思。
靠靠靠!陳元心下一驚,眉頭一皺,這小王八蛋才多大就這麽不要臉。
“你不喜歡?”他眉腳吊得老高,心想,你不喜歡也白搭,我不适合你,我只喜歡男人,呸呸呸,是只喜歡……
【男人,宿主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獎勵一張免單卡,可抵消這頓飯】
陳元:“……”
你大爺的系統,滾!他還是個未成年!你大爺的!
“哥,吃了這個,是不是很快就能長大?”李稷傻乎乎的,目光閃爍,手指戳戳桌上一堆龍蝦殼:“要是吃了這個能一夜之間跟你年紀一樣該多好。”
“年紀大有什麽好,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想着要是小一點多好。”
“你年紀也不大啊。”李稷單手托腮:“要是咱倆年紀能換換就好了,你當弟弟,這樣你就會什麽事都聽我的了。”
“你現在什麽事都聽我的了嗎?”陳元擡手就是一個腦瓜崩。
李稷捂着腦門:“我可是皇子,你這樣是要沒命的。”
“是不是凡你看不順眼的都會要了對方的命?”陳元問。
“是這樣。”李稷不假思索。
“那,”陳元猶豫,換了種問法:“李湘兒遇刺了你知道嗎?”
“知道。”李稷的眼神變了:“你是不是想問她受傷跟我有沒有關系?”
陳元後悔了,正要解釋,就聽李稷說:“沒錯,是我讓人幹的,可惜沒殺得了她。”他冷冷的,咬着牙:“早晚有一天我會要了她的命。”
陳元驚愕:“怎麽說,她都是你堂姐,她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你非要她的命?”
“她還是你未來的夫人呢。”李稷諷刺了一句:“心疼了?”
“你……”陳元生氣了,瞪着李稷,吼道:“我心疼的是你!”這話全是脫口而出,卻是半點不假,他心疼李稷小小年紀竟沒有一個正常的童年,十四五歲的孩子整天把殺人挂嘴邊,竟連自個的堂姐都下得了毒手,狠毒,太狠毒了,以後長大了還了得。
躲在暗處的阿葉沖了過來,護主心切,反被陳元兇道:“我們倆說話,誰讓你進來的!”
阿葉呆住,沒有出去的意思。
陳元淩厲的目光繼續瞪向李稷,哼一聲,起身走人。腳步才到門口,就聽“咣當”一聲,是李稷掀翻了桌子,他短暫滞了一下,闊步邁過門檻。
“元少爺!”阿葉追着陳元出去,攔住了他的去路:“小主子沒做那事!”
“他親口承認了。”陳元氣極,罵道:“我他大爺的算是看透了!別人的命在他眼裏一文不值!娘得!滾開!要不然我連你也罵。”
“你殺了我也成。”阿葉不讓,他看得出陳元對李稷是真情實意,他的小主子過得苦,絕不能讓陳元誤會:“她遇刺真跟小主子沒幹系,這事宮裏頭派人查了,你若不信,等真相大白了,你定要後悔。”
陳元遲疑,卻依舊怒意不減:“不是他幹的,他為什麽承認?”
“這……”阿葉也不知:“我與小主子寸步不離,他真沒做,至于為什麽。”他眉頭擰着深深瞧了兩眼陳元:“你還不知嗎?”
“……?”陳元給他這甩鍋甩笑了,瞪着他,半晌,腳步轉回屋裏。
李稷正偷偷的哭,見陳元回來了,慌忙擦淚。
“你有能耐哭,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陳元走近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真怪可憐,無奈嘆口氣:“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來還。”
李稷委屈的很,眼淚憋不住的往下掉。
“小爺我可是堂堂相爺府的少爺,也就你敢在我跟前撒野,換換他人,我……”
“你怎麽着?”李稷抽噎着:“弄死我?”
“我哪敢啊。”陳元哼了哼:“你不得先把我挫骨揚灰啊,我的二殿下。”
李稷也哼了哼。
“行了行了,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太幼稚了。”陳元彎腰撿抽紙給他擦淚:“不是你做的,為什麽要承認?”
“你今天進宮不就是為了她,你既然懷疑我,那我總不能讓你失望吧。”
陳元嘴角微抽,這小王八蛋什麽狗屁邏輯。
“我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你。”陳元把凳子搬過來,放李稷屁股下,摁着他肩膀讓他坐下,肅穆道:“你虛歲才十五,往後的日子長着呢,我不想你做個心狠手辣沒有血性的人。”
李稷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當然,你選擇怎樣生存,我的确沒有權力過問,我能做的只是作為表哥,作為朋友,在你走歪路的時候提醒一句,你得身份地位或許殺個人沒什麽,最起碼別濫殺無辜。”陳元揉小孩那樣揉揉李稷的頭:“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就不礙你眼了。”
“哥!”李稷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別走,你才不礙眼。”他緊了手臂。
陳元給他箍疼了:“松松松開!兩個大男人家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不松。”李稷笑。
“我揍你了?”
“你不舍得。”
“你先松開我,看我舍不舍得……”
“就不松……”
惠帝今天不知是怎麽了,批完折子,竟想跟李稷一塊吃午膳,腳步才到宮門口就聽見了李稷和誰的歡鬧聲,他還從未聽李稷這樣笑過,好奇,命令人不許通報,獨自進了屋。
映入視線的便是李稷趴在榻上,陳元摁着正拍他的屁股,兩人忘我的笑鬧着。
惠帝的臉忽地就凝固了,幾乎是把門踹爛,怒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