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又一年除夕
年三十, 天還沒亮,慣例,陳元跟着陳章老爺子和諸位長輩親戚一塊去祭拜祖宗。
聲勢浩大的跪拜到下半天, 吃完飯連喘息的空都沒有,就要進宮過除夕。
陳元累恹恹地,軟無骨的靠着榻阖眼打瞌睡:“阿娘,兒子可不可以不去?”
“這事我可做不了主,陛下點名道姓讓你今年務必進宮過除夕。”大夫人因為這個很高興。
陳元掀掀眼皮:“又要找我打牌九不成?”
“打牌九?”大夫人眉頭一皺, 不敢置信,“陛下是九五至尊,偶有一次心血來潮讓你陪着玩玩, 你還來勁了?仔細了你的小命,我的傻兒子。”
陳元笑嘻嘻道:“阿娘放心,兒子心裏有數。”
大夫人揉揉太陽穴,滿是溫柔地看着他:“阿元, 過了年你就十九了,不小了,可不能胡鬧, 尤其是進了宮, 你成天兩位殿下一起, 要做個好榜樣。”
陳元曉得他娘話裏的深意,若是李稷李耿他們倆犯了錯, 惠帝那邊會說是他帶壞他們倆。
“阿娘你且放心。”陳元體貼的伸手給大夫人揉太陽穴,“因着兒子,那兩個小子可是改變不少,這事陛下心知肚明,按理他還得感謝我呢。”
“慎言, ”大夫人故作瞪眼,“這話出這個門可不能到處亂說。”
陳元乖巧道:“阿娘教訓的是,兒子謹遵阿娘教誨。”
大夫人欣慰的看着他,心裏頭高興,她這個兒子愈發懂事了。
馬車到宮門口的時候,擠滿了車馬,全京都的大小官員都到了,其中還不乏好多富商。陳元趴着車窗往外瞧,好多大官下了馬車正寒暄,分成兩撥,一撥是以他父親和他爺爺為首,另一撥是趙丞相為首。
陳元覺得沒什麽意思,正要收回視線就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朝他這邊走來,随即一笑,直接從窗戶下了馬車。
大夫人忙問:“阿元,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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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元朝李稷他們指了指。
“今兒進宮的人真多,京都的大官都在這。”李耿頗為得意道:“全是來陪咱們李家人過年的。”
陳元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哼道:“不是我說你們家人,太自私了,過年誰不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說個知心話,你們倒好,非要拉着人家來陪你們過年,陛下也真是的,就不想一家人聚在一塊,好好的過個清淨年呀。”
“哥你不懂,這叫與民同樂。”李耿突然認真道:“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宮跟父皇一塊過年呢,這是無上的尊榮,不信你問問這些人。”
“我懂,不過要糾正你一個字,這叫與官同樂。”
李耿撓撓頭,想了想,一笑:“好像是這麽回事。”
李稷目不轉睛看着陳元,聽他和李耿說話,臉上帶着笑。他一身大紅镂金衣衫,金色鑲邊大紅寶珠抹額,鳳凰鸾縧,腰間還系着塊美玉。
中國人自古不變的習慣,過年穿紅,李稷這身紅襯得他愈發好看。
“你蠻适合大紅色。”陳元說道,不等他接話,便接着道:“像聖誕老人。”
“聖誕老人?”李稷理解差了,摸摸自個的臉,“哥,我看起來很老是不是?”
陳元“噗嗤”樂了,哈哈兩聲,眉眼含笑看着他:“不是,是說你,”頓了頓,眉毛微挑:“喜慶。”
“不好看?”李稷又問,明晃晃的不自在了,為了見陳元,他特意挑的這一身,因母後說過他穿紅色好看,陳元也說過的,只是今兒看來這身衣服選錯了,他低着頭,用手拽兩下衣服 。
“好看。”陳元哈着氣,“過年就應該這麽穿。”
李稷緋紅的眼角看他,像個得了誇獎的孩子,可愛的笑了。
李耿的衣裳也是以大紅金色為主,相比李稷貴氣了些許,跟李稷争風吃醋起來,陳元誇了他一通才算罷休。
天黑下來,一盞盞大紅燈籠亮起來,燈籠上映出各種祝福,一條條路一道道廊,點滿了紅燈籠。
所有進宮的官員富商以及其家眷都到齊了,陳元他們仨在一群少年中找到了程廉,正抱着古琴一本正經彈奏呢。
一曲終了,響起喝彩聲。
陳元笑了笑:“來宮裏頭過年,難道還要有個人才藝?”
李稷:“總要準備點拿得出手的東西,要是父皇點名,是得露兩手。”
陳元眉頭一跳,小聲嘟囔道:“早知道就不來了。”
程廉将琴遞給宮人,起身走到李稷身邊雙手作揖行禮,李稷點了下頭,兩人算是見面打招呼了。
陳元嘴角抽動,看着程廉:“拿我當空氣呢?”
程廉目光看他,眼睛滿了求知:“何為空氣?”
陳元沉吟了一下,逗他:“不告訴你。”
程廉倏地瞪大眼睛,接着眼神暗了暗,搖了搖頭:“過了今晚又長一歲,可惜,元少爺你的心智卻沒長。”說完惆悵道望向夜空。
陳元:“……”
李稷立刻為陳元說話,程廉忍着翻白眼,笑呵呵。
陳元樂呵呵道:“真是我的好表弟。”
程廉道:“二殿下愈發不像自個了。”
李稷兇了他一句,程廉不懼,卻也沒再多言。而李稷心裏頭卻發悶,他喜歡陳元,喜歡的連自個都快要嫌棄自個了。
除夕晚宴終于開席了,他們這些小輩坐的離陛下遠,膽也不敢肆意妄為,連夾菜吃飯都是輕了再輕。
官家子弟自然不能跟皇子坐一塊,可陳元成了例外,惠帝允他跟李稷他們坐一塊用餐。
李稷與他四目一碰,立刻笑開來。
一般這種節日,小輩們負責吃好喝好玩好,飯畢,一幫子大小夥子聚在一處玩摔跤、投壺、說笑、逗樂子,姑娘家則說說話踢毽子之類的。
陳元興致不太高,當觀衆看了會兒,便去了一旁坐着。
李稷跟了過來:“哥,你怎麽不跟他們一塊玩?”
陳元望向他:“有些乏了,想回家睡覺。”他伸個懶腰,挪了點地示意李稷坐。
李稷坐下,偏頭看着他:“若不然去我那坐會?”
“你們家太大了,費勁。”陳元緊了緊鬥篷,“你冷不冷?”
李稷深深地望着他,将手遞了過去:“你摸摸我地手。”
陳元特無奈,有時候他覺得李稷像個小姑娘。
李稷的手有些涼,陳元握緊了些:“冷?”
李稷笑着搖頭:“不冷,即便是冷,也有哥給我暖。”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陳元打了下那只冰涼的小手,繼續暖着。
李稷樂的東倒西歪,兩人笑鬧了會,玩起成語接龍來,這是陳元教的,無事可做的時候,他們幾個最常玩的便是這個游戲。
“哥,你會的東西可真多。”幾輪下來,李稷不免感嘆,目光裏滿了崇拜。
“那是,”陳元絲毫不謙虛,“在這個時代我可是行走的百科全書。”
這話李稷聽的稀奇,又想到方才“空氣”,他便好奇的問來。
陳元用李稷能明白的話來解釋,李稷聽得更是個稀奇和驚嘆,他目光亮着,盯着陳元不說話,像是要看出他皮囊下藏着什麽。
陳元給他盯的一時犯嘀咕,李稷的表情眼神讓他看不出他的心思。
“看什麽呢?這麽目不轉睛。”陳元開口。
李稷收了收視線:“總覺得,哥你這副皮囊下有個不一樣的你。”
這話叫陳元怔了一下,随即道:“你眼神真好。”
李稷奇怪的目光看他,疑惑起來。
有時候陳元會忘了原來的自個,他把他真當丞相之子“陳元”了,可他不是“陳元”,但這個世界上沒人看得出,也沒人會信。
但李稷似乎是個例外,他不僅一次說陳元不像“陳元”。或許,這就是李稷跟他組CP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此的不同于別人,能夠作為那一唯一發現他真正靈魂的人物,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是這樣沒錯了。
安靜了少頃,陳元放低了聲音:“我有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李稷眼神一亮,往他那湊了湊,豎起耳朵,一副洗耳恭聽的乖巧模樣。
“我是從別的朝代來的,我本不屬于這個朝代的。”陳元一臉認真。
李稷深深看了他兩眼,猶豫着問:“哥,你的是不是又犯病了?”
陳元:“…………”
陳元追着李稷打了兩圈。正追的歡,給李湘兒攔住了。
“元哥哥。”李湘兒笑的特別甜,瞧見陳元兩眼閃出了光。
自打知道譽王來京都過除夕,整個晚上陳元都躲着李湘兒呢,小姑娘熱情如火,他着實招架不住。
“湘兒妹妹晚上好。”陳元笑着,不自覺瞥了眼李稷,見他面上沒多大表情才稍稍放心。
“元哥哥你可真有意思,”李湘兒可愛一笑,“你和二殿下做什麽呢?”
“玩。”陳元笑着,“你怎不去和其他小姐玩?”
“特意來找元哥哥的,”李湘兒露了些許羞意,“許久未見,元哥哥近來可好?”
“好得很,”陳元尬笑,拍拍自個胸脯,“我吃嘛嘛香身體倍棒,你呢?”
李湘兒整個人清瘦不少,氣色到還不錯,陳元關心她,不知怎地竟抹起淚來,怪可憐氣的。
看來她并不知譽王藏了個兒子的事,陳元有些不知所措,望向李稷。
李稷挑起一側眉,要笑不笑的:“湘兒妹妹哭了,你這個元哥哥不哄嗎?”
“……”陳元感覺到了殺氣,張着嘴要說些什麽,最終只是嘆口氣,而後去袖子裏掏帕子。
還未掏出,一塊帕子遞到了李湘兒面前,是趙顯的孫子趙懷安,比李稷大一歲,是個虎頭虎腦心眼不壞的小子
陳元、李湘兒皆是一愣,随即陳元道:“湘兒妹妹,趙公子手帕遞的及時。”
趙懷安看他一眼,沒有接言,只把手上的帕子往李湘兒那送了送,最後索性硬塞給她,而後跑開了。
李湘兒愣愣的看着跑遠的趙懷安,眉頭一皺:“我有帕子。”她朝他喊了聲,随即追了過去,還不忘沖陳元道:“元哥哥我去去就回,你且等着我。”
就只剩下陳元和李稷李。
“你還要不要追過去?”李稷開口了,滿是酸氣。
“我追過去做什麽,打擾人家培養感情。”陳元話鋒一轉,搓搓手:“這兒冷,咱們找地方暖和去。”
李稷不解:“培養感情?他們倆?”
“當然。”陳元笑着,“不瞞你說,我這個人能測姻緣,他們倆絕對會成婚。”
李稷目光狐疑地望着陳元,抓住了重點,試探問道:“那,哥你有沒有給自己測過姻緣?”
陳元故意說道:“測過。”
李稷立刻屏住了呼吸:“測的是怎樣?”
陳元磨蹭着:“這個嘛……”
李稷豎起了耳朵,一雙眼閃着光。
“天機不可洩露。”陳元神秘道:“說了就不靈了。”
李稷抿緊了雙唇,沉默片刻,又問:“那問的姻緣,哥你測得出嗎?若測得出,告訴我吧。”
“那可不行,說了就不靈。”陳元坐在了暖爐旁,吩咐宮人斟茶。
李稷輕輕皺皺眉,小聲說道:“不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