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酒（下）
“林公子，你——你......你不得放肆！”花容月貌沒見過啥世面的崔小姐哪裏遇到過這種流氓啊，當即吓哭了不說，連罵人的話也一個字兒蹦不出來。
而她身邊随身伺候的小丫鬟也只會摟着她哭，主仆兩人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這位公子，你是吃飽了撐的還是閑的蛋疼？大過年地還要跑出來惹是生非？是怕吃屎趕不上熱乎嗎？”顧魚人未至聲先到，霹靂啪啦先一頓臭罵。
身後的楚昀驚得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顧魚給了他太多“驚喜”，在他心中的印象不小心又更上一層樓。
“哪兒來的不懂事的小屁孩，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纨绔身後右邊的一個走狗伸出一根食指，頤指氣使地對顧魚喝道。
“不知道！”顧魚回答得很實誠，她現在已經站在了崔小姐的身邊。
“哼，”纨绔身後左邊的走狗急不可耐地搶話道，“我家公子可是我們林縣尊的獨生子！林公子是也！”
顧魚左耳進右耳出，心不在焉地偏頭低聲對崔小姐道：“崔小姐，若一會兒不想被濺一身血，現在你可以走了！”
崔小姐感激又深刻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想把顧魚的一雙杏眸牢牢地印在心裏。
“多謝義士相救！”崔小姐輕蹲行禮，被貼身丫鬟拽走時還依依不舍地望了望顧魚，眸中含情脈脈。
崔小姐年齡也不過十五歲左右，與十一歲的顧魚差不多高，頗有些相識于薇時，情動于豆蔻的意思。
後來的楚昀戴着面具停在了顧魚身旁五步遠的地方，雙手叉腰興致勃勃地準備看顧魚如何出醜，計劃到時候他再出手相救，上演一出“英雄救英雄”的戲碼。
“诶诶诶，崔小姐......啊——”纨绔眼見嘴邊的鴨子溜了，抖着肚子上的肥肉望眼欲穿地要追上去，結果才剛剛伸出一只手臂，就被顧魚緊緊捏住手腕，用了一招分筋錯骨手，“咔”地一聲給他整脫臼了。
兩條走狗眼睛都紅了，一齊向顧魚撲來。顧魚幾不可查地冷哼了一下，毫不猶豫地送出一腳斷子絕孫腿，
一旁看戲的楚昀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胯下一緊，自覺地移開了幾寸目光，輕輕咽了咽口水。
被踢的走狗臉色都變了，痛得他快直不起腰來，但手中的拳頭還是義無反顧地朝顧魚砸過去。
顧魚沒躲開，不過一瞬又擡高了那條腿，狠狠地踢中了他的下巴，腥甜的氣息在喉嚨間翻江倒海，走狗整個人騰空翻身倒了下去。
這接連的兩腳實在是太潇灑了，楚昀不禁眨了眨眼，看得入迷發愣，心道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那還是當初抱着他大腿求他教功夫的愣頭青嗎？這小子的進步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顧魚這時才猛地拉開林纨绔，給他的另一條走狗騰出空間，同時林纨绔重心不穩，受力向前撲過去摔了一個狗啃泥。
另一條走狗吸取了狗友前車之鑒的教訓，放棄了用拳頭攻擊的想法，轉而直接踢腿。顧魚輕松避開後，腳下靈活地旋身，擡高手肘蓄力重擊那人的胸膛，而後又麻利地将其胳膊反剪在身後，用巧力折了他的手臂。
“啊——”那人一聲尖叫，痛得他臉皮直抽搐，呼呼地喘着粗氣。
這還沒完，緊接着顧魚又提起膝蓋狠勁兒踹向了他的腰窩，他被折磨得渾身再無反抗之力，只有疼痛的意識在腦海中流竄。
顧魚功成身退地推開手裏的人，三個人痛得在地上打滾，哀嚎不已。
“咦——這不是林公子嗎？那人是誰啊？居然連林縣尊的寶貝兒子都敢揍？”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傳進顧魚的耳朵，此時她才覺察到自己成了一個熱鬧，周邊已經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包裹。
唉，都怪方才打架打得太忘乎所以了！
“小子！你給我等着，只要你是桃李縣的人，本公子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癱坐在地上的林纨绔伸出肥胖的指頭氣急敗壞地指着顧魚鼻子罵道。
顧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他濡濡嘴，憋屈地收聲。
“閃開！閃開！發生什麽事了？”幾名衙門的官差氣勢洶洶地撥開人群，大搖大擺地走進。
“哈哈哈，小子你完了！”林纨绔見救星來了，嚣張的嘴臉故态複萌。
顧魚與走在最前面的官差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她還沒想到應付的對策，就感到身子一輕，雙腿已然離地。
楚昀見官差到達，二話不說就上前摟着顧魚，運起輕功飛身逃跑。
“哇——”人群中的驚贊聲綿延不絕。
他們腳尖輕輕點在街上行人的肩頭，身輕如燕地穿梭在花燈之下，不過片刻工夫就已經将窮追不舍的官兵遠遠甩在了後面。
楚昀帶着她拐進了一條巷道，穩穩地落在比較偏僻的地方。
“小魚兒，你簡直就是個天才！你就真的只是看顧老将軍留下的《拳法》和《劍譜》就自學成才了嗎？”楚昀取下面具，好奇心切地詢問道。
顧魚也将頭上多餘的面具摘下，臉上還洋溢着穿越之後第一場架就旗開得勝的洋洋自得，她真想附庸風雅地搖着紙扇向楚昀娓娓道來，可惜她沒有紙扇。
情緒稍稍穩定後，她才清了清嗓子，彎眼淡笑道：“小白，你的氣息已經很平穩了，這麽遠的路程運起輕功來都沒有費力喘氣兒！”
楚昀不明白顧魚為什麽要問牛答馬，愣了片刻忍不住大笑，他又順手攬過顧魚，誠心誠意地問道：“小魚兒，你真是太與衆不同了！其他男孩像你這般大時都顧頭不顧尾，哪兒能像你這樣文武兩手抓啊！不知道......你能喝酒不？”
顧魚一個激靈，她當然能喝酒！要是連酒都不能喝，怎麽配叫做“軍中一枝花”呢！
“能！”她不暇思索地應了下來。
“真好！”楚昀看她的眼神都變了，那不是看小孩發渾的眼神，而是真正看兄弟的那種眼神。
他摟着顧魚的力道更緊了一些。
兩人将面具扔掉，勾肩搭背地再次混入了人群之中。
以前，他們之間就只是一種流于形式的普通朋友，雖然每日都厮混在一起，但是總感覺隔了千萬重摸不透的屏障。然而，楚昀的眼神讓顧魚剎那間覺得曾經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正在逐漸消散，推心置腹的交心會慢慢地随着酒水浸入心田。
當然咯，前提是——不能一杯倒！
兩人選了酒樓臨街的位置坐下，遠處的夜色被流雲掩映，樓下依舊燈火輝煌，人頭攢動，除夕的歡慶氛圍無限地蔓延開去。
“來，滿上！”楚昀優雅地替顧魚的杯子裏倒滿了酒，水柱均勻，不緩不急，酒水剛剛沒過杯沿，卻沒灑出半滴。
這有點考驗顧魚端杯技巧的意思啊。
顧魚可是好久沒有沾到酒了，她可舍不得浪費。
她穩當地舉杯，并且動作流暢不滞緩，兩人挑眉碰杯，對視之中除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暢快以外，顧魚還莫名生出了“相見恨晚”的悵然，可問題是她才十一歲而已啊？
顧魚爽快地喝盡了杯中酒，酒味兒微辣中夾雜着隐約的甜，順着喉嚨流下，又在舌尖纏繞不息，回味無窮。
“這酒有點沖！”顧魚居然聽到自己的話有些口齒不清，還未意識到怎麽回事，她就頭重腳輕地倒了下去。
妥妥的一杯倒！
說好的推心置腹的交心呢？
對面的楚昀被她吓了一跳，沒想到文武雙全的小孩兒終究還是小孩兒，只有小孩兒才不會喝酒！
唉！可憐又沒有人陪酒，楚昀便只好自斟自飲，面上若無其事地怡然自得，內心卻無比惆悵。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獨自一個人在外過年。
子時正，接二連三的“轟隆聲”依次響起，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小縣城的上空齊齊綻放，煙花易冷，可美到炫目。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一眨眼就下一年了！
楚昀手中的酒壺剛剛飲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