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假

晚上天黑下來後這個小村莊就慢慢安靜下來。

林春生解了腰間的去魂鈴使勁搖了搖,這東西發出來的聲音十分微弱。若非湊着耳朵聽,一般的耳朵實在難以聽見。

這本是原主的東西,似乎是用銀打造的,镂空的紋路十分怪異,垂了一條黑色的長穗。林春生在一個寶匣中撿出來的,它躺在一張紙上,紙上雲:去魂鈴。

林春生便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當做辟邪法寶。如今細細回想,還是不由自主打個寒顫。

她将這東西挂在花架邊上,洗了一身晦氣後便掏出了原主的筆記翻看。

原主的字十分秀氣,所記錄的東西卻十分寡淡

諸如:十八日,傳授驅邪咒語,打坐,度化。

十九日,做早課,傳授辟邪咒語,打坐,度化。

……

日複一日,極為無聊。

一般人如林春生絕對不能忍受。

她在山上都是睡覺,看書,吃飯,散步,睡覺。完全是養豬模式。

看了大半夜都是些流水賬,林春生興致恹恹。在太陽落山之後她把這間屋子前後左右上下都貼了符篆,心下安定,最後看了眼自己放在心口的護身符,她打個哈欠。

平時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半夢半醒間,林春生卻迷迷糊糊聽到一陣腳步聲,她都懶得睜開眼。自從她跨進三清山道觀的門,但凡聽到這些便全當幻聽,過一會兒就會消失。

過了一會兒林春生卻被鈴铛的聲音鬧醒。

類似手機鬧鈴,似乎需要手動關閉。她睜眼循聲望去,瞅了幾眼見是花架那裏,恍惚中憶起自己把原主的去魂鈴丢在那兒了。

去魂鈴現下跟瘋了一樣,如果真的要手動關閉,林春生選擇被它鬧到天明。

屋外天将明,拂曉之前那聲音逐漸微弱,她悶了一晚上,忽然想起了外面的謝秋珩。

他似乎一夜都沒動靜,破曉将至,也該回來了。

雖然他很強,可畢竟還是個少年……

越想林春生越着急,徒弟便宜歸便宜,到底跟她有關系,怎能棄之不顧?

披了外袍的林春生徘徊在門邊,覺得時間差不多,天邊也該有亮光時才開了一條縫觀望。她彎着腰,動作透露出幾分的怯懦。

視野裏閃出一道光。

只一剎那,泛着寒光的劍刃抵到她的喉嚨,動作之快肉眼難以捕捉。帶着的一道劍風居然斷了她鬓角的一點碎發,出招之淩厲前所未見。

那一瞬間林春生差點就要跪下來了。開了一條縫的門被暖風吹開,一股陰涼之氣從鞋底冒起,那時候林春生并不知道謝秋珩還有這樣陰鹜的一面。

他雪白的道袍上沾了血跡,那張俊秀的面容微有猙獰,握劍之手骨節泛白,青筋隐露,顯然用力至極。

若再向前一寸,林春生就成了炮灰了。

“阿珩?”她不知發生了什麽,用僅有的力氣喚了他的小名。

他狠狠盯着林春生,十分不正常,黝黑的眼眸裏異常晦暗,難以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師父。”謝秋珩的唇瓣被他咬的出血,看了她許久踉跄着撲在了她身上,劍脫手,撞在地上發出沉鈍的響聲。

林春生只覺得身上一沉,吃力地把他拖進來,自己也吓的不輕。

早上來給謝秋珩送飯的小丫鬟敲不開他的門,反倒是林春生把她喊了過來。

“謝謝你。”林春生道謝,給他挖了一勺蛋羹送到嘴邊。

謝秋珩木木地吃,看的她心疼的不得了。

自從謝秋珩醒來後就是這般,仿佛失了靈氣一般,面白如紙,時常盯着她看好久,簡直要把她的臉給盯出一個窟窿來。

“阿珩?你怎麽了?昨晚看見鬼了?”林春生在那兒問廢話,他半天都不答一個字。

她沒辦法,看了他一天,直至到了第二日天将破曉時分。

“師父。”屋外有人喊她。

林春生坐在椅子上默念出師表。

“師父,我進來了。”

那人劍已出鞘,話畢便一腳将門踹開,

動靜吓人,地上起了塵土,他黑色的長靴踩在了屋裏謝秋珩的影子上,手起劍落,一劍穿心。

林春生整個人僵住了,擡眼見來人逆光,容貌不可見,偏生那綽約風姿隐約見過。

“淮川?”

提劍的人怔了怔,口中喝道:“九曜順行元始徘徊華精茔明元靈散開。”

他一掌拍出,林春生整個人脫力,滑落在地,方才還精神飽滿的人如今仿佛大病一場。眉宇間沾染了一絲的邪氣,靈臺發黑,顯然是被邪物沖撞了。

天邊那絲光亮漸漸擴大,屋裏只餘提劍的謝秋珩與林春生。至于被一劍穿心的那位,位置旁唯有一縷長發盤在地上。

“師父,醒醒。”謝秋珩灑了些水到她身上,在她胸口貼上了一張安神符,口裏念了聲咒語。

與鬼沾染,道行不夠,魂魄受損。

那是只了不得的厲鬼。

謝秋珩眯着眼睛撿起那縷長發,眼神一暗。

那一邊林春生漸漸的覺得自己胸口的氣散了,呼吸通暢,不由睜眼。她正躺在謝秋珩的懷裏,人連擡手都有些費力。

“我這是怎麽了?”

“那只鬼被我所傷,竟逃到了師父這裏,扮作了徒兒的模樣騙過了師父。傷了師父,我便刺穿了她,不過她仍未死。”謝秋珩道。

林春生聽罷則擺擺手:“我就說先前的你怎麽變化這麽大。原來這鬼只能模仿你的皮相而不能模仿你的風度跟氣質。”

他把林春生扶到床邊上,看了眼外面的天道:“方才不過一盞茶功夫,師父莫要太在意,好好休息,我守着您。”

才一盞茶功夫!!

林春生臉色發白,她方才可是感覺過了一天,不得不說,這鬼了得。

她唉聲嘆氣了會,忽然就想起了去魂鈴。

“花架那裏是去魂鈴,晚上一直在響,那只鬼來了反倒安靜下來,這是什麽道理?”

林春生指了指花架那方向,謝秋珩聞言便去取來。

“它招來了那只鬼,自然便不響了。”他在手裏仔細觀察過後得出該結論。

“去魂鈴又名招魂鈴。師父怕是忘了,此物收好,現下您不易使用。”謝秋珩看了看她的眼睛,猶豫過後道,“不若徒兒先替師父收着罷。”

林春生點點頭,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虧她昨晚上還帶着,活脫脫就是個靶子,難怪那只鬼纏她不纏謝秋珩,這跟逍遙游似乎也沒太大的關系。

謝秋珩也熬了一夜沒睡,連着兩天了,又耗費太多精力,後頭竟就伏在了林春生的床沿上睡着了。

送飯的小丫鬟是小秋,天亮過後是她給兩個人送早飯,瞧見開了的房門趕緊去瞧瞧。一瞧就發現這師徒二人原來睡在了一間房裏。

徒弟彎着腰,睡得姿勢不是很舒服,林道長則臉色蒼白,睡姿……很難以描述,手差點就把謝秋珩的頭圈住抱在懷裏了。床上的被子都纏在了一起。

“道長,飯放在桌子上了。”小秋喊了一聲。

林春生沒有絲毫反應,謝秋珩馬上睜開了眼睛,回頭望了眼,見狀便笑着點頭,起身撣了撣衣袍問候了小秋一句。

若是在往常,依謝秋珩的警覺是不可能等到她進門叫人才會醒的,興許就是最近人太疲倦了。

他回隔壁洗漱之後人精神一點,這才到林春生這裏用飯。又到日上三竿才見她起來。那頭發雜亂,道袍皺皺巴巴的,一張臉微有紅潤。

“師父洗漱之後吃飯罷。您最近都瘦了。”謝秋珩道。

林春生果真摸了摸臉,心裏其實有幾分的愧疚。原主是個冰霜美人,臉龐清麗瘦削,她一來生生吃胖了一圈,不過也使得鮮活幾分。若說先前如霜雪,現下便如春花。

“你還在長個子呢,你多吃。”林春生道。

兩個人吃完飯,就有下仆跑過來請二人去花廳。說是宋老爺有要事。

林春生颔首,卻是吃飽了才過去,人設在旁人面前可不能崩。

至于徒弟就算了,她早破罐子破摔了。

話說宋老爺在花廳急的來回踱步,穿着紫色的衣袍,遠看就像是一顆大茄子,正在不斷地掏出手帕擦汗。

“怎麽還沒來呀??”宋老爺瞪着管家,攤着手,“你跑快點再去催催!”

管家口裏應了,還沒邁開步子忽然激動道:“老爺您看外面,他們已經來了!”

宋老爺一路小跑着接兩個人。

不過短短一段路的距離林春生師徒收到了宋老爺十分的熱情。當真是熱情似火,在這大夏日的總讓人招架不過來。

到了花廳宋老爺請二人坐下喝茶,說道:“今日這麽急請二位道長過來,實在是走投無路。我今早做了個夢,夢到了我死去多年的小兒子。醒來後心就跟缺了一塊一樣,難受的厲害,讓我想死。而我的五姨娘那裏聽說病情又加重了,這會子連飯都吃不了,只能喝水了!不知是不是有……髒東西作怪。”

宋老爺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那雙小眼睛裏裝滿了恐懼。

林春生見怪不怪了,安慰幾句。

“為什麽會有鬼宋老爺知道嗎?”謝秋珩忽然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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