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幹什麽?”林春生到了門邊上沒敢先開門,照外面這人不要命的敲法不知道的還以為鬼追着他呢。
“道長快回去看看!咱們府出鬼了!”來找人的正是管家,大氣不敢喘死命的在喊,“你們這門咋從裏面關了??”
“貧道不知道!”林春生麻利開門閃到一邊,冷靜看管家跟個湯圓一樣滾到這裏面來。
“我們快走!”謝秋珩見狀卻拉着她狂奔會宋老爺他家。
還未走近就能看見府裏那些燈籠都亮着,火把也點了,亮堂一片。男人還有女人的哭聲都混雜在一起,慌亂異常。
謝秋珩沖在了林春生前面,宋府大門是開着的,早早有幾個人候着兩人,看到人影就跟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手舞足蹈。
林春生只在影視劇裏看過這樣的場面,不覺放慢腳步。
謝秋珩進去自然是先找宋老爺,這家亂成這個樣子主心骨肯定出了問題。進屋一看,果然是。印堂發黑,唇白如紙,整個人就是攤在椅子上的。
問周圍的人,一個個的支支吾吾,都說是吓的。
他一眼掃過去,這些人身上都帶着一股邪氣。便微微皺眉,先拍了一道驅邪符到堂中央來。這家裏宋老爺不能主事,他就只好去找宋夫人。
這麽一來就巧了,宋夫人也出了毛病。
林春生走進來後就看到自己的徒弟忙的不得了。這宅子不過幾個時辰就變得這麽邪,連他這個內行人都覺得麻煩,遑論林春生這個外行的了。
謝秋珩直接把黃符遞給宋夫人的丫鬟,讓她貼在宋夫人身上,自己則走到了林春生身旁,拉着她到了一處稍微安靜的地方,說道:“這裏水太深了,恐後面有人。宋家老爺夫人都出了事,依我方才所見,非一般鬼怪能做到,師父莫要靠近,千萬保護好自己。”
“這到底怎麽回事,你看到什麽了?”林春生扯着他的袖子,還未見他這麽嚴肅過。
“我看見宋夫人身上趴着一只小鬼。”謝秋珩嘆口氣,“她身邊的人都被吓到了,陽氣不旺,況且……就在你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出事,焉知不是有人故意的。鬼難養,能養出這等鬼嬰,厲鬼,手段向來狠毒。”
他年紀雖小,道行卻高。說出來的話林春生自然相信,她摸了摸懷裏的符篆,塞了一把給他:“你也保護好自己。”
“師父給了我這麽多,那您自己呢?”謝秋珩微詫。
林春生呵呵笑了:“你不用管師父,去吧。”
這麽多東西就是全給她也發揮不了作用,不然早沒了。
林春生哪裏敢說實情,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頭自己退到了一邊:“為師去房裏拿點東西來。”
她現在要趕緊去找自己的法寶。臨走之前她記得自己還有一把桃木小劍。如果放到現代那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工藝品,有幾分粗糙。可如今宋宅鬼氣這麽旺盛,林春生只祈禱着東西能夠有那麽點用處,莫要跟上回的去魂鈴一樣坑死她。
她身上的拂塵只是擺個樣子,并沒有什麽作用。而原主的劍似乎也沒有什麽特殊用處。可以砍鬼,但她是一次未曾試過。上一回晚上她直接被鬼吓傻了,很遺憾地沒有拔出劍來。今兒也是個好機會。
待會兒就看她左手桃木劍,右手師門祖傳寶劍。鬼來殺鬼,妖來斬妖。
謝秋珩看着她遠去,手上的符篆似乎還有林春生的體溫。他盯了很久笑容淺淺,墨玉般的眼眸裏劃過一絲微涼光芒。
她興許是用不了。
憶起她方才摸頭的動作,謝秋珩有短暫的疑惑,不過眼前情況擺在這裏,不容他多想。那些印堂黑的都像煤炭似的統統被他喂了一碗符水。身下一些符再吩咐人貼在各個牆和門上,以安撫人心。這麽亂糟糟的,吵的他耳朵都疼。
話說林春生在前院路上碰到了幾個膽子小的丫鬟,有的壯着膽跟她要了符。林春生也分不清楚什麽符,一人發一張,順順當當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此刻她只有背上的塵尾了。
點了一盞燈,林春生開始從自己的行囊中翻找。猝不及防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她嘴裏念念叨叨着一時居然沒聽進去,等到門外的姑娘喊她時林春生才回過神來。
開門那一剎她有似曾相識之感。
“道長在嗎?”門外那人很面生,是個姑娘,粗看約莫二十朝上,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聲音清冷。
“我在呢,你看不見嗎?”林春生倒是笑笑,玩着手裏的劍,忽見她不動聲色遠離了幾步。
“找我做什麽?”她問道。
“找你……借東西。”她說話語調極緩。
林春生心裏一寒,擡頭看她,順帶着把自己的小桃木劍地給她:“可是此物?”
門外的女人念了個否字。
林春生便又将自己背後的塵尾砸到她懷裏去:“可是此物?”
她再次念否,靜靜看着林春生,眼眸漆黑仿佛毫無生氣,只是被她盯着便會覺得心裏毛毛的。
“那我知道了。”林春生強裝鎮定,笑道,“你是不是來找我要這個的?”
說罷正好抽出腰間長劍刺過去!
她平日在道觀也會試幾手,今日事發突然,速度居然比往常都要快,力量更強。
但這以上都是林春生自己感覺,在這女人面前只她一閃身子林春生的劍就刺空了。
“你他媽到底要借什麽?神神秘秘的欠打。”林春生怒了。這個時候千萬不可害怕,那些鬼怪極愛将人吓過之後再動手,于是她便假裝生氣,又朝這個女人刺了幾劍。觀其身手,非同一般。
林春生頭上開始冒虛汗,這是身體自然反應。
她咬了咬唇,見她要逼近,又是一劍,架勢十足。
“貧道除魔斬妖多年,休要欺我!”這空空的地界她那聲音聽起來有些中氣不足。
林春生眨了幾下眼睛,手心開始冒汗了:“你倒地借什麽?”
“臉,你的臉。”她恍然一笑,慘白的死人臉上嘴角揚的老高,眼睛露出了大片眼白,幹枯的手指慢慢從袖中伸出來,指甲呈烏黑之色,一副惡心死你的模樣變得格外突出,還生怕她看不見似得,脖子伸到老長,就要貼她臉上了。
林春生險些松了劍,現下就是頭皮發麻。
“好好好,你別惡心,你離我遠點!”
林春生汗毛一豎,大吼一身拔腿就跑。這期間不止一次後悔,早知道給自己也留一兩張符篆就好了。
管他念什麽咒語,有總比沒有強。
嗚嗚嗚嗚嗚,她好害怕qwq。
“謝秋珩!”林春生大喊。從前跑八百米能夠累死她,今日倒是奇了怪。她怎麽跑也不覺累,只是喘氣越來越重。
被逼之下人的潛能都被激發了出來,她不敢停下,就往人多的地方跑,眼裏的人皆成了虛影,唯他一人是真實的。
他穿着白衣,眉頭輕鎖,修長的手指如翻飛的蝴蝶,符篆在他手上變成了威力巨大的殺器。
此刻他也聽到了林春生的叫喊,目光投去,瞬間一沉。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随即一紙黃符派去,反手拔出背上長劍,一手将她拽到身後,一手即刻刺去。
林春生來不及看就聽到一聲炸響。他的劍插在了土上,而不遠青石上則散了一地屍塊,尤帶血腥,瞧着就叫人惡心,腸子上冒了寒氣,血液呈暗紅色。腥臭味頓時擴散開。
謝秋珩捂住林春生的口鼻,自己則屏息急退,抽符一張貼在胸前以避屍氣。
“師父安好?”他問道,松了抓她的手,那一手軟綿之感仿若軟玉。
“安好安好。”林春生直點頭,現下才敢大口呼吸。
“那那那是怎麽回事??”她指着地上的屍塊問道。
“是走屍,以剛死之人煉化,附上陰魂,即使白日行日光之下亦無礙。”謝秋珩道,“有人故意做了這個東西,速度跟力氣極大,若被抓傷便會喪失神志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便如行屍走肉。一個不妨就會被人當鬼怪燒殺,這種法子格外陰毒,正統道家無人修。倒是民間那些陰陽先生中有通曉的。師祖曾經跟我講過。”
“走這些旁門左道的都不得好死。”
謝秋珩說罷擡眼看四周。
很顯然這幫宋府的觀衆也看傻了。
“這不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翠綠嗎??”
“她怎麽死成這麽惡心樣了??”
“好難聞,嘔!”
大家自發地離遠一些,看到謝秋珩剛才的那一招一式,如今崇拜極高,恨不得就抱他大腿以求平安了。
林春生緩過神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方才逃命的舉動似乎崩了人設,便不由得捂住心口,一臉蒼白,看着極為難受。
謝秋珩扶住她,悄悄地繞路回去。
他以為林春生是被傷着了,一路上問來問去,聽她模棱兩可的回答謝秋珩差不多猜到了林春生是被吓的。
好在是他背着師父,林春生趴在他背上想別的,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笑容。
謝秋珩的笑很快就收斂了。他瞧着兩間客房,猶豫過後把人背到自己的屋子裏。想來經此一事後林春生一個人定然害怕睡不着。
再者她的被褥都還在自己床上,便帶她來了自己這裏。
林春生讓便宜徒弟把自己放到凳子上。
為人師表實在沒有臉告訴他其實是自己腿軟了走不了站不了。
“師父怎麽會遇上這樣的東西?”謝秋珩看她坐定了才問道。
林春生心有餘悸:“我也不知道,為師回來後她就自己找來了。說要問為師借個東西。我當時就察覺她不對了。人太死氣,也不搖頭,眼裏黑沉的沒有一絲人該有的情緒。我砸了她桃木跟塵尾,也刺了她幾劍,結果卻都沒有什麽用。”
萬般無奈之下她才大聲呼喊。
若非她跑的快,現在怕就是一具新的行屍走肉了。
“她問師父借什麽?”謝秋珩問道。
“她問我借臉。”林春生說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皮。原主這張臉極好看,就是臉皮有點薄,要是借臉剝皮……
那個場面想想就血腥。林春生不由得瑟縮一下,整個人窩在了扶手椅子上。
她未曾注意到謝秋珩那一瞬間的殺意,再看他時謝秋珩已經定了心,沉默地望着窗外。
“師父害怕嗎?”他問道。
林春生是絕不會親口說出害怕二字的,于是搖頭:“就算天塌下來為師也不害怕!”
“那徒兒出去一趟,師父先睡罷。”謝秋珩微微笑道。他的眉眼裏仿佛點綴了天上的月光,溫柔至極。
林春生被他的笑容安撫到了,咳了聲不自然地點頭。他提着劍離開,興許是要收拾宋宅這爛攤子。畢竟他值四百九十五兩,能耐可比林春生大多了。
他一走林春生就長舒一口氣,動動胳膊動動腿,慢慢爬到了床上。謝秋珩的床上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好聞,淡淡的梅香似乎還能安神。
她抱着自己的被褥把自個兒裹得嚴嚴實實,也不怕熱。
林春生睡後就是怎麽也喊不醒,除非有去魂鈴這等鬧鐘一般神器,否則鞭炮也炸不醒。她早上睜眼謝秋珩就不在床上。
林春生懵懵懂懂看了眼他那床被褥,愣是不知道他睡沒睡。
過了好一會兒起身洗漱。
謝秋珩就是這時端着飯菜進來的。
他挽着袖子,見林春生要洗漱,自覺為她讓了一條路,道:“師父洗完就來吃飯,今日是我做的。”
“好。”
他不說林春生聞着味兒也覺得餓。
宋老爺給她吃素,她實在是每日都覺度日如年,既不可捉雞,也不可崩人設。實在苦。
“你手藝沒有退步。”林春生趕緊洗漱跑來。
謝秋珩的才很重口味,那盤加了花椒的大白菜吃的她直冒汗。
“你怎麽今日自己去做?昨晚忙成那個樣子,早上多睡一會兒不好嗎?”林春生關切道,她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色。
誰知謝秋珩笑了笑:“等師父吃完了再說。”
這麽故作神秘,林春生彎了彎眉眼。
“其實……上回跟師父說水裏有屍臭味兒時也并未騙您。叫翠綠的丫鬟最近在廚房,那些水,菜都會過她之手。因為是已死之人,身上自然就帶了味道。吃飯不覺,因為油跟香料壓住了。而喝茶喝水則不同。”謝秋珩斟酌道,看她臉色,補充一句,“師父喝水吃飯吃菜都少,沒關系的。”
林春生臉色變了變,一想到死人給她做過飯,她還了了死人泡手的水,頓時覺得謝秋珩太有先見之明了。
嗚嗚嗚嗚嗚,怎麽這麽惡心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