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溫言死了
是夜,容呈來到了桃花齋。
當小太監進來告訴溫言來時,他愣了下,"龍伎來了?""是。"小太監道∶"龍伎說,他想見主子。"不等溫言考慮好要不要見容呈時,他已走了進來。
溫言揮揮手,制止了小太監要呵斥的話,皮笑肉不笑∶"真是難得,龍伎也會來我這兒。"容呈轉頭對小太監說∶"你先出去。"
他的語氣不怒自威,小太監下意識要退下去,忽然意識到他的主子是溫言,而不是眼前的人。溫言沒計較這些,擺了擺手,"你出去吧。"容呈自顧自地坐下,拿起桌上剛泡好的茶飲了一口。唇齒留香,果然是好茶。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杯,開了口∶"那晚我落水是你幹的吧。"溫言不覺意外,從容呈上門那一刻起,他便猜到是為了這事來的。溫言微微一笑,"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得那麽糊塗?"容呈笑道∶"這兒沒有第三人,你不用做戲了。"
那日容呈掉入水中,看見站在岸邊的人,正是溫言身邊的貼身太監。
溫言看了看四周,臉上笑意消散幾分,慢悠悠坐了下去,"龍伎,只怪你笨,我只是随便一編,沒想到你真的上當了。""看來你跟那奴才還真是情深似海啊。"容呈看着他,眼神像在看個死人。
溫言毫無察覺,還在繼續說∶"可惜了,那樣都淹不死你。"
若不是巡邏的侍衛經過,看見容呈落水,及時把他救了上來,恐怕他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見容呈緊緊盯着他,溫言哂笑,"不過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大可以去告訴皇上,是我幹的,看皇上會不會相信你的話。"溫言篤定容呈拿他沒辦法,沒有人證物證,懷疑也始終是懷疑。容呈卻不緊不慢地說∶"我為何要告訴關鴻風?"溫言一怔,眯起眼睛看他,"那你是什麽意思?"
容呈慢悠悠站起身,朝溫言走來,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溫言胸腔裏,令他心跳微快。溫言下意識把背往後靠,緊緊貼着椅背。
與此同時,容呈來到他跟前。
溫言不想輸了氣勢,仰起頭,強撐微笑∶"我的人可在外頭,你今日若敢對我不敬,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容呈忽然用一種憐憫的表情望着他。
沒等溫言想明白,他忽然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看下去,胸口的布料被血染紅了,一把剪子深深地埋在他的皮肉裏。溫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人,雙手發抖扶着椅站了起來,下一秒,整個人搖搖晃晃往下一倒,發出沉悶的巨響。一
容呈居高臨下望着他,語氣平靜得可怕,"我說過,你再招惹我,我一定會殺了你。"溫言張着嘴,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直到死去那一刻,還睜大着眼,死不瞑目。
很快,聽到動靜的小太監推門而入,看到眼前這一幕,頓時吓得尖叫起來,一個屁股墩摔在地上。"殺...殺人啦!"
小太監回過神後,看容呈的眼神仿佛見了鬼,連滾帶爬逃了出去,邊跑邊大喊着殺人了。關鴻風從皇後處回來,發現該在床上躺着休養的容呈又不見了,氣得他青筋暴跳,出來找人。
遠遠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聲,不等關鴻風反應過來出了何事,只見一個小太監驚慌失措從拐角的長廊裏跑出來,朝他迎面跑來。關鴻風險些被撞上,幸好楊公公眼明手快擋住在身前,怒斥道∶"放肆!"
小太監一見到關鴻風,撲通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子,顫聲道∶"皇………皇上,主子死了!"
關鴻風皺緊眉頭,"你說什麽?"
他已認出這是溫言身邊的貼身太監,也就是說,是溫言出事了。小太監仰頭,臉色慘白,冷汗直流,"龍伎殺人了!"
關鴻風眉心重重一跳,他快步朝着桃花齋走去,跨進屋子的同時,一股子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只見溫言睜眼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剪子,身下一大灘血,已然斷了氣。
而容呈則坐在椅子上安然喝茶。關鴻風的呼吸一下急促了。
他大步上前,猛地掐住容呈的脖子,紅着眼道∶"你魔瘋了?居然殺人!"
容呈仰頭看着關鴻風,他的臉頰還沾着溫言身上的血跡,像開在寒山上的花,看起來妖冶豔人。關鴻風盯着他喘了幾口氣,"你把話給朕說清楚,為什麽殺他?"容呈平靜地與他對視,"那晚是他推我落水。"
關鴻風一頓,回頭看向溫言的屍體,皺眉道∶"你不是說,是你不小心滑倒的嗎?"容呈不語,關鴻風頓時明白了。那日龍伎在撒謊。
他明明什麽都看見了,也知道真兇是誰,卻沒有說實話。關鴻風沉聲道∶"你為什麽不告訴朕?"
容呈輕笑一下,透着一股子嘲諷,"我說了,你會信麽?"關鴻風愣了一下,一時竟無法反駁。
容呈眉眼冷漠,仿佛對這世間的事物毫不在意,"所以與其告訴你,還不如我自己解決。"
溫言已将他視為眼中釘,這次他沒死,還有下次,與其被人日日惦記,心驚膽戰活着,還不如先下手為強。關鴻風牙齒磨得作響,擡手狠狠扇了容呈一耳光。容呈歪過頭,眼前黑了又黑,耳畔嗡鳴作響。
關鴻風轉頭看向身後的楊公公,聲音變得深沉,"找人來,把安歌君的屍體處理了,這件事不得外傳。"
楊公公一驚,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忙應道∶"奴才明白。"
關鴻風惡狠狠瞪了眼面前的容呈,拖着他來到院子裏,舀了勺水,将他手上的血跡沖洗幹淨,粗暴得皮都要被搓破了。容呈沒有痛覺般,笑了笑,猶如一朵枯萎破敗的花兒,"你不殺了我給你心愛的男寵償命?"關鴻風咬牙切齒道∶"你給朕閉嘴,今日的事一句不準說出去,否則朕幹.死你。"容呈深深盯着他的眼睛,"為什麽?"
關鴻風沒有擡頭看他,牙關緊咬,"你想殺了他再死,朕不會這麽便宜了你。"
一股奇異的情緒浮上容呈心頭,他低頭看着關鴻風用袍子給他擦幹手,接着便被跌跌撞撞地拽走了。很快,溫言死的消息傳遍了避暑山莊。
皇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還請皇上為安歌君做主。"
關鴻風居高臨下看着他,"皇後,安歌君出事,朕也很傷心,但他的死是個意外,朕如何做主。"
皇後用力搖頭,傷心地哽咽道∶"皇上,臣妾已問過安歌君身邊的奴才,他親眼看見龍伎親手殺了安歌君,龍伎是殺人兇手。"關鴻風眼眸驀然一冷,"你的意思是,朕包庇龍伎了?"
皇後一頓,連忙搖頭,慌張解釋道∶"臣妾不是這意思,臣妾只是害怕皇上被奸人蒙蔽,安歌君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關鴻風起身,來到皇後面前,溫柔地将她扶了起來,順勢貼在皇後說∶"若是朕接着查下去,查出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你該如何是好?"皇後起身的動作一僵,臉色微變。
關鴻風壓低的聲音深沉危險,"上次是皇家圍場,這次又在清涼湖落水,你真當龍伎這幾次出事是意外?"
皇後擡頭,對上關鴻風冷冽寒涼的眼神,話卡在嗓子眼裏,心漸漸沉入冰窖。
"朕不說,是想給你和安歌君保全顏面。"關鴻風目光深邃,"你若執意要查安歌君的死,那朕也只好舊事重提,派人去查查這幾次的事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皇後渾身一震,盯着地面的瞳孔放大,渾身顫抖更加厲害。
關鴻風的手搭在皇後肩上,帶着一股子危險和警告,"既然你與朕心知肚明,就無需再說那麽多。"皇後喉嚨吞咽了幾下,她不甘心地起身,悄悄退了出去。關鴻風望着皇後離去的背影,眼神中掠過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隔天清晨,溫言身邊的小太監突然不知所蹤。
過了兩日,有宮人在井裏發現了小太監的屍體,撈起來時人都泡腫了,太醫查驗過後,說是失足而亡。
容呈也在場,他聽到這個消息後,轉頭看向身旁的關鴻風,只見他不鹹不淡揮揮手,讓楊公公下去了。之後的日子,和往常一般。
容呈一直以為關鴻風會殺了他給溫言償命。可他竟然放過了自己。他越來越看不明白關鴻風了。
有幾次,容呈在散步時遇上皇後,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恨不得千刀萬剮,扔出去喂狗。有一回,皇後經過時在容呈耳邊說∶"龍伎,我知道是你殺了溫言。"容呈沒有理會,自顧自走了。
有時間口舌之争,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
這一日,天氣稍涼,一行人從避暑山莊回到了皇宮。
聽說香陽貢國的使臣來了,關鴻風命人設了宴,他穿上龍袍,對龍床上的容呈說∶"今日.你陪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