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 開學的前一天,顧生生病了,開始只是小感冒,吃了一些藥短暫睡了一覺後他竟然發起了高燒,快四十度的體溫讓他覺得時冷時熱,睡的極度不安穩。直到被易宅的醫生打了一針退燒針,顧生這才算是又安穩的睡下了。

這麽的一睡一直睡到了開學的第一天下午,得知劉管家幫他請過了假後,看着寂靜無聲的手機,顧生皺了皺眉。

開學的第一天他沒有去學校,君澤嚴也不給他打電話麽?這心,可真夠寬的。

難道那人也沒去?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

胡思亂想、不知所以的顧生當下便給君澤嚴打了過去,對方的電話響了好久才被接通。

“君澤嚴。”顧生很是心平氣和的求撫摸:“今天我生病了,請了幾天假,你呢,在學校麽?”若是不在就趕快過來安慰我吧。

“我在外面,你生病了,怎麽了?嚴不嚴重?難受嗎?”撇下心事,君澤嚴的語氣很是關心。

“嚴重的話還能和你說話麽?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感冒而已,嗓子有些疼,也沒什麽力氣,休息幾天就可以上學了,不過,你要是想過來安慰安慰我,我也不會嫌棄的。”被戀人關心了幾句的顧生,心情瞬間晴朗了許多。

“我恐怕不能過去了,對不起,嗯,顧生,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雖然躊躇,可是君澤嚴還是開了口。

“什麽事啊?”完全想不到戀人即将說什麽話語的顧生對于君澤嚴的态度依然和從前一樣,随意的很。

“我要出國了。”這幾天君澤嚴想了好久,在知道顧生和他是表兄弟的關系後,他的心情可以說是烏雲罩頂了。

真是,完全沒有比這更值得讓他諷刺的事情了。

從血緣上來講,顧生雖然和他是表兄弟的關系,可是顧生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當年,顧生的父親不知何故不能生育,夫妻二人便決定申請國家扶持的再造嬰兒計劃項目,從炎國的生育中心随機抽取了一顆精/子。

從法律與道德上來看,顧生那徹徹底底的就是顧家的孩子,和墨家是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

可諷刺的現實卻是,他和顧生相愛了。他想他若是不和顧生相愛的話,那這個秘密也許永遠就只能是秘密,可是偏偏的,他和顧生相愛了。倒是有些像現實版的雷雨。

他想來想去,最終決定這件事情還是不能讓顧生知道,顧生父母雙亡,本來已經很悲傷了,現在他這樣的站出來,理直氣壯的告訴顧生在血緣上,他不是他父母的孩子,他和他是表兄弟,所以他們不能在一起,只是想想,他就覺得格外的好笑。

Advertisement

憑什麽啊,人家父母辛辛苦苦養育多年的心肝寶貝,到死都沒有把這個秘密當做是秘密,他呢,就這麽冒然的開口,讓顧生心中對于自己存在的由來産生了懷疑,這對顧生未免太過的殘忍。

本來他還想着将舅舅當年捐獻精/子的事情告訴外公,讓外公的心中也有一絲對人生的期望,可是在得知了顧生就是這個孩子後,君澤嚴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吧,精/子是舅舅自願捐獻的,捐出去的東西如同賣出去的房子,他怎麽能這麽自我認為的說是自家的。

再說,他一說,他外公不就知道了顧生的身份,只憑顧生的容貌特點,這件事也太好猜想了。

他外公知道了,那顧生還能不知道,而他,确是不想打破顧生那原本的平靜生活。

反正他們怎麽樣都不能在一起,這惡人,不如就由他來做好了。

“出國?”顧生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由又問道:“去你父親那裏?”這人不是剛回來不久麽,怎麽又出去了。

“不是。”君澤嚴咬了咬牙:“我要出國念書。”

“出國念書?什麽意思?”顧生覺得自己的頭更昏了。

這人要出國讀書,他不是在做夢吧。

“對,出國讀書。”君澤嚴語氣堅定。

“為什麽?那我呢?我們呢?”這人吃錯藥了麽?

“我們?...顧生,我們還是分手吧!”總要說出口,何必如此的猶豫,不如快刀斬亂麻。

“君澤嚴,你腦子壞掉了吧,好好的,你說出國就出國,你說分手就分手,為什麽啊,你不是說過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麽?”他都已經開始念着他們的未來了,而這人現在卻說要和他分手。

“因為,沒什麽因為,若是你真的想要一個原因,那是因為我突然發現我喜歡的還是女孩子,所以,顧生,我想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對不起。”

“做你妹的朋友!你現在人在哪裏?我現在就過去找你。”什麽發現喜歡的還是女孩子,若是不了解君澤嚴他還信些,現在,糊弄誰呢?

“天冷,你又生着病,別亂跑了,我馬上要登機了,顧生,以後你要多多保重。”決絕挂了電話,望着機場裏的人來人往,君澤嚴沉默的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松開了緊握着的拳頭,獨留有些發紅的指印深深印在皮膚的表面,也印在了他的心底。

他曾想過和顧生許許多多的以後,可是沒有哪個以後是和今天的這般,這般的讓他心痛而又無可奈何。

“君澤嚴!”又打了過去聽到對方手機的關機提示後,顧生整個人都不好。

莫名其妙的出國,又莫名其妙的和他分手,君澤嚴就沒一個解釋。只說發現自己喜歡的還是女孩子就将他打發了,逗他玩呢!

不顧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身體,穿好了衣服,顧生直接朝着後勤室走了去。

說什麽登機,他才不信呢。

只是還未等他乘車出了易宅的大門,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很是煩躁的顧生按下了接通鍵後口氣十分不好的說道:“誰?”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讓他煩躁的心情瞬間涼透到了最低線。

“是我。”

“墨大師。”是君澤嚴的外公。

“澤嚴出國了,你知道嗎?”

“嗯,我正要趕去機場。”

“若是去送他那就罷了,若是因為別的,孩子,我以澤嚴外公的名義,希望你和澤嚴能做‘真正’的好朋友,可以麽?”

“什麽?”墨大師知道他和君澤嚴的事情了,君澤嚴難道就是因為這事走的?

“墨爺爺,我是真心喜歡君澤嚴的。”既然都知道了,他也就沒必要遮掩了,幹脆承認了也好把君澤嚴追回來。

“真心喜歡?”這四個字似乎讓時空又轉回到了過去,轉回到了當初他兒子小語臨走時的場景。

那時,他兒子也是口口聲聲的說,說他是真心喜歡那個外國人的。

“你若是真心喜歡澤嚴,你就該為他考慮,你們都是男孩子,就算是真心喜歡又能如何?還真能天長地久的待在一起?澤嚴是君家和墨家唯一的後人,他以後是一定要結婚生子、繼承家業的,他父親已經知道你們的事情了,念在你們還年輕,好奇心重,他也不說什麽,現在澤嚴走了,說明他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你呢,孩子,你也該好好的讀書将心思放在正地方了。”看在顧生長得太像他孩子的份上,墨大事的語氣還算是正常。

“墨爺爺,您覺得我和君澤嚴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的事情?可是我并不這麽覺得,我喜歡君澤嚴,無論他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我喜歡的都是他,這有什麽不對!”

這有什麽不對?顧生忍不住自嘲一笑,要說不對,那也是因為他們太過年輕,完全沒有抵抗這嚴酷現實的資本。

“這事是沒有什麽不對,不過,孩子,澤嚴現在已經出國了,你若喜歡他,真心為他好,就該尊重他的決定,...,若是你們長大了還能這麽的喜歡彼此,我也無話可說。”若真有那麽一天,他只當是還了當初對小語的虧欠。

“我…”顧生張了張口,半天沒吐出一句話。

他該怎麽回答?君澤嚴已經決定和他分手了,他還怎麽能說他們的愛情無堅不摧,他又憑什麽說不同意。

他不同意,君澤嚴就不會和他分手了麽?

“墨爺爺,若是君澤嚴現在已經走了,那我也無話可說。”挂了電話,在去機場的路上,顧生的心情很是酸澀。他忍不住幻想着,幻想着此時此刻的君澤嚴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在機場站定後,聽着機場裏那人來人往的聲音,若剛剛顧生還将君澤嚴打過來的電話當做是那人的随口一說,可是現在,真實的要和君澤嚴分開的心情就這麽充滿了他的腦海和內心。

這一天算的上是顧生平生最難忘的日子之一了,他在機場的座位上獨坐了很久,看着窗外那一架架從天空中劃過的飛機,心情如歷冰峰。

他的戀人走了,真的走了,就像當初決定追他一樣,這麽的不過問他的意見自顧自的走了。

電話響起又落下,落下又響起,顧生似沒聽到一般,就這麽直愣愣的坐着。完全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實事。

“顧生。”将少年抱在懷裏,剛從國外趕回來的易長庭很是心疼的說道:“回去吧。”

“我很難過。”顧生的心情格的外低落:“他怎麽能就這麽的走了呢?”

怎麽能就這麽的走了,在有了那麽美好的一段時光之後。

“他可能有他的無奈。”易長庭淡淡的開口說道:“他此刻的心情或許和你是一樣的。”

“無奈,因為我們太年輕了,所以有了無奈就要離開彼此麽?我想和他一起努力,就算結果不好,可那也算是圓滿的了,他為什麽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說走就走,以前和我說過的話都是随口說說的麽?”

“乖,別想了,回去睡一覺好不好?”易長庭側頭輕輕吻了吻少年的頭發,溫和的安慰着,試圖轉移少年心中那獨屬于青春的哀傷。

在易長庭耐心的陪伴下,顧生放松了身體靠在身旁男人的肩上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他覺得今天像是做了一場不可置信的惡夢。

也許夢醒了,什麽都會恢複原樣。

他和君澤嚴依然是同桌,一同吃飯,一同學習,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這麽的黏在一起。

“長庭。”易宅的卧室裏,看着在床邊坐着的幫着少年蓋被子的自家好友,延年嘆了口氣輕聲道:“你真的要送小顧生離開?他現在可是正傷心呢。”

易長庭擡手輕輕的觸摸着少年的眉眼,聲音平淡的說道:“不然呢?”

“你還真的相信王岑說的話,說他自己是重生的?!”

“我只相信事實,最新的病毒檢測結果你不是看到了,不管王岑說的是真是假,我不能在明知道對顧生的生命可能有危險的情況下,還将顧生放在身邊,我不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易長庭的話讓延年不由皺了皺眉:“你真的這麽的喜歡他,至于麽?若王岑說的都是真的,顧生走了,那你怎麽辦?從王岑體內提煉出的變異抗體可是不管用了。”

“總會有辦法的,先将顧生送出去再說。”

“你真是…”這人還是當年的易長庭麽?延年只想劈開面前好友的腦袋,看看裏面是否也被病毒感染了。

就這麽一個長的好看點的少年,至于麽?

知道延年是在擔心他,易長庭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命大,不會有事的。”

“知道你命大!”延年沒好氣道:“那将小顧生送到哪裏?這孩子不是挺喜歡君澤嚴的,幹脆你這情聖就好人做到底,也安排顧生出國得了。”

“那可不行。”易長庭邊走便淡笑:“我的人,只能是我的。”

切!延年聽之忍不住在心裏搖了搖頭,還以為這人扮情聖走火入魔了,原來還沒病入膏肓啊。

在這二人關門走後,本應該睡着的顧生卻睜開了眼睛望着窗簾外微微透出的一片天空。

延年先生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易先生為了保護他要将他送走,保護他什麽?為什麽要送他走。

聽延年先生的意思,好像送他走了就會對易先生的健康不利?為什麽?為什麽會不利?

易先生還中了什麽病毒?

腦子一片混亂的顧生眉頭皺來皺去完全沒有一絲的頭緒。這麽的想了一會兒,終是抵不住感冒的病症,渾渾噩噩的又睡了過去。

算了,知道了原因又如何,他剛剛被君澤嚴甩了,再因刨根問底的求知欲和易先生攪和在一塊,也太不合适了。

就這麽沒精打采的過了幾天,因感冒完全不見有一絲好轉的跡象,顧生只能很是無奈的待在屋子裏過着自我放假的悠閑生活。

因那日偶然聽到了易先生和延年先生在他卧室談論的話語,雖然顧生已經給自己洗過了無數次的腦告訴自己只當他沒聽到。

可是當他每日面對着一有空閑便就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似乎怕以後機會真就不多的易先生時,顧生的心情還真是挺微妙的。

這人真的喜歡他啊。

可是,他有什麽值得易先生喜歡的,完全不搭麽,他們太不般配了。

經歷了失戀之後的顧生只覺得情愛是世間最兇猛的野獸,一不小心就會讓他傷心傷肺、血流成河。

就這麽糾糾結結、裝模作樣的過了幾天,在吃過晚飯的一天下午,顧生只聽幫他倒水喂他喝藥的易長庭溫和的對他說道:“病了這麽久,瘦了好多,等過兩天跟着你堂哥回h省了,可是要好好的補一補。”

“h省?”他老家所屬的省份。

“堂哥要回去?”雖然知道易先生想将他送走,但他卻沒想到會這麽的快。

“對,易氏在那裏新成立了一家分公司,暫時由成勳和顧書負責,你堂哥不放心你,想着讓你也跟着轉學回去。”易長庭吹了吹手上端着的湯藥,小心的喂着顧生喝了一口,看着顧生那微微透出了一些不舍心情的眼神,笑了笑道:“怎麽?舍不得我?”

“易先生。”君澤嚴已經走了,易先生也要離他而去麽。

為什麽要分別呢,若是時光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有什麽事,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不行麽?

顧生點了點頭:“我和易先生都這麽的熟了,我能不走麽?”

“不走?”易長庭笑了笑将手裏的碗勺随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嘆了口氣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出乎顧生意料的傾身吻上了少年的唇,好一會兒才離開之說道:“不走就做我的愛人,如何?”

我?!

瞬間被驚吓到了的顧生,起身不由退了一步道:“易先生,我只把你當做朋友的。”

“我知道。”易長庭點了點頭,将少年拉過來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後才認真的開口:“所以我才放你離開,顧生,我這個年紀能遇到喜歡之人很是不易,也因為這個不易,所以我放你自由,讓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只有這一個原因,因為我不接受你的喜歡,所以才讓我回老家天高皇帝遠?”若不是他偷聽了這人和延年的談話,他還真的信了呢。

易先生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能力很是值得他學習麽。

“不然呢?你不喜歡我這件事對我的打擊還不夠大麽?我啊,也想将你留在我的身邊,看着你長大成熟,可是,我太喜歡你了,我怕我的愛最終會傷害到你,所以,顧生,跟着你堂哥回去吧。”

看着面前這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的男人,顧生忍不住說道:“我回去可就不回來了,說不定上大學後我就交了女朋友,然後結婚生子,幸福一生。易先生,你還讓我回去麽?”

易長庭将牙咬進了肚子裏,神色不動的點了點頭:“讓你回去。”卻絲毫不提這人口中那可能到來的将來。

聽到易先生的回答,顧生沉默了,明知道面前這人是因為他所不知道的一些原因這才的讓他回去的,可他卻不能明說。

他不是感情騙子,對于易先生也确實談不上是男男之情的喜歡,不過,他若真的離開了,易先生會遇到什麽麻煩?

想到這裏,顧生開口間接的表示道:“好吧,反正我也失戀了,留在這裏也是傷心,回h省就回h省吧,不過,易先生,你對我如此的好,我卻不能回報您的喜歡,若是您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會幫的,真的!”

所以,有什麽事,您就直說吧,延年說易先生的身體裏似乎是有什麽病毒,莫非,像輸血似的,他的血液和易先生的相穩和,需要借給易先生數量很多的血液麽?

不等顧生胡亂猜測,易長庭又笑了笑,點了點頭道:“有一件事卻是需要你的幫忙,那就是,可千萬別把我給忘了。”

顧生郁悶。

怎麽一個個的都是這樣。

他看着就那麽的沒有安全感麽。

不樂意又想起君澤嚴的顧生正了正心情開口問起了別的:“易先生,我的朋友南侬有消息了麽?”

若真的走了,也該給這人送束鮮花才是。

“已經過了最佳救援時間了,不過,我的人查過了,你朋友出事的那天,海上的天氣還算是好,出海打魚的人也不少,說不定你朋友飄到了哪裏被他們救上來了呢。”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想必是因為顧生決定要走了的緣故,整整一個下午,易長庭哪裏都沒有去只是靜靜的陪着少年溫和的聊着天。直到顧生的感冒咳嗽又嚴重了些,他這才微微的皺着眉小心的摸了摸少年的臉當做是為臨時分離最後告了別。

他只希望,離別短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