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v三合一
雞飛狗跳的夜晚過去, 一大早秦闊就蹲在靳衍房間門口等他,一見他出來還遞了根煙。
靳衍不喜歡抽煙,但是還是選擇和秦闊一起坐在門口的石階上吞雲吐霧。
“昨晚我們找了你一夜, 一大早回來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說完後秦闊又擺了擺手, “但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主要也是我哥沒想起來通知我已經找到你了。”
靳衍不是那種随便消失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但是如今他對這整個世界的人都提不起耐心,只能敷衍的對秦闊道:“對不起。”
“靳衍, ”秦闊吸了口煙, 吐了幾個煙圈,“你滿世界亂跑那些年我們的見面頻率都得按年算, 現在看來我們的确已經生疏了。”
靳衍沒有應付秦闊的心情, 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現在我定居臨海,離天京并不遠,我們就當之前是小別勝新婚吧。”
秦闊勉強笑了笑:“轉眼我們都快三十歲了, 這些年丢的朋友不少,我也沒有為此特別傷懷過,這個年紀我們更需要的是伴侶和社會地位而不是有友情了,我甚至為了利益主動和老朋友翻過臉。”秦闊的煙太短了, 幾乎燒到了指尖,秦闊煩躁的又點着一根叼在嘴裏,“但是你是不一樣的。”
“高中的時候我們有許多朋友,那時候在我眼裏你和其他那些兄弟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如今我再會想起青春那會兒,其他兄弟就是普通兄弟,和世界上任何一個男孩兒的兄弟都沒什麽不同。但是你是一個特殊的人,并不是每個人都有緣分遇到的。
我小時候不懂,只覺得你特別有意思, 現在想來,我真的很懷念你的那些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你會為了悲情的電影情節哭、你比女孩子還懂得怎麽溫柔、你有同情心、你追求純粹的性格、你的堅毅努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其實高中的我是崇拜你的,你也許不會理解,跟在你身邊就好像從灰蒙蒙的現實世界穿越進了動漫的世界,雖然景色還是那樣,但是卻無端讓人覺得浪漫美好。”
靳衍不理解秦闊說的話,也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魅力,就算是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你依舊沒變,我依舊喜歡呆在你身邊的感覺。”秦闊的聲音并不大,帶着淡淡的感慨,“你看這廟宇,在現實中我看得到大雨落在黃色屋檐上留下的髒污、看得到有些和尚臉上對金錢的貪婪、看得到……生活的一地雞毛和家長裏短。但是在動漫裏,我只看得到大雨洗淨了天空、和尚超脫了世俗、神秘的廟宇傳承了千年的時光。”
“想要看到什麽取決于你自己,和我無關。”靳衍維持不住淡定的微笑了,他漸漸面無表情起來。
秦闊低頭笑了一下:“做不做你的朋友也取決于我,我這人喜歡挑選朋友,而不是被挑選,所以我會依舊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之一,如果有困難你還可以找我。如果……什麽時候有了閑工夫,也可以找我喝酒侃大山,我這裏永遠有你的位置。”
靳衍手中的煙也燒到了盡頭,火星燙到了他的手,他快速捏滅了煙頭,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人際交往中不知所措:“……好,若是我哪天找你發現我的位置不在了,我可要賴上你不走了。”
秦闊樂了:“好!”
秦闊拍了拍靳衍的肩:“你和我哥的事情我就不勸了,只要不要因為愛情鬧得身體受傷就好,我回去上班了。保重,我的二次元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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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衍一直感覺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不光如此,他不屬于任何一個世界。但是現在,這個世界裏有個人說會永遠在給他留下一個摯友的位子。這感覺就像一個為了生計被迫四處漂泊的人突然在一個城市有了房子,雖然他無法在這個城市紮根,但是卻對這個城市不可避免的有了一絲歸屬感。
有種感情不需要陪伴、不需要條件,只需要相互的欣賞和一份約定。
靳衍看着雨後初晴的天空,感覺如果可以忘記任務就在這個世界活一輩子也不錯,他就當自己在這個世界繼續上輩子的生命了,其他顧慮都去TM的,他厭倦了未知的漂泊和被系統操控的人生了。
“嗨,靳衍。”锃亮的白皮鞋出現在靳衍視線裏。
靳衍坐在石階上擡頭看去:“林曳,你還沒走?”
林曳驚喜的眼睛都亮了:“你記得我的名字!我當然沒走,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第二次見面就說這樣的話太沒有分寸了,靳衍不喜歡沒有界限感的人,于是就禮貌的笑了一下:“你客氣了,現在不早了,寺裏早餐供應時間要過去了,我建議你趕緊去吃點。”
“那你去嗎?”林曳期待的看着靳衍。
靳衍站起來往門口走去,背對着林曳擺了擺手:“我吃過了。”
“我也吃過了。”林曳立刻撒謊道,然後跟在了靳衍身後,“你要去哪兒?”
靳衍:……好煩。
“對了,送你個東西。”林曳從包裏掏出來一幅畫,“我是個畫家,我的畫可以舒緩人們的情緒,你可以感受一下試試。”
靳衍知道林曳是做什麽的,林曳是在世界範圍內很有名的藝術家,他小時候得過自閉症,長大後也沒什麽情緒波動,他的藝術作品可以平複人們的極端情緒。在見到林曳前靳衍一直以為他是個比較冷靜的人,沒想到真人居然這麽煩人,哪裏有情緒平淡的樣子?
靳衍禮貌的推拒道:“不用了,我現在情緒還好。”
“但是你昨晚……”林曳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提昨晚的事情了,他沒什麽情商,也懶得琢磨‘怎麽讓別人開心’這門學問,但是在他的靈感缪斯身邊他還是比較溫柔的。
林曳把畫塞到靳衍手裏:“那你也收着,就當是收藏吧。”
靳衍懶得再推拒了,林曳的畫雖然很貴,但是對靳衍來講算不上什麽過于奢侈的消費,他到時候轉錢給林曳就得了。
靳衍随便掃了一眼林曳的畫,這是畫的山腳下村裏的一棵樹,靳衍看到這畫情緒還真平靜了一點,靳衍一向不會吝啬于贊美別人,于是說道:“不愧是藝術大師。”
林曳淺淺的笑了一下:“這畫的就是山下村子的風景,若不是為了畫這幅畫我也不會在山下耽誤兩天,也就不會趕上這場暴雨,也不會看見雨中的你。”
“讓你見笑了。”靳衍說完這句話就沒再挑起任何話題。
林曳是個清高的藝術家,根本不懂得怎麽和別人愉快的聊天,靳衍在和人相處時一直都處于掌控的一方,氣場比較強,靳衍擺出不想交流的樣子,林曳連說話都不太好意思了。
“嗯……你喜歡什麽派系的畫啊?之前有看過我的畫展嗎?”林曳試探着問。
靳衍并不想交流,于是說:“如果我昨晚有榮幸做了你的缪斯,那你就記住我昨晚的樣子。但是現在你還是少和我交流為妙,不然若是你的幻想破滅,靈感也會消失了。”
“不會的,我想更了解你一點。”林曳堅定地說,“只要呆在你身邊我就感覺很有靈感。”
“哦。”但是我完全不想讓你了解,靳衍不高興的想。
“那我帶你去看看我畫的這個地方吧,不遠的,就在山腳。”林曳以為靳衍同意他跟着了,高興的說。
靳衍不禁想到,要是換成秦鋅就該知道他現在已經不高興了。或許他和秦鋅剛在一起時秦鋅也很木讷,但是磨合了兩年後,秦鋅已經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他們互相影響也互相改變,若是初遇時就能有這樣的磨合水平,也許他們就幸福的在一起了,可惜現在這段關系受到的考驗太多了,已經變得千瘡百孔了。
一個想法又在靳衍的腦海裏冒出來:其實他和秦鋅的關系也沒有經受太多磨難,他們之間最大的隔閡其實是洛晨。秦鋅就是洛晨,在上輩子,洛晨殺了他。但是洛晨和秦鋅其實也不完全是一樣的,上輩子他毫不猶豫的甩掉了洛晨,洛晨一邊病态的愛着他一邊恨着他,根本就沒有反省自己的意思;但是這輩子他并沒有真的想甩掉秦鋅,秦鋅也為了他把自己徹底改造了一遍,甚至為了他壓抑了自己瘋狂的感情……他們,也許是不一樣的?
“這裏就是我畫的那棵樹了,當時我看着這棵樹就想到了清涼又熱烈的夏季,靈感一下就出現了……”林曳在靳衍耳邊喋喋不休。
靳衍看見這樹旁邊是別人家的豬圈,幾頭豬正在‘嘩啦啦’的吃東西:“你自己看吧,我有事先走了。”
“你去哪裏?我跟着你!”林曳趕緊道。
靳衍突然就不想維持禮貌了:“我有同意讓你跟着嗎?”
林曳愣了一下,小心道:“是我煩到你了嗎?我不太會和人交流,如果說了什麽不合适的話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接下來我就安靜的跟着你好嗎?”
靳衍把手裏的畫扔給林曳:“那就等你會和人交流了再來找我,現在你不配和我說話。”
靳衍轉身走了,林曳看着靳衍的背影,給自己打氣了好幾次,也沒勇氣再去跟上。
旁邊豬圈裏的豬還在‘哼哧哼哧’的吃東西,他們沒有追求的樣子令人羨慕。
靳衍走了一段突然聽見後面有人大叫:“靳衍快跑!”
靳衍疑惑的轉身,看見林曳正面無表情的往前跑,只有看到他時才流露出幾分擔憂:“快跑!”
林曳身後跟着幾頭粉嫩嫩的豬,這些豬很憤怒。
豬豬們的憤怒顯然是針對林曳的,所以靳衍一點也不慌,他四平八穩的往路邊一讓,豬豬們也的确沒有注意他,全部都在追林曳。
奈何林曳經過靳衍身邊時一把拉住了靳衍的手:“快跑,豬會拱人的!”
我知道豬會拱人!但是它們顯然只想拱你!靳衍越發的不耐煩了,一把就把林曳甩開了,但是他的力氣比自己想象的大一點,居然直接把林曳甩得趴地上了,後面的豬們興奮極了,顯然都打算直接踩到林曳背上。
靳衍從旁邊撿了個樹枝,很有威懾力的瞪着豬豬們:“回去。”
豬豬們慫了,像狗一樣夾着尾巴轉身跑了。
遠處傳來農戶的叫聲:“我家豬丢啦,哪個天殺的偷豬啊!”
“在這裏在這裏!我沒偷!”林曳趕緊站起來招呼道。
靳衍有些驚訝的看着林曳,他以為林曳會直接不搭理農戶的,看來林曳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淡漠的人。如果是秦鋅在這裏,大概是不會搭理陌生人的。
為什麽又想到了秦鋅?靳衍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很粗魯的指着林曳說:“你離我遠點。”
林曳認真的看着靳衍:“我這輩子只有三次劇烈的感情波動,一次是出生的時候,一次是母親死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昨晚見到你。”
“你能記得你出生的時候……”
“我能,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什麽樣的感覺。”林曳認真的說。
靳衍想起來林曳的腦袋和別人不大一樣,也就懶得追究了:“不用,我不想聽。林曳,你的感情波動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再因為你自己的事情麻煩我,我會封殺你。”
“我不在意封殺,我不在乎錢和事業。”林曳執着的看着靳衍。
靳衍很想把林曳埋在這兒:“你覺得我昨晚很有藝術感,那剛才被豬追着跑的時候我也很有藝術感嗎?”
林曳笑了一下,那張不常常有表情的臉笑起來還有些生澀,也許這對靳衍來講這不算什麽,但是對林曳來說這是他這輩子第三次笑:“不是藝術感,是我的夢中情人下凡了,讓我有種……生命無限升華的感覺。”
“我可以抱你嗎?”林曳笑着問。
靳衍一棍子打暈了他,就是用的剛才吓唬豬的棍子行的兇。
上午過去了,午飯的時候秦闊打電話給了秦鋅:“哥,靳衍應該已經啓程回臨海了,你還要在寺裏呆多久?”
“我……”秦鋅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靳衍抽空了他的靈魂,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想做個讓靳衍困擾的人,如果靳衍真的看見他就不開心,那他再想念靳衍也不會出現在靳衍面前,“我也回臨海吧,今天下午就回。”
秦闊沉默一下,幹幹的笑了笑:“正好也陪爸媽吃吃飯,你都好久沒回家了……你要和靳衍分手了嗎?”在秦闊的認識裏,秦鋅沒有靳衍會死的,他有點害怕秦鋅做傻事。
“算了,我不回去了,我要在寺裏修行一段時間。”秦鋅突然改口了,他想要去見方丈,只有解開自己身上的疑惑和心魔才會成為值得被愛的人,也會更加懂得怎麽愛別人。就算靳衍最終還是不選擇他……他也要守護靳衍一輩子。
靳衍所說的殉情秦鋅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秦鋅發誓他會給自己變态陰暗的一面套上不可掙脫的枷鎖。
漫長寒冷的冬天過去,生機返回大地。洛安月陪靳衍在臨海住了一個月,靳衍死後并不思念母親,但是和洛安月相處的這個月卻讓他感慨良多,他不禁開始想象上輩子他死後洛安月會怎麽樣,會不會也抑郁了很久呢?靳承則懂不懂得怎麽安慰陪伴她呢?
洛晨殺了他,也間接害了所有愛他的人,這樣的罪孽怎麽可能用一個‘愛’字洗清呢?秦鋅……是不是也會幹同樣的事情呢?
陽春三月,臨海繁花盛開,高樓大廈和布置精美的園林景觀和諧交融,靳衍的生日要到了。
秦鋅在蛋糕店親手做了一只可愛的奶油大白羊,高檔奶油甜而不膩,配上大廚幫秦鋅點綴的亮晶晶的天使翅膀,一只甜美閃亮的白羊座小天使新鮮出爐,感覺這就是靳衍本衍沒錯了。
在大梵寺跟着方丈修行了一個月,此時的秦鋅看上去平靜了許多,他甚至擁有了一些令人安心的陽□□質,成為了那種值得依靠的成熟男人。秦鋅自己知道,現在的他有很多很多的愛可以給別人,也有很多很多力氣去呵護關心別人,但是那個別人只能是靳衍。
不過這一次,他絕不會道德綁架或者是糾纏不休,若是靳衍還是不願意接受他,那麽靳衍的生日将會是他們最後一次會面,往後餘生他就只能選擇默默守候着靳衍了。
自從對這個世界恢複熱情後,靳衍對于人際便更願意花心思了,今年生日他租了一棟城堡,請來了在臨海的親密朋友、點頭之交、塑料兄弟、工作夥伴,就算嚴加篩選了還是有一百來個人。
宴會廳裏人們華服盛裝,都在笑盈盈的湊對交談着。鋼琴師指尖彈奏出悅耳明快的旋律,随後節奏鮮明的舞曲響起,穿着烈焰紅裙的岳之翼從圍着她的男人中間鑽出來,投入了靳衍的懷抱:“感謝我吧,我可是整個城堡唯一一個坐十幾個小時飛機來看你的人。”
靳衍摟住岳之翼的腰,倆人行如流水的躍入舞池:“我不信你是為我而來的。”
“知音難尋,我還真是為你而來的,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情。”岳之翼少見的稍微嚴肅了一點,那雙豔麗的眼睛沉靜了下來,仿佛在懷念着什麽。
“什麽事情?”
“陪我看個電影吧,後天就是首映典禮了。”
靳衍了然的笑了:“是那個今年最有希望沖獎的同性題材電影《凡爾賽山莊》吧,雖然是講的兩個男人的電影,卻是個女導演拍的,那個導演是叫什麽來着?”
“你管人家叫什麽,到時候我來接你,你只管跟我走就是了。”岳之翼拉着靳衍轉了一圈,“對了,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今晚回家可以遇見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
“這是什麽祝福?你直接祝我一輩子開心不就得了?”靳衍笑道。
“你開心一晚上就得了,老那麽開心幹嘛。”
時至半夜,宴會散場。
靳衍喝了不少酒,瞥了一眼一口酒沒喝的岳之翼道:“送我回家。”
“是,我的王子殿下。”岳之翼接過靳衍的車鑰匙,“怎麽樣?你還能走嗎?我可抱不動你。”
這時秦闊溜達了過來,靳衍立馬拉住他:“你,跟我回家。”
秦闊和岳之翼笑着對視了一眼:“遵命,王子。”
三人準備到靳衍的別墅再聚一聚,岳之翼負責開車,秦闊負責伺候靳衍,靳衍負責睡覺覺。
車停在靳衍宅子樓下,岳之翼探出頭來一看:“小秦子,我看咱倆還是走吧,靳衍家有人正等着他呢。”
“這麽晚了,會是誰啊?”秦闊皺着眉說道。
岳之翼拍了下秦闊的肩膀,露出渣女特有的浪蕩笑容:“說不準是我的祝福生效了,這房子裏正等着一位能讓靳衍開心一夜的人呢。”
岳之翼絲毫也不溫柔的拍了拍靳衍的臉,拍了兩下又覺得對着這麽好看的臉下不去重手,于是又改成了溫柔母性的撫摸:“弟啊,起床啦。”
靳衍迷蒙的睜開眼,迷迷瞪瞪的自己下車走了,秦闊剛跟着靳衍下車,靳衍已經把自己家門摔上了。
秦闊:“……”
靳衍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家裏黃色的燈光在他眼前朦胧成色塊兒的樣子,有什麽閃亮亮的東西正在自家餐桌上,靳衍順着那亮晶晶的東西往上看,看到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鋅哥哥?”
随即靳衍又笑了一下:“晨哥哥?”上輩子,靳衍曾經是那樣叫洛晨的。
靳衍嘟着嘴搖了搖頭:“不要晨哥哥,要鋅哥哥。”
靳衍看上去搖搖晃晃的,秦鋅怕他摔倒,也就顧不上要保持紳士距離了,他上前兩步扶住了靳衍:“怎麽喝這麽多?胃有沒有不舒服?”
秦鋅想去給靳衍煮點醒酒湯,他小心的把靳衍扶到沙發上:“乖乖坐好,我去給你煮點好喝的。”
秦鋅剛想離開,就被靳衍一把拉住,秦鋅渾身一僵,他艱難的克制住了狠狠擁抱靳衍的沖動,一字一句的問:“怎麽了?”
靳衍雙手抱住秦鋅的胳膊,大舌頭的問道:“鋅哥哥,你和晨哥哥是一樣的嗎?”
“什麽?”秦鋅沒能聽清,“你醉了,等醒了再說吧。
靳衍的雙眼濕漉漉的看了秦鋅一會兒,慢慢松開了秦鋅的手,秦鋅感受道手上炙熱的溫度離開,戰栗的內髒緩緩平複,他嘆了口氣:“我給你做醒酒湯去,你好好躺着不要動。”
等秦鋅做好醒酒湯出來,靳衍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他高大的身材把沙發占的滿滿的,但是那張微紅的臉看上去卻比任何小可愛都要更招人疼,最起碼秦鋅是這麽認為的。
秦鋅坐在靳衍身邊,有些癡迷的伸手碰了一下靳衍的臉,随即又想到他不該不經過靳衍的同意就碰他。秦鋅狠狠打了自己手一下,然後小心的叫道:“靳衍,起來喝湯了。”
靳衍翻了個身,慢慢睜眼:“誰啊?”
秦鋅無奈寵溺的笑道:“是我啊,鋅哥哥。”
靳衍盯着秦鋅看了一會兒,秦鋅的臉和洛晨一模一樣,靳衍露出了一個傷心的表情:“我死了,我媽媽也會活不下去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還說愛我?你為什麽?”
秦鋅雖然不知道靳衍在說什麽,但是靳衍一傷心他會比靳衍更難受:“靳衍,別難過了,我帶你去看奶油小羊吧。”
靳衍還沉浸在自己混亂的思緒裏:“我不愛你,從頭到尾、從來沒有,我就是在玩弄你。”
靳衍在說洛晨,秦鋅并不知道靳衍在說誰,但是他還是覺得靳衍這樣很可愛,他的小天使做什麽都很可愛:“好,不愛不愛,我的小天使誰都不愛,但是大家都愛他~”
“不要!”靳衍捂住臉,“不許愛我,你們都是變态。”
秦鋅心疼的摟住靳衍,喃喃道:“對,我們都是變态,我們都配不上你,所以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每天開開心心的。”淚水從秦鋅眼角流下來,熱熱的。
秦鋅今晚是來要一個答案的,盡管靳衍并沒有清醒,但是秦鋅已經得到那個答案了。他恐怕沒有那個資格再參與靳衍的人生了,希望未來能有個陽光善良的人來寵愛靳衍,至于他自己,雖然很舍不得,但是也要學會放手了。
秦鋅留念的輕輕用指尖觸碰靳衍的小絨毛,他想起他們初見的樣子、想起兩年同居的美好細節、想起分手時撕心裂肺的感覺,這世界上再不會有人像靳衍這樣參與他人生的每一次成長,再也不會有人像靳衍一樣帶給他這麽多愛和痛苦。
再舍不得,也該放手了,秦鋅告訴自己:你已經三十歲了,該學會接受人生的各種遺憾和不如意了,該明白并不是你想要的最終都會屬于你。
秦鋅把靳衍抱到主卧的大床上,拉上厚重的深棕色窗簾,大燈關閉,只留一盞昏黃的落地臺燈。
秦鋅深吸了口氣,趴在床邊盯着靳衍熟睡的臉看。此時,秦鋅想起一位女歌手奇特的表白,她說:我愛你牙齒中的污漬,愛你指甲裏的灰。
聽上去有些奇葩有些惡心,但是細細一想卻有些震撼。秦鋅戳了戳靳衍的臉:“你說我只是喜歡九年前的你,你說我只是貪圖你給我的安全感,其實,我也愛你陰暗的一面,愛你的小幼稚,愛你的自私,如果你願意展露給我你脆弱的一面,我也一定會很喜歡……”
秦鋅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再說下去他就要哭出來了,他已經哭的夠多了,哭泣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秦鋅從小就懂得不去追求任何不屬于他的東西,他不追求父愛母愛,不追求友情;但是所有他選擇去追求的東西他總能得到,比如成績,比如成功。靳衍是第一個他求而不得的存在,也是他最想得到的存在,這場失敗的戀愛着實給他的人生上了一課,這堂課叫作讓放棄和守護。
清晨,鬧鈴響起。靳衍在床上慵懶的翻了個身,整理了一下昨晚醉酒的記憶,捂着臉笑了一下:“走了也好。”
華燈初上,《凡爾賽山莊》的首映禮在摩天大廈24層舉行。
靳衍牽着穿着禮服的岳之翼坐下,伴随着樂隊的演奏,燈光漸漸暗下來,熒幕上呈現出了一片豔紅色的薔薇花海。
隐隐約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薔薇花海,是凡爾賽山莊最著名的景色,我敢打賭這是M國最美的薔薇花海。”
鏡頭拉近,一位穿着華麗的貴族少年正在管家的陪同下參觀着山莊,少年倨傲道:“當然,這可是我姑媽的山莊。”
管家趕忙附和着貴族少年的話,但是少年卻沒有心思聽管家都說了些什麽,他神色怔愣的看着一個方向不動了。
管家擡頭看去,發現花海中走出來一未眉目沉凝的男人,那人穿着考究有品味,卻不是貴族打扮。
“管家,那是誰?”
“那是這個莊園的設計者,這片花海也是由他設計的。”
以上場面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初遇,這位貴族少年是鄰國的貴族,由于鄰國貧民正在反抗貴族,少年便被父母送到了姑媽這裏來避難。
避難期間,少年遇到了年長一些的大藝術家,他們在這棟美麗的山莊裏墜入愛河,瞞着姑媽進行了浪漫的偷情。
戀愛的時光被導演拍的很華麗,在瑰麗奢華的歐洲莊園裏,少年披星戴月的爬上藝術家的窗戶,深更半夜倆人躲在紅薔薇中擁抱,在餐桌上當着長輩的面偷偷眉來眼去……
氣氛烘托到頂端,畫面轉換到了卧室柔軟的金色大床上,電影最大的噱頭出現了,一場大熒幕高清□□的親熱戲持續了三分鐘,把觀衆看得面紅耳赤。
“靠靠靠,你說導演一女的是怎麽把男人的親熱戲拍的這麽刺激的啊?”岳之翼的語氣似乎有點酸唧唧的。
靳衍無奈道:“這是首映禮,你別亂說話。”
說話的功夫,卧室戲結束,畫面黑了一瞬間,随即時間變成了白天,熒幕裏出現了貧民抗争的畫面。
M國的貧民也對貴族出手了,少年的姑媽帶着少年又逃回了少年的國家,藝術家被留下負責看守他們價值連城的山莊。
少年走前承諾藝術家,等一切平息,他們就找一處沒有紛争的地方隐居,收養許多孩子,種許多許多的薔薇花。
整個歐洲都陷入了亂潮,藝術家為了從強盜手裏保住莊園吃了很多苦。起初每個月他都能收到少年報平安的信,漸漸的他們就斷了聯系。
六個月過後,貧民抗争勝利,無數貴族被處決,藝術家也受到了少年的死訊。
影院的氣氛一片沉重,連岳之翼都不說話了。
熒幕裏,藝術家茫然的跪在莊園的涼亭裏,昔日奢華美麗的涼亭被綠色藤曼爬滿,一些強盜趁亂闖進了莊園,一把火燒掉了薔薇花園。
火焰的紅色和薔薇的殷紅交織在一起,看在藝術家眼裏都是少年鮮血的顏色,藝術家靜靜的呆在涼亭裏看着自己的傑作被火焰帶走,靜靜的等待着火焰也把他帶走。
火焰最終沒能奪去藝術家的生命,附近的貧民軍隊打敗了強盜解救了藝術家,并且邀請藝術家繼續做建築師。
藝術家拒絕了他們的邀請,一個人前往了少年的國度,尋了一處深山野林,收養了幾個孩子,種了許多許多薔薇花……
電影的最後三分鐘快速的呈現了藝術家的餘生,三十歲的他守着一片紅薔薇,四十歲的他守着一片紅薔薇……直到皺紋爬上臉頰,挺拔的脊背變得佝偻,白發蒼蒼的男人合上眼,薔薇依舊盛放。
薔薇刺目的紅緩緩在熒幕上消散,影院重歸于黑暗,靳衍盯着黑暗的頻幕許久不語。
岳之翼輕輕說:“你說,真的會有人對已逝之人念念不忘嗎?”
“不知道。”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岳之翼又問:“他這麽做有什麽用呢?少年已經死了,他沒有辦法陪伴少年一起去死後的世界,他們終究是已經分開了。”
靳衍抿了抿唇,道:“他給少年留下一個位置。”
“啊?”
“他在這個世界,給少年留下了最重要的一個位置,讓在這個生者的世界裏,有少年的歸宿。”
首映禮過後,酒會開始。
岳之翼和女導演一同消失在宴會廳裏,靳衍一個人站在露臺上吹風。從二十一樓往下看,可以看到縱橫交錯的馬路上大量的車流,馬路旁巍峨的辦公大樓大多陷入黑暗,繁華的娛樂場所和精致的居民樓被點亮。
每輛車都有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靳衍也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處自己的位置。
秦鋅申請了結束假期,為了彌補他之前不負責任的過錯,他深夜還在研究所加班。
研究所外是一大片果園,城市的浮華似乎和這裏沒有關系,這裏的夜晚分外寂靜,一個人呆在空曠的實驗室裏工作的感覺并不怎麽樣,尤其是這個人才剛剛失戀。
秦鋅做完手頭的實驗,默默的嘆了口氣,開始了今晚的無數次走神發呆。
磨磨唧唧,混混沌沌,秦鋅終于弄完了所有工作。他從櫃子裏把靜音的手機拿出來揣兜裏,關掉研究所所有的燈,鎖了門,一個人邁進無盡的黑暗裏。
果園裏的蟋蟀大聲的叫喚着,蚊蟲太多了,秦鋅煩躁的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一條消息彈了出來:我在深巷等你。——靳衍。
秦鋅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遍,直到手機頻幕在他眼裏冒出來彩色的光點。
原本毫無激情的心髒暴躁了起來,奇異的電流沿着血液向四肢流淌,秦鋅甚至想原地跳起來,再朝着黑夜大吼兩聲。
一道黑影飛快地跑過果園,驚起一片蟬鳴。
秦鋅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刺到停車場,再用卡在違規線上的速度沖到深巷,然後穩穩的站在深巷門口定住。
深巷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吃夜宵的那個火鍋店,火鍋店開在深巷裏,名字也叫深巷。
此刻秦鋅站在那條小巷子門口,身旁只有公交站臺的亮度,那些蝕骨的回憶湧上心頭,他卻膽怯的不敢邁出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可愛們支持《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