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場騙局
秦鋅想了想說:“有神也好,這樣我們還有下輩子,還有再續前緣的機會。”
“那如果……我去了一個特別黑特別空曠的地方,你也能找到我嗎?”
秦鋅擔心的看向靳衍:“為什麽這麽問?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就是想問嘛,”靳衍笑眯眯的說,“想讓你哄我啊。”
秦鋅笑了:“你怎麽老是這麽可愛?”
秦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靳衍也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就算秦鋅膩歪的回答‘不管你去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的’,他也沒那個本事真的做到。
秦鋅把做好的紅色穗子系在靳衍手上,他虔誠又鄭重的樣子感染了靳衍,靳衍也嚴肅了幾分。兩人肅穆的手牽手上山,走到大梵殿裏。山路漫長,兩人手心都出了汗。
風吹過,大梵殿裏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音,寺外蒼翠的樹葉被風吹動,鈴铛聲和樹葉沙沙聲傳出去很遠。神像矗立在殿中看上去慈悲又高大,靳衍和秦鋅跪在蒲團上,秦鋅兜裏裝了一張巨額鈔票,但是此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拿出來,而是選擇鄭重的行了三下禮,用此生最卑微虔誠的态度在心裏說出自己的祈求:願靳衍一生平安喜樂。
靳衍跪在蒲團上擡頭看着神像,神像也仿佛在垂眸看着他。在神殿中,時間和空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一些混亂的記憶碎片漸漸清晰了起來,前世今生的一切在腦海中交替上演。
“靳衍。”秦鋅的聲音好像是從深海傳來一般不真切,“靳衍,在神面前我想……”
秦鋅擁抱住靳衍,親吻靳衍的嘴唇,這個吻熱烈而纏綿,風依舊在吹,鈴铛上的紅繩在空中飄揚,秦鋅妄想時光就定格在這一刻。
前世的記憶漸漸清晰的浮現在靳衍的腦海裏,他叫靳衍,是博物館的館長,有個出過軌的富豪父親,而他自己是個花花公子。二十五歲那年他勾搭上了他的初戀情人洛晨,二十七歲那年他想甩掉洛晨,洛晨為了和他永遠在一起便開車把他撞下了懸崖。
秦鋅就是洛晨,洛晨就是秦鋅,這個所謂的系統世界根本就是借用了他的記憶。這個故事不是什麽渣攻賤受的故事,也根本沒有什麽追妻火葬場,一切都是一場騙局!
他沒有後來回心轉意追妻的記憶不是因為故事沒有發展到那裏,而是因為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他的生命永遠結束在了二十七歲。
洛晨——也許曾經是靳衍最喜歡的情人,但是現在一定是他最恨最厭煩的人,這個人給予他的偏執又自私的愛情令他惡心。
秦鋅被靳衍用力推開,一下跌坐在地上,秦鋅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靳衍,卻看見靳衍痛苦的抱着頭:“靳衍,你怎麽樣?我帶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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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鋅企圖抱起靳衍,又被靳衍一把推倒地上。靳衍看着大殿中的神像,突然很想笑:“哈哈這世間想必有神吧,不然怎麽會做出這麽滑稽的騙局呢?哈哈哈我活該,都是我活該。”
“靳衍,你在說什麽?”秦鋅站起來去拉靳衍的手,卻被靳衍一把甩開,靳衍沒有再看秦鋅一眼,直接跑出了大梵殿。
“靳衍你去哪兒!”秦鋅趕忙追出來,卻看不見靳衍的身影了,靳衍離開時的狀态太奇怪了,秦鋅擔心的心髒突突直跳,他甚至想報警。
從前殿到齋堂再到大梵殿,秦鋅瘋狂的在大梵寺裏奔跑着找了幾圈,秦鋅站在大梵殿門口,風鈴的響聲煩的他頭痛欲裂,他搖了搖頭勉強恢複鎮定,顫抖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秦闊,派一隊保镖來大梵寺幫我找個人。”
打完電話後,秦鋅又飛快的跑出大梵寺,滿山跑着找靳衍。
秦闊直接開着直升機帶着一群保镖來大梵寺支援哥哥談戀愛,直升機東倒西歪的停在大梵寺門口,秦闊帶着墨鏡從直升機上走下來:“哥,什麽情況?你又惹你家領導生氣了?”
見秦鋅雙目赤紅、氣喘籲籲的,明顯不是很好的樣子,秦闊收斂了戲虐的表情,嚴肅道:“出什麽事兒了?”
“靳衍失蹤了,他失蹤前精神狀态很奇怪,這樣跑出去很容易出事兒的,”秦鋅失控的握住秦闊的肩膀,“我們一定要找到他,如果他出什麽事兒我……我就沒法活了……”
秦闊拍了拍秦鋅的背:“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急,我叫保镖在山裏找,再聯系秘書查他有沒有去坐火車飛機。總能找到的,哥你先歇會兒冷靜一下。”
秦鋅立刻道:“我和他們一起找,快走吧。”
秦闊見狀嘆了口氣:“好,我也一起。一個人留在寺廟裏等人,剩下的人分兩撥,一撥在山裏找,一撥下山去村裏找。”
夜幕降臨,十萬大山中的夜晚格外的黑,濃重的烏雲賦予人類很大的壓迫感,冷風刮過,大雨傾盆而下,把山路澆的一片泥濘。
一片泥濘中,有個雪白的身影正在艱難爬山,這人穿着一身精致的白運動服,還搭配了潮牌的帽子,可惜暴雨很快把他變成了狼狽的灰色:“難道我命該孤身一人?”
灰色的泥人艱難的爬到了大梵寺,一邊上臺階一邊用冷淡的聲音念叨:“為何剛好我上山求姻緣的這天下了雨?也罷,好事多磨。”想到自己夢想中的情人的樣子,他又覺得經歷這些艱難是應該的。
念念叨叨了一路,這人終于到了大梵殿。他小心翼翼的用濕巾擦了擦泥呼呼的手,從包裏掏出兩條鮮豔的紅色穗子,煞有其事的跪在地上:“拜見神明大人,小人想求一份姻緣……”原本路上早就想好的說辭這會兒卻卡殼了,他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理想中的對象該是什麽樣的了。
他是個藝術家,也是個典型的唯心主義者,他想要的伴侶應當給他一些抽象又玄學的感覺、一些靈魂的震顫,但是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那具體該是什麽樣的。
門外雨聲淅淅瀝瀝,他手握兩條紅穗子跪在大殿中央,此時此刻他鬼使神差的回了頭。
門外一片沉沉的黑暗,大雨将夜色渲染的潮濕,山中的雨夜很是寂寞。不知何時,不知從哪裏,走出來一個人。那人側對着他站在雨中,黑夜裏、雨幕中,仿佛全世界都為那人而沉寂了下來。
他握着紅色穗子的手在顫抖,靈感在他腦海裏升發,他撐着發軟的身子站起來,沖到了雨幕裏,直面雨中人蒼白的臉:“你好,我叫林曳。”
林曳看着雨中人微垂的眼眸,只感覺仿佛有一陣電流從他血液中炸裂,舒爽又恐慌:“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站在雨裏,林曳距離不足半米,但是林曳總覺得他們仿佛不在一個世界一般,林曳忍不住想伸手碰碰這個人,看看他是不是真實的存在着。
“靳衍!”男人的吼聲把林曳吓了一跳,秦鋅從門外沖了進來,從背後狠狠的抱住了靳衍,帶着哭腔說,“你去哪兒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林曳看向雨中人:“你叫靳衍?”
靳衍終于不再像雕像一樣沉默,他掙開了秦鋅的懷抱,瞳孔有些緩散的問秦鋅:“這是什麽地方?洛晨,你要把我帶到哪裏?”
“什麽洛晨?誰是洛晨?”秦鋅急切的拉住靳衍的手,“我求你了,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你要找那個洛晨我幫你去找,你想要什麽我都幫你弄到手,求你別再吓唬我了。”
小海馬也懸浮在半空中苦口婆心的勸說:“宿主大人,不管這任務是不是您的記憶我們的交易都不會變,您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回到現實世界呢,您要振作啊,不能讓他人影響了您複活的機會啊。”
“你是不是洛晨?”靳衍靜靜的看着秦鋅,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秦鋅咽了咽口水,雖然不明白靳衍在說什麽,但還是鄭重的回答道:“我不是洛晨,我不認識叫洛晨的人。”
靳衍沒什麽感情的勾了勾唇角:“也罷,想簡單點也好,好歹能過幾天舒服日子。”說完,靳衍轉身就走。
秦鋅被靳衍的不告而別吓怕了,趕緊跟在靳衍身邊:“靳衍,你要去哪裏?”
秦鋅那和洛晨如出一轍的外貌和個性讓靳衍感到窒息:“離我遠點。”
“靳衍?”秦鋅的眼中糅雜着不敢置信和悲傷,“我們今天下午才讓神明見證了我們的感情,為什麽……你這麽快就不想要我了?”
“告訴我發生什麽了好不好,是不是我又犯傻了犯渾了?我可以改的,你告訴我我一定改好不好?”
即使是在系統的世界裏,靳衍也不想聽到洛晨的聲音,這個世界的洛晨改了個名字,但是他依舊是洛晨,除了名字外其他的一切都一模一樣。
“那你能離開我嗎?”靳衍冷聲問道,他眼中的冷漠和厭惡讓秦鋅渾身顫抖,“如果我說我沒有你才能幸福你會成全我嗎?還是直接直接把我弄死然後自殺殉情?你的愛讓我惡心,別再跟着我了。”
秦鋅愣在了原地,他反駁不出一句話,雖然他不知道靳衍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但是他的确寧願和靳衍一起死掉都不願意分開,曾經靳衍冷淡他的時候,他也的确幻想過他們一起殉情的畫面,他病态的覺得這很浪漫。
靳衍見他不說話了,冷笑了一下離開了。秦鋅失神的看着靳衍的背影,小聲道:“回去記得洗熱水澡,不要着涼。”
秦鋅不喜歡看到靳衍的背影,每次他看到靳衍的背影他都幻想着把靳衍囚禁在自己的卧室裏;秦鋅不喜歡看見靳衍冷淡的表情,每次他看到靳衍露出這樣的表情都想殉情。
他的愛是那麽極端又自私,怪不得靳衍不喜歡他。秦鋅強迫着自己看着靳衍的背影,而當他的大腦裏出現囚禁靳衍的想法時他就會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秦鋅目送着靳衍回了房間,卻約束着自己就站在大雨裏,只要腦海裏一有不好的想法就扇自己,一整個晚上,他扇了自己幾十個巴掌,右臉高高腫起,眼淚混着雨水早已分不清誰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