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折紙人【六】
三具屍體中的其中一具,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它全身骨頭幾乎碎成了渣,卻詭異地露出了微笑,缺損的口腔牙齒崩裂,随着它一開一合的張嘴,帶血的哈喇子流了下來。
焦言看着宿君渡的表情,面露驚懼,想回頭一看,楚隽率先道:“別回頭。”
焦言:……
他整個人都僵直着,艱難地吞咽口水,正欲開口,就見宿君渡朝他打了個別說話的手勢。
宿君渡頂着一張烏青的臉小心翼翼地朝焦言走去,楚隽意會,撿起一個裹屍袋,兩人朝那具站起來的屍體包抄而去。
宿君渡快要靠近之時猛地一撲,幾乎是平地躍起。
适時,焦言偷偷拿起旁邊放着的探測儀,摁了開關,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那屍體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流水似的突然朝焦言急速流了過去。
“焦言——”宿君渡大驚。
他一撲撲了個空,落地時轉身将焦言狠狠一拽,順手在已經裹上焦言腳的屍體抓上去。
焦言直接被宿君渡扔了,楚隽一把又把他拽回來。
“謝謝!”焦言驚魂未定,宿君渡的手已經被那具屍體裹挾。
“去找能裝它的東西。”說完就朝宿君渡沖了過去,目前看來,裹屍袋裝不了這東西。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楚隽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肢體不受控制,變得僵硬起來。
“放手。”楚隽沉聲道,眼睛看向宿君渡的方向,只見那屍體已經纏裹住了他整只右手,膠水似的,宿君渡竟然撕不下來。
“為什麽要放?”不用他動手,這個動過他的阿隽的人就這麽死亡,而他,能親眼看着那個人死,不是很快樂?很高興?甚至——興奮得不行。
楚隽咬緊了牙,宿君渡偏頭就見楚隽正站在原地看着他,“愣着幹什麽?這玩意兒咬我呢。”被咬了就要打狂犬疫苗,破傷風啥的針,他真的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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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考慮怎麽撕。”楚隽繼續掙紮,話是他的話,語氣卻變成了他身體裏那個人的語氣,帶着點兒——幸災樂禍?
宿君渡:????
媽的,這人怎麽這麽小氣,還在記仇?
他趕緊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放心,你在廁所的事我絕對不會對別人說的,何況你都揍過我了,楚隽,阿隽,小隽隽,幫我撕下來行不行?”
楚隽:……
原本他還在跟身體裏那個人互相對抗,争搶身體的控制權,聞言掀起眼皮,“我在廁所的事?”
宿君渡看出什麽了?
身體裏那個人感覺到楚隽一瞬凝滞,控制着他的身體好整以暇地靠在旁邊的一臺器械上。
宿君渡見他這種反應,以為楚隽被人撞破了特殊愛好,準備見死不救,立馬改口:“我什麽都沒看見,我就知道我被你揍了一頓,你還補償我了。”
流水似的屍體已經纏裹住了他整只手臂。
楚隽咬着牙,極力将身體的控制權奪回來,身體裏那個人不甘心地喊了一聲:“阿隽~”
楚隽掀起眼皮,看着宿君渡撕扯着屍體,那屍體已經在緩緩鋪張成皮,竟是打算将宿君渡包裹其內。
“媽呀,這玩意兒舔我。”宿君渡一邊撕扯一邊哀嚎,絲毫沒有超案處一隊隊長的模樣。
楚隽活動了一下手腕,再次問道:“你就沒什麽想法?”
宿君渡腦子一懵,他該有什麽想法嗎?那種想法,說了楚隽不得揍他揍得更厲害,無奈,宿君渡只好說:“我是鋼鐵直男。”
楚隽被他這說法說懵了,誰關心他的性向是什麽?
不過被誤會成一點小癖好,總比懷疑他身體裏有個人好。
楚隽也不再耽擱,朝宿君渡沖過去拽住那張皮撕扯,奈何那皮身上都是血,滑不溜丢的,楚隽只好一把扣住那張皮的嘴,像是摳魚鰓似的扯住狠狠一拽。
撕裂聲伴随着尖嘯的嚎叫聲響起,聲音驚動了隔壁科研部的人,很快門口就圍滿了人。
就連羅漢都被驚動,頂着一身肥肉沖了過來。
“怎麽回事?”他站在門口驚訝地盯着楚隽跟宿君渡,朝周圍的人吼道:“愣着幹什麽?上去幫忙啊!”
科研部的人不動,剛從外面收集完資料的金雙聞訊趕來,當場就開始找滅火器準備朝宿君渡砸。
宿君渡被她那架勢驚呆了,“你是想砸死它還是砸死我?”
“我……”金雙一愣,可她也不敢下手拽啊。
“來了來了。”焦言拿着之前像是裝【桃色】的鐵籠子過來,羅漢狠狠“唉”了一聲,指望科研部的人動手是不可能了,只能頂着一身肥肉上去幫忙。
金雙不敢碰那怪物,只好上去摟着宿君渡。
“丫的撒手,別趁機吃我豆腐。”宿君渡喝了金雙一聲,金雙那一抱,正抱在宿君渡的胸口。
楚隽:……
“你閉嘴。”羅漢吼了宿君渡,羅漢覺得宿君渡一說話,他那緊張的心情就得散,一散他就使不上力。
楚隽:……
好不容易把那張皮撕下來,宿君渡就像遇見了瘟疫似的直奔廁所,楚隽只能把那張皮揉吧揉吧放進了那個鐵籠子裏。
焦言将籠子一關,靠在旁邊吸了口氣。
外面科研部的人已經開始埋怨了,絲毫不驚奇,也不知道類似的場景上演過多少次。
廁所。
宿君渡直接撕開袖子洗掉上面的血,明顯的傷痕沒有,可是手臂上紅了一片。
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的眼睛像是天生映照不出來光亮,黑沉得有些可怕。
棺材,紙人,香灰,還有常娟的屍體,為什麽會有兩個常娟?
他回到之前的房間,楚隽正在跟焦言一起打掃現場,老規矩,異常屍體已經被科研部的人收走,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另外兩具也被收走進行更确切的數據研究。
“楚隽,跟我走。”
楚隽朝焦言略一點頭,抱歉地讓他自己打掃。
弄得焦言頗有幾分不适應。
兩人從超案處出來前往洪福小區。
小區進出門各守了兩個他們一隊的人,看見宿君渡示意沒有發現異常後,宿君渡就帶着楚隽直奔常娟居住的樓層。
兩人直接上了四樓。
孫昭他們還在仔仔細細的探查各個角落。
宿君渡跟楚隽一進去就被裏面的煙塵驚呆了,他捂住自己的口鼻,順手又捂住了楚隽的。
楚隽:……
他感覺自己的牙關咬了咬,感覺到身體裏的那個人并未有別的動作,輕輕拿開他的手,“我自己來。”
兩人進去,屋內場景一如孫昭所言,雜物間的棺材他們沒動,而裏面常娟的屍體,宛若活的一樣,絲毫不見屍體的灰白。
“息數值多少,穩定麽?”宿君渡直接開口問。
“沒有發現息數值。”孫昭的聲音很沉,他懷疑科研部那幫人的研究這次不太好使。
“其餘的呢?”
孫昭搖頭,這裏就像是在某段時間燒過很多紙,屋裏家具都鋪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楚隽跟宿君渡對視一眼,恰在此時,楚隽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陶久。
“楚隽,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林傑又……”
“林傑在你公司工作多久了?”楚隽直接開口問。
“十多天吧,怎麽了?”陶久有點疑惑。
“我有事找你談。”
“好,正好我也有事想問你,約個地點。”陶久話未說完就被楚隽打斷,“不,就在你公司談,下班前我們會到。”說完楚隽看向宿君渡,宿君渡囑咐了孫昭一句,“東西帶好,我們回來之前別動房間裏的任何東西。”
“是。”
宿君渡跟楚隽又驅車往陶久的公司趕。
陶久的公司位置略偏,兩人抄近路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一到陶久公司,就見陶久已經在等在樓下了。
見到楚隽從車上下來,他立即迎了上去,還沒開口就聽楚隽道:“去你辦公室說。”
陶久很少見楚隽臉上露出這麽凝重的表情,立即知道事情恐怕很嚴重。不過他還是很好奇,他之前無論怎麽約楚隽都不出來,現在為什麽有了新的朋友,還跟他同進同出?
上了樓,走在後面的宿君渡就把門反鎖了,弄得陶久心裏特別虛。
進門楚隽就看見了陶久桌上擺放的一棵綠植。
這棵綠植非常特別,別人辦公室一般都是擺放富貴竹跟一些其他象征招財進寶的東西,而陶久的辦公桌上,卻是放的一盆上面挂滿棺材的小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