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折紙人【完】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缱绻又興奮的喊了他一聲。

楚隽垂下眼皮,方才那種目眦欲裂的表情在這一語之下盡數收斂,傅閑辭他們齊齊懷疑剛才自己剛才看到的是錯覺。

可是——可能嗎?

“楚哥,小心!”撕心裂肺的大吼傳來,傅閑辭只見一張皮朝着楚隽鋪張開,眼看就要纏裹上,就見楚隽頭也不擡,揮手就是狠狠一劈。

那張皮被劈成了兩半,血色如雨,濺了楚隽一身,他視線微凝,在那些皮中尋找陶久的身影。

“陶久——”他又喊了一聲,四周都是尖嘯聲與探測儀激烈的警報聲,打鬥聲與驚呼聲纏繞結虬成了一體,楚隽揮劍毫不留情,清隽的臉上隐隐有現瘋狂之色。

傅閑辭等人驚訝了,他們只聽聞過楚隽,就算上次在宿君渡家抓捕【桃色】他們也未曾一堵楚隽打鬥時的風姿,一切都是從鹑早跟雷淩他們口中聽聞,這次親眼所見,只覺楚隽是真的人不可貌相。

表面看着清隽疏離而淡然,怎麽都沒想到他的戰鬥力居然這麽強。

“陶久——”傅閑辭等人一邊應付那些皮一邊喊陶久,可陶久就像是突然消失了般,竟沒再發出絲毫聲音來,而那些皮,卻越來越多。

傅閑辭他們跟楚隽已經離了一段距離,只見楚隽幾乎帶着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狠厲,揮劍毫不留情。

傅閑辭他們焦急地四下探尋,一不留神,三人腳腕齊齊被拽住,一張皮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他們腳邊,他們也就分神四處看了一眼而已。

“啊——”慘叫陡然傳來,楚隽猝然回頭,就見三人跌倒在地,被一張皮拽着迅速移動。

楚隽摸出後腰的槍,擡手扣動扳機。

“砰!”巨大的聲響被砸落聲淹沒,那張皮冒着火光一縮十數米,中心的火光越擴越大,直至整張皮都燃了起來。

它破碎的臉在火光中碎裂掉落,而其內,竟混雜着無數“垃圾”,惡臭轉瞬撲面而來。

楚隽擡手掩住口鼻,轉頭去看宿君渡那邊,就見宿君渡右手垂在身側,左手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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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

“陶久!”楚隽又喊,“砰砰砰”的槍/聲混雜着墜落聲,震耳欲聾。

場面混亂無比,超案處的人被分散開來,那些皮盡數将他們分散包圍了起來。

楚隽的心愈發的沉了。

而另一邊。

一道人影藏在黑暗中,他只露出一只眼,視線在楚隽跟宿君渡身上來回掃視,平淡的聲音被混亂嘈雜聲淹沒,他道:“會出現異常嗎?”

一邊他想出現異常,一邊卻又不想。

無人應答,就見那邊的楚隽倏地轉身朝宿君渡的方向跑了過去,失落瞬間占據他整個心房。

“宿君渡!”楚隽跑到宿君渡身邊,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紫色時整個人都是一怔,“你……”

“我沒事。”宿君渡臉色微微泛白,“沒找到陶久?”

“沒有。”楚隽與他靠背而立,看着黑影鋪陳的浪潮,眉間少見地出現了殺意。

宿君渡略微閉眼,朝楚隽道:“護好自己。”話落提劍,整個人都沖了出去。

砍、挑、踹、刺,一只手也游刃有餘。

楚隽微微放下心來,再擡眼時,他眸間已是冰寒一片。

他朝着邊沿處沖掠而去,刀尖劃過之地俱是尖嘯之聲,那些皮被他一刀劃到頭,血色飚濺,惡臭亦是撲鼻。

他動作未停,渾身染血,宛若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超案處有人看到了楚隽此時的模樣,一邊暗暗心驚,一邊又在亢奮。

楚隽此時的氣勢給了處于劣勢的超案處衆人莫大的信心,他們的攻勢更為猛烈。

楚隽已至邊沿處,朝着那紅色垃圾袋狠狠一刺,卻被驟然彈回,更多的皮朝楚隽“浪”了過來。

楚隽再次擡手。

“啊——”就近之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陶久?”楚隽喝了一聲,偏頭就見不遠處的陶久已被那些皮盡數纏裹,他身上就像長滿了頭似的尤其可怖,陶久臉上驚懼得除了慘叫竟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

而在陶久身後,一張皮已經張開了嘴,想要将陶久一口吞下,楚隽看到,那張皮的臉——是林傑。

他提劍而上,借力沖刺狠狠一躍,陶久幾乎能預料自己下一刻就要人頭落地,就聽背後傳來“嗤啦”一聲,冰涼惡臭的液體瞬間将他澆了滿頭。

楚隽擡劍在他身上揮過,身上那幾乎勒斷骨頭的緊束感瞬間散去。

“小……小隽。”陶久幾乎站立不穩,楚隽伸手扶着他,“能站嗎?”

陶久幾乎都快哭了,楚隽見此扶着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抖。

“小隽,這些……究竟是什麽東西?”陶久的聲音微顫,小到不細聽根本就聽不見。

“不知道。”半空還有更多的皮落下,砸在地上,整個大地都好似在震顫。

“老大……”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來,楚隽倏地擡眼,就見方才還游刃有餘的宿君渡已經被“皮”纏裹。

“宿君渡——”楚隽厲喝,陶久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趕緊朝楚隽道:“你快過去,我……”

下一刻,楚隽就攔腰把陶久扛了起來,朝着宿君渡的方向飛奔而去。

宿君渡一劍揮下,渾身力氣都像是被榨幹了般,半邊身體都陷在那種密密麻麻針紮一般的痛意中。

蔓延……這麽快嗎?

他正欲擡手,就見光劍赤紅的光亮劃過,那些皮嘶嚎着被劈成了兩半,宿君渡擡眼,就見楚隽扛着一個人朝他飛奔而來,而他手上的劍……

他微微垂眸,就見自己左肩處露出劍柄,而楚隽變成了赤手空拳。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嘶嚎着,“你為了救宿君渡寧願死嗎?”

楚隽沒有回答,而陶久手裏還拽着棺材樹的盆,在楚隽背後使勁兒砸着妄想攀上楚隽身體的“皮”。

“把你的身體給我。”身體裏那個人嘶嚎,楚隽拒絕得特別幹脆,“不可能。”

“楚隽——”兩道聲音同時傳來,宿君渡就見楚隽身後出現了一張特別大的皮,他幾乎目眦欲裂,擡手就将手中的劍飛擲出去,順手拔掉左肩串着一串皮的劍,揮手掃蕩,咬牙朝楚隽沖了過去。

楚隽像是有所感知般接住宿君渡扔來的劍,轉身狠狠一揮。

惡臭的液體撲鼻,陶久猛地撲身抱住楚隽的頭,整個人都暴露在液體灑潑之下。

“嗤啦”一聲,利器洞穿的聲音傳來,楚隽猛地扒開陶久,就見陶久的後背被插上了棱刺。

“陶久!”楚隽瞳孔猛地一縮,陶久卻朝他一笑,“我沒事。”

棺材樹的盆落在地上,碎了,它的根砸在一張皮上,像是有意識般将其貫穿,接着生長。

楚隽抱着陶久猛然後躍,周圍的嘶嚎聲震耳欲聾,就見棺材樹突然長大,生根發芽,那些棺材蓋開開合合地砸響,紙人瞬間停止掉落,周圍那些皮也瞬間定住,緊接着像是遇見了什麽天敵般迅速撤退纏抱成團。

“老大……”傅閑辭的驚呼聲傳來,楚隽回頭就見宿君渡左手杵着光劍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劇烈地喘息着。

楚隽抱着陶久朝宿君渡跑去,只見他半張臉都已經變成了紫色,那種深紫,讓人看了都膽寒。

周圍的動靜消匿,楚隽把陶久放在旁邊,伸手想要去碰宿君渡,卻找不到自己應該碰哪裏,只能沉聲道:“怎麽樣?”

“還好。”宿君渡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就是,好像半癱了。”楚隽在他這種玩笑般語氣中突然生出一種心疼來。

他抿唇不語,鹑早他們大大小小都受了些傷,目前看來唯一完好的人,就剩他自己了。

他轉頭看向迅速長大的棺材樹,低聲問陶久,“這樹,你是從哪兒買來的?”

“就是一個擺地攤的。”陶久當初買這棵樹的時候就是覺得它寓意挺好,說完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隽不敢碰他身上的棱刺,于是陶久就頂着背上的刺一直到那些“皮”徹底堆積成了一團。

“爸爸,爸爸!”一聲稚嫩的童聲突然從周圍傳來,已經長成正常大小的棺材蓋開開合合,一條藤蔓突然朝他們掠來。

超案處的人都嚴陣以待,很怕這平靜只是暫時的。

就見那條藤蔓并不攻擊他們,而是朝人群中的鹑早掠去。

“诶?”鹑早愣了一下,緊接着那條藤蔓小心心地探出它的尖尖,輕輕戳了戳鹑早,然後“嗖”地一聲将他迅速纏裹,猛地拽了出去。

“啊——”

“鹑早——”

鹑早被倒吊在棺材樹上,更多的藤蔓朝他纏了過來,緊緊貼在樹幹上,那道稚嫩的童聲再次響了起來,“爸爸!”

衆人:……

風過,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棺材樹上的棺材盡數打開,其中生出了巨多的藤蔓。

它們延伸開,将那些幾乎已經把自己堆成了一顆球的“皮”纏住狠狠一拽,尖嘯聲不絕于耳,衆人就見那些紙人直接被藤蔓擠壓成了人形,藤蔓挑挑選選地把那些看起來完好的紙人盡數拽進了棺材裏。

棺材“砰”地一聲合攏。

“怎麽回事?”衆人都有些驚疑不定,這棺材樹……

宿君渡直到看到那些剩餘的紙人都被擠壓成團,被棺材樹的根纏裹起來,他才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楚隽聽見,朝周圍的人道:“試試能不能破開塑料袋。”

衆人聞聲而動,齊齊散了出去,可是下一瞬,他們的光劍剛碰上塑料袋,就感覺天際傳來一束光,棺材樹也在其中慢慢縮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人兒。

它背上背着一張棺材板兒,頭上頂着倆綠葉子,綠豆大的小眼睛,木制的手腳,從後腰長出來的藤蔓還死死纏着鹑早,他“蹬蹬蹬”地爬上鹑早的後頸,雙手雙腳往上一搭,死死抱住鹑早的脖子,軟糯地喊了一聲:“爸爸。”語氣中盡皆滿足。

陶久略微垂下眼皮,旋即像是體力不支般,倒了下去。

“陶久——”楚隽厲喝,天際的陽光徹底照亮了這一隅,衆人盡皆渾身狼藉。

卻見樓還是樓,小區花園還是花園,只在他們中間留下了一個紅色的垃圾袋。

垃圾袋裏傳來陣陣腐爛的氣味,分不清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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