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骷髅【二】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特別是鹑早,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楚隽把飯菜端給他。
宿君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咬着筷子接過笑眯眯地看着楚隽。
楚隽被他這視線盯得有點莫名其妙,微微偏頭。
就見宿君渡笑得愈加放肆了。
楚隽:……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都說禍害遺千年,這玩意兒天地崩塌他都死不了。”副處長趕鴨子似的把沖進來的人趕了出去,把醫療室留給楚隽跟宿君渡兩個人。
屋裏驟然安靜,可玻璃窗外還是冒出了好幾顆頭,金雙選了個最好的位置,嘀嘀咕咕的聲音從外面隐約傳來,楚隽就靠在床尾看着宿君渡不緊不慢地吃清粥小菜,那姿态像是在品嘗什麽絕世美味,一口嚼好久,還一臉滿足。
“有那麽好吃嗎?”金雙在外面看得直流口水,她上班趕得急,沒吃早飯。
“隽哥做飯挺好吃的。”鹑早今天早上才吃過,還是跟小棺材一起吃的,頓時露出了“睥睨”的眼神看着一幫子人,那眼神是活脫脫的嘚瑟。
“你嘚瑟啥呢,早晚有一天我也會吃到的。”金雙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自己是個心大的,傳言二隊有個人暗戀了金雙兩年,明着暗着的告白,金雙愣是把人對她的關心當成了純純的兄弟情。
“金雙!”一道喊聲傳來,金雙從縫隙裏擠出頭,看着剛回來的二隊成員牧城,當即沖了出去,“小城城,你檢查完了?”
牧城手裏提着外賣袋子,紅着臉“嗯”了一聲,“我聽說你在喊肚子餓,給你買了早餐。”
“哇,小城城,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鹑早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金雙沒救了,別人有一點點貓膩她都能察覺,到了自己這兒所有商都好像歸零了。
宿君渡吃完這才滿足地嘆息一聲,楚隽收拾碗筷,他全然視窗外一堆腦袋為無物,視線落在楚隽修長的手指上,骨節分明而纖細,收拾的動作有條不紊,他突然出聲:“楚隽。”
“嗯?”楚隽頭也不擡,宿君渡忍住自己想要握上去的沖動道:“一會兒跟我回家吧!”
楚隽想了想,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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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跟副處長說了一聲就回家了,宿君渡回家後去沖了個澡,楚隽坐在客廳打開了電視機,電視裏放的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子裏盤桓着這兩天夢裏聽見的腳步聲,在腦子裏一遍遍的模拟它可能去過的地方。
客廳,廚房,再到冰箱,還有鹑早放在客廳的零食箱。
它是在——找吃的?
宿君渡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只圍了條浴巾,前後都在滴着水,楚隽只看了一眼就偏開了視線。
身邊的沙發陷下去一塊,“在想什麽?”
“沒什麽。”如果家裏真的有什麽東西,就算自己看不出來,鹑早在超案處工作的時間比他久,應該能察覺出來吧。
“我躺了多久?”宿君渡伸手搭在沙發靠背上,模樣像是在摟着楚隽,只是楚隽沒什麽反應,宿君渡有些頭大地縮回手,難道是他自作多情了?楚隽對他根本就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兩天。”整整兩天,相較于焦言跟副處長說的,他這次睡得真的特別短了,“你的身體……”
楚隽終于正眼看宿君渡了,就見宿君渡沒擦幹的頭發正在滴着水,滴進鎖骨窩裏,還有的順着身體流了下去。
楚隽的視線一直很清隽,宿君渡再次對自己的身材産生了懷疑,為什麽自豪的的硬性條件在楚隽這完全沒用?還是楚隽的性向根本就不是那方面的?
可如果不是,當初對付【桃色】的時候,他為什麽又會對他露出那種表情?
宿君渡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第二次在賓館過夜的時候,楚隽的身上沾染上的信息素發作過,宿君渡幾乎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忍着那一聲聲缱绻暧昧的呼喚沒撲上去。
“沒什麽,老毛病了。”宿君渡轉頭看向電視,完全沒有透露自己身體情況的意思。
空氣驟然沉默,楚隽就聽見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小心翼翼地喊道,宿君渡已經醒了,他的阿隽,氣消了吧。
楚隽沒有應聲,而是問宿君渡,“中午想吃什麽?”
“都行。”宿君渡目前而言,就吃過楚隽做的早餐,不過能做出那麽好吃的早餐,其他的菜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
“走吧,去買菜。”宿君渡直接站了起來,楚隽疑惑地看着他,“你不再休息休息?”
“我都睡了兩天了,再休息我就要殘廢了。”說到這裏宿君渡垂下視線,跟楚隽四目相對,“初見你時,我還以為你腿腳不好呢。”
楚隽的心陡然一提,“為什麽?”
“在那個女仆咖啡館,你腿比較僵硬,而且還跟上半身不協調。”
宿君渡在女仆咖啡館就已經見過他了,他還看出其他的了嗎?
“可能當時坐太久,腿麻了。”
宿君渡也沒看見楚隽當時腿是怎麽放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等我換衣服。”宿君渡回房間換了套衣服,床鋪上能看出睡過的痕跡,所以,他不在家的這兩天,楚隽一直是睡在他的床上的?
宿君渡一離開,楚隽就感覺自己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身體裏那個人的聲音愈發小心翼翼了,“阿隽,宿君渡已經醒了,你別再生氣了好不好?”他能忍受楚隽讨厭他,卻無法忍受楚隽對他這種“冷戰”。
他覺得宿君渡這次出事根本就怪不到他身上來,他的阿隽,為什麽要這麽對他,為什麽?
從察覺到楚隽非常生氣後他就在想這個問題,卻始終都想不明白,宿君渡對他就當真那麽重要?
“你以為我是把宿君渡昏迷的事怪在你身上?”楚隽的唇微微勾了起來,那種笑與以往的笑都有所不同,隐隐有與身體裏那個人的表情重合的跡象,“我是生氣,那種情況,你為什麽還想着控制我的身體?”
“我是擔心你……”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廢物?什麽都需要你幫忙?”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震驚了,卻又雀躍了,他的阿隽,想起來了嗎?想起了他們曾經所經歷過的一切?
“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原因呢?”
楚隽翹起了腿,手肘撐着膝蓋,微微握拳撐着下巴,“你究竟是什麽東西的意識體呢?”
“我不是。”身體裏那個人反駁,卻說不出自己不是的理由來,雀躍的心情在聽到楚隽說不知道他是誰時,盡數跌進不見天日的深淵裏。
楚隽微眯了一下眼睛,活躍性可移動的未知力量,那些非人生物體上能提取出能量劑,這一切……
“好了,我們走吧!”宿君渡換好衣服出來,罕見地看見楚隽的坐姿竟然換成了一個他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姿勢。
“好。”楚隽點頭,臉上勾起了一個微笑,拿了外套就跟在宿君渡身後離開。
楚隽方才的模樣,就像一個镌刻在他骨血中的影子,讓他心神都跟着一震。
楚隽跟宿君渡閑賦在家整整一個星期,一隊的人難得偷得浮生,除了上班時間,晚上跟周末成了他們放縱的最佳時間。
一個周末的早上,鹑早接了個電話,說是雷淩出事了。
“這節骨眼他能出什麽事?還不就是跟他那哥鬧矛盾了。”宿君渡的語氣見怪不怪。
“這次不一樣。”鹑早語氣凝重,“他哥昨晚跟他吵架後失蹤了,雷淩今天一早去他房間,他房間裏的東西全碎了,衣服也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就像家裏——悄無聲息地進來了一頭猛獸,重點是他哥房間的模樣那麽慘,雷淩絲毫沒聽見動靜。”
楚隽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緊,家裏悄無聲息地進來了——一頭猛獸?
是了,從宿君渡回來之後,家裏的那種腳步聲就消失了,導致楚隽這段時間幾乎把這一點忘了,這兩者之間會有什麽聯系嗎?
“去看看。”宿君渡拿了外套就走。
楚隽跟鹑早連忙跟上,三人驅車到了雷淩家,卻見現場完全比鹑早口中所言嚴重得多。
靳枭的房間有許許多多的血腳印跟血手掌,而那些手掌跟腳印,全部屬于靳枭。
牧城拿着探測儀在房間一邊探測一邊記錄,房間裏的每一樣家具息數值都維持在十,帶血的地方息數值更是直接上升到十二。
“我真的什麽動靜都沒聽見。”雷淩坐在客廳,雙手捂着臉,哭得隐忍又自責。
楚隽的視線在屋內逡巡,随後落在靳枭房間的窗戶上,窗口有一個并不明顯的掌印,看起來,有點像人的骷髅手。
“阿隽,房間裏到處都充斥着你們說的息數值。”楚隽邁步到窗口,對于身體裏那個人有點好奇了,“你還看出什麽了?”
身體裏那個人聞言突然興奮了起來,他的阿隽跟他說話了?
“雖然我不知道把靳枭抓走的是什麽東西,但是我能追蹤你們說的息數值,阿隽,你能不能,別生氣了。”身體裏那個人說得小心翼翼,莫名給了楚隽一種卑微感,可是,他會嗎?
從他附在他身上的那一天開始,楚隽就從未在他身上感覺到過名為卑微的東西,于身體裏那個人而言,“卑微”從來就是建立在得到更多的基礎上的。
“牧城,窗戶上有一個骷髅手印,你試試從這裏追蹤出去看看。”楚隽突然出聲,重複着身體裏那個人的話,“依照息數值殘留濃度而言,應該離開不久,多帶幾個人。”
牧城依言去探測,一探果然,窗口的位置探測儀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二隊的人快點跟我來,宿老大,這次可能得倚仗一下你們一隊。”說完就從窗口幾個借力跳了下去,二隊的人跟了三個上去。
“你……”宿君渡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楚隽,覺得楚隽對于息數值比他們超案處的任何一個人都還敏銳。
“窗口有一個不明顯的手印,水跡還沒完全幹透,離開不久。”宿君渡探頭去看,只見一個隐隐約約的手印正在寸寸消失,只要在晚個一分鐘,那個手印就會徹底消失在窗口。
宿君渡誇了楚隽一句“厲害”走回客廳,微微皺眉看着雷淩,“別哭了,你哥還沒死呢你就想把他的魂哭回來嗎?”
鹑早拿着小棺材的葉子擋住臉,覺得他們老大不做人的習慣又來了。
一棟廢棄大樓的頂樓,一個人影拿着望遠鏡看向雷淩住的小區,從這個位置的縫隙中正好能看見他們所在屋裏的情況。
他身後的樓板傳來“砰”地一聲巨響,一個人從樓梯上跑了上來,氣喘籲籲,他看着對面穿着幾乎束身黑衣的男人,“你究竟想做什麽?”
“超案處不能沒有他們。”黑衣人的語氣依舊嚴肅板正,黑色面巾将他半張臉都藏在裏面,黑色鴨舌帽的帽檐更是将他遮得密不透風。
“他們沒有離開,依舊在超案處。”來人的手寸寸攥緊。
“你說琮州?”那人的語氣帶上了三分譏諷。
“既然從未打算放他們走,之前做的那些又有什麽意義?”
“打算過的。”黑衣人把帽檐轉到後腦勺,掀起眼皮看向他,“這是我們能控制得了的嗎?江匿,你身為監察官,應該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基本已經完全進入正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