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骷髅【一】
陶久小心翼翼地偏頭打量着楚隽的神情,楚隽臉上的表情特別正常,不由回過頭看向醫療室裏的宿君渡,單看宿君渡現在的模樣,怎麽看都算不得好。
“走吧!”楚隽輕聲道,他臉上略顯疲憊,陶久輕輕點頭。
陶久留在醫療室,楚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正準備打車離開,就見鹑早脖子上圍着厚厚的一塊布喊住他,“隽哥,等等我。”
“你脖子上的小棺材扒下來了?”楚隽疑惑,就見鹑早從脖子後面扯出來一片葉子朝楚隽揚了揚,還露出鎖骨上貼着的一片芯片,“扒不下來,随時監測着。走走走,我困死了。”鹑早率先上了車。
很快他們就到了宿君渡家,這裏楚隽住了不過兩天,卻感覺一切都變得熟悉了起來。
比如宿君渡的衣服,他已經穿習慣了似的,洗完澡就很順其自然的拿了一件,看了眼大小,比宿君渡的衣服小一號。
“老大特意給你買的,喏,那個衣櫃裏的衣服,都是你的。”鹑早說完就拖着沉重的身體回了房間,幾乎沾床就睡,卧室門都沒有關。
楚隽幫他把門關上,看着那一櫃子的衣服,宿君渡,什麽時候還給他買衣服了?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
楚隽不語,走到床上躺下,大概真的是累極,竟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楚隽總感覺家裏有人走動的腳步聲,而整個人都像是陷入夢魇中似的醒不來,徹底醒來時,窗外天蒙蒙亮,他躺在床上,到處都充斥着宿君渡的味道。
“阿隽~”身體裏那個人一感覺到楚隽醒來就開口了,楚隽不理他,他卻又不敢像以前一樣放肆。
他能感覺到楚隽這次真的很生氣,又源于害怕楚隽真的恨不得他消失,他就算有千言萬語,無數瘋狂,也只能盡數壓制。
楚隽起了個大早,做好了三個人的飯菜,介于鹑早還沒起床,楚隽給他留了張紙條,提着保溫桶就去了超案處。
宿君渡還在醫療室,還是那副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楚隽問過科研部的人,說他現在只能輸營養液,吃不下東西。
宿君渡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嗎?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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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隽不确定,轉頭去了陶久的房間。
陶久已經醒了,抱着手機不知道在玩兒什麽,一見楚隽過來就順手就把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楚隽也沒問,只是問他:“餓了嗎?”
“小隽,你做早餐了?”陶久臉上的表情是驚喜的,還帶着點兒詫異。
“我第一次給你做飯嗎?”陶久很想說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說了一句:“我起碼一個月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抱歉,以後給你做。”楚隽一邊把飯菜從保溫桶裏弄出來一邊道:“今天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科研部的藥真的好有用,我昨晚就能平躺了。”畢竟他傷的是背,要是在醫院的話,還只能趴着睡。
“好多了就好。”陶久能看出楚隽情緒不怎麽高,不過一想到楚隽現在跟宿君渡的關系,他能好好回家睡覺而不是守在這裏,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陶久吃完後,超案處一隊就要開一個會議,能動的基本都到場了。
會議室。
副處長拿着一疊報告,掃了衆人一眼,“宿君渡的身體毛病,你們應該都清楚,鹑早,你跟宿君渡住一起叫你監督那崽子吃藥你怎麽監督的?”
鹑早扯了片葉子擋住臉,“爸爸!”小棺材稚嫩的童聲在安靜的會議室中響了起來,聽起來有點憤怒。
副處長:……
他那張笑臉變得很嚴肅,“小棺材的化驗報告出來了,沒查出異常息數值,那個垃圾袋……”
副處長話音一頓,所有人都擡頭看向他,“垃圾袋也沒查出異常來。”
“又沒檢測到嗎?”會議室開始議論起來,語氣中免不了失望。
楚隽全程都沒開口,板板正正地坐在位置上。
副處長說了很多,目前而言沒收到其他異常,最重要的是,收到消息,二隊的人明天就回來了。
“明天?”會議室的人震驚,“他們這次這麽順利?”
雷淩微微皺緊了眉,孫昭用手肘捅了一下雷淩。
雷淩:……
散會後,楚隽沒有離開,而是拽着鹑早坐在位置上沒動,“隽哥,怎麽了?”
“昨晚,你有沒有聽到屋裏的腳步聲。”
“腳步聲?”鹑早想了想,“可能是我半夜上廁所吧!”鹑早上廁所不開燈,全程摸黑,說是怕醒了自己的瞌睡。
楚隽不說話了,那種腳步聲不像是鹑早上廁所,而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楚隽沒有直言自己聽到的,鹑早回了辦公室,楚隽再次去看了看陶久,随後是宿君渡。
他站在玻璃窗邊久久沒動,焦言走了過來,“楚哥,宿老大的身體是老毛病了,快一點的話一周就能醒,慢一點的話,可能昏睡個個把月,一般醒來後他就生龍活虎了。”
“真的沒有什麽可以徹底醫治的藥物之類的嗎?”
焦言搖頭,“目前而言不行,宿老大這種情況也不屬于病症,你在超案處工作應該明白超案處的工作性質,雖說所有的異常都是有跡可循,不過循不循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目前超案處的信息庫而言,還沒有能與這種力量對上號的東西。”
“那你們是怎麽醫治他的?”
“能量劑,從那些能提取到能量劑的異常生物身上提取,像陶久身上的傷,正常藥物不能這麽快恢複,摻雜了能量劑的藥物就能讓他恢複得更為迅速。”焦言微微凝眉,試探性的問了一聲:“楚哥,我能問一下陶哥是幹什麽工作的嗎?”
“一家小企業的老板,怎麽了?”
焦言眉頭輕皺,“沒什麽。”
他還以為陶久以前是什麽危險職業的呢,身上有許多表面看不出的瘢痕,看起來還是經過處理的。
“對了楚哥,你以前是幹什麽職業的,為什麽身手這麽好。”焦言對于楚隽能有這麽好的身手非常羨慕,奈何自己的身體素質有限,只能發配科研部。
“不是什麽好工作。”楚隽臉上的笑恢複一如既往的清隽,可焦言莫名地在這種笑容下感覺到了一絲冰冷。
楚隽并沒發現自己的眼神有什麽不同,就見焦言抱着他幾乎不離手的平板跑了。
楚隽:????
楚隽整整一天都閑着,辦公室裏的金雙是個話痨,楚隽坐在辦公室總被她盯着,等楚隽看過去的時候,金雙又會朝他傻傻地笑。
楚隽沒辦法,只好去了陶久所在的醫療室。
陶久正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就算病着也非常忙。
“小隽,不行,我今天晚上就得回去。”
“你背好了?”
陶久動了動,又往後靠了靠,“沒事兒了,一點都不疼。”
“公司出事了?”楚隽在給他削蘋果。
“對,不過是喜事。”陶久看着楚隽削的蘋果,笑得樂滋滋的,“今晚有個大單子等着我談,談成了這一筆,咱們公司的運轉就完全穩定了,前期投進去的所有資金都能回籠,還能賺一筆。”
“你休息,要不我去?”楚隽試探性的開口。
“公司你都沒管過,咱們公司是幹什麽的你都不知道,而且對方指定要法定代表人,你去沒戲。”陶久雙手枕在後腦,楚隽的蘋果削好,陶久伸手接過咬了一口。
“嗯,先檢查一下在看看吧!”楚隽同意了,別看陶久性子看起來挺随和,基本上屬于一頭倔驢,特別是在正事上,決心非常堅定,楚隽就算勸也勸不動。
陶久檢查完,基本沒什麽大問題,就是不能劇烈運動。
“我能劇烈運動個啥呢。”陶久把手臂搭在楚隽的肩上,朝他挑眉一笑,“等我好消息吧!”
陶久就這麽出了超案處,楚隽想過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洪福小區的事,只是陶久明顯不想提,楚隽也就沒再問。
他沒問過當時他所見的那些異常,也沒問過楚隽現在的工作究竟是什麽工作,看他反應應該是了解過的,可是……他為什麽不問?
晚上,琮州市一家地下酒吧。
一個人影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地走進去,昏暗的燈光下基本看不清他的臉,只露出一雙很深邃的眼睛來。
吧臺上坐着一個人,他面前擺放着一杯度數極低的雞尾酒,看見來人過來,把一個文件袋遞給他,來人拿了就走。
“等等。”吧臺上的人出聲叫住他,來人沒有回頭,嚴肅板正的聲音響了起來,“做好你的事,多餘的別問。”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下酒吧。
坐在吧臺上的人掀了掀唇,嘴角的弧度略帶蒼涼,他心道:楚隽……
楚隽下班回家後,發現鹑早跟挂在他脖子上的小棺材聊了起來,還在給小棺材煮東西,楚隽:????
“小棺材,可以吃了!”鹑早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一出來就看到了楚隽,“隽哥,吃了嗎?要不坐下吃點?”
楚隽看着他煮出來的東西,沒什麽胃口,青菜跟肉就是一鍋亂炖,還溢出一股怪怪的味道,“你……”
“哦,小棺材說它餓了。”
楚隽:???
他除了聽見小棺材喊“爸爸”,就沒聽見過它說過別的話。
楚隽只能叮囑鹑早把廚房收拾好,這才回了房。
晚上,那種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楚隽依舊陷入夢魇,醒不來。
隔天醒的時候,身體裏那個人也沒有再跟他說話,那種自己好像回歸了“自由”的感覺卻并沒有讓他高興起來,反而有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為什麽?
超案處,楚隽剛到就聽見走廊傳來了争吵聲,聽聲音,是雷淩。
走近後楚隽才看到雷淩在跟一個長發青年争執什麽,兩人都臉紅脖子粗的,楚隽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好奇了一下他就準備提着保溫桶去看宿君渡,還未走近就見焦言急匆匆地從科研部的方向沖出來,他看着楚隽,幾乎熱淚盈眶,“宿……宿……”
焦言的聲音微顫,楚隽瞳孔猛地一縮,沖過人群快速朝醫療室跑了過去。
楚隽跑了之後,焦言那上氣不接下氣還略帶哽咽的話才補全:“宿老大醒了!”
超案處的一隊人員全都興奮了,就連副處長都從辦公室裏沖了出來。
楚隽到的時候,宿君渡正在穿衣服,被楚隽毫無預兆地沖進來吓得整個人一激靈。
“你……”楚隽臉上的焦急在看到宿君渡還站着的時候盡數收斂,他神情平淡地把保溫盒放在旁邊的櫃子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冷疏離,“我做了早飯,吃點嗎?”
宿君渡不知道為什麽,先前心底隐約出現過的酸澀在楚隽這故作平靜的姿态下盡數煙消雲散,他道:“好!”
“老大——”宿君渡正準備接筷子,鹑早突然沖了進來狠狠抱住宿君渡,楚隽看見,超案處之前信誓旦旦地承認宿君渡老毛病的人,表情全都從一緊變成了放松。
副處長走進來就是一通訓,宿君渡全程左耳進右耳出,着實讓副處長那“金剛不壞”之身破了個洞。最後走過來拍了拍宿君渡的肩膀,“好好吃藥,我有點怕你又犯病,老年人的心髒經不起吓。”
“我這不是好好的麽?”宿君渡有點想摸煙,視線一直落在人群之外的楚隽身上,突然覺得楚隽現在有點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