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附身的你【六】
楚隽在醫療室又住了三天,這三天宿君渡發現楚隽沉默的時間變多了,看着他的時間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卻依舊絕口不提自己被附身的事。
這個問題,楚隽也思量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告訴宿君渡。
直到離開時楚隽都沒能想好應該從何說起。
出醫療室的時候,一隊的人看楚隽的視線都是欲言又止,特別是鹑早,他脖子上依舊騎着小棺材,最後還是把疑問憋了回去,“那個,隽哥,你家我已經打掃好了,非常幹淨,放心吧!不過……”鹑早看了眼宿君渡,被宿君渡瞪了回去,可鹑早還是冒死谏言:“你确定不跟我老大回家了嗎?你不知道,我老大這個生活廢物硬是把自己鍛煉成了十項全……嗷!”
鹑早的肚子被宿君渡捅了一肘子,完全不懂鹑早這究竟是誇他還是貶他,他一個大男人不要面子的嗎?
“嗯,我知道。”楚隽轉身看向宿君渡,“謝謝你。”
“楚隽,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謝謝’這兩個字!”宿君渡有點氣。
“哦?不是謝謝?難道是想聽‘我愛你’?”
超案處衆人:……
這麽硬核的表白,他們楚哥是跟在老大身邊太久被他傳染成了直腸子嗎?
然而,當事人聽到這句話卻完全不買賬,“少給我貧,你知道我想聽的是什麽。”
這麽敷衍的“我愛你”,鬼大爺才信。
宿君渡拽着楚隽的手把他強硬地拉走。
超案處的衆人面面相觑,“我們是不是幻聽了?”
“不太像。”
“難道楚哥被老大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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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們對楚隽淺面的了解,楚隽就算再怎麽,都不像是會在大庭廣衆說“我愛你”這三個字的人。
超案處的人揣着種種懷疑,注意力已經從“楚隽是超案處總部的人”跟“楚隽被意識體附身”中變成了“老大被楚隽這敷衍式的告白一擊即中”。
車上。
宿君渡坐在駕駛位,偏頭看着被他硬塞進來的楚隽,“用‘我愛你’搪塞我?楚隽,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這種敷衍式的油嘴滑舌?”
“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楚隽笑得清淺,把頭靠在椅子上,“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宿君渡知道他這段時間因為那個意識體精力嚴重透支,現在都還處于精氣神不濟的狀态下,要不是楚隽強硬要求回家,他會把他關在裏面直到他變成缺水的魚。
引擎啓動,宿君渡那輛車子“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楚隽偏着頭,并沒有睡覺,而是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景物,微沉着眼睫暗暗沉思。
宿君渡為什麽會失憶?江匿又為什麽會頂着陶久的身份成為他的監察官?
那個意識體,為什麽對于殺宿君渡的執念那麽深?
短暫的抑制并不是長久之計,那個意識體,終歸會有醒來的一天,而醒來之後……
“到了!”宿君渡猛地一踩剎車,楚隽慣性前傾,正準備朝宿君渡說“謝謝”,宿君渡卻突然朝他欺近,“楚隽,我不管你有什麽打算,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從未打算告訴我一些你的秘密,你不想說,我不會強迫你,但你別想着阻止我知道我想知道的。”
江匿已經以監察官的身份出現過,憑宿君渡的眼光,很難看不出來江匿就是現在的陶久。
楚隽微微嘆息一聲:“不是不告訴你,是我自己也沒搞明白。”
“你一個人弄不明白,那我們就一起研究。”宿君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抓住了楚隽的手,緊緊握住。
“宿君渡,有些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楚隽的語氣難得沉重。
“哦?有多複雜?能比你還複雜嗎?”對他時而疏離,時而若即若離,“楚隽,我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他要是貪生怕死,早就從超案處辭職不幹了。
“我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更不敢說。
宿君渡自他認識起,就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卻獨獨把他捧在心尖兒上,只要他能做得到,他就沒什麽不敢做的。
宿君渡盯着他那張臉看了很久,最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無奈的妥協了,陶久那邊他背着楚隽的時候已經挑明了話,可他卻給他裝傻充愣,硬是不吐露分毫。
宿君渡從江匿那邊切入不了,只能死守着楚隽。
一是怕他又突然消失不見,二也是想搞清楚,為什麽楚隽身體裏的那個意識體對自己的恨那麽深。
這完全超出了他對意識體已知的範圍。
“下車。”宿君渡率先下車,繞過車門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楚隽:???
“怎麽?還不許我住你家嗎?”
楚隽:……
這無賴樣就特別宿君渡了。
兩人上樓,宿君渡率先把自己的指紋錄進去,這才着手做飯。
楚隽一邊給江匿發信息,一邊看着在廚房忙碌的宿君渡。
-江匿,誰是你的聯絡官?
那邊的江匿一點開楚隽的消息就看到這麽一句話,嘴角不由輕輕揚了起來,他——想起了啊。
-宣明!
江匿簡潔地回了兩個字,随後又補充道:宣明已經找過你們副處長了,我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些什麽,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麽,楚隽,你小心一點。
看到江匿後面補充的話,楚隽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宣明這個人整個世界都圍繞着江匿,以前是,現在江匿身為自己的監察官,他應該恨極了自己。
按照超案處的處事原則,宣明跟江匿的私/情過重,不可能被選中為江匿的監察官,所以……
他看向廚房裏的宿君渡,又聯想到不聲不響辭職了的金雙,金雙會是宿君渡的監察官嗎?
而此時,超案處總部。
“意識體失蹤,無法探測意識體的逃跑軌跡。”
“這邊也沒發現。”
“意識體完全失去蹤跡。”
“……”
科研部的人忙得不可開交,費心費力分離出來的意識體,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總部各高層這幾天開會無數,各種設想全都想了一遍,也派了衆多分隊前去查探,卻都無果。
總處長這幾天兩鬓頭發都急白了,偏偏派去琮州的宣明那邊沒有任何異常。
“總處長,琮州分處監察官金雙報道。”一人穿着超案處的制服。
“金雙?”總處長心下一抖,“讓她進來。”
金雙穿着便服,因為趕路而風塵仆仆,超案處的總部在偏遠山區,不在市區,如果沒有專車,很容易在山區迷路。
而金雙是從新人訓練營直接晉升為宿君渡的監察官。
“琮州出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回來?”琮州不管出了什麽事,理應都是聯絡官回禀。
“總處長,請原諒下官擅離職守,下官有不得不回來的理由。”金雙的語氣非常非常沉重,對于宣明那個惡魔一樣的人為什麽會成為她們的聯絡官,而失蹤的江匿又為什麽會成為楚隽的監察官,她看着火化的陶久,又為什麽會變成那種不人不鬼的怪物。
雖然她跟陶久不熟,只是在葬禮上見過他的遺像,可那張臉,被譽為英烈的陶久,他一生的事跡都被篆刻在墓碑上,金雙對他的印象非常深,比活着的楚隽跟宿君渡他們,印象都要來的深刻。
“什麽理由?”總處長頭大地揉了揉太陽穴,年紀大了真的不中用了。
“我想知道,已經死了的陶久,為什麽會變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她第一次見到江匿頂着陶久那張臉的時候就很震驚,再加上曾經對楚隽跟宿君渡的傳聞,她就一直在想,這個頂着陶久的身份,陶久的臉的人,究竟是誰。
可她怎麽都沒料到,竟然會是不聲不響就失蹤了的江匿。
如果楚隽的監察官是江匿,那聯絡官就不難預料了。
金雙對江匿楚隽等一幫人而言雖是後輩,可她既然能一畢業就被甄選為監察官,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你說誰?”總處長聞言震驚地看向金雙。
“陶久!”金雙回答得不卑不亢。
總處長立馬想到了什麽,撥通了一個電話,“琮州,重點放在琮州。”
金雙不太了解總處長這态度,只能緘口不言站在旁邊暗暗思量。
“金雙,三年前我就囑咐過你,除非出現異常,否則不能回來。”
金雙沉默,可她真的不認為陶久的變化屬于正常範圍內。
“宣明那個雜碎的……”總處長知道宣明不是個省油的燈,原以為有江匿作為牽制他能收斂一點,沒想到江匿都沒法牽制他。
總處長又撥通了一個電話,“派總肆去琮州,盡可能地帶上所有能用得上的設備。”
金雙不太懂總處那個“所有能用得上的設備”是指什麽,反正想來應該是比琮州的設備厲害。
三天後,總肆小隊一共四人,到了琮州。
他們沒有去琮州的超案處,而是訂了個酒店。
行李箱裏裝的全是設備,還有一個玻璃罐,玻璃罐裏裝着一個白色的發光體,發光體上布滿了紅色宛若血管一樣的細線。
它在特制玻璃罐裏橫沖直撞,妄想找到一個突破口,而這個,就是那些被他們稱為意識體的原型。
一個長得嬌俏的女生綁着一個馬尾,雙手撐在窗臺上,看着後面三個男人忙碌着,她偏過頭,“你說,我們老大會不會在這兒過得風生水起的?”
“我看難。”一個光頭回道:“你們老大就是個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廢物,能多好?”對于風衣還有一種近乎病态的迷戀,把他歸類為正常人都是高看。
“你說什麽?”女生淺淺地笑着,眸光裏卻是冰寒一片,她拔下後腰特制的飛刀在手中把玩着,好似下一瞬就會脫手而出。
“好了,你倆別吵了,有完沒完啊,好歹為重聚給老大們留下點兒咱們很‘和睦’的假象啊!”說話的是個小寸頭,腦袋瓜兩側都剃着閃電圖案。
總肆小隊是其他小隊都不要的人聚集起來的,都屬于不服管教的“問題兒童”,也就雙方老大能管管了,畢竟都是被兩人用命救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