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附身的你【十】

“你跟我,确實只能活一個,”宿君渡微微探身,“可是,你連‘活着’都不算,還說什麽死活?”

宿君渡脫掉了上衣,看着手臂上的青紫,久違地拿出注射器,裏面把裏面的藥劑注射了進去,随即拿出另一只,紮進了楚隽的身體裏。

這種東西是總部的科研部給他的,後來交給了焦言繼續模拟制造,總部也會提供原料……

他看着楚隽的眼皮不甘心地漸漸沉重,随後睡了過去,解開了楚隽身上的繩子,抱着楚隽,把頭深深地埋進楚隽的脖子裏,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氣息。

阿隽,對不起。

可如果我提出這樣的計劃,你肯定不會同意的,只會往自己身上加諸更多的饒過我的計劃,可你知不知道,我們從來都不是分離的。

翌日。

楚隽醒來的時候,隐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樣,卻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昨晚他在宿君渡綁他的時候就失去了意識,他以為這次又會像上次一樣。

楚隽動了動,浴袍被宿君渡壓着的,他沒扯動,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脫掉去拿衣服穿。

宿君渡在他剛動的時候就醒了,卻沒有睜開眼睛,直到感覺到楚隽離開。

他就看見楚隽站在衣櫃前拿衣服穿。

宿君渡的眼瞬間了暗了下去,卻沒有出聲打擾,這具身體他不知道自己看過多少次,每一次看都感覺像個餓了一輩子沒見過肉的狼。

他翻了個身,楚隽聽見聲音回頭,就見宿君渡眉眼沉沉地看着他。

“昨晚我……”

“沒事。”宿君渡打斷他,起身過去抱着他,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淺淺地喊了一聲:“阿隽……”

楚隽身形一僵,不知道宿君渡怎麽突然喊他“阿隽”,他不是向來連名帶姓地喊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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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皮,就見宿君渡的手上竟然還插着碎玻璃,心裏頓時五味雜陳,所以昨晚宿君渡硬生生地挨了他身體裏那股意識體的一頓揍嗎?

“你的手受傷了,我去拿醫藥箱。”楚隽牽着他另一只手去了客廳,在拿了醫藥箱轉身看見浴室那一片狼藉時,更确定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給宿君渡把手上的碎玻璃挑出來,上藥,包紮,疼的時候輕輕縮了一下,看得楚隽非常心疼,表面卻還是一片清隽冷淡的疏離感。

包紮完在楚隽起身的時候,宿君渡将人猛地一拉,感覺到楚隽的掙紮,宿君渡輕聲道:“別動,抱抱。”語氣像個撒嬌的小孩子。

楚隽沒動。

“好了,今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呆在家裏好嗎?這裏我會叫鹑早找人來收拾。”說完他就進了殘破的浴室,簡單洗漱了一下,開門即走。

楚隽:???

為什麽他感覺今天的宿君渡有點不太一樣,昨晚那個意識體跟他說了什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宿君渡像是非常忙碌,經常早出晚歸,楚隽依舊在休大假,而他也知道,宿君渡并沒有回超案處。

整整一周過去,楚隽身上的那股意識體再也沒有出現,他回超案處開始上班,副處長已經回來工作了,辦公室裏傳來他不知道吼誰的聲音。

辦公室裏一切如常,雷淩也回來了。

而這整整一個星期,他也沒有收到伊文他們的消息。

他們究竟是找到陶久了還是沒有找到。

這時,琮州城郊,兩道身影相對而立。

宿君渡身着黑色大衣,在他對面站着一個人,那人用面巾圍着半張臉,雙眼深邃異常,左臂耷拉着,臉上脖子上都是擦傷。

“宣明,你究竟做了什麽呢?”宿君渡手裏拿着一條細細的鐵鏈,這時從宣明手上搶來的,在宿君渡的旁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綁了江匿,虧他想得出來。

“你知道把偷來的意識體強制灌入江匿身體裏會發生什麽嗎?”

“我只想江匿能遠離你們,遠離超案處,遠離這個讓人惡心的世界。”宣明嗆咳着,“憑什麽你們能利用意識體做這些,我就不能?”

“那你問過江匿願意嗎?”宿君渡在笑着,那種笑讓人不寒而栗,仿若回到了最初,那個不管不顧的瘋子。

“呵。”宣明冷笑,如果江匿願意,他為什麽要綁了他,如果江匿能放得下楚隽,他至于做這麽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楚隽。

如果當初把他從深淵裏拉出來的人是他就好了,那江匿的命,是不是就會屬于他,這個人,是不是就會徹徹底底地屬于他。

宣明低垂着頭,偏頭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江匿,“你就沒想過,他有可能變得跟陶久一樣?你想他活在那種不人不鬼的陰影裏嗎?”

“你懂什麽?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活下去,算什麽活着?”江匿為楚隽付出太多了,而楚隽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欠他的,江匿早就還清了。

每次想到江匿為楚隽付出的,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在被千刀萬剮,如果江匿為他這麽付出,命給他他都願意,可是楚隽偏偏不識好,他這樣守着楚隽又有什麽意義?楚隽眼裏永遠沒有他,只有面前這個瘋子。

宣明恨極了這些人,“要殺要剮随你便。”

宿君渡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輕輕嘆了口氣,“你知道江匿為什麽這麽守着楚隽嗎?”

宣明沒有說話,這個瘋子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還記得三年前一次任務中,你受了傷,幾乎快死了,你知道為什麽你還能光明正大的活下來嗎?”

“關于意識體,你又知道多少?”宿君渡淺淺地笑着,宣明直覺他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是什麽好話,面巾下的薄唇死死地抿着。

“難道你不覺得,你已經死了嗎?意識體不止能異變生物,異變物體,也能改造人體,代價你又知道是什麽嗎?”宿君渡的語氣越說越冷,視線也越來越冰寒。

“發現楚隽身上沾染上意識體的時候,是在你受傷的前半年,科研部用盡了法子都未曾分離出來,在你昏迷的那幾個月裏,江匿跑了多少地方你又知道嗎?他幾次生死都為了你你又知道嗎?你能活下來,全是用江匿的生命數值吊着的你又知道嗎?”

宿君渡像是覺得還不夠,“你知道這種分享生命數值的代價是什麽嗎?”

宣明已經完全怔住,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醒來後,江匿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什麽都為楚隽着想,無論何時他都跟楚隽在一起,他以為……他以為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感情,江匿絲毫未知,更不知道……不知道……

“他就像得了永遠也沒辦法治好的絕症,你處心積慮的想得到抽離出來的意識體,殊不知,這只會讓江匿離死亡更近。”

“不可能,你撒謊。”他的命怎麽可能是用江匿的命換來的,科研部那麽厲害,不可能治不好他,不可能。

“科研部的技術大多都依賴非人類身上提取出來的能量劑,這個你不可能不知道,可技術再厲害,都沒辦法讓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起死回生。”

宿君渡絲毫不顧宣明已經顫抖得不能自己,自顧自地說道:“你還自私的懷疑他是喜歡楚隽,宣明,你就不覺得可笑嗎?你知道又知道江匿為什麽疏遠你嗎?”

“為……為什麽?”宣明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一個不敢想的答案從宿君渡嘴裏無情地說了出來,“因為,你越是靠近江匿,江匿的生命值就會往下降,你們都會比預計的時間死得更快。”

死得更快幾個字想一把把利刃,宿君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刀一樣剮着他的每一處,每一寸。

他的視線落在江匿身上,他攥緊了從青河那裏搶來的意識體,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殺了江匿。

江匿待在楚隽身邊,是為了将這一切徹底結束的事宿君渡并沒告訴宣明,宣明這個人整個世界都圍繞着江匿,可江匿做這一切的出發點如何不是為了宣明。

因為知道宣明的脾氣,他選擇隐瞞,他如果知道這一切,可能會滿世界的尋找那些異變的非人類,不放過任何機會,總部也不可能任由他亂來,單槍匹馬的結局,死是必然,那江匿把他救回來的意義何在?

這是江匿為他們兩個人選擇的路,真正的生死與共,代價卻是不能相守。

宿君渡不由看向天際,覺得跟江匿跟宣明比起來,老天可能給他跟楚隽開了個後門,可這又何嘗不是自己選擇的路。

很可能,窮其一生,這一個世紀,下一個世紀,下下個世紀,都無法走向終結的道路。

可現在,終歸是有一線生機。

想到楚隽,宿君渡臉上的笑頓時變成了另一種,滿是缱绻的愛意,反向拔除的意識體啊,什麽不吸收,偏偏将他那變态的占有欲學了個一幹二淨。

宿君渡并不着急找到陶久,已經死了的陶久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模樣,除了死後被意識體異變,宿君渡再也想不到其他。

可是……意識體又為什麽會選中他?

而超案處把江匿的身份變成陶久,用意又在哪裏?

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宿君渡朝宣明道:“別讓他們找到陶久,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吧。”

宿君渡說完就準備離開,卻被宣明喊住,“宿君渡,等等。”

他比先前又退後了許多,覺得還不夠安全,一邊說一邊退,“你能幫我把江匿帶回去嗎?”

宿君渡臉上那股痞勁兒又來了,“行啊,我記得你存了挺多錢的,記得打我卡上。”

宣明自然同意,宿君渡可沒忘記,他跟楚隽之前的小金庫都在總部存着,目前他還欠了鹑早的老婆本兒。

超案處的鹑早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孫昭瞄了他一眼,“感冒了就好好戴口罩,別傳染給別人。”

大概孫昭的嘴是開過光的,辦公室接二連三的噴嚏聲響了起來,楚隽鼻尖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香氣,緊接着就聽走廊傳來“轟隆”的奔跑聲,焦言等一衆科研部的人如同過江猛獸般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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