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空黑蒙蒙的,下着毛毛雨,一如金九齡的心情,不怎麽美妙。街道的屋檐下燃着燈籠,這是這一帶居民約定俗成的習慣,希望它引導晚歸的人回家。
金家大廳,飯菜在小巧的爐竈上溫着,金九歌面無表情的坐在那兒,盯着門口。金九齡一眼就看到了哥哥,頓時覺得腳步千斤重。
“回來了。”金九歌淡淡的說。
一看哥哥的神色,金九齡就知道自家哥哥生氣了,讪讪道:“哥哥,我回來了。”
金九歌盯着弟弟,直到金九齡額頭開始冒冷汗,才嘆了口氣,說道:“九齡,你也要為哥哥想一想啊,身體還這麽虛弱就跑去查案。案子晚一天無所謂,你生病了怎麽辦?”
金九齡抹了把冷汗,連忙道:“沒事的哥哥,我只要在六扇門等着就可以,事情都是大家去查的,我是總捕嘛。”
金九歌哼道:“最好是這樣。”
金九齡趕緊走到哥哥身邊坐下,讨好的笑笑。金九歌打開保溫的飯菜,給弟弟盛了飯菜遞過去,道:“多吃點,補回來。”
金九齡感動的笑笑:“謝謝哥哥。”
“知道謝謝哥哥就要好好保重。”金九歌給弟弟夾了些許青菜,“大夫吩咐不能吃油膩的,忍忍,等你好了,想吃什麽都可以。”
金九齡點頭,默默的将青菜咽了下去。
“九齡,你知道玉天寶去哪裏了嗎?”金九歌很不爽。就算自己要玉天寶去找禮物,那也用不着消失的這麽幹脆吧。
金九齡道:“嗯……杭州吧。”
金九歌皺眉:“九齡,哥哥雖然不阻止你們在一起,但你真的要想清楚,玉天寶值不值得。”
金九齡微微一笑:“哥哥,別擔心。”
“我擔心?我擔心什麽,那玉天寶再不出現,判他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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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九齡笑道:“他有事。”
“什麽事比你重要?”
“生死攸關。”金九齡嘆氣,也不知道玉天寶能不能贏,玉羅剎那人太過神秘,即使是他,也不想去惹那個人。但玉天寶,卻是不能不惹。
金九歌皺眉:“玉天寶也是江湖上殺來殺去的?”
金九齡聳聳肩:“哥哥,我的職業不比他安全。”
“玉天寶武功好不好?”金九歌不懂武功,分不太清。但在他看來,不,很多人都說——金九齡武功很好。
金九齡挑眉:“和我大概平分秋色。”
這麽厲害?看來不會拖後腿,還可能幫助弟弟破案。看在玉天寶還算厲害的份上,金九歌忍了。
吃了飯,金九齡被哥哥強制押回房
間休息,臨走時還嚴重告誡:“不準晚上看書。”
面對哥哥的專制,金九齡只能苦笑,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己床上休息。
有哥哥如此,是一種幸福啊。
翌日,天晴,午時。
世上最逍遙的人應該是皇帝,因為他擁有整個天下;世上最辛苦的人也是皇帝,因為他擁有整個天下。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活法,單看作為皇帝的那個人品性如何。當今皇上是聖明之主,大家都這麽說。
他溫和,但不軟弱。
他理智,但不殘忍。
他仁慈,但不愚昧。
他寬容,但不放縱。
他以天下人的福祉為己任,并且盡力去做好。
正午,本該休息的皇帝,還在禦書房。
“唉。”皇帝看着文章,輕聲嘆氣。
逍遙王百無聊賴的趴在椅子上,沒好氣的道:“皇弟啊,你已經嘆了一天的氣了,煩不煩。”
皇帝道:“我只是嘆息一個天才就這樣死了,如能為我所用……”
“你總是這樣嗎?看到一個人就分析他有沒有才能,如何能為你所用。”逍遙王哀嘆一聲,“我果然不是當皇帝的料。”
皇帝失笑,無奈的搖搖頭:“皇兄,朝廷需要年輕的人才。”
“那個龍裕達真的這麽厲害?”逍遙王很好奇。
皇帝道:“見識卓絕。”
“切,還不是那麽容易被人弄死了?”逍遙王鄙視之。
皇帝輕笑:“皇兄,天下間有武功的人畢竟是少數。龍裕達的才華正是我所需要的,可惜了。”
逍遙王蹙眉:“你總念叨着人才人才……難道現在朝堂上人才很少?”
“那倒不是,不過人才不嫌多不是?”皇帝笑道。
“如果你不怕……我倒是可以幫你做點事。”逍遙王想了想,說道。
皇帝微笑:“皇兄你想做什麽?”
“帶兵打仗。”逍遙王豁然起身,衣袖一拂。
皇帝沉默。
氣氛一時間凝滞下來,逍遙王神色變得冷淡,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呵呵,我開玩笑而已。像我這種人,怎麽可能帶兵打仗呢?我只會吃喝玩樂而已。”
皇帝皺眉:“皇兄,何必這麽貶低自己?我又沒說不允許你帶兵打仗。只是……皇兄,這帶兵打仗不是小事情,我必須确認你有這個能力。”
逍遙王舒了口氣,笑道:“皇弟你同意就好,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能力。”
皇帝道:“皇兄,我只是……打仗很危險的,你要明白。”
逍遙
王笑道:“皇弟,謝謝。”其實逍遙王知道,自家弟弟一直在容忍自己的越權。都說皇家無親情,事實也是如此,但在他弟弟這裏出了特列。沒有哪一個皇帝敢像他弟弟一樣放任一個窺視自己王位的人存在。
皇帝含笑道:“皇兄,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何必說這些?”
逍遙王真心笑了,從此刻開始,真正的放下了一切心結。
“皇上,金總捕求見。”王公公站在門口禀報。
“傳。”
金九齡很快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皇上,李尋歡的案子已經查清。”
“哦?結果如何?”皇帝擡頭。
金九齡道:“龍裕達死的時候,李尋歡在醉夢浮生喝酒,沒有作案時機。”
皇帝點頭:“那麽龍裕達死于飛刀是怎麽回事?”
金九齡道:“李尋歡,聞人明,還有其他一些有文采的書生,都在會試殿試之前被人抓捕了。李尋歡的飛刀就是在那個時候丢失的。”至于用來幹什麽誰都知道了。
“聞人明……”皇帝低聲念了一句。
金九齡一言不發,他知道聞人明來歷不明,不過皇帝似乎另有打算。
“所以說,龍裕達不是李尋歡殺的。”皇帝淡淡的說。
金九齡道:“是。”沒有查探龍裕達到底是怎麽死的,單單證明李尋歡是否冤枉倒是簡單。
“龍裕達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如能為我所用,那該多好。”
金九齡沉默。
“這樣的人才,卻不明不白的死了。”皇帝嘴角一勾,“金愛卿,你覺得朕要不要追究?”
金九齡道:“微臣聽從皇帝吩咐。”
皇帝淡淡的說:“立案,将龍裕達的死查出來。”
“無論後面的人是誰?”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是。”金九齡領命,離開。
逍遙王看着皇帝,明白自己是徹徹底底的輸掉了。做皇帝,就要有面不改色的淡定氣場以及對事情的判斷,還要能割舍。
“皇弟,我什麽時候去邊疆?”逍遙王問。
皇帝笑看着逍遙王:“不着急,皇兄你先帶領一支禁衛軍試試。”
逍遙王搖頭:“你不怕那些人阻止?”
皇帝微笑:“再聽取臣下意見的皇帝,也有獨斷專行的權力。”他首先是一個弟弟,然後才是皇帝。如果為了皇位,連自己的親人也丢棄,那這個高處不勝寒的地位還有什麽意思?
逍遙王輕笑:“好吧,聽你的。”
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皇兄。”
逍遙王微笑:“皇弟,你是個好皇帝。”
皇帝輕笑:“能得到哥哥的認同,我很高興。”
逍遙王嘴角一挑:“大家都這麽想。”
皇帝只是笑,心道:外人的想法,與我何幹?我只是……想守住家業,保住親人。
“好了我親愛的皇弟,你已經坐的太久了,我們去禦花園轉轉。”逍遙王将皇帝拖下桌案,“奏折晚會兒看沒關系,你要是累到了哥哥我可是會心疼的。”
皇帝無奈的笑了:“皇兄,不要拖着,我自己會走。”
“你會走,等會兒又去看奏折了,你這個工作狂。”逍遙王指着皇帝鼻子大聲道,“我哪次來找你你不是在看奏折批奏折?”
皇帝讪讪一笑:“國家大事,馬虎不得。”
“一國之君,更加馬虎不得。”逍遙王撇嘴。
皇帝舉手投降:“好了好了,皇兄,走吧,禦花園的花都開得很燦爛,一起看看也不錯。”
“早這樣不就好了。”逍遙王搭着皇帝的肩膀,兄弟倆并肩往禦花園而去。
陽光淡淡的,灑在人身上,帶來溫暖的氣息。
這個春天,萬物向榮。
太監宮女們看着皇帝和逍遙王有說有笑,也露出愉悅的笑容。
皇上開心,大家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