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控

◎“既然誰都可以,不如嫁給我。”◎

易彬庭出來後也看到顧嶼深了:“顧總,你也來這吃飯?”.

顧嶼深看了兩人片刻,最後笑了,只是那笑裏更多是冷笑,還有一點嘲諷,分不清是在笑南知還是自嘲。

他什麽都沒說,直接驅車走了。

南知看着他車尾燈,很快就消失不見。

在寒冷的北京冬天,她再次感受到兩人之間直白的推拉感。

易彬庭不知兩人關系,看了南知一眼,還跟她解釋:“你剛回國可能不認識,那位是顧總,顧嶼深。”

南知問:“你熟悉?”

“不熟悉。”易彬庭懶洋洋笑着說,“但是常有耳聞,就那脾氣,你不用在意。”

南知點頭。

易彬庭拿出手機,忽然問:“方便加個微信嗎?”

南知從前住在胧湖灣時也見過不少富家子弟,從小到大雖也坎坷但她也基本過得頗為富足,對這樣的纨绔子弟并不陌生。

南知撩了撩眼皮,挺不給面兒的戳穿:“不叫你朋友來解救你?”

易彬庭先是愣了下,而後笑得極為開懷:“不了,你長得很漂亮。”

“……”

念及長輩們的關系,南知還是控制了下自己脾氣,掃了眼他手機屏幕,說:“我手機沒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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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

似乎是在辨認她這話的真僞。

南知也沒興趣了解他最後的辨認結果如何,只是更确定自己不想再待在這了。

她說:“我舞團裏還有事,麻煩你跟我父母說一聲,然後也跟你父母說聲抱歉。”

沒等易彬庭回複,她直接攔了輛出租車走了。

回了公寓。

南知洗完澡出來,手機裏好幾條信息,來自父母的,母親的語氣稍溫和,父親的則更多責備。

她掃了眼,一時也提不起力氣回複。

六年前父親公司破産那段時間是她最難熬的時候。

不是因為貧窮,她其實沒過過真正貧窮的日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破産,剩餘的其他資産也足夠他們在國外生活,足夠讓她受到不錯的教育。

而是因為她對那段時間的回憶都很不好。

陰冷像南方的冬天,總是下雨,離開了熟悉的朋友和環境,必須卯足了勁兒去努力适應一個完全不同的成長環境。

最初語言也不通,她曾經在異國他鄉迷路過,那條街小混混多,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後來還是和街上的巡警比劃許久才終于找到回家的路。

當晚回去,南知就發了高燒。

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在一夜之間洶湧而來,她在滾燙潮熱的夢中,夢到了顧嶼深。

夢中,他站在冰涼雨幕中。

不管南知多少次想要将手伸出去,他都沒有回握住她的手。

就像現實中他對她說的那一句,那你走呗。

他放開了她的手。

由這些混合而成的回憶,都讓南知對那段時光充滿排斥。

而今天這次見面,她看到易叔叔,她看到明顯對她有意思的易彬庭,就好像是一雙濕漉漉的手,再次把她拉進了過去的漩渦中。

而她在這漩渦中,再次見到了顧嶼深。

他又一次離開了。

她睡了一覺,醒來時手機亮着,有電話打過來。

剛才因為父母的短信,南知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沒聽到鈴聲。

已經淩晨兩點了,是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她剛要接起,電話挂斷了,綠色的電話圖标上一個寫着“19”的圈兒——這個號碼已經給她打了第19通電話了。

而這個號碼似乎也有些眼熟。

下一秒,又一個電話打過來。

這回南知迅速接了:“喂?”

那頭許久沒反應,只能聽到呼吸聲和風聲。

而也在同時,她忽然想起為什麽覺得這個號碼眼熟了——回國後第一次見到顧嶼深的那一晚,正是這個號碼也給她打了電話,也同樣什麽話都沒說。

她輕聲試探:“顧嶼深?”

那邊依舊沒聲音。

可南知卻瞬間确定了,他就是顧嶼深。

“你喝酒了?”她聽出他呼吸聲很重。

安靜了大概半分鐘,他終于開口了,冷清的啞嗓:“好玩嗎?”

“什麽?”

“六年前和現在,南知,玩我有意思嗎?”他仿佛沁入魔障,掙紮在自己的迷宮中,哪裏還有平時的風度。

他聲音都帶顫,一字一句地問她:“憑什麽走也聽你的,回來也聽你的。”

這句控訴和方才夢境中的顧嶼深實在不像一個人。

南知隔了許久才說:“我離開的時候,是聽你的。”

可顧嶼深哪裏還能将她的話聽進去,喝醉後的顧嶼深簡直半分都不再掩飾自己的委屈和憤怒。

算了。

南知嘆了口氣。

她耐着性子問:“顧嶼深,你現在在哪?”

他不回答。

可就是這麽巧的,不知是巧合還是心有靈犀,南知看向窗外,看到了正站在公寓樓下的顧嶼深。

十一月底的北京又開始下雨了。

風卷樹枝,在摩擦間發出可怖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南知套了件大衣下樓。

幾分鐘前夢中的顧嶼深站在雨中,而此刻真正的顧嶼深也站在雨中。

前者表情淡漠冷酷,後者雙眼猩紅。

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撐着傘跑到顧嶼深旁邊:“你怎麽來這了?”

靠近後她便聞到顧嶼深身上濃郁的酒味,被雨水沖走後都還濃重的凝在周身。

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扶住他的手,才發現是一片滾燙。

發燒了。

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他打了20通電話,不知道單薄身軀在雨中站了多久。

“你先上樓。”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放開。”他固執地甩掉她的手。

南知皺眉:“顧嶼深,你大晚上耍什麽酒瘋?”

他冷笑一聲:“我在你眼裏就他媽這麽賤嗎?我一次一次丢掉自尊,看到你腰疼就買藥給你送過來,怕你被欺負還去問你為什麽剪發,還想送你回家,你有在乎過嗎?”

顧嶼深冷臉冷嗓,可卻又狼狽到無以複加,食指戳在心口上,猩紅着眼看着她問:“看我這樣,好玩嗎?”

南知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顧嶼深。

而送藥過來?

她想起上次去醫院配完藥回來時在公寓外看到的那個一瞬即逝的熟悉身影。

“顧嶼深,你先跟我上樓可以嗎?”

南知看着他不為所動的表情,也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說:“外面太冷了。”

顧嶼深眼皮動了下,而後看她。

她大衣裏面是一件薄睡裙,鎖骨的大片白皙皮膚都暴露在寒風中。

他最終妥協了,擡步跟她走。

而南知的睫毛則不受控地顫了下。

領着顧嶼深回去,到門口她身上也已經濕了大片。

開門,将人安置在沙發上,南知先是翻出之前剩的退燒藥給他,看着他乖乖吃了:“你先去洗個澡?”

他搖頭。

南知覺得這人的脾氣簡直比讀書時更軸了。

她也懶得同喝多了的人理論,轉身回了卧室,找到了一件某個牌子男女同款的白T,她習慣穿寬松的,L碼,拿給顧嶼深穿不會嫌小。

只不過等她出去看到顧嶼深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才發覺給人換衣服是件多困難的事。

尤其人喝多後壓根都叫不醒。

而穿着濕衣服睡一晚估計明早就燒糊塗了。

她拎着衣服立在沙發旁,認命地嘆了口氣。

前男友的裸|體是裸|體嗎?

不是!

她屈膝半跪在沙發上,将他濕透的白襯衫紐扣一顆顆解開。

她逼迫自己像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最終卻還是憋得滿臉通紅。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這房子裏另外一個活人已經睡死了,沒人能嘲笑她。

顧嶼深肌肉堅實,線條輪廓都很清晰,腹肌線條縱橫排列,不小心觸碰到時體溫偏高,觸電般。

而當南知将衣服剝過他肩膀時忽然停頓了下。

她看到一條疤。

橫亘在他肩頭。

看得出來應該已經有幾個年頭了,像是刀疤,細長一條。

她正看着他的疤發呆,回憶到底是什麽時候留下的,是在她走後還是更早之前?

南知維持着這個姿勢半跪在沙發上,忽然,顧嶼深擡手,眼睛還閉着,但扣住了她手腕。

她下意識掙開,睡着後的顧嶼深沒那麽不聽話,輕松抽出了手。

南知不再想其他,将那件短袖套到他身上,又将濕透的衣服放進烘幹機,回去睡覺了。

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面混雜着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沒睡一會兒,天就亮了。

醒來時南知就跟斷片兒的一樣,花了好幾分鐘才确定後半夜發生的那些事并不是她做的夢。

她從床上坐起來,推門出去客廳。

沙發上已經沒人了。

什麽都沒留下,讓她再次對自己的記憶産生懷疑。

那個狼狽的顧嶼深是不是真實的?

也許不是吧。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太不真實了。

南知迷迷糊糊地嘆了口氣,又松了口氣,想再回去睡個回籠覺,一旁側門卻打開了,顧嶼深從裏面走出來,發梢往下淌水。

“起了。”顧嶼深說。

她有點懵,點點頭:“啊。”

“……你還難受麽?”她又問。

“嗯?”

“你昨天好像發燒了,我給你吃了片退燒藥。”

顧嶼深:“應該退了。”

“……哦。”

她去看他臉,的确不像昨晚那麽蒼白了,也發現他已經把衣服換回來了,越過他的肩膀,昨天那件短袖整齊放在烘幹機上。

只是此刻身上的襯衫沒熨燙過,有些皺。

南知局促地繞起手指。

顧嶼深現在平靜的好像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讓她也無從開口。

而也在這時,陳峰俞打電話過來。

顧嶼深也看到了。

他冷笑一聲:“怎麽,打算選誰?”

南知:“什麽?”

“我在你眼裏算什麽。”顧嶼深冷眼看她,“下一個打算找誰?易彬庭這種人都可以,你這幾年還真是越活越回去。”

三兩句就挑起了南知的火。

“顧嶼深你酒還沒醒吧?沒醒就滾回去睡,別在我這耍酒瘋!”

顧嶼深不怒反笑,向前一步,将她逼到牆角,而後擡手撫上了她的脖頸。

稍一用力,南知被迫仰起頭,直視進他漆黑深邃的瞳孔。

她聽到他覆在耳邊說:“既然誰都可以,不如嫁給我。”

作者有話說:

誰看了不說一句顧總好瘋

明天晚上九點更新,後面都是每晚九點準時日更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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