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罰酒
◎“罰的酒我替她喝了,人我帶走了。”◎
在回北京的飛機上, 南知又做了個夢,夢到六年前那個下着雨的北京冬夜。
以前在國外時常做這個夢,但自從和顧嶼深結婚後,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夢了。
真是多虧了宋影。
南知起身下飛機,一邊在心裏又将宋影罵了一通。
即使她在宋影面前沒有一點露怯,但不可否認的,顧嶼深曾經對她說的那句漫不經心的“那你走呗”就是困擾她的噩夢, 也是讓她六年來都不敢回國的源頭。
如果他真的那麽喜歡她,為什麽會近乎冷漠的說出這句話。
如果他曾經對她的寵愛和縱容都是真的, 怎麽舍得對她說這樣的話。
可事實是,顧嶼深的确說了。
自結婚後南知就不讓自己去想這件事, 後來又慢慢得知自己走後的顧嶼深是如何失魂落魄,和她記憶中的模樣産生很大的偏差。
以至于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出機場,一道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來。
顧嶼深就站在外面,人高腿長,格外吸睛,白襯衣黑西裝, 引得不少人朝他這兒看過來。
他走上前,替她拿了行李箱:“怎麽還戴口罩帽子。”
南知聲音悶在裏面:“哦,怕被宋影粉絲認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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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深擡手拍了下她帽檐:“怕什麽, 誰敢動你?”
“你敢。”南知平靜地怼了他一句。
顧嶼深垂眸看向她,然後目光漸漸變得興味, 痞壞地玩味道:“我是得動你。”
“……”
什麽話到他嘴邊都變得混不正經。
南知瞪他一眼:“顧嶼深,你擺正自己現在的位置。”
他揚眉:“我什麽位置?”
“我還沒答應跟你複合的位置。”南知說,“現在還沒到你亂開黃腔的時候。”
顧嶼深笑了聲:“除夕夜那晚上還不算啊?”
糗事也被提起來, 南知腦海中跟電影似的立馬放起那時候的幾個片段。
男人的喘息, 男人的溫度, 以及低啞到性感至極的聲音,全是得被“哔哔哔”掉的禁音。
“你閉嘴!”南知立馬去捂他的嘴,仰着頭露出帽檐底下的漂亮眼睛,“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因為你裝可憐!我善良心軟,一時着了你的道而已。”
顧嶼深笑了聲,很誠懇地說:“是,多虧滋滋心軟。”
“……”
然後顧嶼深摘了她帽子,手環過她肩膀,摟上去,卸去一半力到她身上,靠着:“行了,都到家了,下次上海我陪你一起去。”
南知愣了下。
抿着唇沒說話,須臾過去,她輕輕提起了嘴角。
上車,今天沒司機,顧嶼深自己開車來接的她。
他手臂輕松一提,将南知的行李箱放進車後備箱。
南知還是沒忍住看了眼網上,罵她的人不少,但節目還沒播出,影響範圍還局限在宋影的粉絲圈,暫時沒有擴散開來。
她側頭看顧嶼深:“節目組那事兒你有做什麽嗎?”
“讓人跟資方說了聲。”
顧嶼深沒細說,南知也沒再細問,點點頭過去了。
“對了,我今天在朋友圈看到了小紅發了條,咱們高中要辦校慶了?”
“嗯。”
顧嶼深作為顧氏集團董事長,早就收到來自學校的校慶邀請函,過了會兒,他又問,“小紅?”
“你不記得了?就是咱們班上的學習委員,綽號叫小紅的。”
“不記得了。”
“……”
你是一開始就沒記住過吧。
顧嶼深:“你要去校慶?”
“不确定,可能會跟鳳佳一塊兒去一趟。”
嚴格來講,南知不算振才高中畢業的,高三那年她就轉走了,但她還挺想以前的老師和朋友們的,也好久沒去學校了,不知道變成什麽樣了,想去看一看。
“校慶什麽時候啊?”南知問。
“後天。”
“這麽快,你去嗎?”
“我後天有個事要處理,沒時間。”
南知點了點頭:“行,那到時候我跟鳳佳去就好。”
顧嶼深:“我結束早的話過去陪你。”
南知停頓了下,也不知想到什麽:“不用了,反正大家也都還不知道我們現在的關系,你要是陪我去大家又得議論來議論去了。”
男人漫不經心地笑:“那就随他們議論。”
“要是被傳出去,到我爸媽那兒,或者到你公司其他股東那兒,又得解釋,太麻煩了。”
顧嶼深雖然是顧氏集團不容置疑的最大股東,但底下的小股東也有許多,按常理,顧嶼深這樣的人物結婚對象是需要提前通知其他股東的,畢竟這麽大一個公司,任何一點股權分配或轉移都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顧嶼深本想說什麽,但看着副駕駛上小姑娘眼底由于沒睡好導致的烏青,只摸了摸她頭發道:“回家好好睡一覺。”
隔兩天,振才高中的40周年校慶正式舉辦。
學校裏外都拉着橫幅,各種名車豪車進出,聲勢浩大。
南知是跟鳳佳一塊兒去的。
鳳佳畢業後還和許多同學維持着聯系,自己班別班的都有,而南知雖然從前也都認識,但自轉學後就跟大家斷了聯系,到如今也已經多少年沒聯系了。
大家看到南知還都很新奇,紛紛問是什麽時候回國的。
南知笑答:“不久,去年年末那幾個月才回來。”
“那時候你走的時候也不跟咱們說一聲,不然大家也好一塊兒送送你。”
南知斂笑:“那時候走得太匆忙了,不過這不是也回來了嘛。”
“那倒是,對了,伯父伯母怎麽樣啦?”
大家都知道南知離開的原因是因為她父親破産。
那時候大家茶餘飯後總唏噓,從前看南知有錢又有顏,有足以傍身的才藝還有顧嶼深這樣的男朋友,簡直活成了所有同齡女生都會羨慕的樣子。
但誰也沒想到,不過一朝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現在這乍一見面就問伯父伯母怎樣,無非是覺得生活中許多破産的人最後都會選擇自殺這一條路。
鳳佳在一聽便知,嚷道:“想什麽呢,伯父伯母能怎麽樣,好好的,生意也做回來了,前段時間剛拿到個厲害招标呢。”
那群人愣了下,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無心問了個多失禮的問題,立馬跟南知道歉。
南知笑着搖頭:“沒,我父母都挺好的,也不算有什麽多艱難的時候。”
岔開話題,又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去看從前的班主任。
她們的班主任姓童,兼嚴苛與有趣于一體,所以讀書那會兒大家都又怕又愛,大家和班主任的關系很不錯,一直到現在偶爾同學聚會也會去詢問班主任有沒有空一起去。
如今再見,當時那個一頭漂亮黑色長發的女人已經剪成短發,還零星有了幾根白發。
大家齊齊喊了聲:“童老師。”
童老師擡頭,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視線在人群中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南知身上,她表情還有些猶豫,遲疑着喚:“南知?”
南知被這一聲莫名弄得有些鼻酸。
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從前的時候,上下課,打打鬧鬧,偶爾還會被訓斥幾句。
她笑着應:“诶,童老師。”
“你回國啦?什麽時候回來的?”
所有今天剛見了她的人第一個問題都是這個,南知原樣回答了。
“大姑娘了,咱們班那麽多人,老師可就最久沒有見過你了,現在還在跳舞嗎?”
南知答:“還在跳的,現在工作就在舞團裏。”
“哦,那挺好,我那時候就看你對芭蕾舞熱忱,想這孩子以後肯定能在這領域做出番事業來。”
當初得知南知家變,也擔心這孩子以後白白丢了天賦和夢想。
鳳佳笑道:“老師,滋滋現在可厲害了,還是首席舞者呢!”
“是嗎。”童老師笑起來,“那可太好了。”
班上有人提議:“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一塊兒出發去會堂吧?”
于是一群人烏泱泱地往會堂走去,南知和班主任走在最後聊天,童老師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問她後來過得怎麽樣。
南知笑着答:“都挺好的,其實都不算糟糕,可能是我從前過得真的太好了,所以有一段時間适應不了而已。”
童老師嘆了口氣:“那時候我還常訓你呢,就你和鳳佳,女孩子整天跟男孩兒似的,忒不聽話,又皮,成天跟班上那些也不聽話的男生玩,愁得我呀。”
“是。”南知笑着,“那時候給您添不少麻煩。”
童老師擺了擺手:“不過今天顧嶼深沒來?”
南知愣了下。
好像所有人都覺得她現在和顧嶼深早已沒了聯系,所以刻意避開關于顧嶼深的話題,只有童老師直接提了。
停頓片刻,她回答:“嗯,他公司有事。”
“也是,他現在工作忙。”說到這,童老師笑道,“我就知道你倆肯定有聯系。”
“其實我也是回國後才又和他聯系上的,也不久,老師,您怎麽覺得我們倆會聯系?”
“你當老師那時候真看不出來你倆談戀愛啊?”
“……”
“無非是懶得提,顧嶼深成績一直不錯,沒受影響,你嘛,滿腦子跳舞,要是顧嶼深能把你文化課往上提一提也不錯,所以我也由着你們去了。”童老師笑道,“再說了,就你們倆的性格,我提了難道能有用?”
“……”
南知無奈道,“我還以為我們倆瞞得挺好的呢。”
“你倆那時候同桌,每次英語課讓你倆站起來讀課文,光班上那群同學的起哄聲,我就是猜都能猜到。”
被班主任這話勾起回憶,南知也忍不住笑,眼睛也不由彎成了月牙。
“我教書這麽久了,光是早戀的情侶都看過不少,大多數早早分手,也少有幾對成了的,請我去喝了他們的喜酒,我還挺能看得出來到底怎樣的學生以後可能還真能成。”
童老師笑眼斜掃她一眼,“你和顧嶼深就是我那時候覺得能成的。”
周圍沒有同學在,南知也不再瞞:“還是您眼光獨到。”
到了典禮會堂,童老師坐在前排,而南知則和鳳佳随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她往周圍掃了一圈,鳳佳便了然道:“放心,今天宋影不來。”
“嗯?”
“她今天好像有活動要出席,過不來。”
南知笑道:“你現在怎麽這麽了解她行程,跟她粉絲似的。”
鳳佳翻了個白眼:“我這是因為誰啊,怕她粉絲又說什麽對你不利的,我得深入敵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那他們說什麽了沒?”
“反正現在好賴話都讓他們說了,不過現在還沒出圈呢,就沒事兒,我是怕到時候播出時,肯定會上熱搜的。”
南知也無所謂:“算了,随他們說吧,反正我又不需要有粉絲。”
“也是,你可是顧太太,是資本方,宋影那些都得是抱你大腿的。”
南知擰她一把:“你小聲點兒。”
“你跟顧嶼深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公開,你倆還沒解決完以前那些事兒?”
南知手按着太陽穴,嘆了口氣:“不知道。”
臺上校長正在發表長篇大論,首排坐着的都是邀請來的知名校友,各個都是在各種領域做出卓越成績的人。
要是南知算是振才高中畢業的,也許也會被特邀。
到傍晚,校慶正式結束,一群人約着去外面吃飯。
南知拿出手機看了眼。
裏面沒有顧嶼深的信息。
她忍不住撇了下嘴,不太高興。
本來還說結束得早就來陪她的呢。
吃過晚飯,大家都提議要去KTV,南知在上海過了好一陣子三點一線的日子,有些躁動因子在體內蠢蠢欲動,和鳳佳一塊兒跟去了KTV。
大包間,茶幾上橫七豎八地擺滿了啤酒瓶和果盤零食。
包廂裏不止他們班的,同年段的很多人都在,南知那會兒玩得開,認識的人多,眼前這些同學真是整整六年都沒見了。
大家也對她好奇,玩游戲時總故意聯手讓她輸,輸了的人玩真心話。
南知逗他們玩兒似的,即便真心話的問題挺好回答的她也不答,不答就罰酒喝。
幾杯酒下肚,她有些犯懶,窩在沙發裏,看上去小小一個。
小巧的臉蛋泛着紅暈,就連眨眼的頻率都慢不少,一閃、一閃的,看着格外撩撥人心。
鳳佳湊到她耳邊說了句:“我看你今天就是來讨酒喝的吧。”
南知笑起來。
微醺後她笑起來都顯出慵懶的媚意,舉手擡眼都格外勾人。
還沒說什麽,另一邊身側坐下來個男人。
南知偏頭看向他,男人也在看她,她很直白地問:“有事兒?”
男人自我介紹:“我是三班的張朝,你還記得我嗎?”
她哪裏能記得這麽多人,低低地疑惑“嗯?”一聲。
唇紅齒白,長發垂在一側,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身上還有種好聞的香味。
就這一個音,硬是撩得眼前男人紅了臉,不過大概是因為喝了酒,酒壯慫人膽,他突然梗着一口氣道:“高一文藝彙演,我是主持人,介紹過你的芭蕾舞節目,我很喜歡你,我從高中起就喜歡你,一直沒有忘記過你,今天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驚喜也很意外,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告訴你我的心意。”
周圍人瞬間安靜下來,等他說完,緊接着起哄聲幾乎要掀翻天花板。
南知在起哄聲中終于清醒一點了,只不過身子還懶着,靠在沙發,慢吞吞舔掉嘴唇上沾染的酒精,道謝:“謝謝。”
“那你可以把你微信號給我嗎?我想……跟你認識一下,我們可以慢慢來。”
周圍起哄聲更甚。
旁邊不知是誰不嫌事兒大,突然調侃了句:“這是要跟顧嶼深搶人啊。”
沒人不知道她從前和顧嶼深的關系。
這話像是一道閘口,旁邊幾人立馬笑聲議論開來。
“顧嶼深今天怎麽沒來啊,要是來了可真就熱鬧了。”
“也不知他們現在見面會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當不認識呗,不然多尴尬啊。”
“那倒也是,想想也挺物是人非的,這麽多年了,現在顧嶼深産業做那麽大。”
聲音不輕不響,正好傳到南知的耳朵裏。
她只當沒聽見,拒絕那男生:“作為同學的話當然微信號可以給呀,但我目前沒有任何找男朋友的打算,所以抱歉啊。”
對于這種表明要追求她的不熟悉的男人,她向來是不給聯系方式的,因為知道自己不會給機會,放在列表裏反倒煩人。
更何況,現在她都結婚了。
那男生聽完,最後一絲勇氣似乎也已耗盡,沒再說什麽,最後也就走了。
南知為緩解氣氛,拎起酒杯,在臺面上輕輕敲了敲,重新拉進度:“繼續啊。”
所以又開始玩真心話。
兩輪過去,第三輪,又輪到南知輸。
旁邊鳳佳也氣笑了:“你們這可就過分了啊,擺明了‘圍堵’我家滋滋呢。”
大家笑道:“可不是,六年沒見,可不得喝回來嗎?”
南知能感覺自己有些暈了,她不想在這群許久沒見的同學前丢臉,于是這回沒繼續喝酒,選了真心話。
被剛剛鬧了一通,大家被吊了一整天的好奇心再也忍不住,推脫來推脫去最後終于有個人問:“你出國又回國,這些年裏有沒有碰到過誰是至今都忘不了的?”
這問題擺明是在問顧嶼深。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
大家都不自覺齊齊屏息凝神,等着聽她那個答案。
南知停頓了許久,然後笑着偏了偏頭,也很直白地反問:“想幹嘛啊你們。”
所有一切都被挑明。
鳳佳也索性豎着食指控訴衆人:“我看你們今天把我的滋滋拐來這兒就是為了聽這問題的答案吧。”
到這程度,衆人自然不依不撓:“快說快說,必須說!真心話要是說謊可得罰酒三杯啊!”
南知挑眉,過了會兒,悠悠開口:“沒。”
沒忘不了的人。
對象可是顧嶼深,換作旁人否認大家一定不信,但眼前這可不是一般人,是當初能将顧嶼深收得服服帖帖的南知。
不得不信,只是感慨,這骨氣這灑脫勁兒,一般人還真都比不了。
衆人沒注意到包廂門什麽時候打開的。
一個身形料峭挺拔的男人從外面燈火通明的走廊步入昏暗的包廂,他越過人群,一只手捏起南知面前的酒杯。
衆人的視線跟着轉過去。
便見今天一天都沒出現但一直被大家記着的大人物——顧嶼深。
他仰頭喝盡那杯酒,喉結滾動。
而後又倒上一杯,再次飲盡。
一共喝完三杯。
他們玩真心話的規矩——如果有人真心話說了謊被拆穿,就需要罰酒三杯。
顧嶼深聲線清冷磁沉:“罰的酒我替她喝了,人我帶走了。”
說完,他拎起南知,直接往外走。
衆人連攔都沒攔,完全看懵了。
罰的酒?
南知撒什麽謊了?
沒有忘不了的人???
所以是有的。
可是這兩人又他媽是什麽時候搞到一塊兒去了的???
作者有話說:
顧總今天也想破壞滋滋的隐婚計劃
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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