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破陣 若是遠嫁,你也跟着去?
“你可知我為何帶你來此?”雲桢見她發呆, 轉過手中拂塵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安平晞皺眉道:“你要說便說,不要動手。”
“我怎知你是否魂游天外?”雲桢将拂塵抱在臂彎,遙望着青天, 道:“若犧牲一人可拯救千萬人, 你說,值得嗎?”
安平晞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 警惕道:“只要犧牲的不是我,就值得。”
雲桢似有不忍,輕嘆道:“祖師說你命格詭異,搖搖未定, 若想破命,便需大功德。而如今,最大的功德就是止戰。若能讓兵禍不再蔓延,可拯救萬千黎民百姓。”
安平晞瞪大眼睛瞧着她, 忽然冷笑道:“當年望海郡想與我朝結盟, 欲求娶殿下,您怎麽就沒想過犧牲自己, 為朝廷換得一個強大的盟友?”
雲桢沒想到她竟提起這一茬,神色微窘, 清了清嗓子道:“當時年少,難免任性一些。如今情勢危急,比不得當日。”
安平晞不由腹謗, 雲家人可真是自私涼薄, 要犧牲別人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可知為何南雲建國十六年,始終不見北雲來犯,偏偏父皇剛一咽氣,對岸就有異動?”
安平晞自是不知, 因為這些年在家,與北雲有關的一切都是禁忌。
“父皇是在祖母默許之下分疆裂土自立為帝的,”雲桢不顧安平晞的驚愕,繼續道:“十根手指有長有短,父母之心又豈能真正做到公平公正?祖母生前最疼父皇,否則怎會破例立他為太子?明明姑母更适合做儲君。”
真正的皇家秘辛,遠比野史傳聞中的還要滑稽離譜。
當年懷熹帝表面上将太子廢黜除名,卻又擔心他不得善終,于是暗中命心腹助其逃亡。
擎天堡乃碧靈江最重要的門戶,若非女帝首肯,作為叛逆的太子黨又怎能順利渡江前往天市城落腳?甚至公開與朝廷叫板,擁護太子自立?
世人只知碧靈江有天險可依,卻不知除了擎天堡,就是蜉蝣島派人在江上布下的陣法,名曰迷津,其中惡浪滔天兇險異常,任何船只有進無出。
北雲若想攻打天市城,即便破了擎天堡的防線,也需渡過迷津,但迷津不破,一切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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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迷津已破?”安平晞駭然道。
雲桢難得神色凝重,點頭道:“今日得到消息,北雲國師已經現身,迷津危在旦夕。”
“國師?”安平晞恍然一驚道:“聽聞北雲政局複雜,三府争權互不相讓,怎麽在南征之事上統一了意見?”
傳聞北雲承寧帝寵信國師,招致國相與公主不滿,三人勢同水火。
“政令雖出自相府,但承寧帝畫敕,若她下令,國師焉敢不從?平日裏政黨相争也就罷了,軍國大事面前可由不得馬虎。”雲桢道,“他既來了,我們必敗。”
“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不如早日歸降,”安平晞淡淡道:“本就是同室操戈,何必呢!用別人的命來全自己的王圖霸業夢,實屬無恥。”
雲桢深以為然,“這話去和你父兄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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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壓城,烈風如刀。
很多年後,那些幸存于世的人回憶起這場戰争時,似乎還能感覺到天同十六年冬天的酷寒。
北雲輔國大将軍崔巒率十萬大軍,耗時三月終與溱江之上大敗擎天堡。
堡主韓烈兄弟戰死,長子韓絡被其妹韓練綁縛與陣前獻上,願歸降朝廷。
崔巒命人将韓絡押送回朝,擎天堡暫交韓練掌管,負責後方軍需,待收複南雲後為其請功。
韓練表面恭順,內心卻悲慨至極。
韓家忠于朝廷,先帝秘谕,令其襄助逃亡的廢太子,他們豈敢不從?
擎天堡與游龍堡各據望海山脈一端,世代結盟守望相助,卻因當年匡扶廢太子助其登基,以致游龍堡左右為難,最終不屑與其為伍,轉而投奔了望海郡賀氏。
賀氏先祖賀鈞書曾與已故朝華公主結為伉俪,并育有一子賀廷,便是第一代望海郡王。
賀廷與鳳章公主(景徽帝)乃表姐弟,兩人追随朝華公主多年,是她的左膀右臂。
賀氏也對光複雲桑立下過汗馬功勞,朝華公主遇刺,歸朝不久便殁了,其後鳳章公主登基,改元景徽,将望海郡永遠劃歸與賀氏,并冊封賀廷為望海郡王,世襲罔替。
賀廷立誓永遠效忠雲桑,之後回到封地,終身再未踏出一步。
當年雲桑內亂同室操戈,兩方人馬都想争取望海郡支持,卻被郡王嚴詞拒絕,聲稱只忠于王朝而非君王。
游龍堡便是感其風骨,後來與望海郡結盟,徹底背離了多年老友擎天堡。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年懷熹帝令擎天堡助長子時,可沒想過多年後她的幼女會如何清算昔日政敵。
韓練咬碎銀牙和血吞,為了保全家族只得硬着頭皮聽命于崔巒。
她恨北雲,毀她家業殺她親族,卻也恨南雲,若是當年天同帝不逃往江南,他們家何至于遭此大劫?
七十六年前,雲桑王朝幾近覆滅時,二皇子雲照夜逃往江南自立為帝,危難之際擎天堡項家一面對抗北燕一面號令群雄扶植帝室,本該是不世之功。
結果雲照夜自私怯懦,不願光複雲桑,更不肯率衆北伐,只想偏安一隅穩坐半壁江山,為了自保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更是棄父母兄妹于不顧,甚至派人刺殺被北燕遣送回國的父皇天成帝,最終寒了天下有識之士的心。
反倒是身陷北燕的朝華公主志向高遠不屈不撓,多年來卧薪嘗膽歷經磨難,最終結集各方反燕勢力及雲桑舊部,完成了本不可能的豐功偉績。
當年朝華公主率軍南下讨伐不義皇兄,在溱江駐軍時派游龍堡堡主項飛前往說和,項家與韓家乃世交,但韓家那些年一直在為僞帝雲照夜效命,而項家則追随朝華公主,辛苦奔走意圖匡扶雲桑正統。
項飛提出,只要擎天堡不阻撓正義之師渡江,待收複江南後大清算時,可在公主面前為韓家作保。
當時的擎天堡已是騎虎難下,只得同意。
可是誰又想得到,僞帝竟假借談和之名派死士行刺。
朝華公主身受重傷,軍政大權落在其子賀廷與侄女鳳章公主手中。
賀廷并非雲桑人,鳳章公主則是僞帝親女,他二人皆無資格讨伐雲照夜。因恐夜長夢多,大軍只得連夜開拔,回到了重建不久的紫薇城。
于是擎天堡又陷入兩難之境,一面繼續鎮守溱江,一面苦等王師歸來。
那期間,朝廷不斷将忤逆之臣發配碧靈江畔墾荒。
雲桑歷史上僅有過一次太後垂簾,但幾年後也退居後宮還政與新君。
像這樣以女子身份光明正大承襲帝位之事從未有過,雖然景徽帝文韬武略不輸于男兒,且為中興雲桑立下過汗馬功勞,但依舊無法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每當她提起欲收複江南,便有一堆迂腐老臣奔出來,以倫理綱常相谏,言她女主當政本就不合天理,讨伐親父更是罔顧人倫等。
景徽帝雖怒不可遏,卻又拿那些硬骨頭沒辦法,便命人将其押往碧靈江畔墾荒,讓他們隔江遙拜僞帝。
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僞帝駕崩。
那時雲桑國力大盛、兵強馬壯,景徽帝派皇太女率軍南下屯兵江北,直逼明月城。
說來也奇怪,除景徽帝之外,僞帝終其一生再無所出,雖也曾過繼了一批宗室子弟,但始終算不上正統。
他駕崩後南方小朝廷群龍無首,他的養子養女們忙着争權奪利,無人能力挽狂瀾,世族大家也不願陷入兵禍,便以薛家為首一同請降,為表忠心将皇太女迎入城中,并将僞帝的養子養女盡皆綁縛與前獻上。
雲桑統一之後,擎天堡上上下下總算舒了口氣。
可歷史就像是輪回。
景徽帝生前最厭惡迂腐文人那套自古以來男尊女卑的論調,于是故意留下遺訓,命後世若有公主須傳位與公主,除非公主德才有虧不堪大任。
其後皇太女繼位,改元懷熹。
她反其道而行之,立了長子為太子,為日後政變埋下了禍根。
多年後王室內亂,太子敗落,攜部衆難逃,雲桑那麽大,他非要渡江去天市城,于是擎天堡再次陷入兩難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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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茫茫的江邊旌旗飄揚,甲兵林立,碼頭已被封鎖,甲胄鮮明的将士列陣于前,正有條不紊地按部登船。
“小姐,大将軍命您同行!”韓練一身戎裝,正站在碼頭上遙望着江面,一名小校疾奔過來,禀道。
“我已将堡中精英盡皆派出,這還不夠?”韓練柳眉一豎,略有愠怒。
“屬下不知,”小校神情恭謹道:“大軍即将開拔,還請小姐速做決斷。”
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韓練回頭吩咐了幾句,跟着小校去了崔巒所在樓船。
月上中天時,韓練從艙室走出,只見江面上浩浩蕩蕩皆是戰船,場面無比壯觀。
聽聞安平嚴也訓練了一支水軍,卻不知戰力如何。
她能理解安平嚴父子,在此關頭他們除了負隅頑抗別無他法。
即便知道以卵擊石,也是要拼一把的,若降,必死無疑,若戰,興許還有幾分生機。
崔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沉聲道:“憂心忡忡所謂何事?”
韓練忙輕輕退開,拱手道:“大将軍。”
崔巒年逾三旬,身形高大沉穩如山,負手站在甲板上,衣袍當風,頗有幾分戰神之氣。
韓家兄妹幼年時曾被父親送到崔父手下歷練,勉強也算舊相識。
“迷津不破,大軍終是無法靠近天市城。”韓練道。
“國師有指令,否則本座會随意發兵?”崔巒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據說陣眼在屏幽山,江上戒嚴,國師大人孤身一人,如何過得去?”韓練好奇道。
“你以為國師就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神棍?”崔巒揚眉道:“他若沒幾分本事,又如何能得陛下盛寵?”
“國師是個……什麽樣的人?”韓練頗為好奇道。
崔巒想了想,搖頭道:“本座并未見過廬山真面目,據說是個谪仙般的人物。”
“這世上真有神仙嗎?”韓練遙望着夜色幽幽道。
崔巒哼了一聲,“若真有神仙,本座還用辛苦練兵南征北戰?整日燒香上供即可。”
韓練忍俊不禁,忽又覺得不妥,忙斂容正色。
“阿練。”崔巒突然用幼時稱呼相喚,韓練不由吃了一驚。
“你莫要擔心,待此間事了,我自會在陛下面前替擎天堡陳情。”崔巒道。
韓練胸中一哽,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一別十七載,誰又能想到再見會是這種情形。
次日午時,日上中天,忽見江面風浪驟起,鋪天蓋地般朝船隊襲來,衆人便知到了迷津之外,便不敢再向前,按照先前計劃兵分兩路,一路東/突去攻右翼永福城,一路原地待命。
永康城毗鄰屏幽山,南雲勢必會派駐軍守護陣眼,一旦開戰前線吃緊,自會從屏幽山調兵,到時候守衛空虛,國師便可趁機前往破陣。
韓練請命出戰,崔巒欣然應允,并将擎天堡水軍交由她指揮,盼望她能一舉得勝,日後班師回朝也好請功。
鎮守永康城的是安平曙,他們一早便料到北雲會先攻永康,所以早在江上嚴陣以待。
開戰之前免不了一番口舌相争,不外乎就是争論誰是正義之師誰是亂臣賊子。
擎天堡初遭變故,韓練唯恐繼續叫陣會動搖軍心,便下令攻擊。
只聽得遠處鼓聲大作,隐約從屏幽山方向傳來。
“将軍,據探子回報,屏幽山上埋伏有巨弩車,射程可達數十丈,威力無窮,須得小心應付。”副将上前禀報。
“派人悄悄上岸,務必繞到後方,摧毀他們的巨弩車。”韓練從容道。
又派先鋒繼續深入,試探對方實力。
“聽說屏幽山由太子雲昰鎮守,若能生擒,當是奇功一件。”她回身一掃,道:“可有人願前往?”
“末将願意!”話音剛落,便見一少年将軍越衆而出,單膝跪下道。
竟是庶弟韓經!
“好,願你馬到功成。”韓練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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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幽山巅,雲昰正與風漣并肩而立,遙望着永康城。
“先生能在短時間內造出二十架巨型弩車,實在是奇跡。”雲昰身披輕甲,軒昂卓然,面上早已脫去稚氣,渾身都透出一股少年特有的銳氣和英勇。
“遠遠不夠。”風漣面有隐憂,瞧着愈發陰沉的天色道:“對方人多勢衆,我方箭弩有限。殿下,臣聽聞韓練雖為女子,但自幼便與其兄韓絡在輔國大将軍麾下歷練,有勇有謀,如今她既已反水,您務必要當心。”
“先生放心。”雲昰握緊了腰畔寶劍,凝眉道。
“看看時辰,阿曜押送的武器該到了,臣先去接應。”風漣躬身告辭。
十九架巨型弩車皆已安裝就位,只有一架尚在待命,風漣走過去,吩咐軍士道:“送往玉女峰。”
“先生,玉女峰并非最佳位置。”負責安裝的領頭工匠疑惑道。
風漣緩緩一笑道:“這架不是用來迎敵的,而是守護陣眼。若敵方靠近定讓他有去無回。”
工匠恍然大悟,忙命屬下一起幫忙運送。
此刻安平曜押送着數車軍械物資已到了玉女峰下,正與負責人對接。
風漣疾疾迎上去,不複以往的風輕雲淡,神色間滿是緊張和忐忑,“阿曜,如何?”
安平曜神情萎頓滿眼凄惶,張了張嘴道:“阿煦他……”
“這是他的使命。”風漣打斷道:“我要你煉制的箭簇如何了?”
安平曜道:“幸不辱命。”
風漣不由大喜,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是當今世上唯一煉化無名隕石的冶煉師。”
安平曜冷汗涔涔,搖頭道:“我寧可從未做過。”
“有得必有失,你莫要放在心上。”風漣安慰他道。
“可……這也太過殘忍了吧?”安平曜不忿道。
“這種事,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你莫要為阿煦不平,他求仁得仁應亦無憾。”
風漣走過去,掀開板車上蓋着的桐油布,一眼便看到三支數尺長箭矢,箭杆是用烏金鐵木所置,硬如金石,箭簇形制頗為古怪,竟是鈍頭,但寒光凜冽,殺氣騰騰,隐約泛出一抹血色。
他擡手輕撫着箭簇,神色略為憂傷,嘆道:“我從小将你養大,卻不想竟以此種方式作別,好孩子,願你來世無憂。”
“師父……”安平曜忍不住出聲。
風漣解下披風,将那三支長箭裹起來負在背上,瞟了安平曜一眼,道:“你應該慶幸,這本該是你的結局。”
安平曜悚然一驚道:“什麽?”
風漣淡笑道:“我原本欲選你為祭品,因為你善良純澈有赤子之心。然而你卻有個極聰明機警的妹妹,她猜到我不懷好意,便威逼利誘,迫我簽下協議,不得與你為難。我既答允她,自然不會食言。”
“晞兒……她又怎會猜出……”安平曜心神巨震,道:“那她答應了什麽條件?”
“別擔心,我不僅不會傷害她,還會和你一樣愛護她。”末了,他又語重心長地加了一句,“阿曜,你是個好孩子,永康城終會淪陷,不要參戰,保護好自己,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見到妹妹的。”
風漣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終是不忍心,喚道:“阿曜,跟我去玉女峰守護陣眼吧!”
安平曜想了想,點頭道:“好。”見他只帶三支箭矢,納悶道:“這能行嗎?”
風漣笑道:“可抵千軍。”
“不知何故,那牌子煉化後竟比預期少了許多,原本想着至少可鑄六枚箭簇。”安平曜悶聲道。
“這不是你的過失,也許是天意。”風漣道。
山路崎岖,但風漣卻如履平地,時不時停下來等一等心事重重的安平曜。
“凡事皆由天定,”風漣道:“你放輕松點。”
安平曜不說話,只是不緊不慢地跟着。
“如果城破了,你有何打算?”風漣問道。
“我只想帶妹妹逃出去。”安平曜道。
風漣輕笑,“逃到哪裏去?在北雲眼中,你父兄皆是叛賊,你以為自己可以逃脫罪責?”
安平曜沉聲道:“總要試一試,我妹妹是無辜的,她不應該受到牽連。”
“你喜歡她!”風漣神情複雜道。
安平曜咬着唇,沒有說話,風漣也并非問詢。
“我夜觀天象,發現她命盤已亂,可能會離開南雲。到時你又該何去何從?”風漣道。
“她從未出過遠門,我自是要跟随她保護她。”安平曜道。
風漣沉吟道:“若她是去遠嫁呢?你也跟着去?”
安平曜忽覺心如刀絞,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站在玉女峰上,正好俯瞰到旁側山頭,那裏有座巨大的石臺,石臺周圍用主筆密密麻麻寫滿了符咒,臺上累着一堆怪石,怪石中放有一面銅鏡。
工匠們已将丈許高的弩車裝好,看到風漣過來忙上前見禮。
“有勞各位了。”風漣拱手道:“此處便交給我吧!敵方定會派人來破陣,一會兒從西側下山,否則萬一撞上了你們可就沒命了。”
衆人謝過,依言往西側去了。
風漣爬上弩車裝好箭矢,聚精會神的調試着方位。
安平曜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遙望着永康城,耳畔不斷傳來戰鼓聲和喊殺聲。
夜色降臨時,遠處怪石堆中的銅鏡便如明月般皎潔。
安平曜閉目假寐,耳畔突然聽到破空之聲,他急忙站起身,卻見風漣突然發動弩車,朝着那邊山頭射出了一箭。
“師父,有敵來襲?”安平曜驚問,轉頭去看,只見石臺上猛地映出煙花般絢爛的華彩。
正自愕然時風漣已射出了第二箭,竟似挾着風雷之勢,山頭爆出的華光較方才更為絢麗,隐約聽到驚叫聲。
第三箭發出去後,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整座山頭竟似爆裂般映出迅猛的紅光。
安平曜陡然間感覺到靈魂都在震顫,他猛地明白過來,風漣根本不是守護陣眼,他在破陣。
然而為時已晚,他眸中紅光暴漲,頃刻間意識陷入混亂,只感到像是被焚天滅地般的烈焰包圍,身上血肉正一點點被焚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