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往昔(上) 女帝與國師的過往

“你可知他為何化名風漣?”承寧帝輕聲道。

安平晞搖了搖頭。

“我的小名j叫雲漪, ”她仰望着帳頂,喃喃道:“母皇駕崩後,這世間再不會有人用那個名字喚我。你想知道奉颉是個怎樣的人?其實連我也說不上來。”

她頓了頓, 輕聲道:“你若睡不着, 我便同你講講那些早該遺忘的往事。”

安平晞頓時來了興趣,忙不疊道:“好啊!”

她的深思漸漸恍惚, 記憶慢慢回到了很多年前。

**

雲漪很小的時候懷熹帝有了身孕,她比所有人都開心。

因她是懷熹帝最小的孩子,哥哥姐姐都比她年長,且他們有共同的父君, 因而與她這個幼妹總是有些隔閡。

如今雲漪也是要做姐姐的人了,而且這個小弟弟或小妹妹和她有着同一個父君,一定會格外親昵的。

她異常興奮的讓嬷嬷和小宮女們将她用過的小床、小衣服還有玩具等都搜羅出來,準備送給未來的小弟弟或小妹妹。

嬷嬷笑着撫摸她柔軟的額發, 搖頭道:“公主何須如此費心, 未來的小殿下會有自己的份例,宮中自會備好一切的, 您盡管放心。”

雲漪一想也是,皺着眉道:“我這些都是用過的舊物, 肯定不能再給小寶寶了。但是……”她指着好容易搜羅出來的東西道,“這些都給我擺到偏殿去,好好布置一下, 等以後小寶寶出生了, 如果來我這裏玩,也得有住的地方。”

嬷嬷忍俊不禁,還是帶着宮女們去布置了。

常有人會逗雲漪,問她想要個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她總是很認真的想半天,既舍不得小弟弟也舍不得小妹妹,後來索性跑去清光殿問父君了。

清光殿是女帝第二位侍君永昌君的寝宮,以素淡為主。

但是過于素淨了,除了花花草草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生命的東西,所以雲漪平時不常來。

而且父君那個人總是不溫不火,對她甚至有些疏淡客氣,每每想起武安君對皇兄皇姐們的寵溺和縱容,她便覺得無比羨慕。

清光殿外開滿了各色的菊花,沿着白玉欄杆蔓延匍匐好不熱鬧,看上去一片金華銀光的清麗景象。

旁邊的常青藤靠椅上,一個俊雅的輕袍公子手捧書卷,閑閑的翻閱着。

午後的陽光是溫軟和煦的,不似春日那麽淡薄,也不似夏日那般酷烈,以一種溫柔的姿态普照着大地。

不遠處的花圃裏,幾個小黃門正彎着腰澆水松土。

雲漪挽了袖子,将裙裾纏在腰間,悄悄蹲在菊花叢裏捉了只小蟲子,蹑手蹑腳的走過去,從後面一把摟住了永昌君的脖子。

安平君先是吓了一跳,繼而苦笑道:“漪兒來了?”

一低頭看到她髒兮兮的小手,立刻皺眉道:“乖,去邊上玩吧!”

“不嘛,不嘛!”雲漪卻是不肯甘休,沾着泥土的手指立刻就在永昌君的肩上蹭出了污痕。

“聽話,先把手洗幹淨好嗎?”永昌君性本沉靜溫和,即便是有火也發不出來的那種,所以雲漪可是不怕的。

其實,雲漪倒是寧可他對自己發發脾氣呢!聽說民間的父親都很嚴厲的。

“不!”她厚着臉皮叫道,故意将髒兮兮的小手在他面前晃着,距離他的臉頰不過半寸的距離,威脅道:“父君要是再不理我的話,我就蹭到你的臉上。不僅是污泥,還有花心裏黑色的小蟲子呢,哈哈哈……”

她說着張開了手掌,永昌君一張如玉般白皙的俊臉立刻就變的鐵青,只覺得身上似乎爬滿了無數小蟲子般,正欲離開便感覺到雲漪的手一下子就觸到了他的臉頰,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雲漪見他如此失态,不由得大笑起來,道:“我用的是手背啊,哈哈哈……阿爹,真的很好騙呢!”

阿爹?永昌君愣了一下,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民間的孩子對父親的稱謂,可是身處宮中,卻是不能如此稱呼。

但是方才卻聽到她叫自己阿爹,本來平靜如水的心房,竟似有了輕微的波動。

“好阿爹,我是騙你的啦……”一邊的雲漪總算直起腰來,卻是不管不顧跑上前來摟住他甜甜的喚道:“我今兒來是有正經事的,你快坐下。”

永昌君僵硬着身子,轉頭喚道:“來人,快侍候公主梳洗。”

早有宮人湧了過來,雲漪不情不願的噘着嘴被抱走了。

不一會兒,她就噠噠噠的跑了回來,永昌君索性将嬌小的女兒撈起,按在膝上道:“別搗亂了,乖乖坐着。”

難得父君這麽随和親切,雲漪自是滿心歡喜,笑嘻嘻的靠在他懷裏,仰頭問道:“父君,您說母皇會生個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啊?整日裏有人問我喜歡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喜歡的。”

“你就是為了這個來找為父?”永昌君不由得失笑。

雲漪認真的點頭道:“是。”

永昌君思索了一下,道:“那是天意,由不得人。但為父已經有了你這個女兒,自然希望能再有個兒子,教他讀書明理,将來可以入朝為官,也算是為你母皇分憂。”

他幽幽嘆了口氣,道:“帝王之路太過辛苦,你母皇一人實在是不容易。”

“但您為什麽不入朝為官,這樣就能幫母皇了啊!”雲漪一臉天真的問道。

安平君忽然就不說話了,他知道女兒還小,很多事說了也不會懂得。

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既然入了宮,那之前所有的理想抱負也都不能再實現了。若是放在前朝,他就是後宮的妃嫔,哪有妃嫔為官參政的?

但是女兒不懂,他也不想讓她懂,便将心底陰霾揮去,同她說些開心的,比如對未來那個孩子的期許。

郁郁蔥蔥的菊花園中,溫柔俊美的素衣公子,俏麗可人的宮裝女童,勤勞純樸的宮人,清光殿高闊華麗的建築此刻不過是他們的背景而已。

這午後的時光靜好的就像是一幅畫……

姍姍而來的女人忍不住駐足,堪堪停在了一顆高大的梧桐樹後。

“陛下,”身邊的宮人小聲詢問道,“可要奴去通禀?”

她搖了搖頭,擺手示意她們退下,而自己依然站着沒有動。

她是懷熹帝,雲桑王朝最尊貴的女人。

長眉入鬓寶相莊嚴,一雙鳳眸微微上翹,如雲長發層層疊疊的盤在頭頂,用繁複華麗的飾物固定成最莊重的發式。

鬓邊垂落着絲絲縷縷的金色流蘇,在秋日的陽光下閃動着細碎的光芒,映的那雙淩厲的鳳眸都帶上了幾絲柔和溫軟。

刺着龍鳳圖樣的華麗錦袍讓她整個人似乎都罩着一層寶氣,神秘莫測,令人不敢逼視。

但此刻她出現在這樣一幅溫柔恬淡的景色中,卻似乎并沒有顯得格格不入。

由于孕期的緣故,原本屬于帝王的威嚴和冷肅被為人母的慈和所沖淡了。

雖已年近四旬,但是在她的臉上卻看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時光留給她的,只是一份神秘高貴的端莊風韻而已。

“漪兒,又在鬧你父君了?”背後傳來略帶威嚴的熟悉女聲,雲漪吓了一跳,轉頭看到來人頓時一個瑟縮,想起前日裏母皇還耳提面命讓她學習皇家禮儀典範,而自己此刻卻在這裏胡鬧,一定會被她斥責吧?

她立刻放開永昌君,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去,乖巧地屈膝行禮,甜甜笑道:“見過母皇陛下!方才臣女在為父君捉衣襟上的螞蟻呢,并未胡鬧。”

永昌君和周圍忙碌的宮人也都起身迎駕。

懷熹帝早被雲漪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了,走上前來一手拉起她一手扶起永昌君,朗聲笑道:“你這鬼丫頭,就知道裝模作樣,規矩還是要學的,不然成何體統?以後也是要當姐姐的人,可不能再頑皮。”

一聽到當姐姐,雲漪立刻笑的眼如彎月,舉起小手輕輕摸了摸女帝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臉憧憬道:“母皇放心,我一定會做個好姐姐的。”

早有宮人搬來了鋪有錦褥的舒适坐塌,懷熹帝落座後示意永昌君也坐下,雲漪自是摟着她的手臂挨在她身邊。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懷熹帝好奇地問道。

“她說有正經事找我,”永昌君微笑道:“我以為什麽呢,原來是問陛下會給她生個弟弟還是妹妹。”

懷熹帝擡手揉了揉雲漪的小腦袋,對安平君道:“她怎麽比我們還要上心?不就是做姐姐嗎,用得着這麽激動?從知道的第一天就開始傻樂,這都七個多月了還興奮着!”

永昌君沉吟道:“想必是平日裏沒有玩伴太過孤獨吧,大公主和太子都比她年長懂事,如今早已開始參政,哪有時間和精力陪她玩耍?所以她就是想有個小夥伴吧。”

懷熹帝微微一笑,低頭道:“傻丫頭,就算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也陪不了你多久,因為你要入學啊,母皇會給你找同齡的伴讀,這樣就有夥伴了。”

**

懷熹帝生産那日,寝宮內外滿是人,雲漪本來想混進去,但被眼尖的大公主雲溁一把抓住,拎出來交給她的教養嬷嬷,并斥責其玩忽職守。

嬷嬷誠惶誠恐,急忙跪下請罪。

雲漪小臉漲得通紅,怒氣沖沖道:“你可以進去,我為何不能進?”

雲溁秀眉一挑,沒好氣道:“小丫頭不知好歹,等你和我一樣有了驸馬做了母親,就可以進去了。”

“哼,”雲漪氣的跺了跺腳道:“明天我就讓母皇陛下給我找個驸馬,不,找兩個!”

雲溁忍俊不禁,揮手道:“趕緊把她帶回去好生看着,莫要再跑出來,她還小,萬一給吓到了,我看你們誰擔待的起。”

嬷嬷和宮女們一疊聲應着,不由分說就把死命掙紮的雲漪抱走了。

懷熹帝可能由于年齡過大,所以這一胎生的甚為艱難,折騰了一天一夜還沒出來。

第二天雲漪偷跑出去看的時候,竟發現殿外多了好幾個大臣,就連太子雲沛也來了,進進出出的宮人都是神色凝重,身上帶着淡淡的血腥氣。

她心裏無端害怕起來,跑過去抱住雲沛的手,焦急地問道:“哥哥,母皇怎麽了?”

雲沛神色有些古怪,勉強笑了笑安慰她道:“母皇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平安無恙的。”

他把雲漪抱起來交給身邊的內侍,道:“快把小公主送回去,讓人好生照顧……還是送去清光殿交給永昌君看着吧!”

“不,我要等母皇生下小寶寶才走。”雲漪急忙掙紮,“父君在裏面,不在清光殿。”

雲沛抓了抓頭道:“我都忙糊塗了,竟然給忘了。好吧,那你去常寧殿等着好不?”

常寧殿是初生的皇子皇女住的地方,有很多乳母醫女等,雲漪在一歲之前就住在那裏的。

她就這樣被雲沛的人送到了常寧殿,看到小寶寶的房間果然布置好了,搖籃、被褥、衣物、玩具都是全新的。

她現在已不關心嬰兒的性別了,也不關心長得好看還是難看,她只盼着這個嬰兒能平平安安的出生,反正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是漂亮還是醜陋,她都會很愛很愛的。

嬷嬷很快找了過來,急得滿頭大汗,雲漪卻說什麽都不肯回寝宮,要留在這裏等小寶寶出生。

嬷嬷無奈,只得陪着她一起等,期間出去給她帶了些吃的。

這一天像一年那樣漫長,雲漪等的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她頓時醒過來,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循聲跑了過去。

嬰兒床前站着一個面色青白的女官和一名畏畏縮縮的嬷嬷,之前選好的乳母不知道跑哪去了,竟只剩下一個。

穩婆滿臉驚恐,顫抖着手将懷裏的襁褓遞給了乳母。

乳母遲疑着,像接過一個燙手山芋般。

盡管那襁褓中的嬰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個人卻是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雲漪跑了過去,揮舞着小拳頭怒道:“孩子在哭,怎麽不喂奶?”

幾人像是如夢初醒般轉過頭去,看到跑過來的小公主,又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到底發生何事?”雲漪驚恐地問道。

乳母忽将襁褓抛在嬰兒床上,轉身哭着往外奔。

雲漪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急得眼淚都蹦出來了,“站住,你要去哪裏?快點喂奶啊……”

嬰兒的哭聲已近嘶啞,她哪裏肯放乳母走?

乳母不敢推開她,‘噗通’一聲跪下來,壓抑着聲音哀求道:“公主開恩,繞了奴吧,小皇子是個怪胎,沒有陛下的命令,奴不敢、不敢給他喂奶。”

“你胡說,你胡說……”雲漪怒聲吼道,小小的身體直顫抖,母皇怎麽會生出怪胎呢?

“你們兩個,不要讓她走。”她轉頭瞪了眼嬷嬷和穩婆,放開乳母跑到了嬰兒床前。

嬷嬷與穩婆面面相觑,不由得望向了女官。

女官也是一臉無奈,輕輕嘆了口氣。

雲漪雖小,到底是公主,既然發話了,她們也不敢不遵從,忙沖上去抓住了正欲奪路而逃的乳母。

雲漪踮起腳尖去夠嬰兒床上的襁褓,女官忽然彎腰,一臉驚悚地握住了她的小手,顫聲道:“公主,不要碰……他是個怪物。”

雲漪狠狠抽回了手,怒道:“你才是怪物,你們都是怪物。”

她拼命把手臂伸過去,将襁褓拽到了床邊,扒開一點點,看到了哭的臉色漲紅近乎抽搐的小嬰兒。

在此之前,她從未見到比自己小的人。

原本她以為怪物應該長得很可怕,但還是按耐不住想要看看,但是她并沒有看到想象中可怖的模樣,而是一張漂亮清秀的小臉。

那張嫩生生的小臉上五官小巧可愛,并未比常人多出什麽或少了什麽,她不由得舒了口氣,又把小手探進去摸了摸,發現嬰兒四肢健全。

雲漪頓時如釋重負,喜道:“你們果然在胡說,他不是怪物,他有鼻子眼睛,有手有腳,而且他還生的這麽漂亮,怎麽會是怪物?”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哭的快要背過氣的嬰兒,此刻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伸出小拳頭胡亂撲騰着,雲漪握住了他的小手,他便睜開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女官又嘆了口氣,似有些于心不忍,便把頭轉了過去。

“他在看我呢,他知道我是姐姐,他不是怪物,他和我一樣,都是母皇陛下的孩子。”雲漪轉過頭來興奮道。

“公主,您有所不知,小皇子他……他天生畸形,算不得一個完整的孩子。”其中一個嬷嬷小聲道。

另一個嬷嬷和乳母立刻點頭附和。

雲漪氣哭了,跑過去揮拳捶打她們,哽咽道:“閉嘴,閉嘴,不許你們這麽說我弟弟……”

便在這是,殿外傳來一個聲音,“永昌君到!”

雲漪大喜過望,如遇救兵般跑了過去,就見永昌君臉色蒼白神情凄苦,身後跟着兩個小黃門,正大步走了進來。

“父君、父君,”雲漪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哭着道:“她們是壞人,她們說弟弟是怪物,他不是,他不是怪物,他是個小孩子,和我一樣的小孩子。”

殿內幾人匆匆上前行禮,個個神色複雜。

永昌君看也不看她們,只摸了摸雲漪的腦袋,柔聲道:“漪兒別哭。”

他說着徑自走過去,俯身抱起襁褓中的嬰兒,一手攜了雲漪便要往外走。

女官神色大驚,立刻擡手攔住他,愕然道:“君上,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能帶小皇子走。此事太過棘手,必須要等陛下醒了才能定奪。”

“這是我的孩子,輪不到太子殿下管。陛下那邊本君一人承擔。”永昌君使了個眼色,兩個小黃門立刻上前按住了還欲阻攔的女官。

雲漪心裏無比激動,剛走出常寧殿,就看到提着燈籠等在一邊的嬷嬷。

“君上,去公主寝宮吧,奴婢已經準備妥當了。”

雲漪突然明白了一切,應該是自己睡着的時候,嬷嬷悄悄去找了父君吧!

可她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什麽母皇好不容易生下的小弟弟,卻會被人說是怪物?

而且父君将襁褓藏在鬥篷裏,很是緊張的樣子,握着她的手掌中滿是細汗。

他們一路避開崗哨和華燈,像是做賊般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寝宮,徑直進了雲漪之前讓人布置好的嬰兒房。

早有乳母在候着,雲漪認得她,前幾天在常寧殿還說過話,她是提前選好的五個乳母之一,但奇怪的是今夜常寧殿卻只有一個。

永昌君将襁褓交給了乳母,乳母轉身坐到搖籃前的椅子上,背對着他們解開衣襟,給嗷嗷待哺的嬰兒喂奶。

嬷嬷蹲下身将她抱了出去,讓小宮女送來熱水和面巾,一邊給她擦拭手臉,一邊柔聲道:“公主今日受驚了。”

雲漪忽又想起了方才在常寧殿時的無助和恐懼,忙拉住她的手問道:“為什麽她們說小弟弟是怪物?為什麽不肯喂他?還像看守犯人一樣看着他,他那麽小,又不會自己跑掉。”

嬷嬷不由頓了一下,眼眶一紅道:“小皇子太可憐了,若非生在皇家,或許……或許也不會……”

“他到底怎麽了?你快告訴我,他生病了嗎?”雲漪神情焦灼地問道。

嬷嬷低下頭去,輕輕嘆了口氣道:“也不算生病,他就是、就是有些地方沒有長好,公主沒見過別的嬰兒,自然看不有何區別。其實、其實也不是很嚴重,也許以後就長好了。可惜生在皇家,很多事都會被冠以兇吉之兆,罷了,公主還小,并不明白這些。”

嬰兒吃飽之後,就躺在雲漪以前睡過的搖籃裏沉沉的睡着了。

雲漪原本想去看他,但嬷嬷說有永昌君在,誰也不敢動他的,而她的确太困了,于是就回到床上去睡覺了。

天還沒亮,她忽然被人上抱了起來,睜開眼睛竟看到神情緊張的永昌君。

“父君?”雲漪揉了揉眼睛,困惑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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