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不是正人君子,我這兩……

安平曜只帶了三名軍士, 加上安平晞等一共十人,在擎天堡船只的護送下到了江心小島,最後由南雲巡邏戰船接走。

江上風平浪靜暖陽高挂, 夕照等人都跑去甲板上曬太陽。安平曜找過來時, 就見安平晞背抵着壁角,抱膝縮成一團, 神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拖了只墊子過去坐在她旁邊,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喃喃道:“別怕,哥哥在呢!”

安平晞擡頭看到他, 勉強笑了一下,道:“我沒事。”

安平曜想到她前世葬身困龍潭的情景,心中不由一陣絞痛。她以前是不怕水的,他們沒少去湖上泛舟江邊垂釣。

“你走後家裏發生了很多事, ”他的神情有些疲憊, 道:“你不應該現在回來。”

“我離開時你那副樣子,我如何放心?”她看向他, 微微動容道:“二哥,我們談談吧, 我知道你都知道了。”

安平曜微微一震,不由得別過臉去,“你在說什麽?”

“你現在還沒想好如何面對嗎?”她扳了扳他的手臂, 柔聲道:“二哥, 我們之間不該有所隐瞞,因為我們都是有過去記憶的人。你還沒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這件事是他心裏最大的症結,始終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其實在過于荒謬,哪有人會記得前世之事?他也想當做一場夢,可那夢境刻骨真實,一切就仿佛發生在昨日,以至于他覺得自己像個異類。

可記憶卻是最折磨人的東西,如今他無法面對的不止她,還有冶鑄局的煉爐。

如果什麽都不知道就好了,原本他對她的感情循序漸進,已經由兄妹情慢慢轉化成了思慕之情,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憶起悲苦的前世,陡然明白為何她性情突變,并且對他的态度也判若兩人。

“破陣那夜,”他聲音低沉,有些傷感道:“我寧可從未想起。”

“我也寧願你永遠不要想起。”安平晞幽幽道。

他深吸了口氣,輕輕轉過身捧着她的肩,一臉深情道:“不做兄妹了好不好?我對你生出過那種心思,哪裏還能再做你哥哥?”

安平晞呼吸一窒,擡頭望着他熱切的目光,不由得想起了當日他意亂情迷吻她的情景,臉頰不由得滾熱起來,她無法再繼續往下想,只盼望着永遠不要再有那樣難堪的時刻。

他望着她的神情,便已經明白過來,雙手微微顫了一下,苦笑道:“不行是吧?”

“對不起。”安平晞深深垂下頭,低聲道:“哥哥,對不起。”他們太熟悉了,熟悉到似乎已經融入骨血,以至于她無法對他起半點不軌的念頭。

“以前是我太任性太自私,只知索取不知回報,習慣了你一直以來的寵愛,慢慢就當成理所當然了。我知道那種想法很無恥,可、可以前從沒覺得有錯。哥哥,當年因我之故毀了你的姻緣,後來我一直都很後悔。”她愧悔萬分,不敢再去看他。

“你知道我不會怪你的,我從來就沒怪過你。”他将她攬入懷中,擡手愛憐地撫摸她的眼睛,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激動,“我只怪我自己,沒能保護好你,讓了傷了眼睛。”

“那件事之後你再不理我,就算我找上門也只是惡言相向,你不知道我那一年有多傷心,每日都生不如死,天天盼着北雲大軍殺過來,等城中大亂我就有機會闖進去帶你走。你恨我也好,讨厭我也罷,我都要帶你逃出去。哪怕你還是不理我,只要你能重新敞開心扉,我做什麽都願意。可是我沒能等到那一天,卻等到了天大的噩耗。”

他的手臂不由得收緊,微微哆嗦着将她整個人圈進懷抱,“我不相信你會丢下我,我從小看着你長大,對我來說你比什麽都重要,我不能失去你,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就算翻遍碧靈江我也要找到你,可是、可是……”

想到她最終變成了懷中那具僵冷的屍體,他不由渾身震顫,哽咽地說不下去。

安平晞極為震撼,她不由得想起前世他在落日崖撫屍恸哭的情景。

“哥哥,哥哥,別傷心了,都過去了,”她慌忙回抱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背,柔聲道:“就當是一場夢吧,我們過好現在就行了。”

他漸漸平靜下來,下巴抵着她的頂心,她嬌小的身軀被他寬闊的胸懷整個包圍,他如今早就不是青澀的少年,妹妹也不再是垂髫幼童,他知道這樣親密的姿勢是不對的,但他卻無比貪戀。

鼻端嗅到她秀發間的香味,他開始有些迷醉,手臂不由圈得更緊,手掌卻有些不知該往哪裏放。

她的衣衫有些單薄,即便穿着男裝,但少女的玲珑曲線又如何掩地住?他的眼神從她纖秀圓潤的肩頭滑到了盈盈一握的柳腰,心頭驀地一熱,忙将視線收回,胸腔裏湧起異樣的情愫,他慌忙放脫了手臂,似有些受驚般瞪大了眼睛。

安平晞擡起頭,見他面頰漲得通紅,胸膛微微起伏,眼神有些迷茫無措,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

她從袖中撤出帕子,跪直了身體給他擦了擦眼睛,重新坐回去道:“哥哥,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都不會死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有些悲涼的感慨。

前世他最後的遺願是她能活着,可如今他想要的不只是她活着,而是她能和他一樣心中只有彼此,并且不再把他當哥哥。

“你想錯了,我不是正人君子,我這兩世都對你生出了龌龊心思。”他拂開她的手站起身道。

安平晞微微一震,道:“夕照她……”她曾在夕照面前說過的話,竟然傳到他耳朵去了?

“對,我問過她你對我的看法,她如實說了。”安平曜頹然一笑,道:“不要因為前世之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更不要因此對我好,我不需要。”

安平晞忙扶着艙壁站起來,有些駭然道:“哥哥……”

他驀然轉過身,擡手制止她道:“以後別這麽稱呼,你叫我哥哥我會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就在方才,他發現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心無雜念地抱她,他對她起了可恥的欲念。

安平晞望着他的身影消失,猶自不敢相信。

她自小就把他當成哥哥,他看着她長大,她何嘗不也是看着他從孩童到少年再到青年?

他和雲昰不一樣……為何忽然想到了雲昰?可一旦想起便一發不可收拾。

除了他,她從未想過會嫁給別人,從一開始她就對他志在必得。這到底是是執念還是愛?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一直到登岸,安平晞都再未見過二哥,她這才意識到他在船上所說的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

來到天市城後,她先去見了薛立仁,向他轉交了承寧帝的手谕。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承寧帝讓薛立仁協助她調查當年舊事,有他相助,自然如虎添翼。

薛立仁是南雲文官之首,歷來與呂子義、祁評等人私交甚篤,所以邀請他們過府再方便不過。

可他二人都對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一無所知,無論旁敲側擊還是威脅恫吓都查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歷朝歷代宮闱秘聞多掌握在宦官手中,安平小姐何不試試進宮查詢?”薛立仁提議道。

安平晞道:“聽說如今宮門封禁,外人想要進去談何容易?所以如非必要,我并不想進宮。”

薛立仁撚須微笑,道:“別人可能難如登天,但如今掌控天市城防守的是你次兄,若得到他的手令,何愁進不了宮?”

“我二哥整日忙于軍務,實在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打擾他。”安平晞不願多做解釋,而是抛出一句令薛立仁極為不安的話,“先帝駕崩時,皇後想要置我于死地,宰輔大人沒少幫忙吧?”

她如今代表的是北雲承寧帝,問出這句話時薛立仁不由得暗暗心驚,但事已至此狡辯也沒用,便立刻低頭認錯。

“當日的确是本官糊塗,為了蠅頭小利與先皇後合謀暗算小姐,幸好小姐福澤深厚逃過一劫,還望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莫再追究。此後若有用得上薛家之處盡管提出,本官定傾力相助。”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那就請宰輔大人記着,不要在我二哥背後捅刀子。要戰要降都是他的事,宰輔大人管好薛家就行了。”

她知道薛家勢必會投向本雲,畢竟這招暗棋早在十幾年就下好了,可她擔心薛立仁會對安平曜不利。

“好,我答應你。”薛立仁鄭重道。

“還有一件事,不知宰輔大人可否幫我把衛尉秦延約出來?”秦延也是天同帝身邊的老人,又是國舅,當年舉家随他南渡,多年來忠心耿耿不亞于安平嚴。

薛立仁疑惑道:“安平家與秦家歷來交好,又是姻親,為何還要我這個外人做引?”

安平曙死後,秦氏自然攜帶子女歸于娘家,安平晞不願見她,自然不想踏入秦府大門。便只說道:“我不願公私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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