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安平晞想了想道:“能知……

安平晞想了想道:“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奉颉難掩震驚, 道:“陛下究竟将他藏到哪裏了?為何連我也瞞着?”

她不是連你也瞞着,而是只瞞着你。安平晞在心裏嘆了口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從我幼時第一次見到都夷, 我就知道他是我一生之敵。七歲那年, 我們得到了一個露面的機會,有貴人光臨, 若能得到賞識便可永脫苦海。我拼了命的練習,但還是敗給了都夷。”

“師父,”安平晞怕他又鑽牛角尖,忙打斷他的思緒道:“不要想那些了, 最終陛下還是選了你,不是嗎?”

“可他回來了,”奉颉憤憤道:“不僅回來了,還被陛下保護了起來。他為南雲效力刺殺朝廷命官, 罪無可赦, 陛下卻還護着他,我怎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師父, ”安平晞有些擔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焦急道:“你聽我一句勸, 千萬不要動都夷。若你真的和陛下一條心,就該維護她所做的決定,而不是一再忤逆。就算有十個都夷, 也越不過你去。”

“這是陛下的意思嗎?”他有些敏感, 立刻反問道。

安平晞頓覺沮喪,覺得自己勸不了他,“我言盡于此,聽不聽都在你。”

剛走到朝華宮外, 就聽宮人說平章王來了。

**

案幾上擺着兩只紅漆描金花鳥紋托盤,一只盛放着首飾,一只盛放着新衣。

“快來看看,喜歡嗎?這些都是現今最流行的款式。”見她進門,雲璁忙招手道。

“送我的?”安平晞不由滿面喜色,走上前去查看,是她喜歡的顏色,旖旎柔豔光彩照人,不由贊道:“好漂亮呀!”

“民間習俗,過年要穿新衣,你來的太過倉促,所以現在才制好。”雲璁見她面色歡喜,不由得也高興起來,催促道:“快去試試,看是否合身。”

“好啊!”安平晞應聲道,夕照忙領着宮人将衣飾送到了閣中。

安平晞站在鏡前更衣的時候,眼前突然有些恍惚起來,她看到自己素裝散發坐在窗下看書,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陰天看書傷眼睛。”

“趁我沒瞎之前,多看兩眼又如何?”

“年關将近,這是為你添置的衣裳首飾,你看看若不合意我再讓人去換。”

她徐徐起身走了過去,面上只有陰郁和苦恨,将那盒首飾損毀摔落,又想撕破新衣。

那人橫臂去攔,“晞兒,你這是何意?”

他們爆發了激烈的争吵,她抄起剪刀拿新衣洩憤,卻又因為他的話反手想去刺自己,被他一把制住了。

她擡起頭時看清了那個人的臉容,是二哥。

“小姐,您怎麽了?”夕照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回過神來,只覺心慌意亂面頰火熱,不由緩緩坐下,将臉埋進了清涼柔軟的衣料間。

“我有點不舒服,想歇息一會兒,你讓平章王先走吧,幫我謝謝他。”她悶聲道。

夕照滿面狐疑,嘟嘟囔囔着去了。

安平晞和衣倒在了榻上,一時間心亂如麻。

前世的記憶總是斷斷續續破碎不堪,她已經很久不會再去想起過往,為何現在突然想起了如此尴尬的回憶?

二哥居然……像中邪一般吻了她,而她驚恐之下刺傷了他的胳膊,從那以後他們至死再無往來。

天吶,到底怎麽回事?他怎麽會突然做出那樣的舉動?她和雲昰都沒有那樣親密過。

想起了這些,以後該如何坦然相對?難道前世二哥對她的感情已經超越了兄妹的範疇?

越想越震驚,她陡然明白過來,為何離開前去見他時他反應異常,始終不敢看她。

他說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今生若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不知如何面對的時候,也許逃避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不想逃避,有些事情該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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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輕車簡從,到達碧靈江畔時剛過元宵節。

北雲的節日氣氛特別濃烈,大街小巷燈火輝煌沸反盈天,就連軍營外也紮着彩門挂滿了花燈。

想要渡江,便要經過擎天堡,安平晞正好捎來了韓絡的消息。

再見韓練是在碧靈江大營,她沒想到安平晞這麽快會回來,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你大哥現在被軟禁着,目前沒有性命之憂,朝廷可能要等江南平定了才會做出裁奪。”安平晞将打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她。

韓練總算舒了口氣,道:“只要他活着就好,這樣母親和嫂嫂便放心了。”

她見安平晞和夕照皆是男裝,詫異道:“你們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安平晞指了指背後的随從道:“就算我有本事逃出來,也沒本事把北雲的高手拐走吧?”

此次跟随她南下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皆是北雲宮廷密探,隸屬于承寧帝。

“可是……你不是和親嗎?怎麽這麽快又回來了?”韓練百思不得其解。

安平晞拿出承寧帝手谕遞給她道:“你看了就明白了。”

韓練神色狐疑地接過來,一看到絕密印鑒不由得緊張起來,看完後望向她道:“陛下命我設法送你渡江。”

當晚安平晞便在韓練的營帳過夜,待大家都安歇下後,她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安平小姐,你在擔心明日會坐船嗎?”韓練的聲音從屏風另一端傳來。

安平晞搖了搖頭,道:“也不是了,近鄉情怯,有點害怕。”

韓練沉默了半晌,輕聲道:“那邊形勢混亂,你真的要去嗎?”

安平晞忙問道:“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韓練猶豫着道:“南雲起內讧了,你二哥安平曜率領舊部坐鎮天市城,将太子逼到了永福城,永福城有虎威營鎮守,兩方一直在對峙。還有,撷華公主帶了一支望海郡的軍隊駐紮在永康城。”

“我二哥?”安平晞驚坐起來,道:“他向來都不管軍務的,怎麽會呢?”

韓練道:“可你們家除了他就沒人了啊,你不會還不知道吧?當日國師離去時,帶走了你父兄的首級。”

安平晞愣了半天,她知道安平曙死了,奉颉說過,撷華取了他的人頭送給了安平嚴。

可她那會兒沒有多想,此刻才猛然明白過來,奉颉當時應該就在場,他和撷華一起出京後,始終都有聯絡吧?

見她半晌不說話,韓練還以為她在哭,忙安慰道:“安平小姐,節哀順變,我也經歷過喪父之痛,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想想,十萬大軍已在江邊紮營,哪能說止戰就止戰?如今看到你我才明白過來,和親只是幌子,國師的真正目的是殺了你父親。只要他一死,南雲朝中的主戰派就會瓦解,歸降是早晚的事。”

安平晞抱着腦袋靜靜坐在那裏,聽她說了半天也沒有半點反應。

韓練不由擔心起來,坐起身想要過來查看。

她們的卧榻之間隔了一面屏風,還不等她披上衣服,就聽安平晞輕聲道:“我沒事。”

前世害過她的人,竟都比她先走了一步,她心裏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就連眼前也豁然開朗。

韓練這才放下心來,道:“別人想要渡江可能還要提防對面放冷箭,既然是你,那就簡單多了。明日我差人送封信過去,你盡可以大搖大擺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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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出于休戰狀态,雙方皆不能輕舉妄動,所以韓練要等對方回複後才能送他過去。

安平晞想象了一百種重逢的畫面,要麽是在碼頭,要麽是在江邊,要麽是在城門口。

她唯獨沒想到的是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安平曜,就在碧靈江大營的營帳裏。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多日不見,他變得比以前更冷峻更沉默,連眼神也是深不可測。

她呆呆地望着他,好半天反應不過來,直到被他一把撈起摟在了懷裏,耳畔傳來熟悉親切的聲音,“晞兒,晞兒,總算相見了。”

“二哥!”她驚呼出聲,此刻徹底清醒了過來,推拒道:“你先出去,待我換好衣裳。”

她身上僅着寝衣,好在比較厚實,不至于太過尴尬。

他這才察覺到失禮,面頰不由得微微一紅,忙放開她轉身出去了。

安平晞急忙起身穿衣束發,匆匆洗漱了一下追了出去,看到他正和夕照站在外面土坡前說話。

他身上穿着尋常士卒的軍裝,但卻高大英挺,并不會因此而泯然與衆。

安平晞小跑着奔過去,輕喚道:“二哥,你怎麽自己來了?這多危險啊。”

不等他開口,夕照便笑着打趣道:“二公子來得正好,這下子可就有人抱小姐上船了,不然還得麻煩人家韓将軍。”

安平晞有些窘迫,頓足道:“你可閉嘴吧。”

“好,不打擾了,我去收拾東西。”夕照笑着跑開了。

他望着她,眼神不由變得熱切起來,“晞兒,這些天都還好吧?”

“我一切都好,哥哥放心吧!”安平晞有點不太敢看他,忙低下頭道:“我聽說你……殺了皇後?”

“我師父說的吧?”他竟也沒否認。

安平晞便明白奉颉所言非虛,他的确保護過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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