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替身 “一顆一模一樣的淚痣
江城國際機場。
最近天氣反常，白天大太陽三十幾度，入了夜涼風依舊刺骨。
機場裏人來人往，大廳燈火通明，一眼看過去全是晃動的人影。
車裏，紀奚城煩躁地扯了一把領帶，把手搭在車窗外面，一陣涼風吹過，指尖燃着的香煙起了點點火星。
他眯了眯眼，視線緩緩落在機場大廳裏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許是機場裏的人都長袖長褲，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所以蘇芷茜即使帶着墨鏡和口罩也格外引人矚目。
深藍黑色的披肩長發，皮膚白得透亮，內搭一件高腰短款吊帶，外面的白色西裝外套是意大利手工定制款，下半身高腰短褲，白皙筆直的大長腿，套了一雙黑色的長筒靴，又在機場裏格外吸睛。
紀奚城盯着人看了幾秒，笑了下，用力吸了口煙，推門下車。
走近以後，紀奚城重新把煙咬在嘴裏，渾身上下透着玩世不恭。
他笑了笑，接過蘇芷茜手上的箱子：“歡迎回來，爸媽在家等你。”
見到紀奚城，蘇芷茜局促了一瞬。
幾秒後，她笑了笑，自然而然把箱子遞給紀奚城：“謝謝奚城哥哥。”
“不客氣，走吧。”
紀奚城收回目光，提着箱子往出口走。
蘇芷茜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沒來得及說出口，她有些愣怔地看了看紀奚城的背影，眼中情緒複雜。
紀奚城今天的步子比往常要快得多，像是在趕時間。許是發覺蘇芷茜沒有跟上來，紀奚城放慢步子，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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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不上？”
他垂眸打量了一番蘇芷茜的腿，漫不經心笑着：“小短腿，走快點。”
蘇芷茜扁了扁嘴巴，特意把墨鏡摘掉一點，狠狠瞪了紀奚城一眼。
紀奚城的話瞬間把她的記憶拉回出國之前。
她十歲就到了紀家，跟紀奚城一起長大，從小她就喜歡跟在紀奚城身後。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學校，而紀奚城最常跟她說的一句話就是“小短腿，走快點。”
蘇芷茜有些後悔了，要是她沒走現在應該已經是奚城哥哥的女朋友了吧。
她重新戴上墨鏡，加快了步子追上紀奚城。
紀奚城輕笑了聲，一直保持着同樣的速度，沒再快走。
出了機場大廳，蘇芷茜一眼就看見紀奚城那輛黑色的卡宴。
走到車門前，紀奚城淡淡說了句：“上車吧。”
說完，轉身繞到車後，把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
回來的時候蘇芷茜已經坐上副駕駛。
紀奚城看了一眼，略微挑眉，移開目光，擡手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上去。
車裏開着空調，紀奚城啓動車子，淡淡道：“冷就自己把空調關上。”
蘇芷茜偏頭看了紀奚城一眼，搖頭：“不冷的。”
說着，攏了攏自己的外套。
紀奚城收回目光笑了下，沒說話，擡手把空調調小，單手握着方向盤掉頭往主路上開。
紀奚城神色恹恹的，沒再主動開口跟蘇芷茜說話。
一路上，蘇芷茜也沒找到機會跟紀奚城搭話，不知道為什麽，紀奚城的表情讓她有些發怵，她其實是有些怕紀奚城的。
車子轉了個彎，前面路口是一個半分鐘的紅燈，紀奚城把車子停下，偏頭輕描淡寫掃了一眼副駕駛上的蘇芷茜。
“這幾年在國外過得好嗎？”
蘇芷茜眼底亮了一瞬，又故意暗下來，嗓音輕緩：“一個人瞎過呗，也沒多不好。”
紀奚城裝作聽不懂，問她：“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
蘇芷茜仰頭看他，期待的目光落在紀奚城臉上：“奚城哥哥希望我待多久？”
紀奚城笑了下，沒應。
信號燈跳到綠色，前面的車緩緩動了，紀奚城握上方向盤，重新開動車子。
“幹媽最近身體怎麽樣？前幾天打視頻電話的時候，看着氣色不太好。”
蘇芷茜心思一向敏感，她知道三年前的事多半是傷了紀奚城的心，她這次回來就是想要彌補的。
“嗯，老毛病了，最近又犯了，還好不嚴重。”
蘇芷茜心不在焉點着頭：“那就好，那就好。”
“這次回來有空多在家裏住一段時間，你走這幾年媽經常惦記你。”
“嗯。”蘇芷茜點頭，心裏酸酸漲漲的：“這次回來我沒打算再走了。”
“也好。”紀奚城随意應着：“我讓張嫂炖了你喜歡的山藥排骨湯，等到了家也差不多快好了。”
蘇芷茜抿唇笑了笑，輕快應聲：“謝謝奚城哥哥。”
剛才萦繞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眼前的人依舊是關心她照顧她的奚城哥哥，并未因為三年前的不愉快發生任何變化。
她還有機會。
車子很快就行駛到了紀家莊園。
紀奚城下車把蘇芷茜的行李箱提下來，放在門口，轉身往車門前走。
“奚城哥哥。”
蘇芷茜叫住他。
紀奚城腳步微頓，回頭：“有事？”
“你不留下一起吃飯嗎？”
“不了，有事。”
說完，紀奚城轉身開門上車，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車上，紀奚城拿起手機，本想看一眼時間，卻意外看見手機上的三個未接電話。
他下意識點開微信。
對話框裏的感嘆號紅得刺眼。
操。
他擰眉。
一個小時之前她給寧音發了條微信，告訴她臨時有事讓她先回家，可當時車子上了高速，信號不好，消息沒發出去。
後面寧音還間隔十幾分鐘又給他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接到。
紀奚城心慌了一瞬，寧音該不會還在片場等他？
他回撥了寧音的電話，沒人接。
挂了電話，他瞬間把油門踩到底，直奔片場的方向。
夜晚車少，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讓紀奚城生生壓縮成二十分鐘。
片場大門鎖着，裏面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他拿出手機，翻了半天才找到寧音的號碼撥出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紀奚城擰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手機號碼，印象裏好像還是第一次聯系不上寧音。
他又打了幾個電話，依舊是關機提示。
紀奚城挂了電話，沒再打，轉身回到車上開車直奔溪山美郡。
他到家的時候，屋裏一片漆黑，就連卧室裏常亮的小夜燈都是關着的。
要不是借着月光，一眼看見茶幾上放着的包包，紀奚城怕是要以為屋子裏沒人轉身再出去找。
他擡手把屋裏的燈打開。
亮燈的瞬間，紀奚城看見寧音就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雙手抱着膝蓋，頭埋在裏面。
紀奚城心頭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他擰眉走過去：“寧音？”
聽見紀奚城的聲音，寧音有些遲鈍地緩緩把頭從手臂上擡起來。
首先步入視線的是一雙深棕色的皮鞋，款式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以至于在她目光相觸的一瞬間，腦海裏就瞬間浮現出紀奚城一如既往寡淡的神情。
她扯了扯嘴角，緩緩擡頭與他對視，語氣又淡又冷：“有事嗎？”
紀奚城擰眉，居高臨下看着她，面上染上一層陰翳：“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還沒鬧夠？”
他以為寧音還在計較他換了她的角色，畢竟他不是第一次在跟寧音約會的時候臨時有事，甚至爽約。
寧音臉色蒼白，垂了垂眸子，慘然一笑：“是啊，這氣消不了了呢。”
紀奚城居高臨下瞥了她一眼，嗓音诨啞，冷笑：“行，那您繼續。”
說完，紀奚城轉身“咣當”一聲甩上門。
屋裏重歸寂靜，寧音擡頭抹了一把臉，窗外月光亮得晃眼。
她剛想起身，腳邊就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是棉花糖。
小小軟軟的一團，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卧室跑出來，這會兒正坐在她腳邊用頭輕輕蹭她的腳腕，一雙圓圓的眼睛時不時打量着她。
須臾，寧音輕輕揉了下棉花糖的頭，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狗都比他會疼人呢。
停車場裏，紀奚城看了一眼剛剛速度被他飚到一百五十碼的車，冷嗤一聲開門上車。
－
一個星期以後，寧音才去公司。
“聽說了嗎，影後蘇芷茜上周回國了。”
“真假，蘇芷茜回國這麽大的事媒體怎麽沒報道？”
“真的真的，我剛才路過趙總辦公室聽見的，好像是說蘇芷茜三年前跟原來的公司解約了，這回回來好多公司都搶着要簽她。”
“那這麽說，咱們公司也想把蘇芷茜簽過來？”
“那肯定的，影後啊，哪個公司不想簽……啊，林姐……”
林蓉看了一眼正在八卦的兩個人：“是公司的事還不夠多？還有空在這閑聊這些八卦？”
林蓉是公司的老人兒了，在公司地位不低，前幾年還捧出來過一個影後，只不過後來息影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林蓉姐，我們下次不敢了。”
“對對對，不敢了。”
林蓉也沒多為難她們：“行了，快去幹活吧。”
說完，林蓉拿着藍色文件夾拐了個彎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裏，寧音正坐在沙發上看劇本。
林蓉走進去，把文件夾放在寧音面前：“蘇芷茜回來了，公司老總準備把她簽過來，今天晚上在煜盛公館給她開歡迎會，你去不去？”
“蘇芷茜？”
寧音擡手拿起林蓉給的文件夾，翻了翻，上面是今晚的大致流程和人員名單。
“對。這也算是個能讓你認識人的機會，蘇芷茜剛回來，很多導演都是奔着她回國以後的第一部 劇來的，到時候肯定衆星雲集，沒準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你決定一下去不去，要是去我就在名單上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寧音思考了幾秒鐘：“去，既然林姐都說了是個好機會，我當然得去。”
“那行。”林蓉拿起桌上的文件夾起身：“下去我讓化妝師過來，晚上一起過去。”
“對了，晚上何詩也會去。”
寧音點了點頭：“林姐放心，我不會給你惹事的。”
林蓉笑了笑轉身離開辦公室。
傍晚，黑色的保姆車緩緩停在公館門口。
寧音披着黑色小西裝下車，裏面是一件黑色的吊帶裙，紅唇性感明媚，仿佛暗夜裏的一朵美豔的妖姬。
寧音跟林蓉一起走進去，繞過噴水池，剛踏進走廊，林蓉就看見走廊盡頭的一抹紅色的倩影。
“看見了嗎，那個就是影後蘇芷茜。”
寧音擡頭，順着林蓉的目光看過去，卻意外看見另一道熟悉的背影。
不遠處，蘇芷茜一身大紅色拖地長裙，妩媚妖嬈，身邊站着的是盛世的徐總，和西裝革履的紀奚城。
紀奚城肩寬腰窄西裝熨帖，臉上戴了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斯文禁欲，嘴角勾着漫不經心的笑意。
寧音看着，沒動。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在身後喊了她一聲。
“寧音，你也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對面，紀奚城嘴角笑意頓了一瞬，下意識擡眼，目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
紀奚城表情依舊漫不經心，眼底不起半分波瀾，目光一觸即離。
像看陌生人似的。
緊接着，蘇芷茜順着紀奚城的目光看過來。
轉頭的一瞬間。
她看見。
蘇芷茜的眼下有一顆跟她一模一樣的“淚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