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富強社會建設日記(3)
之後的兩天,蘇念的日子過得很是熱鬧,每夜午時,她都準時在房間裏拍下道陣法,解了系統的加諸身上的幻術,在京城之外到處晃悠。
期間也打聽到不少有意思的消息,像什麽蘇将軍大敗匈奴鐵騎、實乃巾帼英雄雲雲,退敵蒼野山讓蘇惜瑤在百姓中的名望頗高,只可惜讀書人都不怎麽喜歡她。
說來也是,讀書人讀的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奉得是君君臣臣。
蘇惜瑤身為女人卻上場打仗,原本就觸了他們的底線,更別說成了一代女大将軍,帝王封妃,奪了她的兵權,這群人不僅不覺得不對,反認蘇惜瑤該燒香高祖叩謝天恩,是皇帝得了天大的委屈,才不得不娶這麽一個母夜叉。
第三日傍晚,蘇念繼續帶着面具□□出宮,按照約定,她該去會會那位顧城南了。
顧南城老早就清了府中閑雜之人,等着仙君傳說中的弟子大駕光臨。
誰料他在顧宅門口幹等一天,卻依舊等不來蘇念,狐疑之事,還來不及惱怒,一個轉身,見一位仙氣渺渺的公子負手站在正堂之中。
公子一身素白竹紋長衫,腰間別着一枚玉佩,白皙皮膚如鍍了一層光澤,面龐俊朗,鼻梁高挺,再往上看,一只與夢中仙君如出一轍的銀白面具擋住面容,只能看出一雙清冷澄明的墨玉眸子。
“你便是顧城南?”
仙君徒弟輕啓薄唇,清冷之中,端得是不怒自威的氣勢。
駭得他連忙跪地,“仙君,恩人!正是小的顧城南,仙君請上座!”
他用餘光瞄了一眼對方緩緩入座,心道果然是仙君的徒弟,神仙手段。
正堂大門就那一個,他站在門口,可沒見對方怎麽進來的。
“喚我涯平公子便是。”蘇念話說得冷淡,擡手示意對方起身,“師父與我說起過你,紅塵歷練,為商之道,也是一途。這些時日,還當多多麻煩與你。”
顧城南連到好幾個‘不敢當’,“但聽公子吩咐。”
蘇念簡單與對方聊起幾句,托上個世界的福和她昔日萬城門百道均修的天賦,論起為商之道,還真像模像樣,像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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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蘇念眼中的像那麽回事,放在眼前這個背景差了幾百年的商戶人家,可就不是回事能形容得了。
驚為天人!
如果說,之前他對蘇念的态度,是敬仰畏懼的話,那麽現在他只想趕快地建座祠堂,将對方供起來,日日參拜一二。
仙人!果真仙人!
“這段時間,成本原料,我自會出物解決,運營在你,至于盈利,我只用三成,如何?”
蘇念看對方明顯心念已動,緩緩擡手,拈起對方沏好的清茶,輕抿一口。
誰料他沉思片刻,卻搖了搖頭:“不可,公子。”
“哦?”
對方緩緩解釋道:“我們商家雖是凡夫俗子,但也是講信譽人情的,此番于公子而言,實在是虧了。不論小的答應仙君做牛做馬,出錢出謀的是公子,小的只用四成就好。”
他只要四成利潤,人情信譽當然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為了賣仙家一個面子。
為商者,以退為進,有時來得更好。
“好。”蘇念勾唇笑了笑,“那便如你所說。”
……
待離開顧宅,天色已然暗沉。
京城繁華如煙,雖是寒冬,但街上各類燈籠仍舊照得通明,路過一座小樓,裏面莺莺燕燕的胭脂香氣撲面而來。
“前輩,您又不缺錢,為什麽要繞這麽大一個周折。”系統乖巧地蹲坐在識海裏,頗為好奇得出聲。
“坐吃山空,終有盡時。”
蘇念搖搖頭,“我暫困京城,總去當鋪卻也不是長久之計。店鋪經營,我靈力有限,無暇分身,不好出面運營,只能先找一個代替者。”
忽然間,一聲喧嘩打斷他們的對談,蘇念微微側目,是幢精美絕倫的雕花小樓,上面刻着偌大‘春夜閣’三個大字。
……
嗯,青樓。
裏面人似乎是在高嚷着叫價,門口帶着高帽的官員絡繹不絕,老鸨忙着招呼客人,甚至都抽不開身,比起其他的地方,熱鬧不止一星半點。
蘇念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些好奇,正好幻術未解,她摘了銀色面具丢進系統空間,還真就這麽堂而皇之地走進去。
老鸨一見她衣着氣度均是不凡,臉又很是陌生,認準這又是哪戶大家頭次過來的公子哥,連忙熱情地上來照顧。
“喲,這位公子,模樣好生俊俏啊,來來來,這邊走。”
一邊的系統将蘇念輕車熟路地點花茶,又交了支酒錢,已經驚掉了下巴:“前輩!?”
蘇念本人可是淡定多了,再給老鸨丢下一錠銀子,一臉從容地上了雅間。
“慌什麽,煙花之地,我以前又不是沒有來過。”
系統:……
蘇念相當從容地坐在雅間精美的木椅上,氣度翩翩,整個人往那裏一杵,還真讓人各個角度都挑不出來毛病。
連服侍的小侍女替蘇念傾茶,還要時不時紅着臉瞄她幾眼,感慨一聲,今夜來侍奉的姐姐當真是福氣。
蘇念敲了敲桌子,随意點了個彈曲兒的姑娘,心情難得頗好地抿着茶水和系統傳音。
“我又不會做什麽,青樓不是窯子,可多得是賣藝不賣身的清白女子。”
系統:得得得,您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吧。
反正不是第一天認識前輩了,它該早就清楚,眼前這位就是個假正經才對。
蘇念也懶得解釋,只是喝茶靜息。
彈琴的姑娘很快上了樓,見着對方生得俊朗清冷,又如天人似的模樣,先是一愣,随即朝着他腼腆一笑:“公子要聽什麽?”
蘇念平靜地品着茶,眸色稍斂:“《頤真》,可會?”
“《頤真》?”
姑娘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說真的,來青樓的人聽曲兒多聽得是《鳳求凰》《越人歌》,再不濟也是《玉連環》一類,聽這麽這種修身養性的曲子的人,可真是不常見。
換句話說……
你來青樓修身養性尋個清淨,怕不是腦子有病?
想歸這樣想,但秉着良好的職業操守,她還是坐在琴前。
“自然是會的。”
熟悉的曲調幽幽傳來,伴着香爐裏燃起縷縷煙霧,還真有那麽幾分仙氣缭繞的意境。
蘇念閉上眸,細細地聽着,恍惚間若回到自己那座美輪美奂的山頭上,見着讓人熟悉的人,微微揚唇,像在過去一個很值得懷念的時間點,神情卻有些感傷。
頤真頤真,修身養性,清心寡欲。
這曲子是她跟萬衡入道第一日時所修,奈何其中灑脫,她至今亦是沒徹底參悟。
一曲了了,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公子?”
蘇念搖搖頭,放下茶盞:“你彈得不錯。可願借琴于我一用?”
“公子也會彈琴嗎?”
“自然。”
蘇念放下茶盞,緩步走到她面前,單手抹琴,琴音如流水潺潺傾瀉而出,絲絲縷縷,如山間松月,清溪悠悠。
恍然間,琴音似乎能将人拖入一場故人別離的夢境。
然而,青樓可不存在什麽清淨之地,來這裏修身養性,是蘇念腦子出了毛病。
未至曲半,卻被下方又一聲的哄鬧打斷,她嘆口氣,有些可惜地将琴還給對方。
“公子……”
姑娘接過琴,一瞬間心緒紛亂,她駐風月之地許久,可從未聽過如此琴音,半晌,她才擡頭,含情脈脈地看着蘇念:“公子風姿卓絕,當真乃仙人也。”
遂緩緩傾倒。
蘇念:……
一時懷曲思人,好像好過了。
所幸下方不知何事正熱火朝天,她狀似無意地将打開雅間雕花小窗,想沖淡一點室內詭異冒出來的粉紅泡泡。
她看着下方熱火朝天:“這是做甚?”
“回公子,這是在打茶圍呢。”姑娘神情不知喜怒,“今日春夜閣的花魁會選人入幕。”
花魁與她們這些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不同,她們多數是欠了賣身契,囿于煙花之地,所幸德才相貌兼備,自己倒可以選擇接客的對象。
眼下這群賓客為了讨得花魁喜愛,紛紛紅着脖頸,放大嗓門,或論辯、或吟詩、生怕自己露不出才情,等會兒而得不到花魁的喜歡。
蘇念覺得無所謂,興致缺缺地準備阖上窗門,老鸨卻在下方細着嗓子忽然笑道。
“各位客官啊,大家打茶圍可先緩緩,今日可不只有我們的芳蘭兒,其他姐妹也得要客官們的擡愛呢。”
幾個人合拉上來一輛精細紅布帛罩着的囚車,老鸨一扯幕布,大家霎時一聲驚呼,連帶着蘇念也微微皺眉。
裏面鐵鏈鎖着個十來歲出頭的女孩。
膚色瓷白,額間一抹要命的紅紋,五官精致更是若畫師筆下人物,墨色柔軟的發絲平貼在耳朵兩側,未飾妝容,卻仍舊美得讓人呼吸一頓然而,這女孩兒一雙紅眸極其冰冷,似是一頭為蝼蟻困于囚牢之中的猛獸,就這麽直而冷淡地看着所有人。
蘇念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覺得心中橫生一股子涼意。
這孩子的殺氣怎麽……
“就好比這位,天生紅眸,額生朱紋,奇異得很。大家也瞧見了,這模樣生得可俊俏,身家更是和我們簽了契子,清清白白得很。”
彈琴姑娘相當不忍見到這一幕:“這麽小的妹妹,他們這未免也太……”
“那是個男子。”
蘇念重新斟了盞茶,淡淡道,只是眼底卻頗為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