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富強社會建設日記(4)

“那是個男孩。”

明顯,蘇念這麽說,彈琴姑娘是不信的,青樓對買進來的姑娘向來檢查細致,可不會鬧這麽大的烏龍。

蘇念不多言,視線掃到下方牢籠裏的那個孩子,見着對方紅眸之中全然與世隔絕、近乎漠然一切的冷意和仿佛如同極深的冰川一眼的估計時,稍微皺了皺眉。

這究竟是……

空氣彌漫着一股若隐若現的血腥味,想來也是那個孩子的。

老鸨報了一千兩銀子作底價,可惜,任憑她說得天花亂墜,意買下這個‘姑娘’的人,可沒方才打茶圍那麽高的熱情。

畢竟在這裏,相貌異者可不是什麽好事情,說得好聽是妖媚,說得難聽點,是妖邪。

幾個閑來無趣圖個獵奇的纨绔,幾十幾十慢悠悠擡價到兩千,蘇念靠着镂花窗子,緩緩開口。

“三千兩銀子。”

下座一陣嘩然,紛紛像上面看過來,只能透過窗看到一個冷清俊雅的身影。

“奇了起了,還真有人這麽高的價錢想買個妖怪。”方才擡價的公子哥實現看了過來,他們也看不太真切,只看得個大體輪廓,曉得氣質很是不俗。

就是這麽個輪廓,卻讓幾位在場常客相當不爽,他們平日裏在京城橫行慣了,真沒幾個敢這麽當衆拂他們面子。

女人事小,面子事大,還真有幾個不長眼地和蘇念擡起了杠。

“三千一十兩。”

“四千。”

“四千一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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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蘇念放下茶盞,微微皺眉,語氣不緊不慢,“你盡可以随便往上加,我奉陪便是。”

一點點靈壓放出,壓得對面聲音霎時消了下去,四下議論的聲音悄悄升起,反倒囚籠那個紅眸之人皺着眉擡頭,冷淡漠然地朝蘇念這邊看了一眼。

在場雖是纨绔,也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纨绔,春夜閣是京城數得上名號的青樓,能做到這裏雅間的人非富即貴,他們平日裏能欺負欺負地也多是平民百姓,這人來歷不明,氣勢驚人,反而讓人産生忌憚之心。

五千兩買個女孩,這錢可夠買幾百個長相清秀可人的小侍女。

一個樣貌妖異的女孩而已,還冷着張臭臉,真不值得冒這個風險得罪這麽個人。

老鸨站在下方搭着手,生布皺紋的眼角笑眯成一條縫,大喜過望地宣布得主。

——她比預料中賺了不少一筆。

“前…前輩……”系統在識海裏掃到下方那個正向上看的姑娘,仔細掃過,小紙人身形一震,欲言又止。

“怎麽?”

“不…不沒什麽。”

蘇念沒去在意系統的态度,盯着茶盞裏豎起的茶梗若有所思,很快,便有人将賣身契和人送上來。

或許是因為營養不良,對方身高甚至不到她的下颔,雙手被麻繩束縛,手腕磨出一道血痕,脖頸也用枷鎖困住,一雙紅眸直視着蘇念,絲毫不見怯意,卻隐約有殺戮之色。

仿佛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蘇念揮手示意彈琴姑娘下去,室內只留了她和他兩人。

她緩步走到人面前,蹲下身,指尖拂過他脖頸枷鎖下的冒着血點的傷口,帶着些許療傷的靈力,見着他身上過于單薄的紫衫,眉峰皺起,盯着這雙過于暗沉的紅眸,輕輕嘆息。

她将自己身上的外罩取下,披在對方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

他擡眸看着她,面色冷峻森寒,不言不語。

蘇念心中微嘆。

怪不得春夜閣的老鸨急着将人賣出去,怕不是認為,這家夥是個啞巴吧。

“罷了。”

蘇念沒在意對方冷淡的态度,屈指輕點他脖頸枷鎖,一聲脆響,鐵圈就這麽應聲而斷,又順手拉開他手腕上的麻繩,将方才那人給她的文契遞給對方。

她平視着對方,聲音靜然:“我且問你,你可願跟我走?”

相當公平的問法,只用回答與否。

蘇念語氣平靜,甚至和方才她面對那些纨绔、老鸨、姑娘的語氣毫無差別。

對待這麽一幕非常人能理解的場面,紅眸小孩态度則平靜得過分,甚至還緩緩斜視了蘇念一眼。

最後,出乎預料的是,他緩緩開了口,聲音喑啞,低冷:“我曾名為燼。”

這語氣乍一聽沒什麽不妥,只是配這麽張甚至帶着點嬰兒肥的小臉,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喜感。

蘇念也不惱,面上分毫不顯,只是莫名覺得好笑。

她方才瞄過一眼文契,那上寫得可不是個這個名字。

對方氣息靈力均是微弱,與常人并無異常,她的神識不曾出過差錯,這實打實不過十來歲的孩子,身陷囹圄,還能這麽莫名的孤高自傲,甚至能編出個這麽古怪的假名。

真是…出乎預料的有活力。

好嘛,她就當對方處在每個小孩都會經歷的狂妄日子裏了。

……

蘇念對花魁出幕沒有興趣,也沒了聽曲兒的興,打茶圍還沒結束,便牽着撿來的這個小家夥的手,回到顧南城的宅中。

顧南城明顯沒料到對方去而又返,手裏還牽着個半大的小孩,紅眸朱紋,古怪得很。

“公子,這位是?”

蘇念一臉風輕雲淡,并未解釋:“這段時間,還需要叨唠你一陣。”

聯想到蘇念仙君弟子的身份,顧城南覺得這八成是神仙轶事,自己可不要摻手得好,只能吩咐下人好好對待這莫名來的孩童。

半夜之後,顧宅侍女将換了身青黑色小衫的燼帶到蘇念面前,相當乖順地阖上門。

“你叫做燼?”

燼望她一眼,臉色依舊不曾有緩和:“明知故問。”

——有進步有進步,起碼樂意搭話了。

蘇念稍稍勾着唇角,不多話:“這段時間,你便在這裏暫居片刻,我有些事情要處理,待完成之後,自會來接你。”

“不必管我生死,我來去自有衡量。”

瞧着對方這麽個大人樣,蘇念難得生了點惡趣味,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從系統空間裏取了一個粉嫩嫩的小豬儲物袋,裝滿銀锞子,挂到他脖子上,依舊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後世出品,必屬精品。

“若有事,找方才那位伯伯便好。”

燼盯着那只粉紅豬微眯眼睛,垂在身體兩側手指微動,最後還是沒避開蘇念的動作,由着她将東西挂在自己脖頸上。

和外表的清冷如月不同,她指尖觸及皮膚,帶着暖意,和方才她觸摸他傷口時的感覺類似。

待蘇念推開門,身影消失在屋外那輪皎月下,他才取了儲物袋,和這頭宛如玩笑的布偶大眼瞪小眼。

“幼稚。”

半晌,他冷哼一聲,本想将東西丢進不遠處的火盆,卻稍稍皺眉,将手收回去,東西被他塞進枕頭底。

眼不見心不煩。

皇宮冷苑。

蘇念剛睜眼出定,碧蘭便風風火火地拉開房門,面露喜色:“蘇妃娘娘,方才甄公公過來了,說是陛下朝會過來。”

——正事來了。

蘇念猜到對方找自己是什麽意思,算算日子,合該差不多。

見她不緊不慢地起身,碧蘭帶着天真的疑惑:“娘娘您怎麽看起來不怎麽歡喜的樣子?”

“喜?……或許,惜瑤會喜。”

扔下這麽句意味不明的話,蘇念婉拒對方打扮的要求,将頭發簡單紮成個爽快的馬尾。

萬城門現任掌門都要尊稱她一聲師姐,不過是俗世天子,可擔不起她專門的梳洗等候。

梁琛走進冷苑時,正好看見這一幕。

蘇念頭上未帶配飾,也未上妝容,一張素淨卻美麗臉就這麽沉靜地望着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洞悉天下一切。

“陛下。”

見她不上妝容,又不參拜自己,心下一怒,剛想發火,卻想起今早與丞相商議的事情,迫不得已強行壓下火氣,擺出張好臉色,擺出深情款款的模樣望着蘇念。

“惜瑤,近來我事務繁忙,你過得可好?”

系統:好不好你心裏沒點b數嗎?

蘇念心中暗道,這厮當真是厚顏無恥,說他事務繁忙,沒時間來看看蘇惜瑤,怕是連他自己也不信。

若真是有那麽一點臉面,也不至于将暗傷沉積的蘇惜瑤關在冷苑數日不管。

他這哪裏是事務繁忙,是壓根沒想到邊境會翻車吧。

蘇念扯着笑和他胡扯幾句,果然說起了正點上。

意思無非邊境戰亂又起,說她手下昔日那些部下倨傲,不願聽命于他,封妃的旨意已經下了,他不好駁回,希望蘇念能做做工作,勸勸這群人雲雲。

蘇念搖頭,神情惋惜,眼神那叫一個四平八穩古井無波:“如今我已不是大将軍了,朝廷之事,後妃不可參與。他們都是忠君之臣,邊境之憂,相信他們會為陛下分擔的。”

她清楚得很,梁琛要的不是她親自去勸說武将,而是她這麽一副不管世事的态度。

明顯對方得到滿意地答複,連樣子也不願意作,噓寒問暖兩句,借着朝事繁忙為名,匆匆離開。

倒是系統在一邊吃瓜叫好。

“這下,這些将領手裏重新掌握兵權,梁琛要是想對付他們,得自己掂量掂量了。”

蘇念單手撐着腦袋,盯着梁琛離開的背影,聚氣于目,忽然笑了一聲:“我倒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什麽方法。”

蘇念呷一口清茶,慢悠悠地吐出驚人之語:“左右梁琛身上龍氣衰微,百姓遭難,九州災雲并生,已有末朝之相。若是改朝換代,自然能夠一勞永逸。”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這個小孩是誰……應當還挺清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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