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富強社會建設日記(6)

系統望着氣定神閑的蘇念,有些想不通。

“前輩,您說您與…燼相似是什麽意思?”

它不清楚蘇念的過去,只知道對方是個因心魔渡劫失敗的修仙者,可這些日子和蘇念相處,他又漸漸對蘇念心魔有了困惑。

蘇念…實在不像有什麽執念的修仙者,不是說她無情,反而更趨近于一種有情而忘情的境界,這種心境,仙途應當順暢無阻才對吧。

“……我嗎?”

手中落字微微一頓,劃出一道多餘的痕跡,蘇念随意抹掉字,神情悠遠,像是回憶到什麽有趣的事情,連帶着唇角也帶着真摯而溫暖的笑。

“字面上的意思,我還是凡人時,也是師尊将我從煙柳之地救下,方才幸免一難。當時的脾氣,與和現在的燼如出一轍。故我見他的樣子,不過像在照鏡子。”

如此,才動了恻隐之心嗎?

……似乎,有些不對。

蘇念見它在識海中若有所思,停了筆:“怎麽,看不出來?”

系統點頭承認。

“也罷。”蘇念将筆墨悉數歸硯,“覺得詫異也是難免,畢竟估計誰也想不到,涯平長老會有這段過往。”

“嗯?”蘇念神識掃過尚書房,卻忽的一頓,笑意斂盡,眼底依舊是原先不盡寒意的森冷。

“怎麽了前輩。”

蘇念神識一字不落地聽完他們要如何一本正經地謀殺蘇惜瑤,收好字帖,漫不經心地道。

“看來,蘇惜瑤得提前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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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裏,蘇念意料之中的發現很微妙的事情。

她的飯菜裏有毒、口脂裏有毒、送來過年的布帛裏有毒,連門口新載的小花苗,都是有毒的夾竹桃。

蘇念要是能中這點小伎倆,她也就白活這麽千年。

陰得不行,梁琛當然要來明的。

甄公公撚着個潔白拂塵,一步一扭地跨步進冷苑,他身後跟着兩小太監,其中一個端着朱紅木案,上面放着樽白玉酒盞,另一個手裏則拿着條白绫。

“蘇妃娘娘,接旨吧。”

蘇念斜靠在藤椅上,慢條斯理地望了他一眼,不發一言而氣勢全出,沒有任何動彈的意思。

“蘇妃娘娘,是要奴才來幫你嗎?”

“不必了。”

甄公公見蘇念起身,很滿意對方的識趣,誰料她拿起白玉酒盞,放在鼻翼輕嗅一下,“這酒倒是不錯,可惜了。”

還沒等對方昂着頭離開,蘇念往地上随手一擲,咣當一聲潑得滿地都是:“我不太想喝。”

“敬酒不吃吃罰……”

還沒等甄公公說完,卻驚覺自己動彈不得,連嗓子也像是被堵上什麽東西一樣的啞住,身邊有種無名而讓人膽寒的壓迫感。

蘇念走盡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頗無所謂,只是眼底的寒意愈來愈濃,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空靈玄妙。

“回去複命,說蘇惜瑤已經死了。”

甄公公腦子裏一聲嗡響,瞳孔放大,意識也漸漸消散起來,他身後兩個小太監也是如此,迷迷糊糊間,如同有什麽在操作自己的舉動一般。

系統見這三人意識渙散,在心中大喊一聲前輩牛逼,用最少的靈力做最強的幻術,它生平只見過兩個人有這樣掌控力。

将甄公公腳步茫然地離開,蘇念扯唇一笑,擡手點起桌前的蠟燭,從系統那裏取了桶汽油,随手潑在地上,燭臺倒下,轟的一聲,冷苑霎時燃起熊熊大火。

“走吧。”

蘇念隐去身形,瞬身站在宮闱朱紅城牆上,一粒光點浮在她肩頭:“這場過家家也該到時間了。”

她沒有看到的時,不遠處,一個玄服少年站在暗處,看着這場大火,紅眸暗沉如血。

“司馬?倒是個讓人耳熟的名字。”

他擡手虛空一握,一柄黑色的長劍落在手中,眼底身上均是一片可怖的壓迫感,身影一虛,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

蘇念沒料到的是,一場變故在暗中悄悄的發生。

黑夜月下,天色暗沉,狂風在外吹着陰冷的調子,大火勉勉強強在黃昏時撲滅,留下一地木屑殘骸,餘留的溫度仍然擋不過冬日冰寒。

司馬世一進屋,便罵罵咧咧得讓人加了一把炭火,待溫度稍微緩解些許,瞧着外面陰沉的天氣頗有些不耐煩。

“什麽鬼天氣,真是晦氣……爹他今日怎麽還未回來。”

随從的侍女連忙上前谄媚道:“大公子,聽說今日宮中走火了”

“走火?管他啥事。”

“據說蘇妃娘娘殁了。”

“嘁,一個女人成天不做個女人事,指不定長得如何虎背熊腰呢,管他何事。去去去,都下去。”

侍女們一哄而散,而司馬世心中總有種陰郁的不祥之感,随着他方才的話,這種讓人感到壓抑的沉悶似乎加重不少。

狂風依舊在呼呼地吹着,天空那輪月亮不知為何漸漸成就一片紅色,帶着森冷詭谲的氣氛。

司馬世還未解衣睡下,卻忽見一個模樣看不真切的少年站在他房門口,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目光冰冷得吓人。

“你他娘的是什麽人!”

少年緩步走進他面前,身後黑袍被風卷起,如披風般飄揚身後,司馬公子這才看出他的模樣,紅眸朱紋,手裏握着一把沾滿鮮血的漆黑長劍,看向他的眼神卻是看向死人時的漠然。

模樣…有些熟悉。

“你…你是那天春夜閣的……”

未等他反應過來,劍光一閃,視線急速下墜,朝着地面直直落下。

盯着對方掉落在地上的腦袋,少年冷哼一聲,如有潔癖般,甩開劍峰上的鮮血,紅眸微擡,掃過地上頭顱分離的屍體,像是掃過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不留任何一絲一毫人類該有的情感。

“愚不可及。”

沒錯,那日青樓競價,眼前這位司馬公子恰好也在場。

他過來,只是單純為了滅口罷了。

其實不止司馬公子。

蘇念忙着在宮中點火,并不知道,那日在場參與競價的所有人馬,包括春夜閣中大大小小百八十號人,但凡見過燼,除卻最後的蘇念,都于今日悉數為無名之人所殺。

透過濺上鮮血的紙窗,他望着外面天色越加暗沉,情不自禁兀自皺眉。

今日,似乎晚了……

蘇念坐在萬城山莊中,推開房門,難得未見燼繃着臉,有些奇異。

系統在一旁打着哈哈:“小孩子玩心大,沒準是去哪裏玩了吧。”

“是麽?”

蘇念單手撐着下巴,擡手翻起燼壓在硯臺下的草稿,上面字跡已是成熟,雖有她的影子,但也不算全然的模仿。

屋外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蘇念尋聲看去,少年披着件黑袍,擡着紅眸也回望着她,如血紅眸映着燭火,閃爍着微弱的光。

“今日怎麽如此晚?”

“有事耽誤。”

“用過膳了嗎?”

他不理解蘇念為什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吃飯對于仙者而言,難道不是一件不在考慮之列的俗世嗎?

“罷了。”

蘇念見他似在愣神,搖搖頭,吩咐侍女再上一點熱食。

她不太懂凡人,但是這麽小的孩子,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一日三餐,還是不要少了。

“待你用過,今日再繼續吧。”

她将面具扣上,緩步走出房外,狂風不知在何時停息,夜空晴朗,留下漫天星光。

“看!那邊是涯平公子!”

遠方幾個孩子紛紛換了件新衣裳,料子雖不名貴,但勝在暖和,見銀白面具的涯平公子走出來,紛紛回頭看向她,怔愣于對方的清冽之氣,幾個膽大的回過神來,隔着老遠,朝着她腼腆一笑。

幾個小女孩怯生生交流道:“不知道公子會不會收下花……”

蘇念向他們微微點頭,門口一個侍女卻躊躇着走上前來,将一大一小兩只梅花編成的花環遞給她:“公子,這是莊裏新來那幾個孩子做的東西…雖然上不得臺面,但也是一番心意……希望公子能收下。”

蘇念收下花環,模樣卻出乎意料的精致,配上紅色的梅花,格外好看些。

她泛起一個相對柔和的笑:“替我謝謝他們。”

遠方的孩子們看她收了花環,頓時眉開眼笑,歡呼着跑開。

燼走出房門,正好看到這一幕。

蘇念轉過身,将那只小的給了他:“小小年紀,還是少愁眉苦臉的好。”

“……”

燼手握着花環,血眸依舊滿是沉色,卻沒了原先的冰冷肅殺,情不自禁欲皺起眉頭,又松了下去。

心中頭一回生出些想去探究的意味。

“你為什麽會想救我?”

“為什麽?”蘇念坐在庭院的青石椅上,“救人,自然是為了延續善”

“善?”燼眯了眯眼睛,似乎很厭惡這個詞,“不過都是虛僞之人的托詞而已。”

蘇念擡眸望着她,沒有什麽表情,卻讓人莫名覺得嚴肅:“我雖不知,你從前到底經歷了什麽。”

“但是我或多或少能理解。”

“哦?”燼語氣一頓,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能理解?”

雖然只有一瞬間,他甚至還在笑着,蘇念也似乎從眼前的少身上感受到一種沉重的痛,像是沉寂了萬年,冰封于極川中的無望。

蘇念皺了眉。

“這世上自有善意,即便無處可尋,捉摸不定。”

蘇念搖搖頭,語重心長,說得很輕,像是在和他說話,也像是在透過他,和什麽遙遠時空裏的人對話,“既然感到溫暖,又何必要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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