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富強社會建設日記(5)

遠方馬蹄嘶鳴,浮雲蔽日,斂了晴空所有光彩。

神識感應到将領踏馬而去,蘇念收回神識,微微勾起唇角,漫不經心翻動着面前的古書,瞳眸中卻另有番心思。

系統好奇她在看什麽,向前瞄了一眼。

《梁朝地志》、《大梁書》、《太平通史》……還有幾本說不出名字的。

“前輩,您之前去尚書房,不會只是為了這些書吧……”

蘇念翻到最後一頁,将書塞進系統空間裏,見它這麽一問:“自然不是。”

梁朝幅員遼闊,不僅很多地域政令不通,連下方情況都未必四通八達,她選擇這段時間暫留京城,自然不是僅僅是為了了解這世界的地理歷史,而是為了尚書房那些直達天子手下的奏折、政令。

如她所料,梁朝衰微、天災不斷、國庫空虛不說,地方官員也多有貪污之象,大部分地方百姓估計連溫飽都難以解決,偏偏上來的奏折還都是國泰民安。

就連京城也是看似一片繁華,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大梁這個國家,基本從根上已經爛完了,即便有人想改革,怕得将整個朝廷裏裏外外都換一遍。

聯想到梁琛是如何在這種本來就沒什麽靠譜官員的情況下,将一個忠心耿耿的優秀将領折騰進冷苑的,蘇念瞬間了然。

難怪了,攤上這麽個皇帝。

“前輩,您打算怎麽做?”

“做?甚至不用我做。”

蘇念忽然笑了一聲:“涼州、并州、冀州、幽州,北邊這是個州郡地脈氣勢均是上乘,卻連報了數年的天災。監督的官員卻從未上報異常,當早有反心。”

“而如今,朝堂之內,能說得上有用且忠于梁琛的,大概只有丞相司馬承一脈,偏偏他已年邁體衰,唯一的兒子尚不成器,一旦他撒手人寡,此四地必定反叛。”

蘇念摸了摸下巴,心道自己做了手腳的那封八百裏加急實在是時候,調走了京城七成以上的武将,那信傳得這樣順利,這部分定然也在暗中推波助瀾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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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務之急,還是趁早恢複靈力。

她實力折損實在嚴重,否則哪用顧忌這麽多。

以現在的進度來看,只需再待數月,她實力當恢複一成,不說彈指間千軍萬馬灰飛煙滅,起碼呼風喚雨是沒有問題的。

還是早日去北境得好。

……

白雪覆上紅磚瓦房時,與往日不同,京城的小乞丐之間傳了個好消息。

說是有位叫涯平公子的得道之人憐憫黎民百姓,他們這些無家可去的孩子,都可以到城西新修繕的萬城山莊裏做事,借以熬過這個冬天。

一時之間涯平公子的名聲大噪,然而誰也不知道涯平公子究竟是何人,只是傳言他是位天上下凡來的仙人,萬城山莊原本只是一堆破破爛爛的廟宇,這位仙人彈指一揮,就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宅邸。

朝廷忙着各類節日禮尚往來,懶得去管這些路邊小乞們在議論什麽。

“人類本性極惡,他們不會念着你的好處。”

燼借着清淨為名,數日前從顧宅搬來城西。

他站在門口,緩步走進房門,看着蘇念坐在對桌前整理賬本,雙手環抱于胸前,話中透着孤高的冷。

“盡是些無能之輩烏合之衆,你救他們,毫無意義。”

蘇念停了筆,嘆了口氣,銀色面具被她摘了放在一邊,淡然面容映着月輝,帶着難以言述的清美。

老實說,他這性格,真的相當不可愛。

不過,她小的時候……可要惡劣多得多。

“毫無意義?或許吧。”

蘇念批下一行字,擡眸望着門口黑袍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映着窗外皎月,實在過于清明:“不過,我救人只是因為想救,至于能帶來什麽,我不強求。”

燼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對了。”

蘇念忽然想起了什麽,将筆墨放下,燭光映在墨研上,折射出溫暖的黃色,她溫聲問了句。

“你可識字?”

“……”

少年眉峰漸漸鎖起,像是被問到什麽痛處,一雙紅眸漸漸爬滿涼意,周圍的氣壓也随之越來越冷。

“來。”

蘇念不多言,只是将人帶到桌前,将筆握在他掌心。

燼皺着眉,不知為何沒撥開蘇念握着他手的手,由她擡手一筆一劃寫下一個‘燼’字來。

“這是你的名字。”

燼盯着自己的手背,殘留的暖意讓人感到陌生,他擡頭看着蘇念,沉默不言,半晌後,才擡袖落筆,寫下一個一模一樣的字來,字形、筆鋒、甚至風骨均是分毫不差。

天賦之高,着實可怕。

若不是這個孩子沒有靈力,蘇念甚至起了收徒的念頭。

日後每日夜晚,蘇念都會抽一個時辰過來教導燼寫字,山莊裏若有其他孩子睡得晚,遠遠能望見帶着面具的涯平公子一身氣度超凡脫俗帶小公子出來晃悠,對這位傳說中的仙人更是敬重有加,一個二個乖如鹌鹑,生怕自己在山莊造次給仙人留下什麽不好的影響。

蘇念樂意教,燼雖然冷着臉,倒也在認認真真地學,整個教學過程中,唯一感到相當不适應地,大概是在一邊快要被氣溫凍成冰紙人的系統。

最後,它實在是沒忍住,朝着正整理字帖的蘇念問了句。

“前輩,您為何對…那小孩這麽好。”明明态度差得吓人。

蘇念停了筆,瞧着面前裝着朵剛開梅花的瓷瓶,驀然一笑:“你不覺得他很像我嗎?”

系統懷疑自己出現了什麽聽覺障礙:“什麽?”

——不是,這兩人除了都是面癱外哪點像了!

蘇念搖搖頭。

她也說不上究竟是為什麽,她總覺得,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不止于此。

……

下朝之後,司馬丞相留在朝堂上,白發蒼蒼的胡子顫巍巍地長滿下颔,蒼老的聲音穩重而嚴肅。

“陛下,聽聞陛下将蘇将軍安置在了冷宮中。”

說實話,這年頭當丞相太難了,當個內憂外患,君王還專門跟忠臣過不去的丞相更是難上加難。

他本就反對将蘇惜瑤封妃一事,奈何梁琛偏要封妃,惹得朝堂近乎所有的武将不痛快,他反對送這群武将回北境,奈何時局比人強。

梁琛以為他又要和自己來扯蘇念的事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人我是不可能放的。”

司馬丞相見他點頭,心中更是長嘆一聲。

“陛下……”

梁琛冷着臉看着對方:“丞相若無其他要事,還是回家去管管你家那位公子吧,聽聞他又在外惹了事情。”

司馬丞相連忙跪下請罪:“陛下,我這次要說的,并非請求陛下收回成命。”

“哦?”

司馬丞相将他有了興趣,合了些許渾濁的眼眸,滿是皺紋的老臉上透着疲憊:“此事昭告天下,已然無可挽回。陛下方前廢除蘇将軍武藝,諸将已有埋怨。如今蘇将軍被安置在冷苑,若是傳出去……”

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拿着朝笏的手抖了一抖:“她昔日部下武珲等人現在邊境,即便蘇将軍本人不言,他們若聽聞此事,必有異動。”

錯已鑄成,自當無可挽回,如何及時止損,才是他必須要考慮的。

“那以丞相看,該當如何?”

司馬丞相跪在地上,擡眸望着,渾濁的目光裏滿是銳利:“陛下,蘇将軍征戰沙場多年,舊傷複發,陛下已派全城名醫救治,依舊無可挽回。”

他們沒有看到,殿外,有一個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站在朱紅門外,紅眸朱紋,癱着臉将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冷冷笑了一聲,随即消散無蹤,如一道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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