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從醫館出來,葉景行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他還是沒能理解什麽叫做‘随便’給他開一張調理氣血的藥方,這明顯對不上餘燼的症狀,他要的是治療餘燼的眼,可那女大夫卻說了她無法醫治餘燼的雙眼,讓葉景行也毫無辦法,只能轉而道:“餘燼,我們走,再去找找還有別的大夫不?”
不過首先,他還是要先弄清楚這裏到底是哪裏,才好決定離去的方向。他這麽想着,卻沒由來想到那個船家對他說的一月之約。
“應該沒有了。”與他冰涼的手交接,餘燼內心一嘆,“沒事的,閣主。”
“可是……”葉景行還要說什麽,拉着他就想走,餘燼卻開口打斷他,“行了,”他伫立不動,只是道:“除了我要的,把他開的藥丢了吧。”
“啊?”葉景行未曾想到餘燼會突然說這話,便将還要找另一位大夫的事放下,“為什麽?這不是……”
餘燼打斷他,“是藥三分毒,藥是萬萬不能多吃的。”
葉景行覺得餘燼說得很有道理,可僅僅只是覺得而已,他反駁,“可哪有人病了不治病的,你沒有聽到剛剛那女大夫說你舊疾纏身,肯定是你……”
餘燼的手指卻突然搭上葉景行的手腕,他低聲道:“要我說,真的說得上舊疾纏身的人,應該是閣主。”他笑,“誰不知道葉大閣主平生最好抱打不平,常常弄得一身是傷。”
葉景行聽到非常不高興,他道:“餘燼,我和你說你,你怎麽說……”
“你想說我,倒是要想想自己有沒有資格啊?”餘燼也沒笑,只是這樣用臉對着他,“五十步笑百步,閣主,你沒那個資格,說我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這是強詞奪理!”
“這是事實,閣主。”餘燼笑道:“而且,閣主,你別忘了,餘某也是懂醫理的。”
完敗的葉景行卻沒舍得丢那藥袋子,一手拿着藥袋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圍,那男子還在辛勞的為女子擦汗,就和一個女子一樣…怪異感更甚,“那我們先找一處客棧休息吧。”
餘燼颌首,“順便購置一些新衣物吧。”他想了想,又問道:“這裏人多嗎?”
“不太多,怎麽了?”葉景行疑惑的望他,餘燼已經從腰間的束帶翻出金葉子,送到了葉景行的手中,“閣主,待會兒你拿這個去換了吧。”他說,“我估計這裏,用我們常用的銀票,是用不通的了。”
葉景行雖然也有過疑惑,一直擔心餘燼也未曾多想,如今被餘燼直接提出,似乎也察覺出到底有哪兒是不對的地方,又見餘燼一副風輕雲淡,詫異道:“餘燼…你知道這裏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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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是…”餘燼笑笑,“我猜得到這個地方大概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就不知道我們的閣主大人是否猜到了。”
葉景行聯想到從剛剛進城到如今的人與事,就算再怎麽愚鈍,也察覺到了這個地方給予他的詭異感到底來自哪裏,那就是男人與女人相處的方式調轉了過來,顯然,這個地方是一個女人作為男子,男人作為女子的地方。
見餘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他忍不住說道:“怎麽會有如此颠覆常理的地方……”
餘燼卻嘲笑于他,“閣主,這你就錯了吧,在你的眼裏她們是異類,可在她們的眼裏,你也可是一個異類。”他搖了搖頭,明明就看不見,可葉景行卻生生地懷念他那雙睜開的眼,盡管他會嘲諷看他,可他還是想念,餘燼說:“我還以為閣主早已大徹大悟,未曾竟然還是被蒙了眼。”
“…什麽大徹大悟,那是大師才說的話好嗎?”葉景行沒由來的低落。
“好了,我累了,閣主,你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餘燼低笑,“這段時間,餘某可是托閣主照顧了。”
葉景行幾番張唇,愣是沒找出反駁之語,最終千言萬語都只化成一個好字,無奈地牽着餘燼,懷中帶着他給的金葉子,找客棧去了。
幸虧這地方金銀玉通吃,以玉石當做定金,餘燼便被葉景行安放在客棧內。
女小二殷勤地介紹自己,她帶着燦爛的笑容,“小姐叫我藍天就好。”
餘燼點頭,葉景行卻對自己被無視有些無奈,雖然已經知道這個地方便是以女子為上,卻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般對待,他不由得說了一句,“那我先去換些碎銀了。”随後他又問了藍天錢莊在哪,得知方向之後便打算離去。
藍天卻有些擔憂的看着葉景行,她忍不住對餘燼說道,“小姐…我可能多了點話,可是…雖然小公子長得是安全點…”餘燼聽了不由得一笑,葉景行剛剛邁出的腳步頓在原地,藍天已經說道:“可是我覺得如若要換的話,還是小姐跟着比較好,畢竟一個小公子,很容易會被人欺負的。”
身懷高強武功的葉景行很容易被欺負…餘燼是覺得葉景行很容易欺負,可那僅僅是對于他來說而已,一般人想欺負葉景行?餘燼還是有些把握的。
而身為藍天口中的小公子,葉景行已經聽不下去了,直接便關門離去。
耳聽門關的聲音,餘燼嘴角含着濃濃的笑意,“沒事,我相信景行。”他輕描淡寫,“足以應對了。”
見她如此篤定,藍天忍不住上下打量餘燼,雖說餘燼此刻雙目被布蒙住,似是一個瞎子,可她從剛剛餘燼在沒有人幫主的情況下巧妙的躲開障礙物,便知餘燼不簡單,所以她便笑着贊嘆道:“小姐果然不是尋常人,”她笑眯眯,“小公子也很特別。”
餘燼也不應她,只是似笑非笑的含着笑意,過了一會兒才道:“行了,你先下去吧,給我打桶熱水來。”
等葉景行一身是汗的趕回客棧的時候,打開門見到的便是已經将外衫脫下,長發披散在肩膀,半露着白皙脖頸的餘燼,他本就沒想将自己到底在外面遇見什麽事與餘燼說,如今見到餘燼這幅姿态,大腦已經僵直了一半,只能本能地先将門給關上。
“餘燼,你?”
“我讓那小二給我準備了熱水,自然是想沐浴,”餘燼說,“閣主,幫個忙可好?”
好自然好,可葉景行卻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該往哪裏放。
然而餘燼也不等他反應過來,三下五除二便已經脫光,沿着木桶便坐了下去,許是過了一會兒,見葉景行不為所動,他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卻毫不顯露,輕道:“閣主……?”
他這一聲讓葉景行覺得頭昏腦漲,似乎喝了上好的女兒紅一般,但見餘燼一個人坐在桶內,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內心一軟,他已經不受控制的向餘燼走去。然而每随着他向前走一步,內心鼓動的聲音似乎要将他震得頭皮發麻,內心想該說點什麽來緩解一下氣氛,可大腦混亂的他只說出一句,“你還好意思叫我閣主,有人會讓閣主幫忙……”
餘燼卻不等他繼續,“不叫閣主,那我叫閣主什麽?”他似乎真的在想,然後兩個字,悠悠地從他的嘴中吐出,他喊他,“景行。”
葉景行才剛剛拿起手巾的手僵了僵,似乎沒有覺察到葉景行的尴尬,餘燼又道:“閣主真的有個好名字。”
“嗯。”葉景行想忽略聽到餘燼親昵的喊自己景行的那種悸動,盡管別人也曾這樣叫過,可卻沒有誰在叫他景行的時候,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他勉強撇去內心的那些躁動,拿起一旁的皂角,便為餘燼擦拭身體。餘燼的身體遠看雖然消瘦,可如今近看,其實矯健,與他一般,身上也是布滿傷痕,可葉景行卻無心注意這些,他的思緒都被餘燼剛剛低聲喊他的景行二字奪去,也幸虧如此,他也沒心思去注意那似乎能吸引他的矯健軀體。
餘燼也沒打擾他,只是舒适的靠着,享受着來自葉景行的服侍,盡管他就想這樣将對方拉下水,纏綿……可他還是忍住了,只是閉着目,感受着對方在自己頭頂的氣息。
葉景行就這樣望着餘燼的頭頂,手為餘燼擦拭着,等到餘燼說行了,他才恍然從自己的思緒逃離開來,“啊?”餘燼又将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葉景行才将一旁的沐巾拿在手裏,剛剛好轉身,已經聽到因為餘燼起身而帶起的水聲,可這會葉景行也來不及躲了,他就這樣看着赤裸的餘燼出現在自己眼前,盡管都為男子……可他為什麽要轉過身去?!
重新轉回身體的葉景行将沐巾遞給了餘燼,又為他擦拭頭發。
等到一切弄好,餘燼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葉景行的手經過熱水的浸泡暖和了許多,也柔軟了許多,只聽餘燼說,“閣主,讓人再打多一桶水來吧。”要不是餘燼看不見,葉景行真的以為自己身體龌龊的反應被他發現了,只聽到餘燼那溫和的嗓音響起,他說,“我想閣主你也累了。”
葉景行只覺得渾渾噩噩,就這樣看着餘燼在他的幫助下,穿着新購置的女裝,躺在床上之後,才讓藍天再打一桶熱水來,等到熱水來了之後,他忍不住将整個人都埋在了水裏。
葉景行……餘燼可是你知己……
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