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盡管餘燼看不見,可他的确在注視着葉景行這邊的一舉一動,如今聽到他沒一絲動靜,不由得按照記憶中走了回去,所以等葉景行憋夠了氣,從水中浮出的時候,剛剛好就是讓自己的臉與探手往水底裏伸的餘燼的手觸碰上,這一觸碰就如同觸刺一般,激得葉景行差點連桶帶人向後倒去。
餘燼微皺眉頭,“閣主?”
葉景行呼吸亂了亂,明知餘燼看不見,可耳廓還是忍不住染紅,“我在,餘燼你怎麽了?”
“我聽你沒聲音,以為你睡着了…怕你着涼。”餘燼說得非常誠懇,随後挑眉,有些無奈道:“哪想到是閣主貪玩。”
葉景行苦笑,他只是想自己冷靜下來而已,卻不曾讓餘燼擔心,不由得道錯,“是我不該。”
“……”這讓餘燼倒是沉默下來,不過沒一會兒,餘燼便收回手,“我只是逗閣主玩而已,閣主別這種态度。”他道:“應該要說不該的,是我。”
葉景行心想明明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看我的,有什麽不該的,可他也沒說,只是道:“餘燼,你先休息吧。”
餘燼點了點頭,可從葉景行的聲音之中,他也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恐怕将葉景行逼得太緊了,如今雖說看不見,然而将那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之上,他怎麽能聽不出葉景行聲音之中的顫抖。
“那我先休息了。”餘燼說,“閣主快洗吧,別着涼了。”
“知道了…”葉景行不由得想起玄銘桐,玄銘桐雖然與他沒有那麽親密,可也會如此唠叨的關憂他,又想到因為他錯信上公,才導致一言閣……
葉景行知餘燼聽覺已經恢複,也算靈敏,所以他只是微微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邊的水霧,擡手便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臉。
餘燼不知他所想,只是感觸着剛剛從醫館拿回來的藥材,滿意的收了起來。
此間兩人不同所想,外頭也很熱鬧,一女子跺腳,“我不管,我就要找到他!”一想到那日去錢莊找老友,卻見到那麽一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美’人,盡管手下都說他醜,可是她卻覺得他好看!自小就見慣柔柔弱弱的男子,一想到他眉間的謹慎,甚至能說得上一臉剛正不阿…面對自己甚至敢與自己直視,墨翎羽覺得自己心頭尖都被撩拔起來。
要知道她從小便喜好游歷花叢,嘗過的男子沒有百位也有十位,如今見到這般難得一見的男子,自然不可錯過。
小王女墨翎羽滿城大找美人的事,很快就在街巷間流傳起來。
可惜的是被找的當事人葉景行毫無自覺,對于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再平常的一件事而已,可放到這男女颠倒的地方來說,便是不一樣的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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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想坐在凳子就歇息,可見已經睡着的餘燼為他讓出的一個位置,想了想,還是決定若無其事躺下去,他背對着餘燼,淺淺的說了一句晚安,便閉目休息。
聞着餘燼身上那股熟悉的沉香味,葉景行沒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餘燼卻沒睡,但他卻裝作自己睡着,聽到葉景行逐漸平穩的呼吸,他便一手攬過他的腰,将他抱在懷中,才漸漸睡去。
至于第二日葉景行醒來會是什麽樣的表情,餘燼也不去想了,畢竟他最近是肯定看不見的了,所以在這有限的時間內,餘燼決定好好地款待自己,他将自己的頭埋在葉景行的頸項間,手牢牢地禁锢着他的腰,“景行……”
第二日餘燼起身的時候,葉景行已經坐在桌前吃着早飯了,聽到床上傳來的聲響,他的聲音毫無異狀,“餘燼,你醒了?來吃早點嗎?”
餘燼猶豫了下,點頭道:“嗯。”
“那先洗漱下吧。”葉景行放下手中的吃食,便拿起臉巾和水杯給餘燼。
餘燼接過水杯,“…閣主,日後你若無法養活自己,靠這個,絕對能為自己謀一份差事。”他的打趣葉景行卻沒接,餘燼揚眉,也沒說話,只是安靜的完成自己的洗漱。
葉景行将他拉到桌上,“吃早飯吧。”
餘燼恩了一聲,接過碗筷,便安靜吃早飯。
葉景行看着餘燼的側臉,嘆了一口氣,“今日我打算上街,去找人問清楚這裏到底是哪裏,是否能出去。”他想了一個早上,也問過藍天,藍天卻說未曾聽過他如今朝代,這如何離開這裏的路途也是沒有,他不由內心一沉,又想到那位老者所說的話。
他總得弄清楚,要是還待在這裏,先不說一言閣被滅之仇,就連餘燼雙眼的事業難以解決。
可餘燼突然問他,“閣主該不會是想逃吧?”
葉景行的臉一僵,盡管他有這個想法,可是如今餘燼雙眼失明,他又怎麽可能就這樣兩袖一甩離他而去?他語氣沉了下來,“怎麽可能。”他的語氣很堅定,“餘燼,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的。”
餘燼卻聽出他有躲避之意,可他卻不明白葉景行為什麽要逃開自己,如若他沒有那種心思,為什麽又會被自己撩撥到?為什麽又會被自己叫景行的時候失神?
葉景行是離去了,餘燼也不打算等了,叫來了藍天,讓她為自己煎藥。
這瞎眼自然可以占好處,可真當遇見事情的時候,還是差了一些,眼眶邊的血跡早被清洗趕緊,堵塞着的淤血也因為內功的關系而疏導出來,餘燼手拿起藥碗,将黑色的藥液吞服。
然而葉景行卻并不怎麽好受,他出來是了解此處的,但也是想找多一處醫館,可惜的這城裏似乎就只有那個醫館,怪不得那個小藥童還曾說過不給預診金便不給治的豪言,哪想到醫館還未曾找到,路也沒問清,便被一位女子纏住。
雖知這裏男女對調,可是眼見這女子毫無矜持地調戲自己,一個同樣習慣男人做派的葉景行自然扭頭就走,哪想到這女子卻同樣身懷不錯的武功,這麽一左一右,便耽誤了一段時間,等到真的甩開了那女的,天邊的太陽已經下山了。
他只能趕緊趕回客棧,因怕被發現,還是攀爬上樓,推開窗進來的,他一推開窗,便立刻道:“餘燼,是我。”
餘燼自然知道是他,只見坐在桌子邊低頭的他悠悠地問道:“我還以為閣主是真的逃了呢。”他道:“只不過是被我指揮洗了一次澡而已,就受不住了?”
“才不是!”葉景行連忙反駁,“我今天真的是有點事,被一點小麻煩纏上了。”他緊張道:“我怎麽可能抛下你不管!”
“真的嗎?”餘燼這般問道,閉着眼擡起頭看他。
葉景行點頭,“當然!”他看着餘燼那緊閉的雙眼,雙唇抿得發白,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所以才……所以他怎麽會離開餘燼?
餘燼又低頭,葉景行想解釋他真的沒有要離去的想法,可當他欲要解釋,餘燼已經重新擡起了頭。然後他就這樣與葉景行對視,葉景行仿佛又見回那個他熟悉的餘燼,他本能地覺得眼前的餘燼與以前有些不一樣,然而不一樣到底在哪裏,葉景行也說不清楚。
對……那雙眼!
睜開了!!
他看見餘燼對他笑,那張對于男子來說過于漂亮的臉正對他露着他熟悉的笑容,儀神隽秀,這個男人拿着酒壺,一搖一擺的望着他,嘴角含笑,“月色正好,閣主,來一杯嗎?”
明明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可葉景行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瞬間酸了鼻頭。
“餘燼……”
餘燼微笑,那雙眼眨了眨,一如當初的幽深,他看着許久不見的葉景行,何嘗也不是感慨萬分,他低聲道:“閣主。”
葉景行與那雙許久不曾對視過的雙眼相對,忍不住擡手,“這是幾根手指?”
“我只是失明過,并不代表我腦子燒壞過。”餘燼的臉沉了下來,他向葉景行走來,一手按下他擡起的手,另一只手便順勢擡起為他抹去眼邊的水霧,他打趣着,“閣主,我可還不知道你那麽喜歡哭。”
“我沒哭!”葉景行想也不想的反駁,他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很高興。”他的鼻頭酸紅,俊氣的臉又是笑又是哭,“我還以為你真的就這樣看不見了。”
“其實那樣看不見一輩子也沒所謂。”餘燼見他為自己露出這般多的神情就內心滿足,見葉景行怒氣沖沖看他,他內心卻和吃了蜜糖一般,他問:“那樣閣主豈不是能照顧餘某一輩子了?”他說,“讓大名鼎鼎的葉閣主做小伏低的,那可是餘某的榮幸。”
許是兩人靠得太近,葉景行沒由來的覺得臉有些熱。
餘燼見他淡色的雙唇就在眼前,微微的移開了目光,卻未曾想到在他移開目光下,葉景行的視線已經忍不住飄忽到他的雙唇上,又狠狠地移開,他覺得幹渴,便道:“不是說喝酒嗎?”話是這樣說,葉景行倒是真的有些無奈,他一向是個很自律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喝,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去碰那杯中物,可如今見了餘燼,卻……
葉景行真的覺得自己需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