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冷靜 1 ...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忽然下起雨來，索性雨下得并不算大。
入秋的雨，明顯有些涼。雨水淅淅瀝瀝的，安靜的沖刷着誠實的大街小巷，紛紛擾擾的喧鬧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被雨聲給漸漸掩蓋了。一切都好像浸泡在濕潤的水霧之中，洗掉了塵埃。
行李差不多已經收拾好了。
林易因為要買些東西順便帶給林琳，所以一大早就出門了。唐小離則是因為這些天一直都沒有睡安穩，昨天因為喝了點啤酒，難得睡很沉了，所以要不是忽然被電話給吵醒，恐怕，他真要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有可能醒。
“喂。”唐小離閉着眼，忍不住打了哈欠，耷拉的眼角現在看起來成了一道縫，頭有些疼。
“我車子在半路上抛錨了，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回去。”林易無奈的說道。
“恩，我知道了。”唐小離點了點頭，整要挂了電話。
電話那頭，林易猶豫了下還是決定開口，接着說道：“那個……今天……有什麽人來過嗎？”
“……”唐小離又打了個哈欠：“應該沒有吧。”他睡得很沉，雖然有可能是他沒聽到，但是轉念一想，平常的時候這裏除了除了小區的物業偶爾回來之外，平時很少會有人來。
可是，電話那頭的林易倒像是松了口氣一樣，口氣明顯放松了很多：“那就好，其他也沒別的事了。”
“……”唐小離倒是覺得林易今天有點莫名其妙。
挂了電話，唐小離又會屋睡了會兒回籠覺。
等醒來的時候，這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因為下雨的關系，所以天早已經黑透了。
安靜的屋裏襯得屋外的雨聲顯得越來越大聲，空空的屋子裏甚至讓人覺得雨聲都帶着回響，一聲一聲帶着秋初的涼意讓人覺得有些冷。唐小離有些發憷，所以慌忙開開了燈，這才覺得還多了。
這樣的天氣，尤其是陰涼的時候，會讓人忍不住想吃點熱乎的東西。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平衡掉心坎上始終暖不熱的那種冷冷的感覺，以免空落落的時候，會讓寒氣有機可乘。
唐小離思量了下，明天既然就要收拾包袱走人，今天就難得奢侈一把，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想到這，拿起皮夾，挽了挽褲腿，拿着傘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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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公寓，他這才發現外面遠比他覺得的要冷上很多，不過還好不至于讓人凍得發抖。
街上的街燈，一盞接着一盞昏黃的亮着，在雨裏顯得格外暖和。撲面而來的濕氣帶着稍顯的泥土味，讓一直混沌的心情好像清醒了很多。
火鍋店的生意似乎比往常都要好，似乎大家都是這麽認為的，都想借點火鍋的熱乎氣。
不過好在，唐小離來的時候算不上是飯點，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位置。坐下後這才發現身上還是有些潮濕，雖然一路上帶着傘，但是因為有點風所以難免的會有點淋濕。
“要麻辣的鍋底，再來兩瓶啤酒。”
唐小離笑着捋了捋袖子，接過老板遞來單子，沒一會兒老板就被下桌人叫走了。
唐小離拿着單子，鈎鈎畫畫，明知道一個人點的有點多，但是瞧見鄰桌熱熱鬧鬧的一團熱氣的模樣，還是手下不留情點了。心裏滿打滿算着，大不了吃不完打包走人。頗有點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味道。
“老板，選好了。”唐小離半舉着的選菜單子，沖着正忙的不亦樂乎的老板喊道。
這時，單子卻忽然被人抽走了。
唐小離一愣。
“你什麽時候胃口變的這麽好了？”那人笑了笑，明顯瘦了些，臉色有些慘白。因為沒有打傘所以渾身基本上已經濕透了，低垂的睫毛甚至都在沾着水汽，雨水順着黑色的頭發緩緩地滴下，順着高挺的鼻尖滑了下來。雖然極力掩飾，但是還是有些氣喘，顯然是走得很急。
“……”唐小離卻瞬間沒了動靜，依舊是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甚至都忘了掩飾臉上不該有的吃驚和不知所措。
許赫抽出了椅子，坐在唐小離對面：“你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不如請我一頓吧。”他臉上依舊帶着完美的笑容，淡淡的，輕輕地，甚至看不出來有一點有失禮節的地方。
俊朗的臉上拐着和氣禮貌的笑容，完美的甚至讓人找不到半點讓人拒絕的理由。
唐小離卻還是不自覺地皺了下眉。他真的沒有想過再見到許赫……也不想見。
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起身，拿起豎在一側的雨傘，起身就要離開。
許赫的笑容卻在唐小離站起的身的那一剎那全都走樣了，甚至帶着一點僵硬再難以維持的住。
一時慌亂的許赫，只顧得伸手忽然拽住唐小離的胳膊。
“就吃一頓……都不行嗎？”許赫力量驚人，拽着唐小離的手卻力氣大的驚人，表情認真的像是要讨糖吃的孩子。
唐小離微微有點吃驚。
許赫從來不知道這麽祈求是什麽滋味，可是現在他真的明白了。
不是，難以言明的卑切，而是……從頭至尾的恐慌和緊張。他……怕在丢掉自尊之後的請求，還回來的還是拒絕。他……怕連這點祈憐都不能夠挽回什麽……可是最怕的是，他現在做什麽對與唐小離來說都是遲了。
他沒有告訴唐小離，其實自從見過林易之後，他一直呆在車裏，車上原本有些吃的，除了偶爾去廁所，他幾乎沒怎麽離開過。
一個星期……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他苦思冥想都找不到一個好的借口能讓唐小離甘心情願的收回所說過的話，甚至他想到的那些蹩腳的借口連說服他自己都不能夠。那什麽能讓他相信，他真的悔不當初了。他怎麽補償……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恐慌，真正怕的是，萬一他連理由都沒有想到，唐小離已經和林易一起。
那個時候，一切又會回到了從前……安靜，讓人窒息。
他，要怎麽辦。
這樣的結果，他甚至不敢多想。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守着。
無時無刻，不離開半步。雖然這樣的方法笨的有夠可以，可是他卻再想不到別的比這更好的了。就算是他真的要走，他也走，所以他一直随身帶着證件和銀行卡，無論去哪，他都一直跟着。
但是。
他卻唯獨不敢上去再找人，見過林易之後，他心裏沒底。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分把握。于是，他就這樣一直坐在車上，等着唐小離出門，故意裝成偶遇的樣子，這樣起碼不會太糟糕。
剛才，唐小離出了公寓的時候，他正坐在車上打了會兒小盹，萬幸的是……他栽頭的時候，恰巧發現唐小離還沒走遠。
車子發動不了，來不及思考，索性直接跟着下了車。
一直小心跟在唐小離身後，他一步自己一步，不敢太近也不敢太遠，始終保持着距離。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會有今天，什麽時候學會了跟蹤人……
忽然，滿腦子裏卻只有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他現在這樣是不是就照應着這句話……
臉上不知不覺卻已經浮上了一絲苦笑。
“……”唐小離看着許赫，許赫的臉上帶着少有的疲憊，濕透的衣服甚至還零星的滴着水，眼睛有些凹陷，黑眼圈很重。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他一向高傲自信的眼裏竟然這卑微的祈求。
不會的，一定是看錯了。
僵持了幾秒，最終唐小離還是抽動了下手臂。
“……就一頓。”許赫看着唐小離，認真的摸樣卻有種說不出的卑微，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的聲音太過吵鬧，許赫的聲音平生好像第一次顯得那麽弱，幾乎淹沒被淹沒了。
唐小離靜靜地站在許赫一側，明明應該只是短短幾秒，許赫緊張的甚至覺得指尖都微微顫抖。
“……沒那個必要了。”既然都要走了，索性就一次斷的幹幹淨淨，算是為自己也好，為他也好……唐小離最終還是抽開了手臂，拎着濕漉漉的雨傘，側過身子，從許赫身邊快速走過。
許赫整個人幾乎愣在原地，站的筆直的身子，徒然落空的手甚至都來不及抽回，僵硬的停在半空中，臉上卻明顯閃過一絲從有過的恐慌和失落。
緩緩閉了下眼睛，灰白的臉色猶如土色，虛弱而難看，長長的睫毛上，水汽濃重。
唐小離推開門，撐着傘，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甚至大到讓人看不清楚對面的路。冰涼的雨，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他能感覺到一直緊跟在他身後的人，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不敢靠近卻又不敢遠離，一步一步都帶着小心翼翼。
他不明白，為什麽都到了這個時候，許赫還不放過他……明明是他自己親口說的不喜歡，明明是他的意思所有的事情只不過是玩玩，明明是他存心要羞辱他，只為了讓他徹底死心……為什麽，短短的幾天，又忽然這麽可憐兮兮的出現自己面前。
難道又是一次游戲……唐小離想着都覺得可笑。
好吧。
他承認他成功了。
他真的感覺到了可怕。
是在嘲笑他嗎，還是連最後的一點自尊都不願留給他。
他雖然喜歡許赫，可是……他起碼還有不能讓步的地方，他知道還有點尊嚴。他真的一分一毫都不敢再多放心思再許赫身上了，他明白，無論多少都是滿盤皆輸。他也認清楚自己玩不起，也承受不起。現在他只想着趕緊離開這裏，哪裏都好，只要不是這裏。
為什麽，他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再出現。
唐小離的步子越走越快，卻說不出的決絕。
……雨，也越下越大。
沒過多久，身後的緊跟着自己的腳步聲漸漸地變緩，變輕……變得越來越遠，然後好像消失了。
果然……還是這樣。
不知何時，身後的聲響開始變得越來越嘈雜，混雜、甚至混在着喊聲，這些在越來越大聲的雨聲，混在汽車鳴笛，人來人往的腳步聲裏……好多聲音都混雜在一起，吵擾着……響混亂着……煩亂的周圍，好像無時無刻不嘲諷着唐小離只能洋裝的一點都不失落的心。
只是，那聲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卻再也聽不見了。
一直握着傘的唐小離，臉上雖然一直沒有動靜，可是，還是忍不住笑了笑，臉上有些嘲諷的意味，他突然覺得很慶幸，他還好沒有回頭。
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買了些方便面，當夜宵。
雨下得太大，雖然一直打着傘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渾身淋得濕透了。合上了傘，唐小離甩了甩雨水。等進了公寓，這才發現身上早已經凍僵了，鼻子凍得通紅。
放了些熱水，打算洗個澡起碼暖和些。
換下衣服的時候，這才發現兜裏的手機，竟有幾十個未接電話。
電話的號碼有幾個是許赫的，另外，還有幾個并不熟悉的號碼。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些未接電話時，心裏突然浮現一種不好的預感，七上八下……他坐在椅子上，拿着電話發呆。
忽然，手機又響了起來。
又是那個不熟悉的電話號碼……
雖然猶豫，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
“喂，請問是唐小離先生嗎？”電話裏忽然傳出一個陌生的聲音。
“我是。”
“哦，”那邊的聲音顯然是放松了不少：“您是許赫先生的什麽人？”
“算是……朋友。”那種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強，好像要把他吞滅了一樣。
“那好，麻煩您通知一下他的直系親屬，或者，您能親自來一趟醫院嗎，許赫先生半小時前出了車禍，似乎，很嚴重……現在人已經送進了急救室搶救了。”電話那頭依舊冷靜的說道。
……
眼前一黑，唐小離只覺得渾身一軟，手甚至連拎着電話的力氣都沒有。
唐小離開開合合的唇，卻發不出聲音：“不，不……”
“我們在他口袋裏找到了手機，上面的最近聯系人只有您一人，所以就給您打了電話，醫院是……”那邊的人依舊簡單了下地址，冷靜的就挂了電話。
嘟嘟——的電話聲卻讓唐小離愣愣的看着手機足足有一分鐘。
渾身卻不可遏制的微微發着抖，半響，這才像是驚醒一樣，許赫出事了？！
出事了……
甚至顧不得換鞋，帶着皮夾就急急忙忙沖出了公寓。
坐在出租車上時候，他給許然打了電話，因為沒有人接聽，只能發了短信。發短信的時候，他手抖動的幾乎打不出來字，好半天才發出去。
一路上他只能反反複複的告訴自己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可是，卻還是回想起，不久前的剛才，許赫的祈求、悲傷、渾身濕漉漉的落魄模樣……還有漸漸淹沒在嘈雜中，再也聽不到的腳步聲……這些是有預兆的，只是，只是當時的他沒心思去留意，甚至不願意回頭看看究竟……
他只是還以為，以為是許赫沒了耐心……只是以為許赫又再耍他，說不準等他回頭的時候，就能看見許赫高昂着嘲笑着的臉……
如果是那樣，他真的會崩潰。
可是，誰知道，事情竟會……
不會的。
一定沒事的。
不是都說，禍害活千年……許赫就是個禍害，一定沒事的。
唐小離一直哆哆嗦嗦的緊緊地攥着手機，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是淚水一臉的冰涼。
等到了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一點一點的讓心越來越沒有底氣，因為太過緊張整個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懼之中。
他覺得手腳冰涼，竟不像是自己的一樣……
好不容總算是找到了急診室的外……
“您是唐小離先生嗎，人還在搶救……還有一些手續上的事情……”唐小離覺得自己有些恍惚，只顧看着急診室的等，甚至都聽不清楚警察在說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唐小離一個人坐在門外，靜得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反反複複的喃喃自語，機械的一遍一遍重複着。
“不可以有事，絕對不可以有事……”
可是此時的言語，卻又顯得那麽的慘白無力。随着時間越長，他越是覺得心裏沒底……
“現在怎麽樣了？”許然急急忙忙跑來，西裝上沾滿了泥水，就見唐小離一個人站在門外，雙眼無神。
唐小離搖了搖頭，一直緊握着的手微微有些白。
許然皺了皺眉。
沒多久，忽然，這時只見急診室的門緩緩地打開。
醫生緩緩地走出急診室。
“醫生……許赫他怎麽樣了？”醫生只是搖了搖頭，摘掉了口罩，和許然站在一側：“誰病人的是直系親屬？”醫生開口道。
“我是。”許然和醫生走到了一側。
這時，病床從急診室裏匆忙推出。
只是一眼，他卻還是看到了許赫纏滿繃帶的頭部，雖然有氧氣罩罩住了些，但是灰白的臉上觸目驚心的血漬的清楚……
唐小離什麽也顧不得，只知道一直緊跟着護士推着病床到了加護病房。
護士把唐小離隔絕在病房外，唐小離站在透明的玻璃室外，看着纏滿繃帶的許赫。
“不可以有事……你不能有事……”唐小離趴玻璃上，喃喃自語，神色有些恍惚。
……
許然的臉色有些難看，走到了唐小離身旁。
“醫生說，顱腔大量出血……可能過不了今晚……”許然的淡淡的說着，口氣中出奇的平靜，不過除了微微發抖的手……還有，一直看着唐小離時，不再友善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偶知道一定會有銀，看完不冷靜……但素，偶是無辜的。
偶發誓，偶是甜文……
偶發誓，膩歪，絕對膩歪……
打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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