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恍然大悟
唐小離整夜沒有睡，兩眼泛着紅，古木原也沒說什麽只是安靜的陪着。
他也是看到報紙才找到這裏來的。
起初的時候，他也不信，但是報紙上連續幾日刊登出來的事情全都有些的有憑有據似假似真，讓他覺得本來一點也不信的消息，漸漸變得質疑，心裏開始隐隐有種期待，希望唐小離正如報道中說的一樣并沒有死。忽然之間，有關他重生的希望讓他整日都陷入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之中。雖然，他也反複的告戒自己不要太過相信，可是卻還是忍不住派人查清楚現在唐小離的地址，甚至來不及多想就連夜開車趕來。
當他看見唐小離的時候，真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只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不可抑制的喜悅全都一股腦的從上頭頂，傳過四肢百骸，難以難說的幸福和微微的苦澀……
但是，這些情難自禁的喜悅卻在那個叫許赫的人出現之後，泛出了一些漣漪，他甚至有種前塵往事的感覺。他記得這個人，那時候也是被他三言兩語給搪塞了，可是這個人卻還是出現了，唐小離緊張的态度，讓他覺得很不安，也很不甘心。
可是，他朦胧中卻有種感覺，也許，從那天他試着要挽起齊雅的手開始，從他急着要和唐小離劃清界限的時候起，一切似乎早已經有了定局，或許不敢承認，導致這一局面的人恰恰是他自己。
後悔……
若是真的還能夠挽回些什麽，那麽他現在一定是悔不當初。
可是，時間真的能倒退嗎？
古木原嘴角呆着一絲淺淺的苦笑。
他現在能再見到他已經算是意外得來的福祉了。
他知道唐小離可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所以他一定要幫他，當是還又一次機會。但是，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讓他甚至都無從下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希望今晚唐小離可以睡個安穩覺。
翌日，甚至天還是蒙蒙亮的時候，房外就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警方介入遠遠要比唐小離預料的要更早的多。
出示完證件之後，唐小離就被帶走了協助調查。唐小離似乎料到了一般，也沒有再多少什麽，只是低着頭跟在來的警察身後。
古木原急急忙忙跟着出來，小聲在唐小離耳邊說了句，到了之後什麽也別說，我會派律師馬上過去，會沒事的。安慰般伸手拍了拍唐小離的肩膀，唐小離卻只是朝着古木原笑了笑。那笑中帶着許多的東西，唐小離甚至遠比他想得要鎮定的多，這讓古木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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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了公寓，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人出來了，聞聲，早已經得信埋伏在附近的記者連忙舉着相機拍照。
瞬間，變得人擠人人推人，場面頓時陷入一片騷動。
好在警車停的地方不算是太很遠，好不容易才擠開人群上了車。關上車門的時候，瞬間像是隔絕外界了一樣，一下子陷入了安靜。
唐小離似乎能預料到，明天的額頭版頭條自己一定有榜上有名。頭倚在後車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裏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恐懼。
當看見警察說要帶他回去協助調查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之前的恐慌和紊亂竟然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一切好像都在猛然的一句話之間歸于平靜。
他仿佛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刻，是好也好，壞也好，在潛意識裏他似乎都想有個結果。
起碼，他不想再這麽躲躲藏藏了，又或者，按照林易所說的那樣，不能見到任何熟悉的人。其實他一直覺得這些對他來說很不公平，他有親人有朋友，雖然不多也不常來往，但是他還是想讓他們知道他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些憑空捏造出來的假身份，讓他時時刻刻都覺得自己像是沒有跟的浮萍，搖搖晃晃沒有根源。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已經死過的人，已經被人徹底遺忘了，注定只能一個人孤身奮鬥……然後憑着一個陌生的身份，再慢慢的從新來過，他自問真的沒有這個勇氣可以撐下去。
怎麽都好……
起碼總算，是為這件事畫上了句話。
或許，整晚都沒有睡覺，竟打了哈欠。眼角帶着打過哈欠後的微微濕潤，唐小離微微笑了笑，他以前可是個警察，雖然是文職，但是現在身份調過來，以這樣的身份坐進車進局子真的還是第一次。
命運，真的半分也不由得人琢磨猜測。
……
相對于唐小離莫名的輕松下來的狀況，古木原卻恰恰相反。
詐死！
或許往大了說根本不算什麽特別的案例，但是裏面牽扯的人太多。
單單是當初評唐小離為因公殉職，甚至還有模有樣的為“死人”舉辦了追悼會就足夠一大部分的人為此背上處分。再加上當時的媒體也對此事大肆報道，對他的生平事跡也肆意的渲染上了很多英雄色彩。
忽然，一夜之間，事情曝光之後，當時的因為執行任務而犧牲的英雄猛然卻成了活着的罪人。若是，要追究起來，相必，這些何止會是一番軒然大波。
他現在怕的就是，那些被牽扯到其中的人，會為了自保，找并不算很知情的唐小離當替死鬼。那樣事情自然而然會變得很棘手。
何況，就算這些關都過了，那則借助調查的便利和未成年人發生關系的件事，若是經人再次查證就足夠讓唐小離這輩子都再也擡不起頭。
曝光這件事的人，顯然想至唐小離與死地。古木原想不明白，那個人究竟想幹什麽。
可是，這些所謂的手段之中又多出了些猶豫，其實實質性的原稿卻從未刊登過，報紙上也只是刊登一些複印的稿件，若是一直不見原稿，單單是拿着這些所謂的證據對簿公堂的證據的話，事情會不會好收場一些。
為今之計，就是找到這家報紙的主編……希望真的如俗話所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天漸漸的微亮了，也是一夜沒睡的他，只是來回的在屋裏踱步，反複的看了看手上的表。他的私人律師因為要從別的城市趕來這裏來，路上需要要耽誤點時間。這段時間他只擔心怕唐小離會受到審問。
林易挂了彙報的電話，臉色有些細微的難看。
雖然，他早就料想的事情會這樣，也知道事情一旦曝光必定會引起異常軒然大波。但是他沒有料到的是，唐小離竟然能這麽沉得住氣。
就算給他打電話也不過只是一次而已。
明明知道既然他的行李都不見了，就應該能猜到他八成是回了德國。可是他想不明白，唐小離為什麽卻不願再多聯系。這讓滿打滿算着唐小離經此一事後，必定會想他求救的林易，有些猜不透。
他還以為可以由此順利的增加讓唐小離直接跟着他回德國，再不回去的籌碼。可是，現在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難以控制了。
這個條件怎麽想其實都對唐小離是百利而無一害，可是唐小離卻卻絲毫沒有再想他求救的意思。這樣林易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現在，人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電話卻遲遲還不來。
難道唐小離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林易抽開抽屜，裏面滿滿的放着之前許一彬寄給雜志社的原稿調查文件和圖片，事先被他中途扣下了。或許誰都不知道，那些在報紙上刊登的照片，其實都是他已經篩選過的，他選擇了比較隐晦的照片，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真的到了要審訊時，唐小離若是求他，起碼他還知道怎麽告訴他的律師團幫他挽回局面。
林易又撥通了電話：“幫我訂明早回國的飛機。”
林易放下電話，神色有些凝重。
古木原帶着律師敢到了警察局，還好并沒有以前審訊什麽，只是人被先拘留了。
這讓一直擔心的古木原放心了很多，可見目前警察只是稍加懷疑，暫時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資料握在手上。
随後，律師了解了一下情況，只是簡單的告知唐小離什麽都先別說，他會及時收集資料。過了四十八小時他們自然會放人。讓唐小離先放心，很幸運的是今早上許多家官方報紙都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大肆的報道。
這些也許反而給事情一些冷淡下來的機會。
要是事情不再發展，他覺得這件事并不難辦。
聽完這些話，古木原比唐小離安心了不少。
但是以防萬一，有些關系還是需要疏通，所以古木原只是留下律師，然後就離開了。等忙完熟路找關系這些事情，竟已經是傍晚。
古木原沒有回賓館，因為不放心會留下什麽證據，所以開車先回了唐小離的住處。檢查一下有什麽遺留下的證件之類的。
天黑的比想象的要快，剛才還是傍晚的時候，現在已經是全黑了。
古木原停好車，剛走出電梯，正要拿唐小離給他的鑰匙開門。
卻忽然感覺到身後多出了個黑影，晃動，動作并不是很靈敏的猛地朝着他襲來。
微微側身，頓時黑影揮出的拳頭，落了空。沒能砸在古木原身上，只是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重重的落在牆上。
古木原微微皺眉，順着方向看去。
只見那黑影竟然是昨晚見到的許赫。
不過，卻明顯顯得狼狽落魄了許多。許赫的臉色異乎尋常的蒼白，甚至嘴唇都微微發着紫色，身上原本套着的西裝上淺淺的滲着血漬，除了那雙一直微紅的眼睛，泛着血腥的色澤。
“你幹什麽？”古木原顯然沒什麽好氣。
許赫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虛弱的他就連剛才揮動的那個拳頭已經是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不想這麽無緣無故的昏過去，強做鎮定的站得越發的筆直，盡可能平緩的說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都已經結過婚了，還來幹什麽？”口氣雖然很輕，但是卻透着不容抗拒的強硬。
古木原一時說不住話，竟像是被人直接接了斷一樣，說不出話來。緊緊皺着的眉頭，不再理會許赫，轉身開門。
快速的轉身，想随即關上門，把許赫擋在門外。
誰知，許赫不死心，直接伸手去擋，頓時白皙的手上落下一道重重的青痕。
任憑着古木原怎麽關門，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
“我想見唐小離！”明明一副快要昏倒的樣子，卻目光如炬的死死地盯着古木原。
“他人不在。”
可是，許赫卻沒有防守，漸漸地那雙手因為擠壓的關系，開始變得發紫，古木原一時心軟，使得勁微微送了些，卻正好被許赫鑽了空子。
大力的直接推開門，側身擠進了房裏。
“我要是你，現在做的就是去看醫生，而不是來這裏添亂。”古木原站着冷冷的看着許赫，口氣頗有些厭惡的意味。
許赫倒是不以為意，虛弱的跌坐在地上，臉上卻一直帶着笑。
環顧四周，見真的沒有唐小離的身影，心裏不由的有些悲涼的味道。
像是攢了口氣，才緩緩地開口說道“這次，我不會像上一次那麽好打發。我想了整整一晚上，也想明白了。我算是栽在唐小離手上了，不管是光明正大也好，還是死皮賴臉都好，這次我都不會在這麽輕易放手。除非，要嘛我瘋了，失憶了，死了……否則，這輩子都別想再這麽簡單的打發掉我。”
許赫的話說的異常的堅韌，甚至不容人有半點的質疑。
古木原聽着，皺着眉頭越來越深，臉上的寒氣也冰凍三尺。
“就憑你？”古木原強壓制住快要噴出的火：“你有這個不退出的資本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孩，能有多大能耐！一時沖動，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你愛真麽說怎麽說，反正這次我是絕對不會再放手的。起碼，我不會像你一樣，一邊結婚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一邊又拐着唐小離不撒手，高興地時候就給個甜頭，不高興的話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我起碼，是真的喜歡他，既然确定了心，就絕不會再三心二意，也絕對不會讓他再受這份不上不下的內心折磨，我會保護他……不再讓他受到任何的傷害！”
古木原聽完，忽然臉上卻由之前的震怒，竟然變得緩和下來。冰寒的臉上甚至帶着難得的笑容，眼眉之間卻全洋溢着嘲諷的意味。
“哦，是嘛？”
“……”許赫高昂着頭，這是他最後的驕傲，也是他唯一的籌碼，他沒有娶妻，沒有女朋友，現在的他只有唐小離一個人，如果這還不夠的話，他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麽樣。
“那好，你既然這麽肯定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但是我現在只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着，古木原轉身走到一側的茶幾上，順手拿起之前買來的三四張報紙，像是仍垃圾一樣丢在許赫身邊。
許赫拿起仍在地上的那些報紙……
漸漸地剛才完美倔強的表情卻一點一點的瓦解，似是不敢相信的拿着報紙看了一遍又一遍，臉色也随之變得越來越蒼白，手微微發起抖來。
“我如果真的不怎麽樣的話，你又能好到哪裏去？”古木原淡淡的說道：“他都死了四年，你又知道什麽，他背負了什麽你有了解過嗎？單憑一句認定喜歡就以為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這不是過家家，沒人要和你玩游戲……唐小離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是怕那些流出來的牽手親吻的照片會對你有一絲一毫影響，他卻只是想保護你。”
“……”
“現在不是你在保護的了他，而是他在維護你！”
“……”許赫只是看着報紙，滿臉的震驚和恐慌，雙手發抖……他，怎麽會死……發生了什麽，不只是離開了，怎麽了……這都是怎麽了……
明明不信，卻忽然想起起初剛見到唐小離的時候……
……
“許赫……”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記得我，還是別的……“唐小離緩緩地說着，握着筷子的手也越來越緊：”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聲抱歉，盡管是……晚了還幾年。”
“事情都過了那麽久，誰是誰非，今天再多提起也就顯得太沒意思了，你說是不是？”他裝作無事的笑了。
“……四年前我也不是有意要瞞着你，但是，當初我有任務在身……”
“我都知道，後來也聽說了，你是個警察，還是很流行的那種，卧底一名！”
“你真知道的？”
“當然，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和你在這裏說這麽多話嗎？”
“四年前，我受了重傷，一直在國外醫治，最近才能回來。”
……
那時候他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只是徑自把他當成了借口，一個漏洞百出的借口，什麽治療能用這麽漫長的時間，他選擇一直不信，就算是一秒得時間他都不能信。
只是，後來……
他選擇忽略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大方的原諒了他，心胸寬廣的要忘了這件事。甚至覺得這是對唐小離最大的恩賜。
不是……
原來都不是！
他忽然想起，之前和唐小離親熱時候的那道傷疤，雖然很淺但是很長……但是他卻沒有多想甚至多問過一句，只是徑自以為這可能是四年唐小離不小心受的傷。他徑自大方的把自己歸于他不說我不會多問高尚的境界。
他以為自己對唐小離一往情深，以為是呵護備至卻意外的遭到了背叛，以為唐小離是一個背叛者……可是，知道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竟像是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唱着獨角戲，像個跳梁小醜一樣。
突然，他那點自以為是的自信，卻在瞬間被瓦解了。
……
古木原看着許赫臉上百轉千回的那些千悔恨和自責，蒼白的臉上甚至因為承受不住，而一直冒着虛汗……莫名心頭意外的升騰出一絲絲的快感。
對，他承認這是報複！
近乎于扭曲的心态！
許赫讓他覺得不甘心……四年了，他一直被隐瞞了真相，知道現在才算是知道，等他追來卻發現什麽都晚了。雖然他一直都知道，當初是自己做的選擇，是自己放棄的唐小離這十年的感情，但是他還是不甘心，還是滿心只剩下憎惡……甚至發狂的嫉妒着還有回轉餘地的許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