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05次太磨人
傅同改昵稱通過傅潛淵微信好友請求的時候,覺得心情不錯,挺快樂。
但剛通過,他就後悔了。
因為傅潛淵真的是太煩了。
傅同看着對話框裏源源不斷出現的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拉黑覺得掉價兒,不拉黑又嫌煩。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不加。
腦殼痛。
對話框裏的消息還在一條一條往外彈。
傅同連續标了幾次已讀,到底是忍無可忍,噼裏啪啦開始打字。
臭不要臉傅二狗:你還有完沒完?
抱着崽崽睡午覺:你終于願意理我了。
傅同:“……”
操。
傅同覺得有點接受不能。
他記憶裏的傅潛淵,不是這樣的。
傅潛淵是龍,天地初開時自混沌深處而生的第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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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來一萬三千年,w掌四方山川湖海,經時風雨歸時雲霧,生性淡薄,比龍洵山上終年不化的雪還要冷幾分。
傅同第一次見到傅潛淵的時候,是有些怕他的。
那時候傅同還是只剛過二十歲的崽崽,雖然是上古兇獸血脈,但并沒什麽用。
當時不比現在。
現在的大妖怪們各自避世,輕易不肯出現,還在人世間游走的那些也都對崽崽們極為愛護,而當時天地間沒有規則,兇獸遍地跑,遇事則殺,根本不會顧及那麽多。
傅同那幾十年裏,受過不少欺負。
後來他因為躲一只窮奇,無意中闖進了龍洵山,過拐角的時候沒看路,慌慌張張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這個人,就是傅潛淵。
傅同那時候遇到修為不到兩千年的窮奇都得躲,更別說年歲已經過了五位數的傅潛淵,又慫又慌又害怕。
但傅潛淵沒傷害他,還把他抱了起來,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回家?
大概是他的臉太好看,傅同沒想太多,點了點頭。
從此之後,那個曾經只能在深山裏辛苦躲藏的崽崽便有了家,也有了一個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二十歲到二百六十歲。
這二百四十年,是傅同一生裏最好的時候。
也正因為這樣,到了現在,傅同都不知道他對傅潛淵究竟是怨還是不怨。
說怨,如果沒有傅潛淵,他可能根本熬不過兇獸肆虐的那些年,更不會擁有那段柔軟的歲月,說到底,他其實沒有怨傅潛淵的資格。
但如果說不怨,那一千五百年又真的太苦了。
苦到直至今日,依舊覺得隐隐作痛。
傅同輕輕閉了下眼睛。
那邊傅潛淵還沒停,微信的叮咚提示音一聲接着一聲的響。
傅同聽着煩,又覺得自己這樣真是矯情的特掉價兒,自我嫌棄下看傅潛淵是越看越不順眼,索性直接關了機。
于是終于清靜了。
**
一夜後,妖怪局。
傅同幾乎是卡着點進了門。
妖怪局的人也都剛來不久,離門最近的人原本是昏昏欲睡的狀态,看到傅同後一愣,然後瞬間清醒了。
“傅,傅傅傅……”
旁邊趴着補覺的人被吵醒,不滿地睜開眼睛:“傅什麽傅,再吵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操,傅同?!”
最後兩個字一出,周邊衆人垂死病中驚坐起。
白唐抱着一個小糖罐跑過來,慫唧唧的和傅同打招呼:“同哥早上好!”
說着,從糖罐裏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小心翼翼地遞到了他面前。
傅同掃了一圈,發現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有兩顆奶糖,看來發糖是小白兔的固定日常。
他接過來,漫不經心地拆開一顆放到嘴裏,問:“傅潛淵呢?”
“我,我也不知道。”
白唐小聲說,“我們頭兒的行蹤沒什麽規律,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我們是找不到他的。”
你看這人狗不狗。
強制出規定讓別人來,自己卻這麽随意。
呵。
不過傅潛淵不在,傅同心裏到底還是放輕松了一點,不是不敢面對,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撸個什麽東西砸到傅潛淵臉上。
襲擊公職人員,據說是要關禁閉的。
傅同就沒再繼續問傅潛淵,轉而問白唐:“我的位置在哪兒?”
小白兔眼睛一亮:“靠窗第二排,妖怪局風水最好的地方,以前饒涉坐那裏,知道您要來特意讓了出來……饒涉您還記得嗎?上次說過的,天師府正三品授天師,現在坐您後面。”
傅同看過去。
一個人縮在那邊,注意到傅同的視線後弱弱地舉了下手:“到。”
傅同挑了下眉:“把主殺的兇獸放在風水位上,你們認真的?”
白唐一頓。
饒涉卻突然直起了身:“風水位受八方影響,我都算過了,把你放在這裏不僅不會招煞,還能辟邪。”
傅同:“……”
辟,辟邪?
饒涉這時候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瞬間又縮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傅同突然有點想笑。
他覺得這些人有點意思,明明慫得和什麽似的,偏偏在某些時候還有幾分剛。
比如白唐讓他留下的時候。
再比如這位小天師遇到自己專業問題的時候。
這麽想着,傅同笑了一下,對白唐和縮回去的小天師道了謝,接着到他們說的位置坐下,開始肆無忌憚地對着監控玩手機。
他這來的随意,但周圍那些人卻愣住了。
等等,是我們看錯也聽錯了嗎?
睚眦居然笑了?還說謝謝了?
那麽兇的睚眦!
居然那麽心平氣和的笑着說謝謝了?!
這邊幾個人震驚着,另一邊,傅同坐在那裏,開機還沒半分鐘,陸川的電話就來了。
傅同接通,陸川焦急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你怎麽一直關機?”
因為前男友狗東西太煩。
傅同:“……怎麽了?”
“還是薄楠的事。”陸川說,“兩個小時前得到的消息,薄楠淩晨失蹤了,也就是說,昨天在你那裏的那位不是附體,但今天就未必了。”
傅同揉了下眉心。
他最讨厭這種事,雖然之前和陸川說的時候沒什麽所謂,事實上兩個人都清楚,如果是被附體,動手的時候還要顧及宿主,特別麻煩。
根本不适合傅同簡單粗暴的行事作風。
他有點煩,這時候,突然聽到旁邊有人開了口。
“那個……我确定一下,你們說的是薄楠嗎?薄荷的薄,楠木的楠?”
傅同偏頭,說話的人坐在他旁邊,身上穿着件青色繡竹葉的長衫,眉眼俊秀,從裏到外透着一股書卷氣。
傅同回想了一下,依稀記得這人叫樊休,好像是本成精了四千多年的書。
“你知道她?”
“有印象。 ”
樊休點頭,從旁邊拿出一本很厚的書,打開後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是她,一個月前,這個叫薄楠的女孩子找到了我們,說她被不好的東西纏上了,讓我們救救她,但那天離開後她就失蹤了,我們再沒找到她。”
“是沒找到還是沒找?”
“找不到。”樊休無奈地說,“妖怪局也不是絕對自由的,現在各界都有一套規則,我們受到的限制很多。”
傅同啧了一聲:“她找你們的時候還說了什麽?”
“我看看……這裏,遇到那玩意兒之前她剛接了部民國戲,在裏面演一名戲子,京劇旦角青衣。”樊休往後翻了翻,“她平時喜歡收集一些中國風的東西,到劇組報道的時候還借了一套行頭回去。”
京劇。
旦角。
行頭。
傅同一頓。
樊休把書合上,有點愁:“不出意外的話,問題肯定出在那套行頭上,但現在人找不到,東西不知道在哪裏,我們也沒辦法……這件事的委托期限還沒過,依舊歸我們管,剛才我聽你們說薄楠,您遇到她了?”
傅同眉頭不自覺地又皺了起來,把薄楠的事給他說了。
說到薄楠已經吞安眠藥自殺了的時候,不只是樊休,另外幾個人的目光也聚了過來。
原因傅同清楚,妖怪局有規矩,如果他們手底下負責的事情出了人命,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傅同眯了下眼睛,沉思片刻後站起來:“走吧。”
幾個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不是說問題在那套行頭上麽?我知道她的性子,東西肯定在她家裏,別問了,麻溜的去一趟。”
“好的好的,您,您也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傅同已經往前走了兩步,聽到聲音後回頭懶懶地看了一眼:“薄楠是我很喜歡的小姑娘,自然要去,但也只此一次,別的休想。”
最後一字的尾音落下,突然看到樊休的表情變了,目光也左右躲閃起來。
傅同心一顫,下意識回地過頭,蒼青色上雲紋入眼的同時,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輕輕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傅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