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發 你裝我也裝~
江硯祈用輕佻又不正經的眼神與蕭憬那還沒識得半分風情的桃花眼對視,兩人望着對方的眼睛,同時笑了一聲。
“成,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咱倆得互救。”江硯祈嘆了口氣,小聲跟他抱怨,“畢竟陛下最多訓斥王爺幾句,我可是要挨打的。”
“好。”蕭憬十分配合地點頭應下,轉頭看向面無人色的媽媽,“本王也是花樓常客了,有些事情的确心照不宣,可擺在明面上了,那就不好聽了。傳出去人家要說‘天子腳下,還能有如此腌臜事’,說得嚴重些,要損害京官和陛下的名聲哦。”
“……奴家不敢,奴家不敢啊!給奴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損害陛下的名聲啊!請王爺明察……”這句話嚴嚴實實地敲在媽媽膝蓋上,讓它們陡然一軟,“咚”地磕在了地上。
怎麽還擡到如此嚴重的層面上來了?
岑樂沂在心裏嘟囔了一聲,順着視線去瞧江硯祈,卻發現對方雖然含着笑,可眼神幽沉,似乎是在思索什麽。他看不懂,心裏莫名打鼓,連忙跑下去拉住江硯祈,裝模作樣地小聲抱怨道:“哎呀,怎麽突然把陛下也擡出來了?易安,傳回去我爹要打死我的,咱們先溜吧!”
“不錯,先跑為妙!”江硯祈配合地打了個顫,又伸手拍了拍蕭憬的肩膀,“王爺,改日請你吃酒,我倆先跑路了。”
蕭憬十分同情地嘆了一聲:“好,祝福二位。”
兩人鬧了事就跑,絲毫不知道什麽叫有始有終,見狀由桑榆扮演的闊少也放下狠話,掃興地拂袖而去。
一場鬧劇看似沒頭沒尾,可人的嘴巴有時候就是利器,一件事情傳過太多人的嘴巴,便會傳得更快、更廣,鬧得滿城風雨,最後如願地傳進宮裏,傳到建寧帝耳邊去。
“這種事情也敢擺到明面上還鬧得滿城風雨?”建寧帝甩下折子,十分不悅。
魏德連忙将折子撿起來,斟酌着道:“花街柳巷那些個事兒啊,的确是大家心照不宣,可鬧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折損京都的顏面,陛下若不給個說法,怕讓百姓頗有微詞。”
“不錯,為君者都要打着愛民的旗號,那花街柳巷裏的也是民,何況鬧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朕不可裝聾作啞。”建寧帝抿了口茶,淡聲道,“花街柳巷的生意最是牟利,心思複雜些的還可以借此打探消息、往各家府邸裏派遣眼線。京都裏的花樓大半部分都是權貴們的産業,也不知這靈鴛樓是誰惹的事情。”
“借此機會,正好敲打那些個人。”魏德笑了笑,替他添了新茶。
***
“哎喲,可累死我了!”
桑榆嘟囔着小心翼翼地脫掉身上那華貴的袍子,又盯着江硯祈,讨賞道:“少爺,小的做的還成嗎?”
“成,有我以前的範!”江硯祈躺在榻上,看了他一眼,“脖子上那金元寶項圈賞給你了。”
“真的?”桑榆眼睛一亮,湊過去道,“少爺,能換成真金白銀嗎?這寶貝我沒地方戴!”
“喲,還挺實際。”江硯祈笑着應了。
“謝謝少爺!”桑榆咧起了嘴,湊過去跟他咬耳朵,“您放心,今兒的事情我半個字都不往外說,就當沒發生過,絕對不給您惹麻煩。”
江硯祈看着他,道:“這麽乖啊?”
“少爺,您願意把事情交給我做,就是信任我。您提拔我信任我,我就是爛心肝了,也不能背棄您!”桑榆眼睛很亮,語氣認真,“我就是您的狗腿子,一輩子都跟您混的,您願意信任我,我就真心誠意、盡全力去幫您做事,絕對不辜負您,否則不需要您打死我,我自己便要被雷劈,下輩子當根野草,任人踐踏的。”
“好啊,沒枉我大膽了一回,把這麽重要的事兒交給你去做。”江硯祈敲了下他的額頭,十分滿意,“易容術遮得了臉皮,遮不住你這雙亮晶晶的眼,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也信了,去找魚幹幫你卸了臉上的東西,去庫房拿銀子。”
“好嘞!”桑榆将額頭磕在一旁的扶手上,起身美滋滋地跑了。
江硯祈聽着他的腳步聲,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他沒叫更讓人放心的墨餘去,反而選擇了桑榆,便是試探,一樁大膽的試探。
桑榆是個有些小機靈的孩子,放在他院裏當總管,必得跟他一條心,要讓他放心才好。若桑榆是個嘴巴碎、舌頭長、骨子裏藏了反心的,他立馬打發了攆出去,免得種下禍根,可如今看來,桑榆是個機靈又乖順的。
他敢明目張膽地試探,就敢承擔結果。此時他信了桑榆,往後若桑榆背棄了今日的承諾,他也擔着。兩輩子了,他還沒看錯過誰,不對——
江硯祈睜眼,心想:蕭憬,差點讓他看走眼了。
若非提前知道原話本中不堪重用的三大纨绔之一——煜王蕭憬也是個藏得極深的兩面派,今兒那第一次照面,他可能就要被那雙天真純善的眼睛欺騙了。
好一個蕭憬,演技與蕭懷川那厮差不了多少。
***
深夜,煜王府中除了主院中的主卧還亮着昏暗的燭燈,漆黑一片。
“嗒。”
輕巧的腳步聲落在廊上,一白衣男子推開主卧的門,閃身走了進去。他撩起垂下的紗簾,繞過屏風,瞧見蕭憬正站在書桌前作畫,便沒敢上前去,只輕聲道:“我辦事不力,還是打草驚蛇了。”
“無妨。”蕭憬看着筆下成了一半的畫,“讓你去那靈鴛樓做管事,打得便是要利用它的主意,如今只不過是來得早了些,也沒經我們的手,想來還更好了。”
“如此便好。”那人松了口氣,“如今陛下下旨徹查靈鴛樓虐待一事,若只是走個過場,怕是不好,可否要讓我再去添一把火?”
“不用。”蕭憬擱筆,擡眸道,“你可知父皇派來查案的是誰?”
那人颔首:“大理寺。”
“大理寺只是明面上的,暗查的可是太子。”蕭憬笑了笑,“父皇這是要殺雞儆猴,敲打京都青樓後的權貴們。太子脾氣溫和是不錯,可他心思細膩,做事向來認真,有他在,此事已定。何況靈鴛樓背後的那個東西向來愚蠢,父皇的人到了,就是他該慌亂、要斬尾求生的時候了。”
他垂眸看向畫中那大概的輪廓,突然道:“你此前跟過那小郡王,可察覺出什麽來?”
男人一愣,連忙道:“他與一男子十分親密,我查了身份,是煊雲軍鐵騎營正将軍郁霄之子郁臨淵,除此之外倒沒有別的。”
“你是說他除了如以往那般纨绔,還添了個養男人的毛病?”蕭憬倏地笑了一聲,意味不明地道,“我看可不止如此。”
“那是我看走眼了……”那人忐忑地低頭,嗓音因為犯錯而微微顫抖,“我以後一定跟着他,防着他。”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的任務只有一個,去做好你靈鴛樓管事的本分,向你的‘主子’通風報信。”蕭憬再次擡筆,低聲道,“去吧。”
到了要離開的那一刻,男子還是大膽地向他畫上瞟了一眼,可離得不近,又是反着的,他只能模糊地看見一道輪廓,有些像人,其他的什麽也瞧不見了,心裏失落卻不敢表達分毫,只得恭敬地行禮告退。
***
醜時三刻,蕭瑛正在夢中毆打使他被關在府中禁足的兇手:岑樂沂和蕭慎玉,便被腳步聲吵醒了。
蕭瑛猛地起身掀開床帳,見白衣人站在床外,吓得差點升天——
“你來做什麽?還穿着白衣服!大晚上的,你這是要吓死我嗎!”
白衣男子聞言歉意地告罪:“主子恕罪,事情急迫,屬下實在是不能等,趕忙過來報信了。”
他将今日靈鴛樓發生的事情和宮中的旨意悉數告知,擡頭果然瞧見蕭瑛面色蒼白,倉皇無措,他垂下眼皮,急聲道:“主子,此時該怎麽辦啊!”
“事發突然,我怎麽知道!”蕭瑛坐不穩了,下床道,“大理寺明查,太子暗查,父皇這是要認真查靈鴛樓了。若是被查出來那些事情,又被查到我頭上,那我便死定了!怎麽突然就有人鬧起來!”
“那闊少不是元都的人,若要查他的來歷猶如大海撈針。”白衣人恨聲道,“而且今日岑世子、小郡王、煜王爺都在靈鴛樓,實在是趕巧,那清柳還是小郡王曾經包過的人!當初殺他滅口,也是沒法放心他了,卻不想到頭來成了攻讦靈鴛樓的靶子。”
“不行,不能讓人查到我頭上來!”蕭瑛猛地拽住他的肩膀,狠聲道,“那些知情的人不能活,在太子查到他們身上前殺了他們,別留下活口。”
白衣人道:“那那些小倌和女子呢?”
“那死的人也太多了!他們的命根子在我手上攥着,他們不敢亂說話,何況從他們嘴裏也打探不到我的存在。”蕭瑛喘了口氣,“去,快去!”
“是,屬下保證做好。”白衣男子領命而去。
“……呼!”蕭瑛腳下一晃,竟腿軟地坐到在地,冷汗從他額間滑落,他聽見建寧帝嚴厲的訓斥聲,又想到太子那張永遠溫和的臉,最後竟然是……是蕭慎玉落水前看他的眼神。
***
“主子,靈鴛樓動了。”
纾俞敲了敲門,小聲道:“以防萬一,我再跑一趟。”
“不必了,一個空有‘志氣’沒有腦子的蠢貨罷了。”蕭慎玉走了出來,深更半夜卻絲毫不見睡意,看也沒看他地往外走。
纾俞眼尖地瞧見他手裏握着的東西,忙道:“大半夜的,您去哪兒?”
“去看看那只鬧騰的小狗有沒有掙脫手腕上的繩子。”